所以陆少骢方才匆匆离开,是为了处理这件事?
扶了扶额,阮舒不知该同情汪裳裳的遭遇,还是该嘲笑她活该。
休息够了,感觉身体完全舒服过来了,阮舒从沙发里起来。
她和傅令元的行李箱早就送来房间,包括她从造型师那儿另外准备的两件礼服也在——先前那身宝石绿的裙子,完全阻碍正常行走,只是单纯为了走红毯的漂亮而穿的。
琢磨着她现在出去主要以商务交涉为目的。于是从剩余的两件里,挑了裤装。
穿好后,她又把原来的妆调整着补了一下,才出门。
门口正守着九思:“阮总。”
“嗯。”阮舒淡淡应。
游轮上处处可见陆家专属的黑西男人,还戴着黑色的墨镜,个个面目表情,和早前参加陆家家宴的情况一模一样,戒备十分森严,不过一点儿不影响大家的行动。
阮舒径直前往午茶会所在宴厅。
触目可及的女人几乎清一色的礼服、长裙、蓬蓬裙,难得出现一个身着裤装的利落的,视觉上更有新鲜感。是以初初进去,她吸引了足够多的目光。
陈青洲和黄金荣同样第一时间留意到了她。
丝质的上衣,两臂和前胸处的丝绸为玫瑰花状,搭配褐色的披肩,柔美中不失干练。裤脚稍宽阔的朱红色高腰长裤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极为高挑纤细。颈侧的丝巾打成蝴蝶结,长长的下摆随着行走的节奏飘逸轻扬。
先前不是看照片。就是隔着车窗玻璃远远的。眼下是黄金荣第一次近距离又清晰地见到她,眼珠子瞪得大大的,扯了扯陈青洲的袖子:“她……她就是那丫头?”
陈青洲点头:“嗯。”
黄金荣微微歪着脑袋盯,八字眉快要拧出?花:“这会儿我怎么又觉得她不像佩佩了?比佩佩年轻的时候还要漂亮很多。”
旋即他瞥了眼陈青洲,笑呵呵:“你们老陈家的基因很起作用哈。那丫头的模样比你还俊俏。”
陈青洲笑了笑,再回眼,发现她看过来了。
阮舒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要突然朝那个方向瞅,瞅过去的时候,便不期然与陈青洲的目光对个正着。
出于礼貌,她总不能马上挪开视线,但她答应过傅令元往后对陈青洲能避则避,所以没有要过去打招呼。
陈青洲冲她隔空敬了敬手中的酒杯。
阮舒回之以淡淡的颔首,转身就朝相反的方向走。
黄金荣憋屈了:“你不是说这丫头私底下和你有过几次交情么?她怎么不过来和你说两句话?真没礼貌。”
陈青洲略显无奈:“荣叔,你就那么想和他说上话?”
黄金荣哼哼唧唧的不作答。
“再忍忍吧。”陈青洲安抚,眼风往角落里九思的身影递了递。“只要我们按兵不动,令元就没有办法完全确定我们已经知晓她的身份,那么再严密的警惕,也会有松懈的漏洞。”
黄金荣喝光杯子里的酒,有点烦闷:“我老了。你们年轻人的行事作风我跟不上。这要换作二三十年前,哪里需要这么多曲曲肠子?直接扛上刀带上兄弟上门把人抢回来。”
转瞬他又轻叹一声:“不过有曲曲肠子是好事。我就是绕的弯不够多,当年才会被陆振华给算计了。陆振华为了上位为了利益,把兄弟情糟蹋到这地步。无论是为了你父亲,还是为了我自己,这仇都一定得报。”
“这趟从监狱里出来,时代都变了,我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本事,只剩这张老脸在青帮内还有部分人愿意认,以及我忠义堂残余的旧部。总算不至于完全无用给你拖后腿。”
陈青洲轻皱眉:“荣叔你突然说这些丧气话做什么?什么拖后腿?要没有你,我恐怕现在还在被令元牵着鼻子走。要没有你,这回三鑫集团的上市,我们陈家恐怕连最后的皮包骨都被吞没了。”
“哈哈哈哈。”黄金荣恢复爽朗地笑了笑,拍拍陈青洲的肩,“我酒喝多了一时伤感胡言乱语,你别搭理我。”
说着,他的视线瞟向方才阮舒行去的方向,不易察觉地露一丝凝色。
……
各界商政人士,份量都是极重的。有阮舒曾经在其他场合有缘认识的,也有她过去不够格接触的,今天她都舔着脸皮借机混个眼熟。
不过经历两三拨人之后,她开始厌烦了,因为无一不会好奇她和傅令元之间的事。最反感的是,几位新识之人开门见山便直接问候她为“傅夫人”。
是“傅夫人”,不是“阮总”或者“阮小姐”。
女人那边,则是另外一番窃窃私语。
“看到没有?多有心机?走红毯的时候还穿着礼服呢。这会儿来宴厅就故意独独一人换裤装,生怕不够惹人眼球。”
“人家是女总裁,和我们一般女伴不一样。没瞧见她和几位老总、局长、副局长的都能打上招呼么?”
“都是她曾经老相好的爹呗,有什么不能打上招呼的?”
“哈哈,你有本事你也去荡啊?试试看你能钓上几个。”
“呸,我才不想变成黑木耳。那傅三是被下了降头吧?为了她和家人里决裂?不清楚自己头上绿得冒油光了么?”
“‘不是一路人,不进一家门’,傅三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
话语几乎一字不落地传入阮舒的耳中。
但凡有女人的地方。就少不了八卦。凑热闹和爱八卦是女人的天性,无论贫富贵贱美丑老幼皆如此。而往往金钱和闲暇会放大这种天性,所以名媛贵妇一旦恶毒起来,只会比市井村妇有过之而无不及。
阮舒和以往任何一次一样,不为所动,今儿听着甚至有点想笑,笑点在那句“不是一路人不进一家门’。她早前便认为她和傅令元,一个不是好女人。一个不是好男人,凑一对挺为民除害的,这句话可不正有些这样的意思?
“阮小姐一个人在乐什么?方便与我分享么?”
阮舒闻言抬头,正是蓝沁秉着和善的微笑。
“蓝沁小姐。”阮舒打着招呼,轻轻摇摇头,笑答,“没什么,就是听到几句笑话。”
蓝沁有意无意地扫了眼闲言碎语来源的方向:“阮小姐的心态很好。我很欣赏。”
阮舒回敬:“过奖。我这点事情,哪里比得上蓝沁小姐?蓝沁小姐的心态,才是值得我欣赏的。”
蓝沁也不再客套地夸回去了,打量着她的脸色,转口相询:“阮小姐休息好了?”
“嗯。回客房稍微眯了会儿,精神就起来了。”阮舒浅浅地笑,“谢谢蓝沁小姐关心。”
“看来阮小姐和我一样是劳碌命。”蓝沁小有感慨,“我的工作也总是很忙,有戏的时候常常拍到半夜两三点,平常也只能在赶通告之间的缝隙眯会儿。可一旦正儿八经给我放假,我反而无所适从。”
之前和蓝沁不管多人场合还是私底下,交流都不是特别多。今天她倒是好像挺有兴致和她聊似的。阮舒心下暗暗琢磨,面上维持着笑意,接腔道,“这若又要比,我的工作还是比不过蓝沁小姐忙。只希望蓝沁小姐能保重好自己的身体,否则全国的粉丝都要闹翻天了。”
“阮小姐夸起人来,真让人愧不敢当。”蓝沁掩嘴轻笑,目光像是无意间瞄见她的左手无名指,“阮小姐的结婚戒指很漂亮。”
“谢谢。”阮舒摊开手指自己瞅了两眼,毫不谦虚道,“我也认为它很漂亮。”
“你和傅先生结婚有好一阵子了吧?婚礼似乎还没有举办。有什么打算么?”蓝沁像是好奇,又像是随口一问。
阮舒笑着摸了摸手上的戒指:“婚礼只是个形式。无所谓。而且也没打算。真要筹备起来挺?烦的,费时费精力。”
蓝沁张了张口,似乎还要继续说什么,阮舒越过她的肩膀,看到汪裳裳怒气冲冲地朝她们俩的方向来势汹汹。
约莫是发现她的目光,蓝沁顺着方向转回身。
汪裳裳恰恰已来到面前,二话不说端起一杯酒就泼上蓝沁的脸。
因为站得近,酒渍甚至溅到几滴到阮舒的衣服上,阮舒当即蹙眉,明哲保身地往后退了两步。
下一秒便见汪裳裳迅猛地揪住蓝沁的头发,将她狠狠往后掼,蓝沁的身子霍然撞上餐台,撞得桌上的杯盘悉数掉落在地,发出的清脆碎裂声霎时激起周围几人的惊呼,并将更多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而汪裳裳用另外一只手则抓住蓝沁胸口的礼服,作势就要往下拉:“贱人!”
蓝沁的反应很快,几乎一瞬间就猜到汪裳裳想做什么,忍着头皮的疼痛,迅速扣住汪裳裳抓在她胸口的手,另外一只手也伸向汪裳裳的衣服领口。
汪裳裳立刻如惊弓之鸟一般捂住自己的领口,松懈了对蓝沁的桎梏。
蓝沁就是趁着这个时候从餐台上满面狼狈地重新站直身体。
汪裳裳扬起巴掌就要往蓝沁脸面上掴。
蓝沁一把将她的手腕扣在半空中:“汪小姐,凡事总要有个理由,你冲进来二话不说就打人,是淑女应该做的事么?”
“你少跟我装蒜!你对我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汪裳裳怒目。
“噢?我装什么蒜了?”蓝沁表示费解,“我还真不晓得自己哪儿得罪汪小姐,还请汪小姐不要浪费时间让我猜,直接告知。”
“我的礼服——”汪裳裳几乎要冲口而出,却似想到了什么,及时止住。
“汪小姐是指你今天走红毯时礼服脱落走光的事情?”蓝沁接着她的字眼询问,表情满是狐疑。
她的嗓音并未刻意压低,而周围的人不知是谁在她话落之后笑出了声。
汪裳裳的表情几乎一瞬间羞愤难当,又扬起另外一只手:“我让你装!”
这一回,也不知该说是汪裳裳下了狠劲速度太快,还是该说蓝沁的反应太慢,“啪”地一声,蓝沁结结实实地挨下了巴掌。
避在一旁的阮舒凤眸眯起——宴厅里是有记者在场的,而且围观中的人有爱赶热闹的正用偷偷拍。
蓝沁捂着脸,忍无可忍似的:“汪小姐,你认定你的礼服脱落是我动的手脚,总要拿出证据来吧?而且我和你的交情并不深,和你也近无怨远无仇的,我有什么理由要让你在众人面前走光?”
人群中又有人笑了。
汪裳裳气得直跺脚,红着眼眶,手指直指蓝沁的鼻子:“你怎么和我无冤无仇!你嫉妒我!你嫉妒我和——”
话到一半,她意识到什么,戛然而止。
阮舒心尖微动。其他人或许不知道,但她再清楚不过汪裳裳和陆少骢之间的不伦关系,所以完全猜到汪裳裳没出口的字眼是什么。
那边蓝沁皱起眉头,依旧一副十分困惑的神色:“我嫉妒你?我嫉妒你和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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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觉得,写小说就是给读者创建一个异时空世界,每个人可以自行在脑海里发挥想象,从字里行间的些许描写和细节,自行勾画出人物形象、场景和画面,同时也找寻某些共鸣。
很多事情无法做到完美,无法满足每个人的喜好,我只希望能从中求得一个平衡,呈现尽量完整的故事,让《等风》即便在完结之后,也能成为大家的一小片记忆,而不是几天后,便连主角的名字都想不起来。
第199、蝉
蓝沁依旧一副十分困惑的神色:“我嫉妒你?我嫉妒你和什么?”
汪裳裳倒也没蠢到家,冷笑:“贱人!又想陷害我!”
边说着,她抓起餐桌上的盘子,径直要朝蓝沁身上丢。
手腕在这时被人扣住。
扭头见是自己的保镖阿东,汪裳裳甩手就给他一个大耳刮子,愤怒大吼:“干什么?!反了你!敢拦我!”
阿东充耳不闻一般,拉着汪裳裳欲图将她带出宴厅,连话都不说一句。
噢,不,不对,他就算是想说也说不了。阮舒记得,早在陆家家宴上的那一闹时,这个叫阿东的保镖就被傅令元弄成哑巴了。
“你干什么?!放开我!你算什么东西?!放手!”汪裳裳极力挣扎,无果之际,顺势就用那个盘子砸阿东。
阿东连避都没有避一下。瓷盘直接碎在他的脑门上。
没两秒,鲜红的血顺着他的额头流下来,一直流到他的眼皮上。他一动不动,只是神色略微复杂地看着汪裳裳。
周围有几个名媛贵妇被这见血的画面吓得尖叫。
汪裳裳更是傻了一般,愣愣地僵在原地。
一出俩女人的撕逼大战。因为这个小插曲霎时被阻断。
阮舒蹙眉,扫了眼蓝沁,恰巧捕捉到她脸上稍纵即逝的一抹失望。
突然的,两排?西大汉开路而来,其中两三个分别去了宴厅内的媒体记者和偷偷拿拍摄的人面前。
一句话都不说,彪悍的体型往那一站,再一伸手,就让人乖乖交出摄像机和。
而所开之路的正中央行着的是?着脸的陆少骢。
阮舒敛着瞳仁挑眉。头一回,她在陆少骢的身上看见了青帮大佬的儿子该有的江湖架势。大概是真的被惹怒了吧。
汪裳裳从砸了阿东满头血的愣怔中晃过神,一见陆少骢当即从暴怒的母狮子变成委屈的小绵羊。红通通的眼眶里眼泪说掉就掉了。
“表哥……”她往前迈了两步。
“送表小姐回客房。”陆少骢冷冰冰地吩咐手下人,目不斜视地径直掠过汪裳裳,走到蓝沁面前,丝毫不避讳地当众关怀:“宝贝,没事吧?”
没等蓝沁有所回应。汪裳裳已在?西大汉手里又闹起来:“我不回去!干嘛要我回客房!放手!你们这群狗东西!”
“表哥!你别再被这个装清纯的贱人被骗了!”她又喊陆少骢,不管不顾地控诉,“是她故意设计陷害我让我砸人前出糗的!我今天一定要撕烂她的脸!撕开她的真面目!撕——唔唔唔——”
西大汉在陆少骢的示意下捂了汪裳裳的嘴,直接将人抗走,同时带走的还有满头是血的阿东。
陆少骢则满面微笑地冲周围的宾客压势致歉:“对不住啊各位,我表妹刚刚受了点刺激情绪不稳定,没把人给看好,希望大家别被影响了兴致。”
陆家可是东道主,没人会不识趣地就这件事较真,纷纷散开来,只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该干嘛干嘛。
陆少骢扭回头,抱了抱蓝沁,似乎在她耳边安抚了什么。
阮舒清晰地看见蓝沁垂在身侧的手指僵硬地蜷缩。
陆少骢在这时看向她问候道:“元嫂,你也在。”
“嗯。”阮舒点头,继而问,“蓝沁小姐可还好?”
蓝沁背对着她,阮舒看不见她此刻的表情,不过陆少骢笑着接过话头:“元嫂,她的礼服脏了。我们现在要先回客房。”
“好,去吧。”阮舒道。
陆少骢亲昵地揽着一声不吭的蓝沁便一同离开。
阮舒微凝着神色,目光从二人的背影收回,转眸瞥向九思。
九思会意,从距离外靠上前:“阮总。有什么吩咐?”
“你们傅先生现在人呢?”
“傅先生还在陆爷那儿谈事情。”
“行,我知道了。”阮舒颔首。
九思退开,维持原来的保护距离。
阮舒凝眉走向宴厅一侧的玻璃幕墙前,挑了个人少的僻静角落,把掏了出来。
翻了许久都没有翻到方才汪裳裳和蓝沁之间闹不愉快的消息,看来刚刚的闹剧真的被陆少骢给掐灭了源头。
汪裳裳红毯走光事件,最新情况是,三鑫集团的公关团队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了交涉,封锁了部分媒体对这一消息的报道,至少那段视频如今已经找不到了。但是帖子和各种截图完全像病毒似的,怎么都没有办法制止传播。
已经有网友将其截图恶搞做表情包,对汪裳裳的身材做各种指手画脚的评判。不厚道点说,她现在很红。
而关于汪裳裳的身份,竟是有“知情人士”跳出来爆料,说汪裳裳是璨星打算捧的新星。
阮舒拧眉——汪裳裳想进娱乐圈……?
……
客房内,蓝沁洗干净身上的狼藉,从浴室里走出来。
半透明的蚕丝睡衣柔滑服帖,衬得她丰胸细腰。坐在沙发上的陆少骢眯起眼睛,对她招了招手。
蓝沁不易察觉地顿了顿,转瞬便秉着妩媚的笑意走上前。
陆少骢一把将她拉到他的腿上。俯身盯着她透明睡衣下的风光,手在她的腰上用力揉了一把,蚕丝摸上去清凉滑腻。
“陆少不是去安慰你心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