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不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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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不离家-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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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孩子失了礼仪,让她感到担心。莫思薇说过她孩子不怎么省心,她又如此深爱,这一刻全部得到了印证。
我等她默默地训完了,连说没事没事,不过我也没有讲其他客套话,因为我心里面还盘桓着丫丫的段落——她与那个高瘦男生道别时故作出来的轻松和坚决让我有种古怪的不安。我对莫思薇说:“唉,不好意思,我现在要去接我闺女了,回头联络。”
我在正门那里接到了丫丫,可见她在那里等了一会,正无聊地踢着脚边的石子。我在她身边慢慢停下,她上了车,系上安全带,这回倒没有抱怨烟味儿。
她不开口说些什么,我要是直接提出来,倒显得突兀了。
于是我们父女两个,居然难得地就此沉默了大半程。在车上,我的心思有些杂乱。借着几次看后视镜的机会,我偷偷从侧面打量我的丫丫。不知不觉,她已经长这么大了,她很快就要比韩晓还要漂亮,并且有一种难以揣度的睿智。丫丫从小心思就细,精明得不行,如果她想要玩花招,恐怕我也不是对手。我感慨今天运气好,不经意间撞破。当然这运气也是莫思薇给的,要不是因为她,我也不会去附中那个旁门等着。
我问丫丫:“爸天天这样来接你,会让你在同学中间没面子吗?”
“怎么会?”
“这么大的人了,每天还要家长接送,你小学的时候可这么闹过,现在反而不闹了?”
“那时候小嘛,不懂事。我现在可长大了。”
我不禁笑笑,人就是这样,不管什么时候都觉得自己长大了,又不管什么时候都觉得从前的自己幼稚可笑。我故意把语气放得低沉,装出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嗨,爸这也是给你留点儿空间不是。”
“好么,我空间够大了,没看我这校服一点儿不合身嘛。”
“这校服还有的卖吗?爸给你买件合身的去。”
“凑合穿吧。”姑娘安静了片刻,好像在偷偷看我。突然又说:“爸,如果您忙,以后就不用来接我了,我坐公交回去也是一样。”
“怎么,想通了?”
“嗨,我做女儿的也给您留点儿空间不是。”
我在红灯前一个急刹,安全带把我俩重重地勒回到椅子上。那么一瞬间,我有种被人盯着后脑勺的浑身发毛的感觉。
“空间”,如果她说的这个“空间”跟我之前对她说的“空间”是同一个,那可就麻烦了。
没错,当时我能看到她和那个男生,可莫思薇突然来了,如果丫丫回头看那男生一眼的话,当然就也能看到我和莫思薇。
惊魂未定的我连忙为这个急刹车苦笑掩饰:“嗨,光顾着跟你说话,走神了。”
我瞧瞧瞟了眼她,她微笑着。
但愿丫丫的话里没有什么意味深长。

第 35 章

那段时间家里的气氛十分压抑,回了家我有种没法呼吸的感觉。有时候我可以在书房一坐坐上整个夜晚,等韩晓已经确定洗漱完毕,再悄悄上床。睡在她的身边我感到巨大的屈辱,有好几次都想跟她大吵一场。不过她非信女我也不是什么善男,我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别误会,韩晓既不在锅里也不在碗里,我说的是小沐和小莫。
到后来,我弄了一张很大的折叠椅。毕竟我还得考虑到多疑的丫丫,她高中,最关键的三年,我不想因为和韩晓的事情给她莫名压力。那张折叠椅名义上是我累了伸懒腰用的,但实际我每天晚上等丫丫在隔壁小房间睡下后就将它完全放平,然后铺上被子将其变成一张小床。被褥我白天的时候就藏在书橱下面的柜子里,看似滴水不漏,但其实我并不确定这样能隐瞒多久。
无论如何,我恢复了事实上的单身汉的生活,漫漫长夜没有别的事情可做,我又过了读书的年纪,在灯下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只会睡意丛生。我只好用电脑来看电影。我不太爱看新片,更钟爱曾经看过的老片——那些老片,也藏在书橱的深处。它们仿佛上个世代的遗物,但却是我和莫思薇一段过往的铁证。
我重新看了《当哈利遇见莎莉》,看了《真爱至上》,看了《甜蜜蜜》,看了《尽善尽美》。我还看了《人鬼情未了》、《克莱默夫妇》、《爱在黎明破晓前》、《情书》、《西雅图夜未眠》、《重庆森林》、《这个杀手不太冷》、《土拨鼠之日》以及《雌雄大盗》。重看这些片子的时候,我真就跟做梦一样,南柯一梦、黄粱一梦,某种熟悉的东西在我脑海深处唤起,不是剧情,而是跟莫思薇一块儿度过这些影片的时光。每次电影演完,电脑屏幕一片漆黑,我的梦甚至还没有做醒。好几回我起身关电脑的时候,发现脸上居然淌了泪。
我真是太矫情了,矫情到让我自己都感到害怕。我想我不能去接丫丫了,更不能趁着接丫丫的时候跟莫思薇私下接触。那是来自女儿的温柔的警告,我可不能在这种要紧的事情上犯幼稚的毛病。丫丫可能还不知道祝衡跟韩晓的事情,就算我说,她大概也不会信。更糟糕的是,如果她真怀疑了我跟莫思薇,那我再说韩晓的任何不是她都会认定是我在造谣。双双出轨,离婚就是一张烂透的窗户纸,戳破只是个时间问题,如果到时候丫丫质问我们离婚的理由,我不能让她恨我。
她恨谁都行,总之我不能让我女儿恨我。
上次从胖室友的婚礼上回来,虽然没跟莫思薇多说几句,但好歹互换了电话号码。可号码这东西就是这样,你得趁热使用,否则的话时日一久间隔一长,你难免找不到理由拨打它,因为电话那头很可能也把这事儿给忘了,说不定还要问你:“你是从哪里得到我电话的?”
我现在就面临这样的窘境,不过我想到了别的,我想到了微信,这个我不太爱用的软件,把办公室里的小伙子小姑娘们迷得团团转。最初的那会儿只要一有间隙他们一定捧着手机聊啊聊刷啊刷,可怜的校内网才火了几年,就被冷落一旁。后来我不得不追加了一条办公守则:工作时间不准用这玩意儿。
可现在,这玩意儿帮了我大忙。
我在微信上添加了莫思薇,故意弄得很惊喜的样子,告诉她我刚学会使用这个软件。莫思薇则发给我一个笑脸,虽然有些程式化,但让我脑子多少有了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我们闲扯了几句,为了避免无话冷场,我把话题主动往孩子身上扯:
“那天可真是巧,可惜我着急接孩子,没能多聊,抱歉。既然咱孩子都在一个学校,我姑娘大,读书考试什么的都有些经验,你有什么需要帮忙尽管问就是。”
没想到,那边莫思薇几乎是立即回复过来:“好的,到时候还请多帮忙。”
我很高兴,她回得这样快,至少说明她跟我一样,一直抱着手机。
我一直以为这样傻呵呵地抱着手机,完全是小年轻们的专利,没想到自己沉溺其中了,居然也不可自拔。莫思薇可能是因为看到我说“考试”,就不免感慨起来:“我儿子再过一年多就中考了,真快。”
我说:“可不是,你儿子中考的时候,我闺女正好高考,我感觉自己高考时的样子都近在眼前呢,真快!”
她说:“没错,看着孩子长大,自己以前的种种也历历浮现,就好像重演了一样。”
听她说起以前,我的脑子就不禁热起来,稍一冲动,就写:“是,我上次回我妈那里,去那个荷塘散步,还想起当年你来我家的时候。”
大概这句话包含了太多的过往,让莫思薇需要一些时间来接受,她停顿了好片刻都没有回话。我有些后悔了,心想是不是过于急躁地切入了主题。都是这种年纪的人了,谁也不傻,此类花招耍得实在有些可笑。
她就像是接住了一个难题似的,过了大约两分钟,再避重就轻地发来:“说起阿姨,还真是有些想念呢,阿姨身体还好吗?要是有机会的话,我还想去看看她。”
这下,轮到她给我出难题了。
光是“阿姨”俩字,就让我困惑了一会,想明白后,我回了个“哦”。
有点傻里傻气的恍然大悟。
那天的谈话就这么有头无尾地结束了。莫思薇也许只是那么应景地客气了一句,可我却当了真。说起莫思薇跟我妈的交集,不过大一那个暑假短短的一个礼拜。虽然我妈是很中意她的,可是到底过了这么多年,她要是真来看“阿姨”了,说什么呢?总不能还是回到我俩身上,说我俩有多么多么可惜,事情如何又发展到了今时今日吧?
可这事儿还是留在了我的心里,我不能回复行或者不行,至少还得先问问我妈的意思。
不过在我做好准备要跟我妈提这个事情的时候,一个不小的插曲打乱了我的计划,那就是我姐——吕重美同志回来了。
这个意外极大,事先我没听到半点儿风声。那天我给我妈去送擦关节的药膏,进门就看到多了个身影。我姐嫁出去好多年了,每年平均回来一到两次。因为家里有我在,我妈虽然想她,也很释然。可是现在,非年非节的,吕重美却突然出现。
我看到我姐坐在马扎上陪我妈掐豆角,心里面顿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姐离婚了,这不是什么“回娘家”之类的军事演习。我姐一玩就玩成了真的——吕重美同志,这个从小欺负我也带我玩的家伙,不论吃饭睡觉上学结婚生子都先我一步的家伙,居然连离婚也走在了我的前头。
正因为她的到来,我一时间找不到机会跟我妈说莫思薇的事情。毕竟在这个节骨眼上说,那我妈岂不是要遭受双重打击?我姐的突然离婚我妈好长时间都不敢相信,还以为是我姐有意逗她。我也不信。
我打过招呼,听了大概,木木地问我姐:“怎么就离了?”
印象中她家庭美满,丈夫温柔,孩子可爱,以前经常寄合家欢乐的照片回家,后来则是满朋友圈地秀幸福。我姐举重若轻:就那么离了,孩子大了,没有约束没有负担,也没有了歉意。以前我姐平均每年回一两次、打50个左右的电话。我妈总念叨她,总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还是守在身边的儿子更有孝顺心。现在好了,现在我姐回来了就不走,也没见我妈有多高兴。
“离婚嘛,那么多理由,”我姐脸上的表情倒是挺开阔的,“你让我捡哪一桩开始说?”
我妈掐着豆角不说话,我们两个小的也不再开口。我看她们窸窸窣窣地忙,于是只好也伸手从那个年纪比我还大的箩筐里取出一根长豆角来,掐头去尾,再将中段掐成一截一截。我妈勾着背掐一阵,然后直起身来捶捶后腰,再叹上几口气。她叹气叹得那么沉重明显,显然不只是被豆角或者她的腰难为到了。我姐有些听不下去,就也跟着叹:“哎我说妈呀,我打回来后就没见您笑过,您就这么不待见您亲闺女啊!”
终于切入正题,我妈摆上早就准备好的战斗表情,瞪我姐:“哼,你别跟我嬉皮笑脸,你回来探亲我欢迎,一住就不走了我还偏就不待见了。”
“那好那好,您不待见我,我明儿就收拾东西走人。”
“你走,你现在走哪儿去?婚都离了,家都没了,跟谁过去?”
“诶,妈您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啊,什么价离了婚就没了家?离了婚,我现在自己就是家。我走哪儿家在哪儿,谁说女人就非得依附谁不可?”
显然她们讨论这事儿也不是一回两回,我妈大概从没赢过,所以我姐这才轻轻一怼,我妈就急得不行:“好好,你念过大学你学问大,重华!”我妈转向我,“你说说,你说说你姐这套歪理邪说对不对?”
我心想您都给人定性歪理邪说了,还有什么对与不对的?不过,我姐离婚这事儿的确大出我的意料。一般地说,婚姻持续得越久越稳定,我姐跟我姐夫——现在是前姐夫了——大学相识,一个是文艺标兵,一个是体育健将,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到现在携手走过整二十载,风雨同舟,儿女双全,家财不说万贯也千贯了,却还是说离就离。
更要紧的是,白天我私下里问我姐,我姐说没有什么第三者,就是没感情了。
我不敢违逆我妈,答:“反正您说得都对。”
这话没能讨着我妈的好,说实话我也不想太顺着她,毕竟我自己将来还要满头大包呢,现在让她对这种事情有个准备也好。她能原谅我姐的话,就一定也能原谅我。我妈听了我这句,半晌没说话,然后低低地哭起来。这把我和我姐吓唬坏了,连忙又是递纸巾又是揉肩拍背的,劝了好半天才劝开。我妈喝了口水,然后用手指狠狠地指了指我又指了指我姐,久久说不出话来。我不想再气她,但也不想违心迎合,我告诉她:“妈,像您跟我爸那样的感情,现在可是很稀有了。”
没想到我妈当即反问:“我跟你爸的感情哪儿好了?”
我妈在气头上,莫思薇的事情我就更不敢提了。因为吕重美回来了,我们一家三口周末都来了妈家,难得齐聚。我大概知道我妈的心理,她两个孩子,一个离了,另一个可要引以为鉴,最好的话是能够把离的那个还给劝回头了最好。但问题是,我跟韩晓的情况本来就不佳,整个饭桌上她老找我姐说话,我妈没反应过来,以为是她们姑嫂有日子没见,难免讲些家家经。我姐倒是瞅出点儿端倪来,点拨韩晓:“韩晓平时你可得多说话拖着我弟,这么一声不吭光顾着吃,他回头又得胖了。”
我辩白:“食不言寝不语。”
饭桌上,我们一家几口尽量其乐融融。但可能后来我妈也发现了些什么,不禁用审犯人的眼神看我。可能是我多心了,也可能是她担心我姐的事情在我身上重演,于是平白无故地又数落起我来。她跟我讲道理也没用,因为我内心跟我姐处于一样的阶级立场,我妈说什么我就是什么,绝不回嘴。然后我妈说累了见没啥效果,就转过去敲打韩晓。我妈到底是上了年纪,记性就不好了起来,她刚开口说韩晓没两句,猛然发现汤碗里没汤勺,于是先起身进厨房转了半天,最后却拿了盐盒子出来。
“哎呀,妈,”韩晓笑着说,“不是拿勺的吗,怎么拿了盐盒。”
“嗨,是啊是啊,年纪大了,老糊涂了。总是丢三落四、记一忘二的。最烦人的是明明有些东西刚还用过,一转身就找不着了,都不晓得是放错了地方还是真弄丢了。”
韩晓回:“是吗,您都丢什么东西了,回头好好想想,我们跟您一块儿找找,如果实在找不着,下午就上街去买新的。”
我妈一愣,似乎找到了话头,不声不响地拿了汤勺出来,然后一句一句说着家常,一字一字逼近主旨。我妈问韩晓:“你这阵子倒比从前瘦,话也多了不少,你出去做事了?”
韩晓一笑:“妈您还说自己老了,眼力明明还这么好——我出去做事了,自己开了一个舞蹈培训学校。”
我妈点点头:“女人有事业也是好的,反正现在孩子也大,也有了工夫。不过啊,外面顾上了,家里这头也不能落下,否则的话,别也跟我这儿一样丢东西——一个家里头没女人收拾,就容易出这样的事。”
听了这话,韩晓笑出来:“是是,妈说的是,不过我说妈妈,我们那房子您还不知道么,商品房、公寓楼啊,小门一关,东西再丢能丢哪儿去。”
“嗨,怕的不就是这个嘛,肯定还在家里,但你要用的时候不是找不着,就是用着也不称手,有时候还不如丢了呢!”
韩晓怔了怔,给丫丫夹了块鱼,没看我妈,也没有看我:“丢了就丢了,人的心思也总是有限的,一个家那么大,未必一双眼睛每个角落都看得过来,有些东西就是找不回来了,我啊也就懒得费那个劲了。不过当然咯,有些东西还是不能丢的,比如说我闺女,是不是呀,丫丫?”
丫丫似乎也瞧出了点眉目,嘴里含着东西,并不说话。
她妈妈就催她:“是不是呀,丫丫?”
丫丫没奈何,反问:“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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