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不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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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不离家-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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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么做未免太绝情了一些,事情可真够复杂。一年多前,我还以为自己一度喜欢上了她,现在就有巴不得不曾沾上过了。我的爱情原来是这么地轻巧和可笑。我想这里面可能有把她当作莫思薇的替代者的因素吧,也可能我实在不想卷入她以及她男友的关系漩涡里了。
所以,我努力地在人车的洪流里强行挤出一条血路,行迹仓惶。最后我一直开到公司的楼下停下,才松了口气。
天又下起雨来,这个季节的雨水格外地多。早上我看天气预报时提醒过丫丫,可小姑娘还是忘了带伞,我就把车上的一把拿了去给她用。但现在看来,我自己一会去莫思薇那里怕是也需要雨具。毕竟上回去她家是运气好,停得近,万一这回我没找到好停车位呢?岂不是要从小区门口一路狼狈地淋进去?
于是我找了个地方泊车,熄火,快步跑到公司的楼下。
公司的大办公室里应该有公共雨伞,这也是我让人安排的一个小小福利。现在年景不好,最近一年都没怎么加过班,我想方设法地让员工们更舒适些,只求他们跳槽别跳得太难看。没想到今天自己也因此受惠。等我走到办公室门口,掏出钥匙、插进锁眼,一拧,却发现门根本没有上锁。
我满腹狐疑地将门推开,眼睛一掠,就发现小沐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她也抬起眼来,看到是我,有些意外,也有些高兴的样子。我很尴尬,差点就要退出去把门关上。我真希望办公室里再有个第三人也好,可惜我环顾一圈,也没见着半个人影。
这是周六,她居然不在家呆着,却出现在公司。我没办法,走过去尴尬地跟她打了个招呼,问:“今天又不上班,怎么来了。”
“哦,我家楼上装修,闹得很,我就过来看看书。”
“那还不如干脆出去玩玩。”我想问她男朋友怎么不找她玩,话到嘴边忍住了,我不想让她误会我是因为心存芥蒂才这么问,否则又要惹出一段是非。她没回答我,只是笑笑,又低头去看桌面上摊开的那本书。
她是真的在看书,她仍保持着从前学生的做派,把办公室当了自习室。她的电脑是灭着的,手机也放一边。说不清为什么,她的这个样子让我蓦然心酸。跟其他员工比起来,小沐工作的态度是最纯粹的,再怎么说她也是名校出身,却屈尊在我这里当个文员。她明明见识过社会的很多层次了,又依然对书本有执迷般的喜欢。在她租住的那个房子里我见识过,有一面小小的墙被几块木板做成了书架,前几次去就看到书架上的书一次比一次多,现在估计早就摆满了。
我这一路都在躲她,结果到头还是被她逮了个正着。我心里有愧,又窝着火,巴不得赶紧走掉。我忽然又想起之前就是在周末的时候,我将穿戴整齐的她偷偷带来了办公室,直接在我的办公桌上要了她。现在又跟她二人独处,旧景重现,我脸上一阵一阵烧热。
我走到摆放雨伞的架子那里一看,愣住——只剩一把伞了。
外面的雨哗哗而落,叫人厌烦。我把伞拿出来,本不想声张,可折回去路过小沐身边的时候,我一瞥,她并没有伞在身旁。我心里叹了口气,不得已问她:“你现在回去吗?”她有点受宠若惊地抬起头来,看看窗外又看看手表,不知所措的样子。她说:“嗯,我是得回去了,回去准备准备午饭。”
“不干脆在楼下买点儿?”我说。
她摇摇头:“在家吃完了,下午再过来。”
“没带伞?”
“哦,没呢……”她看了一眼我手里的那把共用伞。
“那我送你回去吧。我赶时间,抓紧。”
她连忙起身,把书本往包里草草一拾,跟我下楼。电梯里没别人,但我俩却一前一后站得开开的。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身后的小沐似乎想伸手来碰下我的手指。我假意抬手看了看表,提前躲开了。
我跟她共撑一把伞上车,开到地方后,小区门口实在堵得没法进去。时间在这条浆糊一般的道路上分秒流失。我有些心焦,跟她共处的每一个节拍都变得异常难耐。我说:“那我不送你进去了,你自己去吧——把伞拿着。”
她谢过我,撑开伞,带着点儿孤零和凄惶,消失在雨幕里。

第 39 章

到莫思薇小区的时候,空气里已经开始飘散各家的饭香。不太走运,我没能在小区里面找到合适的车位,停得比较靠口上,大雨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我本也可以给莫思薇打个电话,让她来接我一程。但转念一想会不会有些太过了?我看看车窗外的雨帘,评估了一下自己的跑步速度,然后拿起后座的灯管和一盒给她家孩子的进口饼干,打开车窗,飞奔而去。
我把外套扯在脑袋上面挡雨,跑了一路,心跟脚步一起噔噔噔噔的,有年头没这么恣肆过了。
事实证明我低估了雨量,又高估了自己的速度,所以当我出现在莫思薇家门口,上下已经给淋了个半透。莫思薇打开门,惊讶地叫了一声:“你怎么没打伞吗?”然后连忙进去取了条干毛巾出来,忙不迭地给我擦。我说:“嗨,我原想不过是几步路而已,失算了。”她有些责怪的意味:“本来我也要下楼买酱油,酱油用完了。”她先是给我擦了擦外套上的水珠,然后擦了擦我的头发,最后又要来给我擦脸。我赶紧夺过来,说:“我自己来自己来,你、你下去买酱油吧!”
因为泥水的缘故,我不能跟上回一样直接踩进去了。她给我递了双拖鞋。这男士拖鞋是从鞋柜的深处找出来的,显然长久无人使用。我穿上,还挺适脚,低头换鞋的时候我才发现脚底下踩着的小毯子上还绣着四个暗淡的大字:“欢迎回家”。
莫思薇的儿子李想也在。小男孩自我敲开门的第一刻起就不吭声,两只大大的眼睛在室内昏暗的光线里警觉得仿佛一只狸花猫。莫思薇催促他:“快叫叔叔,叫叔叔!”小男孩很倔强,问我:“你来干什么?”
我一愣,不想莫思薇生她儿子的气,于是连忙回答:“我来给你们换灯管。”他妈妈立即补充:“吕叔叔帮了我们忙,我们请他吃饭。”
李想皱着眉头,咬紧牙关没有喊我“叔叔”,而是转过头对付自己的作业。我怕莫思薇再跟她儿子起冲突,让她赶紧去忙。我自己则走过去,把饼干放在李想面前的桌子上,对他笑笑。小男孩很有几分傲骨,连看都没有看一眼。我把日光灯管的外包装拆掉,拖过来一张凳子,站上去更换。原来只是灯管本身的质量问题,管架没事,镇流器也是好的,这让我多少有些如释重负。我摘下那根坏掉的灯管,虽然是假冒伪劣的货色,我心里却还有几分感谢它——要不是它,我也没机会再来。因为前不久做了一次,所以这次很轻松很熟练,整个过程中我都有意背对着那面摆放着照片的橱柜。但尽管如此,后颈那里总感觉凉飕飕的。
灯光亮起的那一刻,整个房子都有种重获光明的意味。莫思薇刚好从厨房端菜出来,欢呼了一句。小男孩李想的身子也颤了一下——他就坐在客厅的那张餐桌上写字,整个作业顿时变得异常清晰,这让他大大的眼睛不免一缩,更像只猫了。
我本来还想跟李想再套套近乎,装模作样地去帮他检查作业,他挡也不是,遮也不是。这时候他妈妈说:“吃饭了,作业等会再写。”倒救了他一命,他把书本啪地一合,可理直气壮了。
菜很家常,在灯光下散发着好闻的气息和温柔的轻雾。我们在桌上各据一边,真像一家三口吃饭。这是我曾经对莫思薇憧憬过的场面吗?可我却并没有什么高兴的感觉,恰恰相反,内心还有些尴尬。而就在我拿起斟好饮料的酒杯,准备给他们母子俩碰杯的时候,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莫思薇露出困惑的表情,她放下酒杯,起身去开门。门打开,她便愣在那里。
我本来有些心虚地低着头,因为怕是她的邻里或是什么熟人。这下我也不由伸着脑袋,看看外边到底是谁。
当我看清的时候,简直可以说是被吓到了。
居然是丫丫。
莫思薇把贴着墙壁的饭桌抽出来,把椅子让给了丫丫,然后自己到里屋拿了一个梳妆台前的小凳,在底下垫两本书坐上。她看着丫丫,用一种讨好的表情说:“真是高兴啊,我家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她的眼神很仓惶地掠过我,好像在要一个解释,又好像在求救。
我很抱歉,自己也真心感到为难。
反观丫丫,她跟没事儿人一样。丫丫的演技或者说大心脏让我震惊不已。放我回到她这个年纪,我是断然做不到在这种场合还若无其事。她大大方方地拿起桌边沿的那盒进口饼干,也就是我带来给李想的那盒,故作惊讶地说:“诶,真巧啊,这饼干也是我爱吃的。”李想根本就没打算承我的情,立即配合她:“这就是你爸拿过来的。”丫丫没看我,说:“难怪。”
桌上的气氛无比诡异,我的心里面翻江倒海。我想不明白丫丫是怎么发现我的事情的,更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了这里。我也没法跟莫思薇解释,或者她此时内心已经怀疑,这一切是不是我故意……丫丫完全不把自己当成个外人,开始点评起桌上的饭菜:“这个咸了,那个淡了,豆瓣酱不错啊挺香,哦原来是先过了遍油……”
“丫丫,”思忖再三,我决定打断她的东拉西扯,很认真地位她介绍:“这是你莫思薇阿姨,这是阿姨的儿子,李想。你要叫人。”
丫丫很温顺地喊:“莫阿姨,李想弟弟。”
对丫丫,李想的态度可就好上太多了。
丫丫只喊了一句,莫思薇却快速地应了两句。她很尴尬,连忙拉出儿子来掩饰——她摸了摸李想的后脑勺,说:“这位是吕丫丫姐姐,自个儿考上的高中部,你可得多向姐姐学习。”然后她又转向我女儿:“丫丫,要是以后有机会还不耽误你时间的话,你指点指点我们家李想。”
没等丫丫回话,李想已经率先说起来:“我认识你,我们都认识你。”
丫丫反问:“‘我们’,是谁?”
“就是所有人,我,我同学,我们老师,你们的同学,你们的老师。”
丫丫笑了:“我该怎么说?受宠若惊。”
李想说:“当然不是说我们都认得你是哪一个,而是我们都知道你。上次校庆的时候,给你伴奏的那个男的,他对象可没少说你坏话。”
李想潦草几句,浮光掠影,但细听起来却惊心动魄。他说的是那个豆芽菜吗?但豆芽菜不是丫丫的对象?怎么又冒出来一个角色?
莫思薇也听出不对来,慌里慌张地打岔说哎呀菜要凉了先别说这些。这次我没应和莫思薇,我好奇李想那只言片语背后的细节,同时也对如今孩子们的早熟感到不可思议。我本以为丫丫跟豆芽菜之间的恋爱是最自然最纯真的那种,没想到这里面居然会暗藏一出宫心计。
丫丫很大方地问:“哦,她都传我些什么了?”
“我以为你知道。”
“我是听说过一些,不过不知道对不对。”
“说你爱抢人老公什么的,所有男人都应该躲着你,所有女生都应该小心。”
“还有呢?”
“还有……说你不是考上的,管招生的那个主任喜欢你。还有一个体育老师最近闹离婚,也说是你。”
我下意识地将手中筷子拍在了桌上。
他们才几岁?那个女生才几岁?居然会传这么恶毒的谣言!我的手有些发抖,但丫丫却依然云淡风轻:“那你们怎么想?”
李想笑了一下:“男生都喜欢你,女生嫉妒又羡慕。”
莫思薇大概也是头一次发现她那个虎头虎脑的小子居然有了这满腹的歪经,不由惊恐且愤怒,她不轻不重地砸了她小子一个爆栗:“李想!你不请教学习,净瞎关心这些事情?你丫丫姐那么优秀,就跟人闹着玩呢,就你还当真了——”
不过莫思薇根本没机会说完,就给丫丫抢断:“三桩里我只认领一桩,我是考上的,什么体育老师,我还是第一回听说。另外给我伴奏的那个男同学已经跟她分手了,再说了,就算没分手我抢了又怎样,他们又没结婚的。我可有底线——”她的眼睛飞掠一圈,“不破坏别人婚姻。”

第 40 章

吕丫丫同学彻底毁掉了这顿饭。
听她说完最后那句,我还不记得什么时候有过这般后悔,当时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早该带丫丫走的,当她出现在莫思薇家门口的那一刻,我就应该带她走。
然而,我的心存侥幸让我付出了足够的代价。丫丫说出那句话后,又重重地看了女主人一眼。
莫思薇就像被蝎子蛰了一下,她差点从椅子上跳出来。她毕竟是一个成年女性,在这个桌子上,她是吕丫丫的长辈,她有自己的尊严和荣誉需要维护。而且我跟她之间很清白,吕丫丫这种恶毒的暗示,非但站不住脚,还会让她自己处于道德的劣势。
莫思薇努力保持着体面,没有跟小姑娘计较。她找个借口离席了一次,在厨房里不知搞鼓什么,回来的时候眼睛有些发红。
我狠狠地瞪着丫丫。
虽然我的心情已经差得根本就食之无味,但莫思薇还是尽量在餐桌上周全。桌子中间有只烧鸡,算是整顿饭里面比较重头的一道菜了,她尽力张罗着我们吃。看她这么隐忍,我当然得配合。可惜那只烧鸡没有撕太碎,我准备动手的,莫思薇忙说有刀,而刀在丫丫那边。莫思薇让丫丫递刀给她,当时我便心头一颤,有种不好的预感。我眼见着丫丫从手边举起那把水果刀来,刀尖正对着稍稍欠身的莫思薇,那道薄而锋利的刀刃在莫思薇的手心轻轻一划,无声地带出一条血印子。
李想“噌”地站起来。
莫思薇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看了丫丫一眼,逃也似地进了厨房。
我重重放下筷子,重重喝了闺女一句:“你今天太过分了!”
莫思薇习惯把创可贴放在厨房,看来被利刃所伤于她而言已是惯常。但这次情况有些不太一样,创可贴小小的贴面一放上去就被染得通红。伤口深而且长,我用纱布给莫思薇做了厚厚的包扎,仍有殷红不断地从白纱布底下透出来。
“我送你去医院。”我肚子里憋着火,扭头狠狠瞪了丫丫一眼:“你俩一块儿来。”
这时丫丫才慢吞吞从自己的座位上起身,一脸镇定地说:“对不起。”
我开车找了最近的一家医院,排队挂号、找诊室、等医生,整个过程我忙前忙后,没有跟丫丫说一句话。
论起来这不是什么大伤,但丫丫伤的不仅是莫思薇的手,还有我这个当父亲的心。我以为这姑娘占点嘴巴上的便宜也就算了,莫思薇不至于跟她一般见识,但万万没想到她的报复心居然这么重。
我跟莫思薇进了诊室,故意把丫丫晾在外面跟李想等在走廊的长椅上。我心想,要是李想因为自己母亲而向丫丫发难,我可不会帮她。
医生把白纱布一圈一圈地拆开,那道笔直的口子再次映入眼帘,皮肤底下白花花的肉都清晰可辨,我既惭愧又心疼。连医生看了都很惊讶,笑着问:“你这是练空手接白刃了?”莫思薇也苍白地笑笑,不为跟医生解释,只为说给我听:“我自己不小心弄的。”
医生鉴定说不必缝针,但建议打个破伤风。护士领着莫思薇去打针,我跟着出来,瞅了一眼长椅上的两个孩子,惊讶地发现他们居然肩并肩坐着,既没有争吵到面红耳赤,也没有赌气赌到嘴唇发白。他俩就好像一双姐弟,跟着受伤的父母来到医院接受治疗,安安静静地不添半点麻烦。
这一幕倒是让我不知所措。我本想在他俩打起来的时候支援一下弟弟,这样一来可以拉进一下跟李想的心理距离,二来好好气一气自家闺女。
后面走过来一个护士,正是领莫思薇去打针的那一位。护士告诉我说有个单子要签字,但莫思薇右手伤了不能写,让她过来找家属代签一下。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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