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苍老是会让人心疼的。
如果是以前的梅青看到了，他会心疼这样的父亲，而现在，或许是记忆里苏长乐满脸血污的样子太过刻骨铭心，或许是记忆里母亲那含笑的面容犹如眼前月光一般皎洁无暇，曾经这个如大山一样挺拔的男人此刻变得如此憔悴沧桑，竟然也无法在他心中掀起多少波澜了。
梅青抿了下唇角，他没有吭声。
问了一下编辑，她说最近开学季，印刷厂在赶印那些教科书考试卷啥的，所以图书会晚几天。可能还要几天才发货。
146：明天
梅如山怔了怔，神色更加黯然，短暂的沉寂之后，他缓缓开口，语气关切地问：“精神力好些了吗？”
关门，进屋，他学着梅青的样子也坐在了地上，只不过梅青占据了那一小片月光，梅如山就只能坐在阴影之中了。
他的询问并没有得到梅青的回答。
此刻的梅青眼神有点儿空洞，跟他记忆里优秀沉稳的儿子很不一样。梅如山嘴唇翕动，许久后才叹息一声，“想什么，这么入神？”
话音落下，梅青的眼神才有了点儿焦距，他视线落在梅如山身上，慢吞吞地道：“最近精神力不稳定，一想就头疼，所以我脑子放空，什么都没想。这么晚过来，有事吗？”以前父子俩关系也不算特别亲密，但梅青听话省心，不亲密也是因为他太自觉，几乎天天关在训练室内训练，梅如山自个儿也忙，两人的交流就少了一些。然不管交流怎么少，说话的时候梅青还是会喊一声爸，不会像现在这样，连这个称呼都省了。
“睡不着，过来看看你。”梅如山沉声道。
他坐了一会儿，忽然絮絮叨叨地跟梅青说起往事来。
“你小时候其实还挺调皮的。”他伸手比了比高度，“那时候跟个皮猴子一样。哪晓得越长大越老成，整日不苟言笑像个小古板一样，也不知道像了谁。”说完自个儿又道：“像你爷爷。”
“你爷爷奶奶过世得早，我们梅家也是最近几十年才起来的，早些年你爷爷奶奶出事的时候，我跟你二伯都还小，偌大的家产都差点儿被别人掏空了，日子很难过。”
他开始回忆往事，着重诉说了一下曾经的日子有多苦，梅青沉默地聆听，他没插话也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并不是一个很合适的听众。
只是等到梅如山说到与洛倩的爱情之时，梅青脸上才有了点儿表情。
“跟你白姨是一场意外，当时在研究精神力方面的药剂，墨云是她的助手。”洛倩本身是心画师，她并不擅长药材方面的东西，但是精神力的药剂需要对精神力有超高的领悟，所以白家邀请洛倩参与了那个研究项目。
“我去实验室找的时候，她不在，她实验室里有休息室，我进去后喝了杯水，没想到那是精神力方面的药剂实验品，能让人产生幻觉，之后墨云进来拿东西，我一时糊涂，就认错了人。”
“是我的错。”梅如山自责地揪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此刻的他显得老泪纵横，非常的狼狈。
“我妈知道吗？”梅青忽然开口，声音略有些清冷。
梅如山摇头，“她不知道。”
梅青沉默了。
他精神力那么强大的母亲，难道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她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想知道，假装不知道？
她为什么要去抓s级虫族研究什么精神力？
她为什么会被s级虫子重创导致身体虚弱，精神力也不稳定。
最后，她为何会难产而死。
梅青嘴皮微动，这些话，他没有问出口。
看着那个眼含热泪，用手捂着眼睛，悲伤仿佛从指缝里溢出来的男人，梅青眼里藏着冷漠，他觉得，他的父亲在演戏。
就看他会不会提要求了。
又说了一阵后，梅如山眼睛里的热泪已干，只是眼眶微红，依旧诉说着这个中年男人之前的悲怆。他看着梅青道：“梅家能走到现在，也离不开白家的支持，现在你精神力出了问题，也只有白家才能治好你。”
“梅青，你还要成为联邦最年轻最厉害的s级机甲战士，你的偶像是你二伯，如果精神力不恢复，跟机甲的精神同步率上不去，你想驾驶机甲都是问题。”
梅如山见梅青神色动容，他继续道：“这个事情如果暴露出去，梅家和白家的声誉都会跌到谷底。白家暂且不提，我们家，现在真的是被架在火上烤了。”
他还欲再说什么，梅青忽然抿了下唇，他垂下眼眸，轻声道：“爸，我明白的。”
准备了一大套说辞的梅如山自个儿愣了一瞬，似乎没想到梅青真的松口了。
这孩子跟人的感觉是少年老成，有自己的主见，固执坚决，跟块石头一样。之前他没完成学业就跑去参军，梅如山也是反对的，然而他的反对根本没用，梅青自己决定了的事就会坚持下去，他以为这次也一样，所以只能把梅青软禁起来，就怕他一冲动就把这个秘密捅出去，没想到现在，他居然说他明白了。
梅如山看着梅青，心中的巨石落地，整个人绷紧的神经也终于松懈下来，只是他没有表现出如释重负的感觉，而是继续道：“你真的明白？”
“嗯，我有分寸。”梅青道：“你辛苦打拼，把梅家发展成现在的样子不容易。”
“家里有危机，我不能帮忙就算了，难道还要火上浇油，把自己家推向深渊？”
他目光明亮，灿如星子，此刻抬眼正视梅如山，一本正经地道：“爸，我已经长大了。”
梅如山与其对视，片刻后，脸上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他伸手，本想摸摸头，最后轻轻拍了一下梅青的肩，“好孩子。”
梅青从未撒谎过，这一刻，梅如山信了，本该以大局为重，可能会犯一会儿拧，但怎么都能想明白。
特别是现在他精神力受损严重的情况下，真离了白家，梅青的精神力都很难短时间恢复，他的机甲梦想恐怕也会止步不前。
所以，过去了那么多年的事情，就让它随风而去吧。
“谁告诉你这个消息的？”梅如山继续问道。
他还知道些什么？
这个人，梅如山万分忌惮。
却没想到，梅青摇摇头，“一个陌生的账号，发过来后，那个账号就消失了，连信息记录都没有。”
他表情很自然，微微皱眉，“爸，天网上权限比你还高的人有吗？你应该能查到？”目光落在梅如山身上，梅青瞳孔微微一缩，惊诧地道：“难道你也没查出来？”
片刻后，梅青面露喜色，“会不会是二伯？”
“二伯没死，二伯告诉我的？”
“这……”梅如山下意识地摇头，如果老二还活着，怎么也不至于就给梅青发这么一条消息吧。
可他还真解释不了，为何以他的权限，都查不出发信息的人到底是谁。
难道真的是老二？
梅如山暂时压下了这个问题，他道：“对了，明天是黛黛生日，她很崇拜你。”顿了一下，梅如山才道：“千错万错，都是我们这些长辈的错，你妹妹是无辜的。”
梅青淡淡嗯了一声，“我不怪她。”
这个倒是实话，他的确没有迁怒梅黛。只是从前他就对梅黛不亲热，以后，更不会了。
梅黛每年都会过一个盛大的生日，她呢？
蓝星，孤儿，他真正的妹妹，从前到底过的是些什么日子，梅青都不敢去深想。
“黛黛的生日宴会，希望你能到场？”梅如山道，“你最近精神力受损不适合出门的，我跟你白姨商量了一下，如果你明天参加黛黛的生日宴会，今晚就泡一下营养液，明天再请那位大师过来做治疗，晚上就可以出门了。”
梅青目光闪烁两下，他点点头，“好。”
跟着梅如山走出房间，去到了摆放了治疗仪器的房间，在梅如山和白墨云慈爱的眼神注视下，梅青进了侧间，脱光衣服，躺进营养舱。
他的腕表，他们依然还没还给他。
不过无所谓了，明天，他能出去，参加梅黛的生日宴会。
躺在营养液里，梅青的头没那么疼，耳边仿佛有清风，吹得营养液犹如海浪，哗哗作响。他躺的好像不是营养舱，而是蔚蓝色海中。
他忽然有点儿期待明天了。
闭上眼，梅青沉沉睡去。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147：装逼
第二天的课上完，苏长乐被银樱堵在教室门口。
“我们一起回宿舍，然后一起去参加生日宴。”银樱拦着苏长乐，一字一顿地说道。
没办法，如果她没把苏长乐带过去，恐怕她自己也不能进了。
银樱隐约感觉这次要苏长乐过去可能没那么简单，并不是什么好事，但她不能说，只是希望能顺利把苏长乐带进大礼堂，千万别出什么乱子。
看到苏长乐很配合地跟她回了宿舍，并且没有拒绝参加晚会的意思，银樱才松了口气。
等到她换好衣服化好妆出来，看到苏长乐依旧穿着校服，银樱忍不住道：“你就这么穿着去？”
苏长乐点点头，神情有点儿忐忑，“我只有校服。”
她并没有打算从身材相貌方面来击倒梅黛……
嗯，要比脸的话，用她未来的身体才能所向披靡，再说她的审美大概跟主流有点儿偏差，还是懒得浪费钱了。
有本事，不要脸！
“好了好了，就这么去吧。”银樱没好气地道。想到呆会儿要跟她一起进去，银樱都觉得有些丢人，等把人带进去了，她一定要跟苏长乐划清界限。
走出房门，银樱多嘴问了一句，“你准备礼物了没？”
别人过生日，肯定要准备礼物的，苏长乐不会连这个都不懂吧。
苏长乐立刻点点头，“我准备了。”
银樱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儿，“那走吧。”
十一月的清风星依旧温暖如春，准确来说，这里是秋天。
银樱走在前面，她个子高，双月族人，眼睛格外漂亮，穿一身红色的小礼服，荷叶边的裙摆在处，随着她迈步时，那花边犹如跳跃的火焰，天边的彤云，将她白皙修长的腿衬得犹如玉石一般温润光亮。
校园里的随风飘舞的红色枫叶，在初升的月色下，像是林间跳跃的火焰精灵，轻飘飘落到她肩头，更添几分。走在路上的银樱收获了许多艳羡，还有男生因为看她，撞到了树上。
而相比之下，跟在银樱后面的苏长乐就显得尤其的不显眼了。
穿着普通的校服，身上一点儿装饰都没有。
很多人看她的目光，充满了怜悯。那些目光并不友好，偏偏她无知无觉，依旧低着头走路，像是给银樱拎包的小跟班。
十五分钟后，银樱带着苏长乐出现在了大礼堂门口。在苏长乐手持请帖进去过后，银樱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她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的事，就不关她的事了，她可以好好在里头玩，结交一些新朋友了。只可惜，原本说要来的喻翰墨没到场，只送来了祝福，而喻翰墨没来，双月星的小公主迦凌自然也不会来了，真是有点儿遗憾。
还有那个楚芷也没来，倒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最近都没看到楚芷出来。楚芷之前可是一直要对付苏长乐的，在军训的时候，楚芷还给好几个人打过招呼，要他们好好教训一下苏长乐。
楚芷没来，对苏长乐可能还是件好事。银樱心想。
苏长乐拿的请帖跟其他人不一样，她受到的待遇自然也跟其他人不同。
她礼物交给侍者后就被领到大堂的角落里，连个凳子都找不到一个，那侍者脸色阴沉，还冷着脸警告她，“好好呆在这里，不要乱跑，免得冲撞了客人。”
她心头呵呵笑了两声，脸色却变得很苍白，站在哪里显得畏首畏尾的，一幅拘谨胆怯的模样，侍者便放了心，交待完毕后离开了。
苏长乐站在角落里，看着梅黛给她安排的这一小块地方，嘴角微微勾了勾，无声冷笑。地方虽小，面前却摆了不少吃的，皆是蓝星上没有过的食物，稀奇古怪的，苏长乐有很多都没见过，小七奶爸倒是见多识广，这里头的食物好多都是坑，反正吃起来很讲究，比如说左侧那个看着那么大一个，却只有中间指甲盖大小的能吃，若是不知道把其他的吃了，那就闹了笑话。
还有那闻起来很香的饮料，不过是涑口水罢了。
如果是原来的苏长乐，蓝星的孤儿，在这样的场合一定会手足无措，自卑难堪的吧。因为，她与这里格格不入，而宴会的主人，还刻意打压羞辱她。
只可惜，梅黛不知道，那个小姑娘壳还在，芯已经换了。
生日宴？苏长乐呵呵了，这宴会一定会让梅黛记忆深刻的。
苏长乐一个人孤零零站在角落里，穿着校服，披着头发，清汤挂面，身上一点儿装饰都没，枫叶学院的校服其实很漂亮，她刚刚入学，校服也是全新的，本来也是朝气蓬勃，只是在这满室灯火辉煌之中，在那些身着华丽礼服的俊男美女衬托之下，她就像是灰姑娘一样，黯然无光了。
那些裙子是真的好看，连苏长乐都不得不赞叹两声。等到梅黛出现的时候，她才发现，人类创造美丽的能力让人惊讶。
梅黛头发挽了起来，上面带了银色小花冠，发髻边上镶嵌了一圈亮闪闪的珠子，颜色也不同，乍眼看过去只觉得闪耀亮眼却也一点儿不花哨，仔细去看就会发现，那些珠子环绕在那，宛如众星点缀银河，星河闪耀。
头发挽起来之后，梅黛修长的天鹅颈就露出来了，她面容姣好，身材也不错，虽然才十五岁已经凹凸有致，曲线玲珑，裙子领口开在锁骨之下，把一对漂亮的锁骨露了出来，本来领口很低，有乍现的危险，但她脖子上挂了一根项链，挂坠正好嵌在凹处，恰到好处的掩了那山峦沟壑。
那是彩背虫的背壳打磨而成的挂坠，点缀在梅黛的雪肤之上，一袭白裙也因为那一点儿点缀而变得耀眼夺目。她说了一些感谢的话，在说话的时候，身后的投影仪上出现了很多人的身影，那是因故没到场的人，给她发送的祝福。
喻翰墨、迦凌，这些人一个个出现，都引起了全场轰动。
等屏幕上的祝福展示完，梅黛走下台，一路跟许多人打招呼，最后来到了大礼堂中央的一棵树底下。
树是真树，树叶苍翠欲滴，枝干上挂满了花花绿绿的盒子，都是大家送的礼物。她先是握着自己胸口的挂坠，笑着道：“这是我哥哥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她说话的时候视线穿过人群，落到了苏长乐的身上，唇角微微一勾，梅黛收回目光，她说了一些感谢的话，随后走到了那棵挂满礼物的树下，随手拿起一份礼物，面带微笑地道：“咦，这个是洛风学长送给我的，不知道是什么，好期待。”她说话的时候，有一束光直接落到了一个男生身上，那男生手里还举了个酒杯，这会儿很自然地冲梅黛举了下杯子，“生日快乐，希望你喜欢。”
他们的生日宴会有拆礼物的习惯，拆一两个意思一下即可，只不过以前梅黛第一个都会挑她哥哥的来拆，这次她哥哥的礼物被她戴在了脖子上，就选了其他人。
“限量款的s级机甲模型。”几个女生捂着嘴咯咯笑，“不愧是直男能想出来的礼物。”
梅黛也笑了，“我很喜欢。”她微微侧头，“十五岁了，我要赶快去申请机战考核了，不然会被哥哥拉太远。等通过了……”她将手上的s级机甲模型捧到脸颊边，轻轻蹭了一下，目光坚定熠熠生辉，只听她道：“s级还会远吗？”
这一刻的梅黛，美丽而自信，让不少人叫了声好。
苏长乐：“……”
终于遇到个跟喻烬一样喜欢装逼的人了。
作者智障，二叔写成了二伯，写写小伙伴打醒。今天七夕，不出去看虐狗，呆在家里看吧嘤嘤。
148：拆礼物
梅黛继续拆礼物。
苏长乐可以预料到，再拆几个后，梅黛就能拆到她的，然后哗的一束光照过来，照到她惊慌失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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