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许青寒紧张的握住沈辞已然变得冰凉的右手,“阿辞,我和皇兄就像你和沈澈,你若是杀了他,你若是杀了他,你让我怎么活?”
沈辞拨着他的额发道,“其实我当年入王府当侍卫是对你心怀不轨的,你是陛下心头一块软肉,我想让他也尝尝痛失亲人的滋味。你这傻子,引狼入室了还不知道,要不是沈澈太小了,我杀了你之后没有把握能带他成功逃亡,你早就投胎去了。”
许青寒毫无防备的坐在世仇面前,由他指尖若有若无的划过额头,“沈澈长大这么多年了,你天天和我同床共枕不说,还煞费苦心要救我。说,是不是因为喜欢我?”
沈辞叹道,“哎,你这么蠢,让你那么痛快的重新投胎岂不是便宜你了?得蠢死你才够解气。”
许青寒弯腰去够枕头,沈辞连忙按住他的手讨饶道,“别打别打,你怎么这么爱动手?”
许青寒白了他一眼作罢,将另一只手覆在沈辞手背上问道,“阿辞,你能不能不要因为这件事恨我?我也不会怪你当初心怀不轨的。虽然是咱们两家的仇恨,但是我没有做错事,你也没有,我们就不要相互折磨了。十年分分合合已经实属不易,咱们也该好好过日子了。”
沈辞抱住许青寒,下巴搭在许青寒肩上,在他耳边轻轻的道,“我不恨你,将心比心,我既然觉得我和沈澈是无辜的,同样你也是无辜的。我还怕说出来你会生气伤心,没想到你这么容易就接受了我当初对你怀的坏心思。”
“没有,我很开心,我不用再耿耿于怀你表兄了,是件好事。”许青寒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仿佛怕一松手就会失去他一般,“我会让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一个字也不会向人提及。我不管你的过往和出身,你是我的阿辞,和我一起走过十年风雨,肯为我豁出性命的枕边人,仅此而已。”
☆、第39章 何以解忧,唯有暴富
许青寒正月十六就要上朝。
在他的规划中时间绰绰有余,结果意外在白檀耽搁了四五天; 时间一下子就紧促起来。他和沈辞一个少胳膊一个瘸腿; 快马加鞭是不可能了,他又不想迟归被皇兄问东问西发现端倪; 只得雇了两个车夫,频繁换马; 日夜不停的驾车赶路。
夜间天色漆黑; 车轮经常碾压到石子儿碎砖之类的零碎,每压上去一次车上睡着的人就要跟着马车被甩动一次。许青寒困累得厉害了就不会再被惊醒了; 沈辞不行,他本身感官就较常人灵敏; 又习惯浅眠,这一宿翻来覆去也没能歇下。
沈辞盘膝坐在厚厚的绒毯上; 裹着新棉锦被浅浅的打着瞌睡。许青寒枕在他大腿上; 蜷缩在被褥中睡得正香。沈辞意识刚刚朦胧就被车板的微震晃醒了,他无奈的打了个哈欠,伸出手指坏心眼的去戳许青寒的鼻尖; 许青寒在睡梦中不满的蹙了蹙眉; 一翻身把整个脑袋都蒙到被子里了。
沈辞愈发觉得他娇憨可爱; 隔着被子宠溺的揉了两把他的头。他感觉自己真真正正的,爱上了这个越变越好的人。以前总是不确定自己的感情;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不懂拒绝才答应和许青寒在一起的,抑或是因为习惯了和这样一个人朝夕相处,再或者他对许青寒也只是朋友之间的感情; 除了在床上不一样也没别的特殊的。他心大不去细究,就这样懵懵懂懂的和许青寒在一起相爱七年。
离开许青寒的那三年里尽管十梦九他,也被他归于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许青寒的不信任伤他太深,让他耿耿于怀,理智的觉得他不会再喜欢这样一个人了——许青寒娇贵得吃西瓜只吃中央一口他可以忍,西瓜一块也不分给他他也可以不吃,但是不能按着他的头逼他吞西瓜子啊。
然而许青寒慢慢的为沈辞改变了自己。养尊处优的他会为了见沈辞一面不惧苦寒奔波千里,一向只受他人伺候奉承的他会为了沈辞尝试烧热水。他对沈辞无条件的信任,越来越站在他的角度考虑问题。他甚至不惜忤逆敬爱有加的皇兄,承受朝臣站在道德制高点的指责,下定决心做出休妻的决定。沈辞清楚戏精在许青寒面前演得多么白莲花,因此许青寒至今仍是觉得她是楚楚可怜的受害者,他做出这样的决定心里肯定非常自责。他义无反顾的承受着来自外界和自身的压力,只为让他沈辞成为唯一。
有夫如此,夫复何求。这样的许青寒真的太可爱了,让沈辞心中“就这样跟他过一辈子吧”的萌芽渐渐破土而出,如今已长得郁郁葱葱了。
忽然又是一个颠簸,这次的路障有些大,许青寒也被颠醒了。他揉了揉眼睛嘟囔道,“你怎么还没睡,想什么呢?”
沈辞抚摸他的额头和脸颊,滑嫩得和水豆腐似的,让他忍不住轻轻掐了一下,“在想你。”
许青寒闭着眼睛侧过身,手臂环着他腿弯迷迷糊糊的道,“我就在这里躺着,有什么可想的。”
沈辞俯下身在滑嫩嫩的水豆腐上啃了一口,暧昧的道,“想吃你。”
许青寒闻言顿时清醒了,连忙摆手道,“不行不行,昨晚……昨晚刚做过,我腰酸死了!”
“这是什么道理,只许你勾引我,我想尝尝我家王爷就不行了?”沈辞握住他手腕不怀好意的笑。
“不行不行不行,你你你别冲动。”许青寒鸵鸟似的整个缩进被窝里,把被子拱起一个小丘。
沈辞手快的掀起被子一角钻了进去,和许青寒几乎脸贴脸了,促狭的笑道,“来嘛,大爷来玩啊。”
“不要,昨晚我累死了。”许青寒胡乱的把他往外面推。沈辞假装“哎呦”痛叫一声,许青寒立马缩回手小心翼翼的道,“我碰到你伤口了吗?”
沈辞做痛苦状,抱着左臂猛点头,“好像伤口绷开了。”
许青寒连忙点燃小沉香木桌上的蜡烛,慌里慌张的道,“让我看看,是不是出血了?”他伸出葱白似的十指解开沈辞衣带,剥去左侧衣服,结果他手臂上缠着的白布条白白净净的,没有染上半点杂色。
许青寒意识到自己被骗了,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饿狼扑倒压在身下。沈辞右手拄在他耳边,眸子里闪着狡黠的光,“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倒是很诚实,衣服都替我脱了。”
“不sh……”是字刚一出口就被沈辞用唇堵了回去。
沈辞左胳膊不利索,不敢有太大动作,这一晚过得极其温柔绵长。缠绵过后两个人交颈而睡,两双腿交缠着,宛如一脉而生的并蒂莲。浅眠的沈辞也没有再被吵醒,安心的睡了一整宿。
第二日出了白檀许青寒就不用再蒙着眼睛了,换成赵无暇在脸上扣了半面青面獠牙的猛鬼面具,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赵无暇打头阵,沈辞和许青寒两个残疾人世互相搀扶着,前后走进客栈。许青寒腿脚不方便,三人因此没有去二楼雅间,就近在一楼角落坐了。许青寒盯着椅子根本不敢落座,隐晦的瞪了沈辞一眼。
沈辞愉悦的笑,吩咐店小二道,“麻烦小哥去找几个软垫来,我哥哥不小心摔了屁股,坐不得硬的。”
这桌客人出手阔绰,打赏不少,店小二殷勤的应是,小跑着抱了一摞棉垫放在椅子上。许青寒勉强坐了下去,还是有一瞬间的神色不自在。
店小二手脚麻利的用抹布反复擦着桌子,讨好的笑道,“三位客官吃点儿什么,小店祥龙双飞、爆炒田鸡、芫爆仔鸽都是拿手一绝,还有八宝野鸭、佛手金卷……”
“好了好了别报菜名了,就你说的这些一样上一盘。”沈辞打断他的长篇大论,思索片刻补充道,“再加个杞叶羊腰汤。”他附在许青寒耳边,一挑眉轻声说道,“吃什么补什么,你多喝点汤。”
许青寒恼羞成怒的在桌子底下踩了他一脚。
一楼大厅不比二楼雅间清净,眼下正值晌午将至未至之时,客栈里食客不少,离沈辞他们最近的一桌食客正在高谈阔论,“你们听说了吗?赵员外的二儿子被剑宗收入门下啦!”
此话一出顿时吸引了整个客栈人的目光,众人瞩目的感觉让那个说话的年轻食客十分受用,继续扯着嗓门说,“据说赵员外塞了整整一万两银子打点好关卡,赵二公子这才能有这福气。”他酸溜溜的感叹说,“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像咱们这等穷酸小民,也难怪剑宗看不上。”
“是啊是啊,剑宗这个风气,不去也罢,不去也罢……”食客们纷纷摇头附和,仿佛有钱他们也能平步青云一般。
“不是这样的。”赵无暇对沈辞解释道。
沈辞津津有味的啃着鸭爪侧耳听着那边的动静,闻言笑道,“我知道,人没本事再有钱剑宗也不收。”
赵无暇有一说一,丝毫不隐瞒,“但是剑宗确实会收钱,剑宗也要运作。”他夹起一只田鸡腿,“世人非神,谁也不能超凡脱俗,不吃不喝。”
“小弟明白,舍弟入剑宗的话,该付的报酬一分也不会少。”沈辞用手肘碰了下许青寒,“王爷,借我点钱,我以后还你。”
“借一万两么?”许青寒掐指一算,“你一个月挣二钱银子,就算不吃不喝也要攒够五万年才能还清。”他微微扬起唇角对沈辞道,“你确定是借?”
沈辞笑嘻嘻的道,“要不然我以身相许报答王爷大恩大德?”
许青寒干脆的道,“好!”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开始没羞没臊,赵无暇就当自己没有听到,默默的低下头吃饭。
“现在侍卫首领待遇还那么优渥吗?”沈辞正色问。
许青寒说,“简直可以一夜发家,一夜就两万两白银。”
“这么厉害!什么时候涨的?”
“等你当上就涨。”
☆、第40章 判若两人
沈辞他们在十四日晚间堪堪赶到京城。赵无暇言语间隐晦的表示不想借住王府,整天带着面具并不是什么舒服的事。于是许青寒便将他安置在京郊别院了; 沈辞对他拱手道; “一路舟车劳顿辛苦赵大哥了,赵大哥在此安歇几日; 小弟会尽快把我那个一根轴的弟弟和一万两银票给送来,让你们早日回到剑宗。”
马车辘辘到王府门前时已经接近深夜了; 沈辞在将至未至时掀开车帘; 遥遥可见大红灯笼的暖光笼罩着青白的石阶,映出茕茕光辉。一个人影小猴子似的抱膝埋头坐在台阶上; 已经在冷风中睡着了,或许是因为兄弟连心; 沈辞就凭着连轮廓都看不出的这一眼,心里就清晰的辨认出这是沈澈。
他身旁还正襟危坐着另一个男人; 他看着马车站起身; 走下台阶迎面而来。两相接近,沈辞和虞适很快就互相看清了对方。好友两人已经有半年多没有相见,久别重逢各自欢喜; 沈辞跳下马车给了虞适一个大大的拥抱; 右手用力拍了几下他的后背。
虞适的目光落在沈辞软软垂着的左臂上; 神色紧张的问他,“阿辞; 你……左手?”
沈辞道,“说来话长,反正是用这条胳膊换了那个臭小子的前程; 你得帮我把他搞到剑宗去。”他对台阶上的沈澈扬了扬下巴。
许青寒从车里露出脸来,虞适单膝点地见礼。沈辞回头对他道,“你在车上坐一会儿,我和虞适说几句话。”
许青寒打趣他道,“你要背着我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沈辞搂住虞适的肩膀理直气壮的道,“你这个老男人已经失宠了,我移情别恋虞小适了,人家又年轻又俊俏。”
许青寒不甘示弱,“本王明天就找一打十五六的小男宠,你准备进冷宫吧!”
沈辞对他努了下嘴,揽着虞适往僻静的角落里去了。虞适回头望了一眼气定神闲坐会车里的许青寒,有些诧异的道,“王爷现在对你这么宽容?”
沈辞笑道,“不是宽容,是相信,他知道我喜欢的是他。”
“听你的意思,你这次回来是准备继续在王府生活了?”虞适蹙眉忧虑的道,“你在王府吃的亏还吃得不够多吗?”
“如果他还是以前的那个许青寒,我真的不会再回来。但是他让我看到了他的成长,他现在很好,我很喜欢。”沈辞说起许青寒时满眼都是宠溺。
虞适欣慰的笑,“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觉得好就最好了。”
“那你呢,你进展如何?”半年前在地牢中沈辞支走沈澈,沈辞问:你是不是对我弟弟有想法?虞适答:是。
虞适沮丧,哀怨的道,“哪有什么进展,他一口一个虞哥哥的叫着,结果真只把我当哥哥,和我交谈也全是在说你。前几年我想着他还小,不太懂感情的事,现在都十九了还跟木头似的。”
“你俩的事我不管,我虽然想要他给我们家传宗接代,给我要个大胖侄儿,但是如果他真中意你我不会阻拦,我自己都不正经不会去要求他。”沈辞倚墙看着熟睡的沈澈,语重心长的道,“你跟他去剑宗吧,机会我给你们了,能不能开花结果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好,我会保护小澈的,你放心。”
“他黏在我身边不愿走,我得趁这次出差错把他赶出王府去,他不能留在王府就会去剑宗了。”沈辞挤眉弄眼的打了个响指,愉悦的道,“一会儿我凶他你护着点儿,我不真想打他,还得赶路呢,吓唬吓唬他就行了。”
“他已经吓坏了,自从前两天回到王府就成天在门口坐着等你回来,这不困得实在不行才睡着了?”虞适无奈的说,“我怎么劝都不听,非要第一眼看到你才行。他说你连信都不愿亲手写给他了,肯定很生气。”
沈辞摇头道,“我没生气,又不是他的错,只是想借此逼他出王府而已。”
“到底发生了什么?小澈不肯说。”
“我在信里让他别声张的,他自然不敢对人提起。”沈辞长话短说,“王爷在他护送回府时被别有用心的人劫持了,指名道姓要我去救的。这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我不肯回王府,王爷郁结于心,喝多了跳河寻短见,大冷天差点冻死。他只能把人捞出来去看大夫,然后就被大夫要挟了。”
虞适噎了一下,表情复杂的道,“王爷一旦跟你搭边就判若两人,你不在王府的时候他很冷静严肃。”
“就他?”沈辞深表怀疑,“装的吧?”
虞适认真的道,“王爷对你是不同的,他看你时眼睛里都有亮光。我真的很羡慕你,小澈对我只有崇敬尊重,完全没有那种光。”
沈辞美滋滋的笑,走到马车边敲了敲车门,“燕王殿下,下来吧。”
许青寒弯腰从车里钻出来,扶着沈辞的手跳下车,轻轻拧了他腰间一把,“和你的新宠风流够了?”
沈辞眉眼一弯,在他耳边吹气,“没够,明天你把那一打男宠借我用用呗?我最喜欢那种蠢得像猪一样的,像你就很符合要求,按你的样子挑就好了。”
许青寒白他,“没有,只有二十六岁的老男人,你爱要不要。”
沈辞捏了下他的鼻尖,“算了,看在你蠢的份上本公子勉为其难的收了你了,今晚洗干净了在床上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没更,我争取明天双更补上。
今天的确实短小,因为太晚了我困了,对不起大家啦,么么哒。
☆、第41章 开屏
沈辞摸着下巴开始编剧本,“一会儿我过去踹醒他; 然后很生气的骂他失职不听话; 他解释什么我都我不听我不听。王爷,他要是拉你作证你就说你喝多了什么也不记得。我作势要打他虞适你得拉着我。”
许青寒和虞适都点了点头。
沈辞气势汹汹的往前走了几步; 然后转身扶着膝盖开始笑,“不行啊; 严肃不起来; 真应该找王妃学学怎么演戏。”
虞适略一思索,而后对沈辞说; “五年前你差点白丢一条命,人家可没领情。”
“卧槽; 现在很生气了!”沈辞磨了磨牙,挽起袖子大步流星走到沈澈面前; 一脚踢到他右肩上。沈澈猝不及防被踹得歪倒在台阶上; 激灵灵的清醒过来,一睁眼就看到眼前站着的沈辞。
“哥!”他眼睛里立刻绽放出灼灼的光彩,盛满无尽的喜悦和欢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