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开始了?」她有些迫不及待。
「先戴上耳罩。」他为她戴上,再看一次她姿势,说:「你准备好了就能扣板机。」
尾声之二
更新时间:2018…01…22 17:00:03 字数:16250
消失在短促的鸣响中。
他微讶,望向泥靶处,其中一个碎裂,底下散了数个碎片。
沈观对于一次就击中目标感到兴奋,她眼里透着亮,看他时,还有掩不住的开心。
他轻笑一声。「该称你神射手?」
她微笑摇头。「是教练厉害。」
他忍不住摸上她后脑,掌心顺着往下贴上她颈背,她浮了汗,他递过水。
她正在兴头上,只抿一口。在定靶区练了好一会,几乎百发百中,随后怀着信心随他移至不定向飞靶区。
抛靶机由声控控制,喊声「放」,亮橘色泥靶抛向半空;抛出时的声音稍大,她反应慢了数秒,扣板机已来不及。她再试,一次又一次,没能击中一枚飞靶,竟有些不甘心,把枪递给身旁男人。「你来。」
颜隽看她一眼,接过枪枝,未戴耳罩也未套上靶衣,直接上场射击。同样的抛靶机、同样一把枪,子弹偏偏独钟于他,每发均撞上空中泥靶,击个粉碎。
她瞠目结舌,心里也有些欢喜,欢喜她的心上人这样出色优异。
在宜兰待了两天,晚间返回的路上,他行进方向有异,她微诧,却也没问他要带她上哪去。
车子行进方向愈渐清静,在一处横移式电动大门前停下,他从口袋摸出一串钥匙,大门缓缓拉开,车子驶入,在地下停车场停妥。
他掏出钥匙时,她已察觉什么,只是难免意外他何时在未告知她的情况下,做了这些。
颜隽将车熄火,解安全带时,在黑暗中对上她清亮的眼神,他知道她已猜到他带她来此的目的。
「下车看看。」温声邀请。
她随他上楼进屋。屋里宽敞明亮,虽未有家具,但格局与电器配备,看着倒也有几分家的味道。她手抚过壁挂式排油烟机,再摸过玻璃三口瓦斯炉……
「之前住在你那里也有几个月,你……习惯之前我们同居的生活么?」颜隽站在预留置放冰箱的地方看她。
她回首,定定看他许久,点点头。「很习惯。」
他略带紧张的神色在这刻舒缓。「我也很习惯。」
她眼里微光轻烁,没有说话。
「那么……」他朝她走来,在她面前站定。
「你要不要过来一起住?」沈观看着他,含笑点头。「要。」
不过一个字,许了她后半辈子给他。得到如此坚定的响应,他无声笑开,
一双深眸弯出温柔弧度。「我没有添家具,是想我租屋里那些还能用,如果你想换新,我们找时间去挑。」
她摇头。「不要浪费,还能用就搬过来,别忘了我那里还有一套家具。」
「那是你阿嬷买给你的房子,有纪念价值。」
她明白他所想。「好,阿嬷给我的我都不动。」
「那边租屋还有半年到期,这半年可以慢慢添购这边需要的物品。」
「好。」她想起实际问题,开口:「贷几年?」
「二十。」
她知道他身边有他母亲离开前留给他的一点现金,也知他前几年保镳工作待遇优渥,银行里存了一笔薪资,确切数字虽不知,但想他付了头期,目前新工作还不算真的稳定,难免担心。
「你当初其实不必租下现在那间房的。」知道是因为她,才迁至那,但又买了房,房租和房贷双重压力。
「我总是要有地方住,不租你对面,也是要另找房子租。不要担心,我担得起才敢这么做。」他没什么开销,对吃不讲究,穿也习惯以前公司规定的衬衣西裤,不需多添衣物,他每月支出不过基本日常生活所需罢了。
「我怕你负担太重。」
他黑眸定定看她数秒,轻轻拥抱她。「沈观,这是我们的家,每个家都需要有点负担,才会有凝聚力,才能成为一个完整的家,这是令人满足的地方。」她思索他的话,半晌,她揽住他的腰,在他怀间宽慰地笑。
沈观两天前电话通知母亲,今晚带朋友回家吃饭。她自认语气与往常无异,母亲像是听出了什么,追问:「交男朋友了?」
她道:「相处好一阵子的朋友。」
「真的啊?他长怎样、人好吗、对你好不好、做什么的?」一个个问题均充满八卦与欢喜。
她最后只告诉母亲:「见了你就知道了。」
她不知道母亲怎么想,唯一能确定的是祖母大概又会想什么方法试探他了。她掏钥匙的手停住,回首看他。「会不会紧张?」
颜隽坦承:「难免。」虽见过,但以前是以前,现在情况不同,总担心家长对他不满意。
她点头。「是该紧张。」转动钥匙,尚未来得及推开门,门已从里头被拉开。「总算回来了,我还在想是不是路上塞——」觑见女儿身旁高大的男子,腰上系着围裙的王友兰张圆了眼。
「有没有带回来?」黄玉桂走来,看见颜隽,推推眼镜。她老花没加深吧?被两双热切目光盯着,颜隽耳根微热,他颔首道:「老太太、沈太太。」两位沈太太表情一致,愣愣看他,他未能及时反应,见沈观朝他睇来一眼,才明白过来,改口道:「阿嬷、阿姨。」神情稍显腼腆。
老太太本就欣赏这小子,知他是孙女的意中人,这刻看他是愈看愈欢喜,他这表情又更令她满意。这小子老实啊!黄玉桂拉住他手,亲切说:「进来坐、进来坐!我还在想,阿观男朋友是圆是扁,原来是你!」
沈观跟在后头进来,见祖母将他拉到沙发上坐,推着眼镜打量他,他有些局促,面上显得不大自然,她微微一笑,有一点看戏心态。
「阿嬷,这是奶油酥饼,沈观说您喜欢吃,我给您带——」颜隽手上拎了个提袋,想说点话转移老太太打量的目光,未竟的话却被打断。
「自己人了不用这么麻烦。先放着先放着,我们去吃饭。」黄玉桂把提袋拿过,递给媳妇,让她收起来。她拉着未来孙婿往餐桌走,经过洗手间,又说:「先个洗手。厕所在那,灯在旁边。」
颜隽依言而行,沈观跟随在后,总觉这幕熟悉。数年前,她带当时情人回来吃饭,祖母那时也是热情相待,接着就让人去洗手准备用餐,然后灯不亮,旧情人只是微诧地说:「灯坏了啊……没关系,只是洗个手。」
她至今还记得祖母与母亲在旧情人走后,对她抱怨:「你这男朋友很不体贴,用灯泡一试就知道了,还得多观察观察。」
「阿嬷,有没有灯泡?」颜隽发现洗手间灯不亮,微扬声问。
沈观回神,移动脚步,靠在洗手间门边。
黄玉桂走过来瞧了瞧。「啊,坏啦?灯泡有,我去拿。」
沈观倚在门边看那盏不亮的灯泡,揣测八成又是两位沈太太想试探她对象的手法。他回首看见她,问:「你不住这里,灯泡坏了都是阿嬷和阿姨自己换?」
「嗯。」她点头,说:「都我妈换的。」
「那要拿椅子垫高了?」这洗手间就在楼梯下方,灯座设在楼梯转角平台处底下,他身高够,略踮脚,伸直手臂便能触到灯座。
「要。」
「这样危险。以后要换灯泡,让她们打个电话给我,我过来换。」
「这样好啊。」黄玉桂笑得眼角堆栈深纹,她经过孙女,进到里头,把灯泡给出。「家里就是要有个男人,遇到粗重工作,也才方便。」
颜隽把转下来的旧灯泡递给黄玉桂,接过新的,旋上后,他看向沈观。「帮我开灯。」
她手指一摁,洗手间大亮,祖母惊喜道:「亮啦!」
从里头端出汤锅的王友兰,脱着手上隔热手套,走了过来,也是喜道:「啊,换好啦?真好!有个男人在就是不一样。」
两位沈太太一搭一唱,沈观不戳破。这个家是祖母与母亲共同撑起,确实是太久没有男人了;她不以为女人无法自己动手换灯泡,这么多年下来,这个家没有男人存在,不也照样生活?但方才见他伸展手臂,挺着背脊,如树般立在那,心里还是无端生出一种踏实感。
上餐厅,沈观不意外餐桌上出现苦瓜。她带旧情人回来那次,祖母那晚也是弄了盘苦瓜,还猛往人家碗里堆,事后才说是要试探看看对方给不给她面子——那人不喜苦瓜,皱着眉勉强咽下,一顿饭吃得尴尬。
当时她说祖母方法幼稚,祖母却道:「现在很多年轻人人在福中不知福,
他们出去赚钱,长辈就在家帮作饭帮带孩子,做儿子媳妇的没一句感谢就算,回来吃饭还要挑食、还要抱怨孩子没教好。所以他回去后要是跟你抱怨菜不好吃,或是抱怨我让他吃苦瓜,这男的就要再考虑考虑。灾谋?」
她忘了旧情人后来有无抱怨吃了一肚子苦瓜,祖母有她保护她的方式,她也不一定因为这小小的测试就决定未来是否在一起。
「吃啊,不要客气,要吃什么自己夹。」黄玉桂指指满桌菜。
颜隽道谢,在两位长辈动筷后才端碗。
黄玉桂一样热情,在他碗里猛添菜。他从不挑食,有什么吃什么。两位沈太太找话题同他聊,他口里食物咽下了才答话,两位沈太太相当满意他的有礼。
沈观没插嘴,安静用餐,直至饭菜用光,盛汤时才出声:「阿嬷、妈,我跟颜隽要结婚了。」她捧着碗,宣布后自若地喝热汤。
两位沈太太闻声愣了数秒,目光不约而同往下落,想看她小腹,偏让桌板遮住。
沈观察觉过分古怪的凝视,顺她们视线往下看,道:「没怀孕。」
两位沈太太竟是露出失望表情。老太太先出声安慰:「不要紧啦,你们婚先结了也好,这时间先有孩子拍婚纱也就没那么美,还是先结再生。」
沈观瞅了祖母与母亲一眼。「我没想拍婚纱。过程太繁杂,拍了也不可能时不时翻出来看,不如省起来做别的打算,想留纪念的话,登记那天大家拍张照片就好。」
「你不打算请客啊?」王友兰问。「没打算。如果你跟阿嬷想请客,请你们的朋友就好。」
「这样好吗?」王友兰皱眉。「我知道你个性,你不想请我也勉强不来,可是你要考虑颜隽啊,难道他也没有亲友要通知的?」
颜隽回道:「阿姨,我跟阿观讨论过,我们不宴客不发请帖,比较友好的亲友就送盒喜饼,算是分享我们的喜悦。」
两位沈太太对视一眼,有默契地接受他们的意见。「既然你们两个有讲好,我们也不会介人,夫妻生活是你们自己要经营,也不是宴客婚纱这些就能保证幸福。」
王友兰神情慎重,说完后忽露惊喜,侧头对黄玉桂道:「妈,这一定是月老的帮忙啦!那天让阿观去写姻缘纸果然有用,明天我去买个水果,我们去答谢一下月老。」
「对啦对啦!你没讲我差点就忘了这事。」黄玉桂故下碗筷,说:「水果哪够,得打个金牌。」思考一会,又说:「我看我明天先去银楼,然后再去庙里跟月老禀这桩事,再看个日子把金牌挂上。」
讲完看眼前这对将成为夫妻的男女,问:「刚刚讲到送饼,你们喜饼挑了没?一定要记得多订几盒拿去答谢月老,两个人一起去。我知道你们年轻人不信这个,但我现在想起来,还真是有灵验哩,难怪之前那边姻缘灯老是不够点……阿兰,你说打金牌会不会不够诚意啊?」
「还是帮月老换件衣服?我记得拜拜时看祂衣服有些旧了。」
「那也要祂同意,不能说换就换的。我看明天去打金牌后,先去庙里掷菱问问祂意思,要是祂同意,我们帮祂做件新……」
将新婚的男女对视一眼,均是低头喝汤。沈观默默地想,如果两位沈太太知道颜隽那朋友年初四在月老殿的行为,大概又要感应一次月老的神迹,那恐怕打金牌换新衣也不够让她们用来表示感激了。
把婚姻生活过得好,不负心意,便是最好的回礼。
一个月后,亲友们收到盒饼,未附喜帖,仅有一张粉色为底的照片手写卡。相片是男人与女人交握的手,手上各一圈淡雅的铂金婚戒。素净的卡片,只手写两字——我们。
番外篇:他的前世今生
颜隽挨枪那年,出院前一日在病房外遇见一个抓着一把汽球,着彼得潘服装、蓄着山羊胡的男人;他以为是哪个小病人的家属刻意做此打扮来鼓励孩子的,几句交谈才知道这男人专做幼儿派对服务——生日派对、抓周庆生派对皆能接单办理。
他在病房无事,伤口好得差不多,便绕到男人去做服务的病房看看。整个病房来了十来位小朋友及家长,应是小寿星的朋友们,小寿星躺在缀有装饰物的病床上,头戴生日帽,听男人讲故事、带游戏、听朋友们为他唱生日快乐歌。
他想,这男人的工作简单,却是充满欢乐与希望。
出院那日,他又遇见那男人,两人交换电话,有了往来。在他决定辞去保镳工作时,男人说:「来帮我吧,现在接单愈来愈稳,我需要人手帮忙。」他想他虽无相关工作经验,但人一辈子不都在学习,怕什么!
他进了男人的公司,员工人数不多,变魔术的、说故事的、玩气球造型的,公司上下加上他,也不过五人。他不会变魔术、不会说故事,也不会玩气球,
但他有体力,他接下了大部分布置会场及搬运的工作。薪水虽不及保镳优渥,至少不需让谁为他担心他的安危。
有单时,就出门工作,无单接,没事就跟其他同事学学魔术戏法、练习造型气球的绑法,二一、四年下来,变起戏法与捏玩气球,倒也是有模有样。
他知道沈观有工作要忙,抱起女儿,带上房门。
小女生搂着爸爸的脖颈,甜声问:「巴爸,你今天要变魔术给我看,还是要用气球捏一只狗勾给我?」
「没有,今天不变魔术也不玩气球,我们来吃王子面怎么样?」
「真的吗?」小女生踭圆了眼,一脸兴奋与期待,却不忘小声询问。
颜隽点头,眉眼柔软。「真的。」放下女儿,弯身在电视墙下的长柜里翻着,取出放在最外头的一迭光盘影片后,干脆盘腿坐下,他翻出藏在里头的零食,再从那堆零食中抓了王子面。
「巴爸,你买这么多哦?」小女生眼睛亮晶晶,学爸爸盘腿坐,一起把翻出来的零食藏回柜内。
「可以慢慢吃。」藏好乐事美国经典原味、多力多滋超浓干酪、张君雅、科学面……他将光盘影片摆好,掩上门板。他打开电视,降低音量,再把抱着两包王子面的女儿抓至安全距离处,两人盘腿坐在地板上。
「巴爸,听不到电视的声音。」
「可是太大声,会听不到妈妈走出来的脚步声。」
小女生笑得眼眯眯,一副「我了、我了」的表情。
他开包装,把调味包取出,只加了一点点在面体上,然后捏一捏,紧抓袋子开口处,上下摇晃。「这样摇一摇,就会很好吃。」
「我要我要!给我摇!」小女生张开两手,渴望自己动手。
他把另一包交给她,温声叮咛:「要先把面捏碎,然后洒上调味粉,袋口这里要抓紧,面条才不会摇出来。」
小女生认真地捏面饼。「好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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