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处将军庙中,竟没有供奉的神像!
天下的寺庙林怀君去过不少,他虽不信神,可心中总有不少的念想。所有有时候见到了,就进去拜一拜,上一柱香,许一个愿望。他这样的行为,或许在修真界中会引得不少人发笑,可他在此事上从未在乎过别人的眼光。
因为去的寺庙多了,他对庙中的摆设还算清楚。
但这个将军庙,纵然破烂,纵然岁月悠久,可千不能万不能没有神像!
哪怕他里面供奉的是一个凡人,也不能如此!
发现问题,林怀君突然凝神进了破烂的庙宇中。
谢林见他疾步进入庙中,虽有不解,却还是没出声打扰,默默的跟着他一同进去。
林怀君进入庙中,四下张望。顺着里面凌乱破败的陈设看了一圈,他的眉渐渐皱起。
谢林不是中原人,估计他也从未去过寺庙之中,故而见这庙里破败荒凉,也只有一个看起来比较体面的香炉放在一张满是灰尘的桌上。挑起了眉头:“这香炉和桌子,与这座庙并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东西。”
说的简单点,这庙虽还能看出昔年的繁华端丽,但终究是历经风霜,加之无人照看,已经是破败得不成样子。
与之相比,托载着那只香炉的桌子和香炉本身,出现在这里倒显得有些繁华到刺目了。
实际,香炉和桌子也只是寻常物,寻常到也许仅仅几两银子就可以买到。
而就是这种格格不入,让两人看出异样。
林怀君走向香炉,香炉中插着密密麻麻的香,其中香灰满当当的。桌上布满了灰尘,可此处的灰尘与别处相比,要远远少得多。
林怀君道:“是那些村民们,这两样东西都是他们的。”
谢林道:“看来他们常常来此处祭拜。”
谢林说完此话,见林怀君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又见他去到庙中的其他地方观望,忍不住道:“道长在看什么?”
林怀君盯着眼前本该放神像的位置,一颗心顿时沉了。
眉宇皱的愈发厉害,他指着一处破损的房梁,对谢林道:“你看那里,是不是明显有修缮过的痕迹?”
谢林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过去,仔细端详一阵,赞叹道:“道长眼睛很厉害呢,你不说,我都完全没看出来。”
林怀君手又指向另一处:“不只这里,你看这些地方都是如此。另外,不只是修缮过,且修缮的时间和手法都不是一个时代。”
谢林都一一看了,看后他突然有些疑惑:“果真如此。那既然此处香火如此旺盛,又有那么多的人修缮,它又为何会变成如今的这幅样子。”
林怀君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疑问,而是拉着他的手走到应当放置神像的地方,指着那个空无一物的位置道:“更重要的是,此处没有神像。”
谢林抬眸:“没有神像?”
林怀君道:“你不是中原人,也从未去过寺庙,不知道很正常。但我去过寺庙,还经常去。”他指了指空无一物的地方:“这里,就是这个位置。不论哪个寺庙,都一定会把神像安放在这里。”
谢林道:“也许是当年有,现在神像被移走了。”
林怀君摇摇头:“就算是将神像移走,可移走神像的同时,总不能把底座也一起撬走。”
说完这句话,他顿了顿,将此地全全部部看了一遍,这才一字一顿的对谢林道:“我们摊上大事了,这里或许不是庙宇。”
☆、夜探古墓(二)
谢林挑起一边的眉; 腰间随着他动作微微晃动的小铃铛很是夺目:“不是庙宇?那会是什么地方?”
林怀君看向他,答非所问:“你们苗疆倘若要镇压什么,当会如何?”
谢林似乎有些明白他想要说的:“道长。”轻轻唤了一声,他眨了一下眼睛:“你觉得我们苗疆有驱尸一脉镇守; 会有什么妖魔鬼怪敢来捣乱?”
他这个问题答的太坦诚了些。
坦诚到让林怀君都不知该怎么接下去。
两人大眼瞪小眼相互看了看,林怀君才用手往脑门上拍了一下。
拍过后; 他才像是后知后觉般道:“对不起; 我忘了。你们苗疆有驱尸一脉镇守,不说妖魔鬼怪; 就是正道之人也不敢前去捣乱。”
谢林模样有些伤感:“道长居然把极地宫忘了,担心我去谢教主面前告状。”
林怀君一噎,真心道:“我错了。”
谢林凑近看看他; 端详一阵后,又站回去:“好吧; 我原谅你。”
想起那夜的繁华轿辇和柔进骨髓的声音,林怀君揉揉眉心,又握了拳在眉心处轻轻锤了锤,这才驱走这些与此事无关的东西。
重新凝了眉; 他就又是那个面无表情冷若冰霜的林怀君。
对此,谢林在一旁强行憋笑。
林怀君不再拐弯抹角:“在我们中原,若是出现什么很厉害的邪祟魔头; 人们无法将他消灭,便会寻一个地方将他镇压在下。镇压住这些东西的地方,通常会建一个镇压祭坛; 里面置放着封印他的物件。有时候还会记载着他的事迹过往,以此提醒世人不可随意进出这些地方。”
他说完这番话,明显感到谢林有些不悦,甚至还有些隐隐的暴怒。
谢林冷笑一声:“就如同封印西极首恶江殊殷那样吗?”
林怀君被他突如其来的一问问的有些呆,不待他回答,谢林却首先恢复情绪,低头对他道:“抱歉。我没有针对你。”
林怀君沉默片刻:“我知道。”
微微顿了顿,他接着说:“正道中或许有许多的正人君子,但也从不缺小人。他们的做法,有对的地方也有错的地方,还有一些地方……着实叫人一言难尽……”
谢林突然抬起头,眼中有亮光浮现。
他很肯定的打断道:“道长与他们不同。”
林怀君一怔。
谢林继续道:“我相信,道长与他们,是不同的。”
他这话说的很坚定,容不得任何人反驳。看着他这样,林怀君心中突然有些发堵。
有一种奇怪的情绪充实着他的整颗心。
四下里很安静,一声虫鸣鸟叫都没有,安静的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谢谢。”
林怀君轻轻道。
这已经不知,是他对他说的第几次谢谢。
每一次说这两个字,他的意思都不大相同。
有感动、也有感谢。而这一次,却是信任。
谢林轻轻一笑,笑容美艳动人。两人对望一眼,他抱歉道:“对不起我把话题转移了。”
林怀君道:“无妨。”
此语末了,谢林问他:“那既然是镇压邪祟魔头的地方,为何连看守的人都没有?”
林怀君道:“看守的人一定有。只不过这一处,恐怕是年代太过久远,被世人遗忘了。”
谢林“啧”了一声:“那假若封印破了,该如何是好?”
林怀君道:“封印若破……这邪祟被关了那么久,只怕怨气更大了。”
闻言,谢林评价:“治标不治本。”
林怀君道:“现在的问题是,这个地方如果真的镇压着什么,看如今的破损程度,这个东西也一定出来了。我想凭我们两人,只怕是没办法降服这样一个邪祟。”
谢林道:“道长的意思是去叫人?”
林怀君颔首:“这个东西成为邪祟的时间太长,如果不去叫人,仅凭我们恐怕灭不了他。”
谢林摇摇头,腰间的小铃儿也轻轻晃动起来:“道长说了只是恐怕,那万一我们真的能灭去他呢?”
林怀君刚要张口反驳,谢林就道:“毕竟这个邪祟与寂尘似乎关系匪浅,如果他真的与他有关,道长就不怕这个真相对寂尘来说,太过残忍了吗?”
闻言,林怀君本要呼之欲出的反驳声突然噎在了咽喉处。
动动喉结,他仔细的思虑许久,俊逸的眉久久不能展开。看看眼前破烂的环境,再看看一身红衣胸有成竹的谢林,林怀君终于松口叹气道:“好吧。我们先在四处看看,这里既然是一个祭坛,那说不定能找到这个邪祟的过往信息。”
说罢,两人就此散开,开始在祭坛的废墟残骸中寻找从前墙上石碑上记载的字迹或是图画。
林怀君留在祭坛里面寻找,谢林则去了外面查看。
在手心中托了一抹火光,林怀君顺着破败的墙壁仔细搜寻着关于这个邪祟的蛛丝马迹。
这个祭坛历史悠久,房梁的多处地方都可看出这里被很多朝代修缮过。
可林怀君有疑,既然它被数个朝代修缮过,那就可证明这里镇压的凶物很受当时人们的重视。
仅仅这一点,就足以说明这里的邪祟是个极其厉害的主。
也能说明他很让人忌惮和重视。
可如此受重视的一个邪物,究竟是什么原因竟被世人遗忘至此。连镇压他的祭坛都荒废破败成了这个模样。
带着满心的疑问,林怀君托着手中的火焰慢慢走过每一个墙面。
出乎他的意料,这里的墙面虽勾画着精美的壁画,即便是经历了那么多年,这些壁画依旧精致。可全全检查一圈,竟没有一幅是有关这个邪祟的。
壁画上也有字,有的大的醒目,有的小到无法辨认。林怀君皱着眉一一将它们辨认,可最终得到的结果只是几句提示。
不因该啊。托着手里的火焰站在原地,林怀君只觉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外面传出一个声音:“道长。”
林怀君连忙回应,并大步向外面赶去:“怎么了?”
谢林似乎就在他不远处:“我发现了一些东西,你过来看一下。”
闻言,林怀君的步伐迈得愈发大步。
走出祭坛,外面仍旧是漆黑一片。只能看见一个美艳的红衣男子托着一道火光,蹲在一个倾倒了的巨大石碑前。
林怀君小跑过来,见这石碑破破烂烂,从中断成两半碎裂在杂草横生的地方。
碑上刻有秘密麻麻的字迹,无奈这些字迹被很深的无数道抓痕毁得一塌糊涂。
是的,抓痕。
林怀君可以很确定的说,这些痕迹都是某个非人的东西用指甲一下下抓烂的。
谢林蹲着身子看了很久:“道长说的很对,看来这里真的不是什么庙宇。我虽没去过寺庙,可也知道寺庙这种地方,一般的邪祟不敢靠近。不过看这些痕迹,想必这快石碑上刻着的,就是他的往事。”
林怀君也蹲下来:“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身份。”
谢林将手中的火焰凑到碑上,另一手指着几个字:“不过他还是有疏忽,你看这里有一段话还能分辨。”
林怀君挤过去,果然看到他手指的地方有几个依稀还能分辨的字。
结合着那些字和已知的信息,林怀君仔细读了一遍,心中原本还存在的一丝侥幸,也瞬间毁为一旦。
谢林首先指向的地方,大致意思为:此地从前是一处繁华的城池,这座城尚在的时候,城中有位大将军。大将军极其厉害,曾引领百万雄狮征战天下。他战战必胜所向披靡,天下无人能与他为敌。
碑上的字迹写到这里,下面就只剩被指甲抓烂的碎石。
谢林再指出一处,林怀君继续看过去。熟料,这一看,就宛如有一盆凉水,将他从头浇到尾。
他指出的最后这一处,是正块碑上除了方才的那一段之外,唯一能辨别出来的。
只有一个字。
可就只是这一个字,彻底掐灭了林怀君所有的侥幸心理——柳。
四分五裂的一个字,却宛如一个诅咒。
极静中,林怀君喃喃道:“真的是,柳将军,柳玄英。”
果真是他。
得到这个答案,林怀君觉得好似什么都突然解开了,又好像什么也没解开。
“他是将军,又是这样一个所向披靡的战神。我不明白,既然这样了,他为什么最后会成为一个怨气如此大的鬼祟。”默默一句,他又接着道:“难道他的死,是被同僚害死的?”
谢林拉过他的手,注视着他的双目,温柔道:“道长不必茫然,你先听我说。”
林怀君看向他。
谢林道:“我们先不管他是如何死的,道长你曾说你做了一个有关他弟弟君伏的梦。在梦里柳玄英带兵出征,君伏带着大病到大雪中为他送行,并拉钩约定柳玄英一定要平安回来。所以我们不如这样想,也许他们兄弟二人中,有一方没有遵守约定。”
林怀君心中微有震撼:“你的意思是,他们其中一人提前死了?”
谢林道:“也不一定是死了,但道长你知道吗。一个人的执念若是太深,那么他会变成怎么一副模样,谁也说不清楚。”
夜里的风总有些刺骨,林怀君被冷风吹了一阵,反手拉住他的手:“那我们现在回村里一趟,我想求证一些事。”
谢林很有耐心的等着他说完,林怀君继续道:“村民们说这个鬼祟祸乱的时间是四年前,那么我想也就说四年前他很可能还没从封印地出来。”
谢林道:“既然如此,那道长觉得是谁把他放出来的。”
林怀君道:“我猜可能放出他的,就是那些村民。是,他们的确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百姓,可正是如此才可能好心办了坏事,放出他的人就是他们。”
祭坛内那个插满红香的香炉和那张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桌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菩提村的村民,很可能把这个地方当成了寺庙。
就和一开始的他们一样。
林怀君道:“如此说来,初见寂尘那日,他为何只是驻足在祭坛外观看,而并未进去,这也就说得清了。”
谢林浅笑:“怎么说?”
林怀君答复他:“我们曾经说过,寂尘与柳将军是绝对相识的,且关系绝对不差。所以他要么是君伏本人,要么是柳将军的至交好友,他也绝对知道这下面是柳将军的墓。至于他为何没认出这里不是庙宇而是祭坛,那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进去,只是站在外面观望。他不是不敢进,而是因为感情太深,怕进去后自己受不了。”
谢林道:“道长说的有道理,那我们这次回村中,是去向谁求证?”
林怀君道:“寂尘自然是不可能。”
谢林与他心有灵犀:“那就是老村长了。”
话毕,两人对视一眼,立即动了身。
回到菩提村,已是夜深人静。林怀君和谢林想要潜入老村长的屋中,且不惊动旁人是很容易的事。
只是他们悄悄潜入,吓了老人家好一跳。幸好谢林手疾眼快,一下点了老翁的穴道。林怀君和他配合的天衣无缝,很快凑上去在老翁耳边轻声道:“老先生不必害怕,是我们。”
老翁眼睛转了转,谢林帮他解了穴道,林怀君向他失了一礼,抱歉道:“对不住了。”
老翁见他们都是将声音压低了,自己也小声道:“二位不是有事,回苗疆的家中了吗?”
林怀君轻轻摇头:“抱歉我们说谎了,实际上我们不是回苗疆,而是去将军墓。”
老翁缓缓从床上坐起来,吃了一惊:“将军墓?”
林怀君道:“我们这次是悄悄过来拜访老先生的,还望老先生千万不要把今夜的事说出去。”
老翁隐约察觉事情的严重性,保证道:“二位放心。”
林怀君颔首,用很严肃的口吻对老翁道:“老先生我有几件事想要问问你。第一,你是否真的能确定在四年前,这里从未有任何邪祟作乱?”
事关村子的安危,老翁不敢马虎,肯定道:“能。在四年前,这里确实没有任何邪祟作乱。”
谢林在林怀君身后寻了个坐处,仔细听着他们的对话。
林怀君道:“第二,后山上的那个‘将军庙’你们是不是时常上去祭拜?”
老翁似乎没想到他会提到将军庙,愣了片刻后,老实道:“我们这村子道长也看见了,日子又穷又苦,附近只有一个破破烂烂不知什么年头的将军庙,是以我们确实是经常前去祭拜。”
林怀君身后的谢林一手杵在桌上,很慵懒妖致的样子:“它里面没有神像,你们又是如何知道那是一个寺庙?”
老翁道:“我们村里的人有的去过外面城镇的庙中烧过香,他们说这个建在山上的建筑是个庙宇。”
谢林又道:“那你们又是如何得知,它是将军庙?”
老翁道:“那庙旁有块很大的石碑,石碑上刻满了字,可惜不知被什么野兽毁得一塌糊涂。不过石碑虽然被毁,却还是有不少字还能辨认出来。”
听到此话,林怀君和谢林互看一眼。
收回视线,林怀君叹道:“第三,老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