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勋目睹了全过程。他没有忽视秦抒迈步躲开的时候,眼角泄露出的一丝狡黠的光芒。他禁不住笑了,秦抒和普通的女孩果然不同。她很有趣。
“怎么了。”沈渊大步走过来,易勋愣了一下,低头掩饰自己外露的情绪。只见沈渊径直走向秦抒,不由分说地揽过她的腰,眸光仔仔细细在她身上逡巡一圈,确保真的是毫发未伤。
刚刚站直身子的商雪茹,几乎要掩饰不住眼神里的狰狞。
“我没事啊,好端端的。你还是看一看商小姐吧。”秦抒觉得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委实不好,她用力挣脱他,指指眼前的女子。
谁知沈渊眸光深沉,依旧伸出手来抓住她的手,似乎她不在他的接触范围内就是不安全的。
“去换件衣服。”他终于正眼看了商雪茹一眼,甚至没有问她是不是磕着碰着了。
围观了全程的众人在心里已经有了杆秤。以前以为商雪茹或许能在渊哥面前说上话,现在看来……
“都看着呢,我去沙发那边坐会了。”
秦抒使劲挣开,在恢复了热闹的人群中挤回沙发旁,如释重负地坐了下来。
跟着她坐下来的是一个男人,浓眉大眼的,眼睛很亮,个子也很高,看着挺顺眼的。秦抒端起饮料来喝下第一口,就听他笑嘻嘻地打招呼:“秦小姐你好呀。”
“……”秦抒皱了皱眉,她打量这个男人两三秒钟,有一些疑惑,“我们是不是见过?”
第五十三章 挡枪
彭瀚生心里一突,转瞬之间重新调整好情绪,面上依旧是嘻嘻哈哈的:“秦小姐,这个搭讪的技巧有点过时啊。”
秦抒挑挑眉。既然对方否认,那应该是她记错了。她不再跟他交谈,自己端着杯子慢悠悠的抿着。彭瀚生幽幽地打量着她,心想,秦抒秦小姐真的是一个识趣的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喜欢多管闲事,也从来不多去确定什么。怪不得渊哥会欣赏她到这般地步……也许当年她救了渊哥,真的属于巧合之中的巧合意外之中的意外了吧。
觥筹交错,秦抒不是很喜欢这样的氛围。接下来的舞会,更让她深感抵触。可是她眼睁睁的看着沈渊向她走来,看着他伸出手,看着他耀如星辰的眸光:“跳一曲吧,我的女孩。”
沈渊的舞步在全场都是受人瞩目的焦点。秦抒的腰肢受他掌控,秦抒的脚步被他操纵,一支靡丽的舞曲,被他的优雅和霸道,诠释的淋漓尽致。秦抒在他的怀里仿佛听不见音乐的声音,天大地大,只剩下眼前的人,低头定定地凝视着她,仿佛要把眼睛里的星空大海都赠予她。
“好默契……感觉根本插不进去第三个人。”彭瀚生叼着根烟,吊儿郎当的感叹道,“渊哥这回可能是栽进去了。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他身旁的易勋没有出声,似乎在想自己的心事。
换了一身衣服,急急忙忙赶过来的商雪茹,恰巧看到舞池中的这一幕。仿似千万根银针细细密密地扎在心口上,折磨得她喘不过气来。
沈渊,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说过你不会轻易给任何人承诺,更不会轻易动心。可是现在,你拥着她,你眼中的霸道专注,他人看得一清二楚。你现在是在干什么?逢场作戏吗,还是假戏真做?
……
在场的众人各怀心思,除了舒缓的音乐,其余人居然鸦雀无声。
意外就是在这样难以言说的气氛中发生的。
第一声枪响的时候,全场静了一瞬,混乱随即爆发。秦抒还坐在沙发上,因为上次的遭遇,她对枪声格外敏感。她噌地站起身来,没有管任何人,只是自己在迅速的寻找逃生通道。彭瀚生早就蹦起来,冲了出去。秦抒猜他应该是去找沈渊的。沈氏属下人的忠心还真是不容置喙。秦抒自己在混乱的人群中摸索着跑动,跑了一段,她找到了酒店的侧门。她心下舒了一口气,这时候却突然听见沈渊大声唤她的名字:“秦抒!秦抒!”语气里的焦灼和恐惧,让她心里一震。
这时候喊这么大声,摆明了是暴露自己啊。秦抒没有吱声,一个人向门外跑去。
一切都很顺利,直到秦抒撞见眼前黑洞洞的枪口。她愣了半秒,她的眼睛仿佛是一个慢动作回放器,她无比清晰的看见了,那人上膛,逼近,按动扳机。
“秦小姐小心!”
“砰砰。”
“喂!”秦抒在最后一刻被人一把推开,可是随后的一声闷哼让她肝胆震颤。推开她的人也开了枪,十分精准,一击致命。
秦抒蹲下来。男人的左臂中了一枪,鲜血汩汩的流出来,染红了袖子。她用最快的速度,撕碎了他衬衫下摆,做成绷带样的东西。
男人看到她这样做,还勾了勾唇角:“你倒是真果决。小心我投诉你欲行不轨啊。”
“不轨就不轨吧,万一你流血过多给死了,跟谁投诉去?阎罗王吗?”秦抒嘴上不饶人,手下功夫也不停,很快在近心端包扎好,又给他止血。
“秦小姐,医学知识不错啊,学过?”
秦抒斜睨他一眼:“你不是沈渊的家庭医生么,这点小伎俩,你根本看不上眼吧。”
易勋愣了一下,继而笑出声来:“难为秦小姐还能记得我。谢谢,真是谢谢。”
“学法律的人,记忆力一向很好。好了,赶紧去医院处理一下吧。回头感染了,哭爹喊娘都没用。”
易勋突然止住言语,眸光一凛,挣扎着站起来。秦抒看他的神情就明白发生了什么,头也没回,只是淡淡解释道:“他替我挡了一枪,我给他处理了一下。”
“你为什么不乖乖的听我的话,等我去找你?”身后,沈渊的嗓音有些微微绷直的冷。
“明哲保身,不是很正常的吗?还有,以后不要在这样的场合大喊大叫。你的命有多值钱,我也知道一点。”
“好,秦抒,你真是懂得怎样气我。”
“渊哥,都处理干净了。”彭瀚生走过来,“是一群小喽啰,估计抱着侥幸心理。”
第五十四章 意外收获
这一场不安宁的宴会,终于让秦抒身心俱疲。她坐进沈渊的副驾驶座,系上安全带,斜倚着座椅,昏昏沉沉的睡去。沈渊处理好所有的事情之后,打开车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女孩迷迷糊糊的侧着脸,柔软黑亮的长发遮住她的一边脸,羽睫微颤,在白净的眼睑上留下一片精致的阴影。
他的心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柔软。他俯下身,薄唇在女孩额头上轻轻落下。这是极珍爱极呵护的动作,仿佛她是世间难得的易碎品。他没有注意到,秦抒紧闭的双眼微微颤动了一下。
偏偏就有不识趣的电话进来,打搅了他的绮丽遐思。
是商雪茹。他的眸光沉了一沉,看一眼貌似熟睡的秦抒,打开车门走下去。
“喂,雪茹。”
“渊,我要你给我一个解释。你是不是带她走了?她到底是谁,是谁!”
“她是谁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做好你的本职工作,给我最得力的配合,其他的,不用你操心。”
“呵,渊,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在你心里,地位想必非同一般吧。可是我告诉你,能帮你实现野心的,只有我!她能做什么,给你拖后腿吗?”
副驾驶位置上“熟睡”的秦抒悄然睁开眼睛。
“她是她,你是你。承诺给你的报酬,就是一个铁打的数字,不会变。好了,就这样吧。”
电话挂断了。
秦抒倏地把眼睛闭上。
她终究是想不明白,沈渊和自己,怎么会有交集的……
车子启动,带着满心茫然的秦抒,缓缓驶离。
大法学院在和市大的交流中,争取到了大交流学习的机会。秦抒二话没说,把申请表递了上去。她跟导师解释,自己最近遇到了不少事情,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提高点专业技能,也顺路散散心。
秦抒直接拎包就上了前往市的高铁。她甚至没来得及跟隋雨溪和田荧琪打个招呼,匆匆忙忙的就离开了市。这种匆忙,她觉得自己似乎是在躲避什么东西。
市的繁华不比市,但是学术氛围的确很浓厚。或许只有这样大隐隐于市的气概,才能培养出卓越的学问人才。秦抒暂住大法学院的研究生宿舍,环境很棒,也很安静。
隋雨溪的夺命连环如同鬼魅,随即入侵了秦抒的生活。她无奈地接起来,解释了一下自己的心境,受了一顿数落,最后隋雨溪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不了了之了。
大这边和检察院的联系比大更密切。有几个教授还在给检察院调查疑案提供智力支持。秦抒抱着资料从走廊经过的时候,听见其中一个教授喃喃道:“这一起律师失踪事件,的确够蹊跷的,可是已经尘埃落定了,别人想有什么疑问,也没有翻案的可能吧。”
“算了,这种事类似的很多,虽然是在市失踪的,但目前这个消息还没有对外宣布。”
“好了好了,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干什么,来讨论手上的话题吧。”
秦抒靠在走廊外的窗框上,心里的感觉,如坠冰窖。
……
当夜,秦抒躲在教学楼没有回宿舍。等几位教授都走了,她返回资料室,一页一页地翻找起来。
她尽量保持原状,寻找的速度很慢。等到她终于看到那一张写着父亲名字的卷宗时,眼泪险些崩溃。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父亲秦连江,是在市失踪的……而市的卷宗资料,却全无记载。
真的是极意外的收获。秦抒离开资料室,关上门的那一秒钟内,忽然脊背一阵发凉,余光似乎瞥见一个黑漆漆的人影闪过。秦抒警觉地回身,可是没有一个人。走廊安静得可怕。她不敢多待,匆匆跑下楼去。
……
市。
“去晚了?”
“抱歉,二爷。我们的人赶去的时候,那女人已经拿到了资料,我没有下手的机会。”
“想办法弥补。不能让这件事的真相泄露出去。对大的监听,继续。”
“是。”
秦抒走到宿舍楼底下,一路低着头,昏昏沉沉的,根本没有抬头看路。等到她费了半天劲辨识出路灯下修长的身影,心头一颤,嘴唇蠕动了几下,不知道该说什么。
男人一步步逼近她:“山不就我,我来就山。秦抒,告诉我,你为什么躲我?”
第五十五章 试着相信我
秦抒没能稳住自己,倒退了两步。她此刻觉得,这个男人简直如同鬼魅,狠一点的话说,就是跗骨之蛆。似乎不管跑到天涯海角,都躲不过他的眼线。
沈渊眼神中的暗沉又深了一层。
“事到如今,秦抒,你还是这样提防着我。我们认识这么久了,在你眼里,到底什么样的情分,才能算不是路人?”
“我跟你谈不上情分!”秦抒截断他的质问,“我只想和你脱离关系,安安稳稳的过我的生活。是你不给我这个机会!”
沈渊身上散发的寒意,隔着这么远,秦抒都觉得自己汗毛倒竖,毛骨悚然。她虽然害怕他会做出什么事情,可是,不表明态度不是她的风格。
“你要我帮你做的事情,我做到了。这份人情,我算是还了。从今往后,两不相欠两不相干,沈渊,就这样吧。”她说得干脆利落,不留一分余地。她向来就是这样,不喜欢服软,只喜欢逞能。即使预料到她说出这样的话会引来什么样的报复,她依旧选择坚持说下去。她忽视了一切阻碍她此刻下定决心的因素,包括内心深处一点点的柔软和触动。
“原来你也知道我不会给你机会。”秦抒没能走成。沈渊离开路灯下,逆着光,秦抒看到的是一条黑色的人影,辨不清神情。她又后退了一步,紧接着男人的手臂就已经伸来,轻松的一扯,秦抒早已无路可逃。
“这是我的最后一次恳求。秦抒,从将近一年前的相遇,那个时候我是元深,直到现在,沈渊。你是不是始终没有把我当做你生命中的人?还是说,除了那个理想化的温柔体贴大度和气的元深,你不接受任何其他男人?那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依旧是非我不可呢?”
“你”
“我最后一次恳求你,请你试着相信我。把你心里隐藏着的事情告诉我,我会尽沈氏全部的力量去帮你。”
秦抒哑然半晌。其实她想问他,对自己究竟哪里来的执念,如此深重,如此偏激。
“谢谢你,沈渊,可是我想我真的不需要啊!唔……”
暗淡的月光下,路灯的逆光处,那靡丽的一幕,在路人看来是如此妖艳而甜蜜。可是他们永远无法知道,秦抒的嘴唇被人咬破出血的滋味,更不可能明白,这是一场毫无商量余地的强取豪夺。
不知道是为什么,也许是因为自己忙得昏天黑地顾不上关注沈渊,在此后的几天里,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没有再出现在秦抒面前。
她松了一口气。
大的交流学习并不好做。秦抒要参与大主持的一项课题,还作为大交流过来的高材生,代表大与大商讨很多前沿的研究成果。一时间,秦抒感觉自己比在华严和学校两头跑的那段时间里要忙乱得多。
华严……算了,往事不提,往事不提。现在她不想看见与沈渊有关系的任何事物,哪怕是一个名字。
秦抒仔细分析了一下自己现在这样的心理,最终得出的结论是,逃避成性,没有任何办法克服,只好继续做缩头乌龟埋头鸵鸟。
与此同时,父亲的失踪案,依旧毫无头绪。
……
返回市的这天,秦抒从高铁上下来,迎面而来的是初春微带暖意的清风。舟车劳顿和熬夜赶工带来的疲惫,短暂的得到了纾解。可是她明白,自己最近的确是超负荷了。
“给你接风啊!”田荧琪在电话那头蹦跶着,“你离开市那天走得那么鬼鬼祟祟,你都不知道隋雨溪快要气炸了。这回说什么都跑不了!”
秦抒勾起嘴角,打起精神来回应她,只是笑得有些勉强:“好啊,没问题。我要狠狠的宰你们一顿。”
“哈哈哈欢迎宰我欢迎宰我!昨天刚发的工资!哈哈哈哈……”
田荧琪,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是这样乐天的态度。秦抒不得不承认,自己很佩服她。
走到出站口,秦抒招手拦出租车。一阵眩晕袭来,秦抒掐了掐眉头,调整了片刻,等到眼前的黑沉消散下去。可能是低血糖了吧。午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赶回来了。
出租车把秦抒直接送到了田荧琪选定的餐厅门口。反正也没带多少行李,正好先聚一聚,回家再一块收拾吧。
“啊!我的阿抒终于回来啦!”田荧琪像个花蝴蝶似的扑腾着飞了过来,“你看看你的黑眼圈,那边的人到底是教授还是资本家啊?不带这样的!”
“好了好了……”
“秦抒,你的脸色不太好……”隋雨溪拿了瓶红酒正走过来。
“没事,真没事。放心吧,我回家休息休息就好了。”
“好吧,来来来,今天你可得可劲儿吃了啊!咱们好久没在一块儿了。”
第五十六章 神明的霸道
田荧琪向来说风就是雨,说没事就没事。其实她打心眼儿里一直觉得秦抒是不可能被累垮的人,所以理所当然她说没问题,那就要相信她咯。
隋雨溪半信半疑地打量了秦抒半晌,还是暂且放下,让服务生给开了酒。
“我说,你对那个沈……”隋雨溪看一眼身边一脸傻白甜的田荧琪,剩下一个字咽进肚子里,无缝衔接改口,“元深,到底是怎么看的?你以后还打算和他深交吗?”
田荧琪本来埋头苦吃,听到这一句也抬起头来,眼神儿晶亮亮的,目光灼灼,能把秦抒给烧出一个洞来。
秦抒摆弄着碗里的汤,没有吭声。
与此同时,相隔几百米之外的“涵生”大酒店门口。
“渊哥。”徐宴走上前来请示。
“方家真是不自量力……”彭瀚生揉揉刘海,脸上是一副看戏的表情,“都不知道自己的东家早就被挖得快连渣都不剩了。呜呼哀哉……”
“瀚生,少说两句。”徐宴瞪他一眼。
“今天的这份合同,暂时属于机密。”沈渊悠然说了一句话。徐宴立刻心领神会:“是。”
“哈哈哈,看人家狗咬狗咯”彭瀚生心情愉悦,自动自发地坐到驾驶座上,回头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