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墨沉明白了,撂下电话,眉宇冷沉。
脚下油门再踩,加速。
赶到南山路山顶的弯道时,正好截住那辆眼熟的军用悍马!
陆墨沉扭动方向盘,车胎几乎起飞,往悍马前面卡过去。
悍马停下来。
夜色朦胧,傍晚的寒峭模糊着黛青的山棱,寒风呼啸,干净的路边挂着灯。
悍马的车门打开,季斯宸的军靴嗵地跳下来!
“斯宸!”陆墨沉大步往他那边走。
他一身迷彩训练装,军绿色的大衣都没穿,头上那顶军帽压得极低,越过陆墨沉,也没作声,就跳上了陆墨沉的车,直接飞过去的。
“季斯宸你丫……”后下来的沈青晔惊喊不已,皱眉头,看向陆墨沉。
陆墨沉沉凝,面廓还算沉静,招手沈青晔,示意拦不住了,跟上吧!
两人从后面追过去。
弯道的尽头,就是一幢中式三层别墅。
“妈地,这么安静的地方果然适合养小蜜。”沈青晔低声恨恨。
陆墨沉视线锋利,注视了一圈别墅周围,四个哨兵把手,还有一道铁闸门。
而季斯宸已经大步冲了过去,陆墨沉的眉宇压紧,刚跑动起来,就听见打斗声。
“斯宸这家伙……”陆墨沉骂道,果然看见季斯宸和哨兵打起来了,哨兵要拿枪,被季斯宸一脚踹翻,另一个哨兵马上要去按警铃。
陆墨沉冰沉了脸,他比季斯宸理智的多,不管这是小蜜别墅还是什么,都是组织最高指挥官的宅邸!
在这里打架,找死吗?
可他现在不能犹豫,一秒的功夫,他飞腿就把那个按警铃的哨兵踹倒。
季斯宸回头看了眼陆墨沉,他狂糙的脸上是没有表情的。
他爬上了大闸门,陆墨沉脱掉西装外套扔给沈青晔,赶紧跟上他,太不放心了。
季斯宸跳进别墅院子里,花园亮着地灯,圣诞树已经摆好,彩色玲珑,花架盆栽很多,一看就是女人家长住,充满家庭气息。
陆墨沉的视线赶紧看向季斯宸。
他也在扫视这别墅一角一落,目光在黑暗里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陆墨沉的神情讳莫,朝他慢慢走过去,压低声线,“斯宸,你不该来这里,你明知道看见这些,你会刺目,太伤人的就避着些,你不是真的铜墙铁骨!当年我对千夜亦然如此。”
“哼。”季斯宸勾起唇,笑得狂妄不羁且安静,“谁说我现在还在乎?”
陆墨沉冰冷的盯着他的瞳孔正中。
他再不讲话,穿过月季树,陆墨沉扭头就看到月季树后面有佣人走过来。
他来不及阻止,一把黑枪抵到佣人的脑门,季斯宸捂住佣人的嘴,没给尖叫的一丝机会,抓起人就往台阶上扔。
佣人的身体打到了大门,发出扑通的响声。
陆墨沉按了按眉,他这么搞事,已经像变了个人。
变成,很多年没有出现过的样子。
他务必要给他擦屁股。
别墅里已经有人听到动静跑出来,先是佣人,都被季斯宸的枪对准脑袋,“你、你们是谁?”
陆墨沉从旁边现身出来,理了下领带,瞳孔静然如水,微微淡笑,“这位是B市军区长官季斯宸,我是前军官陆墨沉,听闻段长官在此,我们有要事相商,请他出来。”
“季家和陆家的后辈?”管家问道,惊恐的神色微微松开一瞬,不屑道,“这是谁家你们不清楚?你们的老子都未必想见就见!还举枪?”
“快——点。”季斯宸薄唇启开,只有两个字。
那身军匪戾气,有点煞到管家,他摆手,微微后退。
季斯宸没等他通报,枪托挥开管家,就闯进去。
沙发那里,站起来一个男人,五十上下,两鬓微白,戴着眼镜,不高,身材中等,样貌清挺,有身居高位的气场。
陆墨沉看见那人,眸光一顿,平稳地喊了声,“段长官,多年不见,您未必还记得我。”
姓段的男人夹着一根烟,微微一笑,不动声色,“是不记得,怎么,找我有事?”
“记得我吧?”季斯宸大步走过去,健硕的长腿股开了风,站到男人的对面,两人中间隔了一个茶桌,他比男人高出半个头。
段长官仔细地看了几眼,笑出声来,夹烟的手捋了捋头发,刚要说话。
楼梯上响起脚步声,很轻,特属于女人的脚步,还有女人的声音,“嘉鸿,是谁来了?动静不小。”
段长官的眸色微变,只是一瞬,就不动声色,倒是更兴趣盎然的凛冽,看着季斯宸。
楼梯一声一声响,陆墨沉视线如冰,看过去。
女人穿着藕粉色的居家裙,到大腿,双腿修长白润,脚步轻盈,黑发垂直,慢慢走下来。
更要命的是,她手里牵着一个六岁左右的男孩。
陆墨沉的瞳孔夹上了碎冰,大手在身侧,手指攥得有些响动。
他几乎是立刻去看季斯宸。
季斯宸当然也听见声音了,他扭过那张脸时,眼睛里只有头顶明亮的水晶灯射下的无数碎线,充斥的眼底什么也看不清。
他没有回避什么,就那样面无表情的看。
直到,女人牵着小孩到了一楼,女人噙着笑盈盈抬起头。
千锤万凿吧,视线还是对上了。
那女人的笑脸就像突然被割裂,僵凝在漂亮的一张脸上。
陆墨沉走近季斯宸一步,同样面无表情,心想这个女人喊姓段的嘉鸿,到底怎么喊出口的?
可以当爸爸了。
可是,谁让段嘉鸿是最高指挥官呢。
男人最恨的东西,都普遍的一致。
女人的嘴唇抖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如常,到底也是大家出身,政要干部,只是眸光偏开了季斯宸,抬手挂起头发,走到段嘉鸿那一侧,柔声低头,“儿子饿了,那我带他先去吃饭,你和……季斯宸军长再聊。”
陆墨沉看了眼那个男孩,拳头又握紧一寸。
这女人竟然说‘儿子’,谁的儿子?妈地。
就连他泰山崩于前都不变色的性格,此刻也是胸中几分怒色,就是不晓得斯宸,现在是何种心情他妈地。
平时性格暴躁成那样。
可是今天,一声都不吭,陆墨沉老觉得不对劲,在他察觉到时已经晚了。
就连段嘉鸿都没料到,季斯宸那一闪身太快,令所有人猝不及防,当眼睛看清楚他的位置,他已经站到了女人的身后。
一声小孩的尖叫,衣领被男人铁硬的大手提了起来,举在空中。
“季斯宸!”女人的尖叫。
而同一时间,女人的脑门顶上一根枪管,对准眉心。
女人冷冷的一跳眉头,不敢置信一样,眼神发怒又幽怨,含杂无数情绪,看向季斯宸,“你要做什么?多少年了还是这样,鲁莽,反骨,你敢动我的儿子试试,你怎么可以动他?斯宸……”
原以为她的声音就足够击溃他心中的防线。
而然,男人的脸色却并不动一分,他龇了一下牙齿,冷声狂笑一下,枪口往前顶了顶,他眯起那双桃花眼睛,全部是杀戮,话是对着段嘉鸿说的,“段长官,我电话里三番几次申请恢复我的实权,你不答应,现在呢?这种方式答不答应?”
“季斯宸,你只是个军长,摆正你的位置!用什么口气和方式和我说话!”段嘉鸿冷声冷语,看着他的枪,神情到底紧张了一分,“你老子他都不是军籍了,你想想你们季家的未来!”
“给,还是不给?”季斯宸吐字。
“斯宸,你把孩子放下来,你疯了吗?”女人的声音有些颤了,“我不敢相信,你竟然敢动我,这么多年,你甚至连政府的大门都不敢进,因为你知道我在那里工作。”
“不是不敢进,是恶心进去。”季斯宸低声一笑,吐字清晰,没人看得懂他眼底的灰色,他终于看了她一眼,熟悉入骨的脸和鼻子,嘴唇,哪里哪里也都亲过爱过,后来吗?只剩下将她削骨剔肉的恨。
“劝劝你的骈头,把我的兵还给我!”他扯唇低笑了一声。
女人的脸色很僵,身份见不得光却到底强势不起来,她眸光盯着他粗犷的脸,幽幽道,“呵,你至今不娶,你让我相信,你是在恨我?”
“段长官,给你三秒时间。”
“不给你,你要如何?”段嘉鸿冷了脸孔,不满女人与季斯宸的对话。
“杀这孩子。”
“季斯宸!”女人尖叫,瞳孔厉色,“你敢试试!”
陆墨沉都变了脸色,斯宸怕不是疯了,那可是他的…种。
“妈妈,呜哇……妈妈……”男孩拳脚乱晃,那把匕首被男人握着,卡在男孩的脖子上!
第423章 云卿要是守寡那门庭可就不清静了
“别动孩子!”女人伸手摸住季斯宸的手腕,温绵的体温相触,季斯宸猛地一挥甩开,碰了脏东西一样,眸光充血,那匕首一划,男孩的脖子一道血痕。
段嘉鸿眉头沉跳,别墅外面早已赶来救兵。
陆墨沉堵在门口,用一人之力抵挡,喊季斯宸,“斯宸,别太过!”
“呵。老子有的是分寸。”季斯宸阴冷地吐出一口,盯着段嘉鸿,“打不打电话,老家伙?”
“你死定了,季斯宸!”段嘉鸿狠笑,“你以为经过一此,你还有仕途?蹲大牢去吧!”
“给我实权。”他来来去去只有这四个字。
段嘉鸿盯着男孩又看向倒地的女人,他清楚季斯宸疯起来没有底线,因此组织上很喜欢给他任务做,因为他卖命。
他拿座机,“你退后几米!我打给高层。”
季斯宸后退两步,瞳孔如铁。
段嘉鸿打通了电话,文邹邹的说了很久,玩文字游戏,以为季斯宸一介武夫听不出玄妙。
陆墨沉冷了眸底,“段长官,还有一个有文化的杵在这呢,你光通知没用吧?要你的口头命令,懂不懂?”
“废什么话。”季斯宸慢声啐了一口,举起枪,对着女人的胳膊,冰冷嗤笑,“她手活不错,可惜以后你难享受到了。”
嘭的一声枪响,子弹打过去,穿过女人白皙的肌肤,惨叫穿透别墅,她万不敢相信,紧咬着牙关,看向季斯宸,“你对我做了什么?”
段嘉鸿也乱了阵脚,迅速对电话里交代了口令,跑过去扶住女人。
季斯宸握着枪,脸上绷成了一块铁,就是没有表情,转过身就走。
女人嘶叫着喊住他,“季斯宸……你恨我到这步田地?”
“更严重,非杀不可。只是今天没时间。”季斯宸停顿了一步,闭上眼睛,五官在灯下面模糊成了一片,他率步走出去。
始终像很平静。
陆墨沉凛冽地转身,还是特地看了眼那个哭泣不已的小男孩。
他追上季斯宸,一把攥住他的手,“斯宸,孩子是无辜的,那毕竟是你的种,虽然被她带着跟了过来,但六亲不可不认,你为什么这么恨她?是因为曾经太爱,你和我又不一样,你轴,放不下,想不通。”
“谁说是我的种?”他眼睛里没有一点色泽。
陆墨沉一噎,很诧异,“兄弟几个都知道啊,当年她在你回天乏术时抛下你,选择了姓段的,但腹中已经几个月了,沈青晔最肯定。”
“他肯定个几把。”季斯宸抬头盯着月光,很久,最后回头看了眼陆墨沉,那笑容里的落寞和讽刺该怎么言说。
他的笑变凝了雪水冰霜,“不是我的,老二,就因为离开我之前大了肚子还不是我的,所以老二,你说我他妈这一生该怎么过下去?好好过?混账过?不都是过么?”
他下了台阶。
别墅的庭院很大,段家的哨兵团团围住后退,其中有一道黑影藏在哨兵后面,猫头闪尾。
季斯宸锋锐,倏尔一枪射过去,哨兵马上要开枪。
草地里有滚动的声音伴随着女孩的嘶鸣,紧接着一团就滚了出来,季斯宸俯身抓住,职业素质令他马上审问,“干什么的!”
那是一个穿白裙子的女孩,陆墨沉看清楚了,应该是段家的人吧,才回来就碰上事情了?
他想让季斯宸不要动手,他太神经敏感了。
可是季斯宸却在看清楚那个女孩的脸时,蓦然一怔,狠狠的拧起粗眉。
那个女孩也是一脸惶然,死死的躲避着自己的头,不抬起起来。
“302?”季斯宸的脸色纷呈,绷紧,铁青,摸住女孩的下巴,强硬抬起。
“别……别看我,不是我,我不知道什么302,长官,我不知道……”
“你是段家的人?”季斯宸有点失控,眸色极度复杂。
那女孩在地上打滚,躲避不开,叫他囚住双手,她最后只能嫣嫣喘息,头发凌乱依旧能看出来挺漂亮年轻,季斯宸又问,“你是段家的谁?”
“段凝!你回来了?过来!季斯宸,你又要如何?”段嘉鸿站在门口,声音全冷。
那女孩苍白着脸,匆匆钻过季斯宸的大长腿,往里面跑过去,面对季斯宸深深的凝视,女孩躲避着眼睛,神色复杂,不断骂着该死,躲进了屋子里。
陆墨沉幽锐了眸光,明白这里有事,但不知道是什么事。
他迅速除了大闸门,还拉了一下季斯宸,男人的脸显然极度难看且阴沉。
一直在外面进不来的沈青晔急坏了,马上打开车门,“快上去,免得姓段的出尔反尔!”
三个人火速上了车,陆墨沉的车就丢在这里没管了。
车飙下山,沈青晔唠唠叨叨问陆墨沉,却又不敢明着问。
陆墨沉几番扭头看向沉默不语的季斯宸,终于还是冰冷的问道,“你怎么会认识段家的女孩,季斯宸?”
“段凝……”季斯宸眉头紧锁,感觉一脸麻烦事上身的神色。
“你搞了她?”陆墨沉直接问出口,脸色很不好,“我知道你没那么多花花肠子,这几年不停换女人就是个幌子,真正搞过的不出五个,你专门去恶心段家?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关系吗!”
季斯宸回视一眼,男人眼中的那种神情,对视上就懂,他捏着眉心烦躁不已,“两年前开始固定,就这一个,酒吧里检出来的‘小太妹’,老子当时抽了才会上,后来一上就固定了,每个月半岛酒店302房间,她老来,赶也赶不走,她说她山里出来的要钱,老子睡一次也给了一次的钱,我哪知道被摆了这么一道?”
“段家的人,你是往泥潭里钻!”陆墨沉压着眉,心想男女那点事,就坏事。
他他妈地还不如滥交的好!
这一茬埋在心底,暂时也没时间管,调令权要来了,季斯宸还要回一趟B市军区。
陆墨沉这边联系阿关,季斯宸的人马来了,他的非正式队伍就用不上了。
“要不要找江城禹借点人,半威胁他会肯。”陆墨沉咬了下烟,狠戾道,“他出身黑道,属下也会邪门歪术多一些。”
季斯宸对此不置可否,提醒他,“别玩火,江城禹这种滑头,东倒西歪的,临到了看势头不对随时变卦。”
陆墨沉心里深知,亦敌亦友的关系,他是考虑到,FA组织也是什么勾当都干,再精锐的部队不一定邪门歪道上能强敌。
他还是给江城禹打电话借了得力属下,条件自然是,他哥江寒在FA的一手资料。
……
B市军区,季斯宸调令出特种部队15人,飞行战员5人,各个身经百战。
陆墨沉等在S市,去季宅取出了那个冰冻的红木盒子。
兰宗林特地送来季云庭割下来的一块腿肉,不该只是单纯的挑衅和战书,既然他留了一张字条给季斯宸,写着:年轻的军长,你要来就你的渣男父亲吗?
那么,这盒子就有一定的玄机。
季云庭下落不明,不可能满世界去找,那也不是兰宗林的最终目的。
兰宗林想引季斯宸过去,想把陆季两家的后辈统统引到一个地方,来一场灭族吗?
他们出于季云庭和兰夫人的考虑,势必会顺遂他愿,先钻入陷进。
因此,兰宗林应该会给一个追踪的范围。
不在郊区季云庭消失的暗室,阿关去找过了,那里没有任何线索。
那么,肯定就在这个盒子里。
陆墨沉的分析能力少人能敌,而且一向准,他把盒子里里外外全部看过,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之后,叫来了医生。
“把它解剖了。”陆墨沉指着那块削肉。
阿关一顿,“陆总,可是季少未必同意……”
“来不及了,解剖开!”
医生赶紧拿来了解剖刀,带上医学眼镜,划开那块不大不小的削肉,果然在三厘米的地方,发现了一个黑色的小芯片!
阿关叹为观止,“这兰宗林,够变态的。”
“暗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