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村西的坟地葬满了人,因很多人都是土葬,长年累月,坟上的土会渐渐磨平,若是有子孙后代的还能为坟添把土,若是子孙后代都不在的孤坟,时间久了也不比平地高什么,因从前的人都是土葬,一场雨之后,这里的土里很容易露出棺材盖,钉棺材的铁钉也会撒的都是,村里的大人们觉得不吉利,都不许孩子来这里。
周晓娟正觉得奇怪,走近一看,明显惊了一下。
“楚辞?”她掩饰不住自己的惊讶,道:“怎么是你?”
最近周晓娟婆婆身体不好,她天天家里医院两边跑,根本没空关心别的事,但她听村里人说过,说楚辞脑子治好了,跟寻常孩子没两样,她只当是村里人胡说的,她长这么大就没听说过,傻子居然还能治好的!可眼下一见,楚辞不仅长得漂亮,眉眼间还有股机灵劲儿,也不像从前那样经常流鼻涕,脸被风吹的红红的,一副呆傻样子。
现在的楚辞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好像她这种气质的姑娘天生就不属于这种小地方。
周晓娟满是骇然,怎么可能会这样?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说别的,就说楚家,也不过是寻常人家,楚明江和田三彩都是勤快人,长得也不错,可家里四个孩子负担还是蛮重的,这样的家庭,能把孩子养大就算不错的,哪有可能去培养孩子的气质?可楚辞确实是变了。
“晓娟阿姨?”楚辞微笑道:“我今天不上课,就来这里走走,阿姨你怎么来了?”
想到她一直痴傻,以为她是忘了回家的路,周晓娟微愣片刻,这才收起震惊,道:
“我今天约了风水师看风水,楚辞你要是找不到路回家,就等一下,待会我带你回去。”
“那就谢谢阿姨了!”
野外风很大,冷风呼啸,楚辞把衣服拉链拉到最上面,手插到口袋里,下巴缩进衣服,只露出一双漆黑眼眸,暗自打量肖大师。
——
肖大师扫了她一眼,见对方只是个小姑娘,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周晓娟指着祖坟,急忙说:“肖大师,您快帮忙看看!我婆婆这病病了不少日子了,明明没大问题,却怎么看都看不好,人家都说是冯家祖坟出了问题,前些日子一直下雨,您说是不是雨水太多了,影响了运势?请您帮忙看看,看祖坟还有没有需要调整的地方。”
肖万全闻言,捏了捏胡子,一脸高深道:“莫急,等我看看再说!”
两个徒弟当下请出罗盘,恭敬地送到他手里。
肖万全托着罗盘,绕着冯家祖坟转了一圈,还不停掐指算着什么,别说,那样子倒真像是个厉害的风水大师,只可能他这一套跟牛大师如出一辙,楚辞摇摇头,简直是没脸看!这年头的风水师实在太不专业,就是骗人也要骗的像样点,真是欺负这年代的人不信命不信风水,信什么唯物主义。
肖万全看了一圈后,指着冯家祖坟道:
“这里的水沟积水太多,影响冯家的运势,应该在这里筑一道泥土墙,把水沟带来的煞气给挡住,这样一来,你婆婆的病才能好。”
周晓娟闻言,陡然激动道:
“大师,您的意思是我婆婆之所以会生病,都是被这小水沟给冲撞的?只要我改完,我婆婆的病就会好?”
肖万全当即点头:“确实如此,你现在就找人来砌墙,这样可以保证你婆婆的病早日好起来。”
周晓娟一听这话,当下激动道:“行,我待会就去找人!我公婆和我老公一家去北京看病了,大医院医术好,再加上您给我们住宅调理风水,我婆婆的病肯定能看好!”
肖万全说着,在地上画了一条线,之后对周晓娟说:
“就按照我画的这条线来砌,砌一道宽20厘米,高1米五的土墙即可,这样一来,你家祖坟的风水问题就解决了。”
周晓娟很激动,当下掏出一万块钱塞给肖万全,肖万全接了钱,道:
“记得,墙一定要砌成这个角度,不能偏一点,高度宽度都要达到我的要求,否则你婆婆的命只怕是保不住了!”
周晓娟听了这话,当下面色煞白,她感激道:
“大师,谢谢你的提醒!真是多亏了你,否则我婆婆这条命只怕是捡不回来了!”
周晓娟眼眶含泪,仿佛找到了救星。
肖大师捏着胡子,一脸高深地点头,随后他给徒弟使了个眼色,又道:
“这样吧!我正好带了徒弟来,就让他帮你一把,把这墙给砌上,否则,我只怕你婆婆这次去,会有去无回。”
周晓娟面色一变,失色道:
“大师!那就太感谢您了!你一定要保住我婆婆的命!一定不能让她有意外啊!”
周晓娟神色紧张,面带担忧,像是真的为婆婆担心,楚辞打量她的面相,周晓娟命格孤苦,是个苦命人,自小就无父无母,好在结婚后对方家境还算殷实,家庭关系和睦,周晓娟有儿有女,日子过得很不错,周晓娟是个知道感恩的人,婆家对她好,她自然会知道珍惜,因此她这眼泪和担心是真的。
只是……
一旁的楚辞直摇头,只怕周晓娟这次要好心干坏事了。
半个小时后,肖大师的两个徒弟盖好了土墙,肖大师这才舒了口气,好似了了什么心愿。
——
楚辞看在眼里,她目送着三人离开,这才对一旁的周晓娟说:
“晓娟阿姨,你确定你找来的风水先生真的会看风水?”
这话一出,周晓娟顿了片刻,才疑惑道:
“楚辞,你是小孩子不懂,肖大师可是附近最出名的风水先生,他说的话绝对不会错!这次我婆婆忽然生病,这病来的蹊跷,大家都说是风水出了问题,有他帮忙调理,我婆婆这次一定会躲过这一劫。”
“哦?是吗?”
楚辞反问她,同时神色一凛,只因这一刻,周晓娟的面相忽然发生了变化,原本周晓娟的命格很不错,不说大富大贵,但小富即安,有个美好的家庭是能达到的,世人忙碌一辈子,追求的不过是这个,楚辞认为这样的人生已经很不错,可就在眼下,肖大师替冯家调理祖坟的风水后,周晓娟身上的煞气越来越重,这黑气缭绕到她头上,隐隐有吞噬她的倾向。
原本不错的命格,陡然变成了克死家人的命格,一股黑丧气也爬上她的脸。
楚辞眉头紧皱,正要说话,却见天眼又打开了,这一次,她看到了周晓娟的家人,周晓娟的男人带着父母去北京看病,谁知三人原本在路边等红灯,周围没有一个人闯红灯,他们也很守秩序,但不知怎的,周晓娟男人像是魔怔一般,忽然拉着父母闯红灯,三人走到路中间,却被一辆飞奔而来的车撞个正着,当场血液四溅,三人当即死亡。
见她很久没说话,周晓娟不知为何,忽而心慌了下,问:
“楚辞,你这是什么话?肖大师人这么好,不仅帮我家调理风水,还帮我家砌墙呢,要不是他我都不知道家里祖坟出了大问题。”
楚辞闻言,当下唇角微勾又压了下来,她眼眸微眯,冷声一哼:
“晓娟阿姨,我虽然小不会看风水,但我最近一直跟在牛大师身后学习,我记得牛大师曾经说过,如果祖坟前方有像划线角度一样的墙或者河,就意味着这家祖坟遇到的是断头死煞!着肖大师会不会看风水我不知道,可他故意在你家门口布置了断头死煞,我真不知他安的什么心。”
“死煞?”涉及到“死”字,周晓娟当下心一紧,面色陡然变了,她忽而抓住楚辞,不敢相信道:“楚辞,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断头死煞?”
楚辞挠挠脑袋,装作回忆牛大师的话。“是牛大师说的,他说在坟前这个角度建的所有东西都是断头死煞,凡是被布了这种阵法的人,都会被死煞冲撞,因为祖坟决定子孙后代的运势,这煞气要是厉害,可让这家后代当场横死。”
“横死?”周晓娟脸色陡然变得煞白,她当然不会相信楚辞的话,可楚辞的话却让她心里没了主意,周晓娟立刻往庙里跑,牛大师见了她身后的楚辞,当即顺着楚辞的话同意了楚辞的说话,周晓娟这才彻底急了。
楚辞让牛大师转告:“先别急着改祖坟风水了,那煞气已经产生,现在就是把墙推了也无济于事,倒不如提醒你男人,让他小心应对。”
周晓娟当即给男人打了电话,那边冯新春接了电话,当即问:“怎么了,晓娟?祖坟看好了么?”
周晓娟急得眼泪都下来了,她道:“新春,你现在在哪?你听我说,我被风水师骗了,这事一时半会讲不清楚,总之,你要小心!”
这没头没尾的话让冯新春愣了一下。
一旁的父亲冯爱国提醒道:“新春,咱们先过马路吧?不然就赶不上客车了。”
说完,拉着冯新春就要走,冯新春点了下头,正要跨步出去闯红灯,也不知怎的,忽然想到媳妇的话,当下就说:“爹,咱再等会,现在是红灯。”
谁知话音刚落,只听砰地一声,冯新春一惊,等抬头,却见一辆车直直撞上绿化带,车头都撞没了,这一下撞得太狠了,要是人被撞到……冯新春忽然想到刚才他原本是想闯红灯的,好在没走那一步,否则他和父母三人只怕要当场死在这了。
当下,三人都意识到自己逃过了一劫,后背发冷地待在原地,看着周围的人拥上去围观事故,他们久久回不过神。
——
周晓娟听到丈夫的反馈,当即就哭了,牛大师安慰她几句,帮她砸了那墙。
周晓娟知道牛大师救了她一家的命,当即拿了一万块钱出来。
楚辞没想到她这么大方,冯家看起来也就是普通家庭,竟然在算命上舍得花这么多钱,可见家里条件不错,另一点说明他们家比较信这个,应该是祖上就信的,否则也不会把祖坟收拾的这么好。
楚辞原以为冯家就是那个幕后黑手,现在看来,冯家不仅不是,很可能也和楚家一样是受害者。
“晓娟阿姨,肖大师是你从哪找来的?”
周晓娟当下说:“肖大师在咱们这里很有名,他没有门店,平日里谁有需要就给他打电话,我也不知他具体住在哪里。”
“那你把他电话给我。”
楚辞要到了肖大师的电话,这肖大师做法的手段并不高明,应该不是她要找的人,否则这样的手段她很容易察觉。
之后楚辞给肖大师打电话,对方的电话却一直打不通,这和楚辞预料的一样。
中午,楚辞到楚奶奶家和郑家附近转了一圈,只可惜两家大门都紧闭着,楚辞没看出任何不对。
——
晚饭时,楚辞问田三彩:“妈,怎么没看见爷爷奶奶,他俩去哪了?”
田三彩边盛饭边说:“你爷爷奶奶帮你小姑家带孩子去了。”
“小姑家?”
“嗯,你小姑公婆家出了点事情,孩子没人照顾,你爷爷奶奶过去帮忙照看。”田三彩说起这事没一点抱怨,似乎还挺理解的,应该是跟小姑处得不错。
楚辞放下筷子,又问:“那咱家后面的郑家呢?他家门怎么一直锁着?”
“哦,他家啊,他家孩子多又是那种情况,平日夫妻俩出门干活,孩子没人照看,就把孩子锁在家里。”
楚辞暗自点头,心道一定要找机会进两家院子里看看。
——
次日一早,楚辞早早起来,最近山头的小鬼给她推荐了几个风水很好的地方,楚辞一早过去修炼,果然吸了不少气,如今法术比之前精进不少,总算找到些前世的感觉了。
结束后,她去了牛大师那,说好了每早来给人算命的,昨天她没来,庙门口排了五十多人,听说夜里都没回去,昨夜楚辞起来上厕所,看还那边不少人在排着呢。
楚辞刚到门口,就听不少人在议论。
“你说牛大师是不是身体不好?”
“不知道,牛大师是真正的高人,一天只看三卦!像这样的高人就是让我等一辈子我都愿意。”
“什么大师!要我说就是个骗子!我话放在这,我今天就是来砸场子的!”说话的是个光头。
他看起来一脸痞气,像是个地痞无赖,楚辞从他面相上能看出,这人命不错,有对不错的父母供他吃喝,只可惜他很爱赌博,再好的命沾上赌博都没有好下场,他把家产败光不说,还欠了一屁股债。
楚辞推门进去,牛大师喜道:“楚辞,你可来了!”
楚辞应了声,道:“叫门口那个光头进来。”
牛大师一愣,往外看了眼,光头排在第27个,怎么也轮不到他啊,不知楚辞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第17章 考试
光头一脸痞子相,横冲直撞地进来,往板凳上一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砸场子的。
他瞪着牛大师,哼道:“怎么?怕老子砸了你的场子,揭穿你这骗子的真面目?才叫老子先进来?”
牛大师哼了声,不想跟他一般见识,在农村这种地方,地痞流氓是得罪不起的,他不想惹麻烦。
他瞥了眼楚辞,见楚辞点头,才道:
“我叫你进来,自然是有原因的。”
“原因?什么原因?”光头嗤了声,一脸蔑视:“我说你这死秃驴,要说什么赶紧的,可别耽误老子时间!老子是给你脸才来你这算命,你要是不能告诉我发财的技巧,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他张嘴就是砸场子,加上一脸横肉,凶相明显,一般人要是见了,真能被吓到。
牛大师没好气地哼了声:“死秃驴?你比我好什么?”
光头原本不是光头,是最近刚剃的,忘记自己也是个秃子,把自己也给骂了,当下恼羞成怒,挥着拳头就要揍牛大师。
牛大师皱眉道:“我警告你别乱来,我找你进来是有事要告诉你!”
光头不耐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楚辞扫了他一眼,当下摇头,都这个时候了,这光头竟然还有心思在这耍横!但她不打算跟他一般见识,只因这个光头今天会遇到很大的打击。
楚辞写了纸条给牛大师,牛大师打开一看,当即不敢相信地看向这光头。
见他欲言又止,光头怒道:“我说,你能不能麻溜点?我是死了爹还是死了娘,你他妈看了半天一句话不敢说?”
牛大师叹了口气,当下没一点顾忌,道:
“我之所以叫你进来,是因你一脸丧气,也就是说,你家里有丧事,别浪费时间在我这排队了,快回家看看吧!”
这话一出,光头愣了半晌,才火大道:“你个秃驴!敢咒我爹妈!你看我怎么……”
楚辞听他东拉西扯说了半天,有些不耐,当即道:
“你父母恩爱,家庭幸福,家境殷实,只可惜你沉迷于赌博,挖空家底,让家人受连累,跟着你遭殃,你败光父母的钱财,欠债不还,妻子因失望,离你而去,唯一的儿子也饱受你的困扰。”
光头不觉松开拳头,明显慌了一下,这小丫头怎么知道他家里的情况?难不成是牛大师算到告诉她的?
楚辞敛目,不知想到什么,深深叹了口气,又道:“但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我见你父母宫发黑,日月角偏斜,可见你和父母的缘分到此为止,回去吧!你父母已因你而死,你要是再待下去,恐怕连尸体都见不到了。”
光头第一反应是生气,任谁听到别人诅咒自己父母早死,都会气得不行,更别提这牛大师和小丫头还咒他父母一起死了,这怎么可能!虽说他因躲债很久没回去,可父母才五十岁,年纪不大,身体又健康,怎么可能忽然死了?可这小丫头把他的生平都说准了,想到自己已经很久没回家,他忽然慌了神。
“你是牛大师的徒弟?”光头皱眉。
楚辞没做声,光头看了她和牛大师一眼,忽而想到刚才赌友告诉他,说有人上他家里催债,光头想到一种可能,当下面色一急,撩起门帘就跑了出去。
等他走了,牛大师才问:“楚辞,你说的是真的?他爹娘真的死了?”
楚辞默默点头。
光头一路跑回家,他走到家门口,却见门口围了不少乡邻,光头心一沉,急道:
“你们在我家门口干什么?我爹娘呢?”
“二标,你终于回来了!你说你怎么来迟了一步呢?你爹娘刚才上吊死了!”
乡亲们纷纷擦眼泪,周家老俩口都是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