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前那么爱和他作对,动不动就嘲讽他,可是他呢?
“值,当然值!”夙离轻声却坚定的话语响彻她的耳畔。
“我这条命本来就是你救的,若不是你,我早已成为一捧黄土,而现在我不用付出性命就能还你一命,说起来还是我赚了呢。”
当年若没有这丫头,他如何有机会在多年后与她相遇相爱?别说只是废了这个他以前从不知道的珍奇体质罢了,就是要他拿命来换她活着,他也毫不犹豫!
而且,若没有胡羽,他或许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他有这么一副厉害的体质。
但现在他要谢谢胡羽,若非他发现了这件事,那要不了多久,桃夭就会离他而去了。
桃夭摇着头,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簌簌掉下来,她泣不成声,“你这个傻子……”
夙离温柔地为她拭去颊边泪水,“是呀,我是个傻子,所以你会嫌弃我这个傻子么?”
桃夭捂着唇,连连摇头。
夙离轻叹,“你别哭了,你再哭下去,我就快不能呼吸了。”
“而且,改换体质是有后果的。”他抬起桃夭的脸,将唇凑过去,从她的下颌开始,一点点啄吻她脸上的泪水。
“小丫头,从今以后,你就不能再当那寿命绵长的妖了,你怪我吗?”
桃夭这才了悟他之前和她说的那句‘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寿命不再那么漫长可会怪我’是什么意思。
她又是好气又是无奈,仰头吻了吻夙离的唇角,“我怎么会介意?”
她早已做好了自己命不久矣的准备,而现在他愿意为了让她活下来付出这么巨大的代价,她岂会介意?
贪心不足蛇吞象,她深刻地了解这个道理。
所以她很知足。
“所以,我现在已经不是妖了么?”
夙离摇摇头,又点了下头,把桃夭给看懵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夙离抿了抿唇,不知要怎么开口。
“——他的意思是,你现在算是半妖之体。”胡羽的声音在两人身后悠然传来。
桃夭扬眉:“半妖?”
一般半妖都是人和妖结合生下来的孩子,他们体。内一半人族血脉,一半妖族血脉。
因为体。内有妖的血脉,自然在身体容貌上会显示出来,故而半妖在人族都是被鄙夷嫌弃厌恶的。
又因为虽然他们是半妖,但体。内的一半人族血脉昭示着他们的血脉不纯,即使在妖界也是被不容的。
半妖在妖界,倘若实力强大倒还好说,但若实力不济,只能沦为最下等,被其他妖玩弄戏耍!!
总之,半妖不论在人族还是妖界都是地位低下,不容于世!!
桃夭看向夙离,“你就是因为我的体质变成这个,才难以向我启齿么?”
夙离抿唇,“对不起。”
“笨蛋。”桃夭屈指敲了下他光洁的额头,“这有什么好道歉的?”
她展唇一笑,“只有实力不济的半妖才会被瞧不起,我虽然实力不济,但我有你呀,你会保护我帮我的是不是?”
夙离严肃点头,“当然。有我在,不会有人或妖敢欺负你!”
“那不就得了。”桃夭重新靠回夙离怀中,“而且现在除了咱们几个,也没别人知道我是半妖呀,胡羽肯定不会说出去的哦?”
夙离犀利的眼神一下射向胡羽,大有他敢说出去,他就收拾他的趋势。
胡羽抽了抽嘴角,“我还没有那么无聊。”
“而且呀,我是谁?我可是桃家的小公主,妖界谁敢欺负我?”桃夭挑起黛眉,笑得洋洋得意。
夙离也笑起来,他就喜欢看她嚣张娇俏的模样,生机勃勃。
而不是像当初被诅咒反噬得在床上虚弱的一趟就是一个月的样子,更不是像这几天以来,她一直沉睡不醒的样子!
“你之前改换体质,这几天身体可能还会有些不舒服,要好好休息。”
夙离摸着桃夭的小脑袋,低声轻哄。
桃夭乖巧地点头。
蓝天白云下,一对璧人相互拥着,郎才女貌,他们坐在院子里互诉着衷肠。
不时从院中传来一串悦耳的笑声,随着清风传去山间各处。
山庄外花卉在阳光下伸展花瓣,尽情的释放自己的美丽,而那对璧人的以后还会有更多更有趣的奇遇……
☆、番外
桃夭迷迷糊糊醒过来,在床上翻了个身,突然发现这床有点空。
她脑子里一个激灵,翻身坐起来,往旁边一看,夙离去哪了?
哼,昨晚上把她力气都榨干了才肯休息,一大早又不见人影,她看他就是皮痒痒了!
不知道她醒过来后就希望有他在身旁陪她先说说话么,本来该是温馨的一个早上,但此时桃夭只想上演一场全武行。
这人就是不经惦记,在桃夭已经开始活动手腕时,门被推开了。
夙离端着碗站在门口,见桃夭已经醒来,很是开心,他大步走过来将碗放在桌上,正欲走过去为她穿衣,无意间瞥到桃夭难看的脸色。
夙离心中警铃大作,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二话不说就道歉:“对不起。”
桃夭一怔。
“我昨天晚上太不应该了,是不是伤到你了?”
这种话让桃夭怎么回答?虽然两人已经结为夫妻,但在房事方面她还是很羞涩的好嘛?
见桃夭咬唇不语,夙离有点慌,以为昨晚他的鲁莽真的伤到她了,他伸手就要掀开被子,“我看看。”
桃夭瞪大双眼,忙往后退,“你干嘛,我没事。”
夙离那肯信?他只以为她是不好意思,见她这么抗拒,他更担心了,“你快让我看看,我好给你上药。”
“真的没事。”桃夭态度强硬,“要是真不舒服,我会和你说的。”
夙离这才作罢。
他转身把粥端过来,“你要先吃早饭,还是先起床。”
桃夭嘴角一抽,自从知道她的体质被改过,夙离对她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一开始她到不觉得有什么,但随着时间推移,他连衣服都不愿让她自己穿,吃饭巴不得把她抱到怀里来喂时,桃夭有点受不了了。
她虽然身体变得不如以前那么好,但没有断手断脚好嘛?这种养残废的方式她真的接受不来。
但每次一看到夙离用那种愧疚的眼神深邃地看着她时,她又实在狠不下心来拒绝他的各种请求。
桃夭拿过一旁的衣服,“我先洗漱一下再吃吧。”
夙离忙又放下碗走过来,要接过她的衣服。桃夭避开他的手,“我自己穿。”
她冷下脸来看着他,努力把自己的不满表现在脸上,可惜夙离没看出来,他只以为她还在耍小性子,宠溺地收回手道:“好,你自己来。”
桃夭心中憋闷,险些一口血吐出来。
穿好衣服,坐到桌边,桃夭才记起她醒来时想着要教训夙离的事。
“你今早去哪了?”
夙离撑着下颌看她吃饭,闻言笑道:“我去集市上买了一匹马,回来晚了。”
“买马干嘛?”
夙离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这是个秘密,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桃夭不屑地撇嘴,装神弄鬼的,哼。
虽然是这么想,但桃夭心里面还是忍不住好奇。
他们两个此时在一个比较偏远的小镇子里,当年离开胡羽那里,清刃把他们送到这里后,就独自驾车离开了,没留在这里。
而他们也没兴趣养马什么的,每天就像平常夫妻一般,夙离在镇子里开了个私塾,教小孩读书,而她闲暇像普通女人一般做点女红。
几年下来,好歹绣出的鸳鸯不会再被认为是鸭子了。
小镇上的生活虽然有时候有点无聊,但还算舒适惬意。
所以她想不通他怎么突然心血来潮去买了一匹马。
喝完粥,桃夭被夙离强迫披上一件厚披风,然后被他拉着出门去看马。
她不满的扯了扯身上的披风,“不就是去看马么,还穿这么厚干嘛?”
夙离身上也披了件披风,他搂着桃夭,“我怕你着凉。”
桃夭实在是已经无力反驳他了。
小镇就那么点大,镇上的人们都很好客,当初他们初来时,邻居们还三不五时来送些特产。
而且现在夙离又是镇上唯一一个教书先生,所以一路上都有人和他们打招呼。
“苏先生,又陪你娘子出来游玩啊。”
“苏先生和苏夫人真是怎么看都很般配啊。”
“可不是么,都长的和天仙似的。”
夙离和桃夭微笑着回应,在镇上,夙离说他姓苏,名离,所以大家都是称呼他苏先生。
突然,桃夭听到几句奇怪的话。
“苏夫人,你们真的要离开了么?”
“是呀,怎么不在镇上多待几年?”
“就是,这马上就入冬了,外面天气很冷的,也不适合出远门。”
这话一出,其余人皆是安静下来。
虽然从他们夫妻在镇上买房安置下来时,这些村民就知道他们不会在这里待太久。
毕竟看他们的容貌举止都不像是会在他们这种偏远落后的地方生活的人,可终归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些年,自然也是有感情的。
桃夭停下脚步,转身去看夙离。
她不知夙离的打算,对于村民们的挽留和询问,只能回以微笑。
夙离唇角含笑,神情温煦,和他们一一说着话。
“是要离开了,我和拙荆出门许久,家中父母非常想念,让我们快些回去。”
“或许以后有机会,还是会回来的。至于教导孩子们的事,我已经找到别人来替代我了,想来再过两日那人就会到了。”
听夙离这么一解释,村民们也不再挽留,毕竟老人家年纪大了都是渴望和亲人团聚的么。
直到走远了,她才拉着夙离的袖子问他,“这是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说要离开了?”
夙离抚摸她的长发,“今天,此刻。”
桃夭抱怨:“这也太突然了吧,咱们行李都还没收拾呢。”
夙离:“没事,我已经收拾好了,你只要跟着我走就好。”
“可是……”桃夭还是有点懵。
夙离牵着她的手,慢悠悠地在镇上走着,“你不是早就想离开了么?”
桃夭反驳:“才没有。”
刚来时,她以为他们不会在这里待太久,所以的确三不五时就问一次夙离是否要走了。
但在这里这么几年下来,她是很喜欢这里的民风民俗的,也与周围邻居间相处的很好,这突然说要离开,一点缓冲都不给她,她自然是舍不得的。
夙离偏头看向她,薄唇挑起,深邃的凤眸里倒映着她的影子,“好好好,你不想离开,是我想离开了。”
他调皮的冲桃夭眨眨眼,“娘子,你愿不愿意满足为夫的这个愿望呢?”
桃夭扁扁嘴,“你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才来问我的意见,一点诚意都没有。”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出了镇子,来到镇口那里,一匹高大矫健的黑马站在草地里吃着草,背上背着一个素色包裹。
桃夭看着那匹马,“看起来倒是好马,没想到这小镇上还会买到这种马。”
夙离扬眉,不动声色的自夸,“主要是看买的人是谁。”
桃夭走过去,摸了摸马脖子,引来马儿打了个响鼻,她笑起来,“你倒是蛮有灵性的嘛。”
夙离一把把桃夭抱上马,他自己也一个翻身坐到她身后。
一扬马鞭,马儿立刻跑起来,把四周的花草树木通通甩在身后,留下一道道残影。
“你想带我去哪?不会真回去拜访你父母吧?”
夙离不满她的称呼,纠正道:“也是你父母。”
在来这个镇上安家时,夙离连蒙带骗的把桃夭骗去见了他的父母,也是那次,他们俩在夙离父母亲人的见证下像凡人一样拜堂成亲。
夙离的父母都是很慈祥和蔼的人,尤其是夙老夫人,对桃夭这个儿媳妇更是喜欢的不行。
他们只在那里逗留了几个月,桃夭就胖了一圈。
“是是是,也是我父母。”桃夭不欲和夙离争论这种事,“所以咱们是真的要回去?”
她背对着夙离靠坐在他怀里,没看到他低头看她时,爱惜宠溺的眼神,“不是。”
“那咱们去哪里?”
夙离收紧搂着桃夭细腰的手,弯头凑到她耳边,“这几年每年冬天你都嫌雪下的太小,你不是早就想要去看那种鹅毛大雪么,今年我带你去看。”
这个小镇偏南,每年冬天冷倒是的确冷,但难得下雪,更别说是那种很大的可以把地面铺白的学了,为此,桃夭一直很可惜。
听了夙离的话,她一下子兴奋起来,连连追问:“真的嘛?你不骗我?”
夙离把头搭在她头上,“不骗你。”
桃夭问:“那去看了雪,到了春天咱们要去哪?”
“到了春天啊。”夙离假装沉思,“你想去哪里呢?”
“哪里都可以吗?”
“不是哦,”夙离故意吊着她,“你先说想去哪里,我看看可不可以。”
桃夭无奈地叹气,“我想去……”
“嗯?去哪?”
“随你吧。”桃夭有气无力的说。
反正最后的决定权都是在他手里面,那干脆全都由他来定算了,免得她说出来,他又不答应,那她不是白高兴一场?
夙离听出她语气中的不满,俊美的脸上难得浮现得逞般的笑意,“真的随我?那我说到时候咱们就继续待在看雪那里吧。”
桃夭的脸一下子垮下来,她把头埋进毛绒绒的披风里面,不想搭理夙离了。
这些年朝夕相处,夙离早就对她的各个小动作熟悉的不行,一看她像个蜗牛似的把头缩回去,他就知道她这是生气了,在和他无声的抗议呢。
夙离把桃夭的头从披风里面解救出来,她的脸颊被捂的红红的,看起来格外诱人。
夙离一个没忍住,凑过去咬了一口,糊了她一脸口水不说,还留了个明显的牙印。
桃夭嫌弃的擦擦擦,“你是狗么,动不动就咬人?”
桃夭内心叹息,夙离真是越来越幼稚了,除了她还有谁能受得了他?
真是搞不懂当初那个高冷优雅的苏公子去哪里了!!
夙离挑眉,用行动告诉她他到底是不是狗。
他捏着她的下巴,把桃夭的脸扭过来,弯头用薄唇堵住她那张让他又爱又恨的小嘴。
半响,夙离才放开她。
在桃夭双眼喷火,发脾气前,夙离忙说,“其实刚才我是骗你的。”
桃夭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了,“什么?”
夙离偷笑两声,他的丫头真是迷糊的可爱啊,还好有他在,不然什么时候被骗了她都不知道。
“春天不走的事。”
夙离抱紧桃夭,马儿撒开蹄子快速地朝前面跑着。
狂风呼呼地在耳畔刮过,夙离的声音被吹得支离破碎,但即使如此,桃夭还是清楚地听到他说的话。
“你不是想要去游历山川,吃遍美食么?咱们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去,无论是下一个春夏秋冬,还是以后的每一年,要去哪里都由你说了算。
而我就负责陪你去你喜欢的地方,是走是留,要留多久,通通你说了算,好不好?”
天涯海角,广阔山河,只要你想去,只要你喜欢,我一一奉陪。
即使眼睛被风吹得睁不开眼,桃夭还是忍不住泪盈满眶。
她启唇,“好。”
夙离露出笑来。
说过余生与你抵死纠缠,就一定不会放开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