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安睁开眼,就看到罗闻佩沾在手上的东西。
被褥都被揉皱了,床榻上也没有什么可以擦手的东西,衣衫仍旧整齐的罗闻佩正欲退出去,解决手上的东西,就看到红着脸的百里安捏着自己的衣裳凑过来给他擦手。
少年的脊背很纤细,也很漂亮,起伏的弧度柔软的叫人想要覆手上去。
“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罗闻佩看着百里安将他指间的缝隙都擦的干干净净,忍不住伸出另一只手去抚百里安的头发,“今日的事就当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百里安知道罗闻佩是想保全他的颜面,才这样说的。
窗外的何朝炎几次想要冲进来,但他又想到上一回自己误会罗闻佩替百里安擦药的事,就又忍了下来。
百里安捏在手上的糖葫芦,刚才都在不知不觉间压在了被褥上,糖水黏在被褥上,有些还流到了他手肘间。
“都化了,还捏在手上。”罗闻佩看着化了的糖葫芦,语气也不免带了几分可惜之意,“我拿去丢了吧。”
百里安今日刚将他的画送出去,本来就有些心虚,看罗闻佩伸手将他手上捏着的两串糖葫芦拿过去,就拦住了他,“别丢。”
罗闻佩起身的动作一顿。
“还可以吃。”百里安哪里没听出罗闻佩刚才可惜的意味。好歹是罗闻佩给他带回来的。
罗闻佩道,“都化了,下回出去再给你买。”
他的话还没说完,百里安就一口咬住了他面前的糖葫芦。
黏答答的糖水沾在唇瓣上,殷红的唇瓣和山楂,一开一合间露出雪白的贝齿。
罗闻佩一下有些晃神,他向来是不热衷男女之事的人,但在此刻,心里竟也不免的生出些许火热来。
糖水化了,余下的山楂酸的要命,百里安咬了一口就后悔了。
罗闻佩的目光落在他的唇上,伸手抚了抚百里安的唇瓣儿。
百里安没察觉出他此刻的不同来,强忍着口中的酸涩感,将那只嚼了几口的山楂吞了进去。
“是不是很酸?”罗闻佩看到了百里安蹙起来的眉。
百里安刚‘嗯’了一声,罗闻佩就低下头来,在覆唇上去的那一刻,罗闻佩猛然清醒过来,坐直了身体,“酸就别吃了。”
百里安也不愿再吃那酸不溜秋的东西。
说要下床去丢那糖葫芦的罗闻佩自被百里安拦住之后,就一直坐着不动了,百里安还想着他出去能缓解一下两人中的尴尬气氛,他现在迟迟不走,百里安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一看,就发觉到罗闻佩有些古怪的坐姿。
罗闻佩一下就注意到了百里安落在他下身的目光,呼吸一紧,声音却强自冷静,“六皇子,你去洗一洗身上。”
百里安哪里不知道其中玄机,听罗闻佩一说,就掀开床幔出去了。
站在窗户旁的何朝炎看到白影一晃,定睛一看,见是低头拉着亵裤的百里安从床榻上下来了。
百里安身上穿的衣裳都给罗闻佩擦手了,他袒露着上身下来,何朝炎几乎是第一眼,就看见了百里安身上的那些痕迹。
百里安走到屏风后,拧湿了帕子正要擦手肘上不知何时沾到的红糖水时,注意到了被推开一半的窗户,他走到窗前,抬手想要将窗户紧闭上。
侧身躲在一旁的何朝炎伸手如电,抓住百里安的手腕。
百里安被这不知从哪里伸出来的手吓了一跳,正要呼喊之时,看到了从旁边走出来的何朝炎。
百里安这一下被吓的三魂丢了六魄,他刚才和罗闻佩说的话,何朝炎听到了多少?
庆幸的是,何朝炎真的没听到多少。
百里安战战兢兢,生怕何朝炎下一句就质问他。
何朝炎目光落在百里安胸口的牙印上,刚才从床榻里传来的声音,他就隐隐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但直到看到了,他才真正确认了下来。
“多久了?”
百里安没想到何朝炎开口会是这一句,他被捏着手腕,一时不知道怎么作答。
“驸马这样对你,多久了?”何朝炎此刻已是一副强忍怒火的模样,但在百里安面前,他还是压抑了自己许多。
百里安一听,就知道这何朝炎也是误会了。但他现在,房间里是罗闻佩,门口是何朝炎,就是他想要解释,也来不及。
何朝炎没有听到百里安的回答,都是一副要冲进来的模样,百里安伸出另一只手,将何朝炎捉着他手腕的手握住。
“他怎么敢——”何朝炎冷下眉目时,已有几分战场上杀伐果决的姿态。
百里安这下连解释都不知从何解释起,都怪他色迷心窍,让那妙音在他身上留了痕迹,现在一下误会,都误会了两个。更要命的是,他还同其中一个撒了谎。
偏偏现在两个都要凑在一起了。
“我杀了他!”
何朝炎的声音大了些,百里安怕惊动了里面的罗闻佩,就连忙将按在他腕上的手抬起来,捂住何朝炎的嘴巴。
何朝炎看着百里安,见他冲自己摇了摇头。
罗闻佩听到了声响,只是他此刻也确实不像平时那副风淡云轻的模样,对于这道声响也没有问询。
百里安见没有惊动到罗闻佩,才松了一口气,他探出身子,压低了声音对站在窗外的何朝炎道,“我回来了,你快回去吧。”
两人隔的极近,近到呼吸可闻。
何朝炎看到百里安胸口上的痕迹,那还烙有一排浅浅的牙印,再回想到自己刚才听到的声音,咬牙道,“安安——”
百里安现在只求他能快点走,如果何朝炎闯进去,和罗闻佩一对峙,那真是不能更完蛋了。虽然不知道何朝炎听到了多少,但现在明显是,无论他听到了多少,都不能叫他有和罗闻佩说话的机会,“我求你了你快走吧。”
何朝炎方才眉目间忽然涌上的戾气,因为百里安的安抚,慢慢散去。
他想起百里安现在所处的地位,他本就是代玉真公主出嫁,已经犯了欺君之罪,他现在逞一时意气,对那驸马如何如何,只怕百里安的境地会更加难过。
百里安不知道何朝炎心中所想,他见他神色平缓,以为他是想明白了。
何朝炎抿了抿唇,难得用一种十分严肃的口吻对百里安道,“我去找玉真。”他想的很简单,他要让玉真和百里安换回到,到时候百里安回了宫中,即便是冷宫皇子,有太子荫庇,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动。
玉真?
百里安一惊,正要问何朝炎要找玉真做什么,就见何朝炎松开了他的手,深深望了他一眼,就转身走了。
这,这……
这又是什么事儿啊!
……
床榻中的罗闻佩低声喘息,冷淡的面颊上,难得生出些绯红的颜色。
但……那生出的欲念,始终无法排遣。
百里安看何朝炎说要去找玉真,怕他说出什么胡话来,思索再三,就决意自己过去先同玉真通个底,“驸马——”
这一声,叫隔着一层床幔的罗闻佩蓦地紧抿住唇。
“我想去找玉真。”百里安道。
只要是他,就可以排遣。
床幔里的罗闻佩忽然闷哼一声。
听到这一声的百里安也一下明白罗闻佩在里面做什么,他一下也尴尬莫名。
里面的人迟迟没有回应。
百里安又硬着头皮叫了一声,“驸马?”
罗闻佩的声音不同于往日,多了几分更难以捉摸的低沉,“再叫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何朝炎:辣鸡驸马,诱拐我青梅竹马
罗闻佩:辣鸡将军,哄骗我单纯夫人
妙音:其实,那一天,是我……
何朝炎:?????
罗闻佩:!!!!!
百里安: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抢救一下……算了我求个痛快好了
第188章 金雀翎(188)
百里安换上衣裳,准备和罗闻佩出门前去找玉真公主 ,不想还没有踏出大门,就听到驸马府外的奴才通传,说是长孙夫人来了。
百里安愣了一会,才想起这长孙夫人是玉真公主的姨母,年轻守寡,继承夫姓为长孙,玉真公主此番出宫,正是投奔她去了。
只是这长孙夫人为何会忽然到访?
百里安不明来意,还是躲进了房里,由罗闻佩前去周旋,他在房中等的有些心里发慌的时候,就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紧接着久别的玉真公主的声音响起,“皇弟——”
百里安前去开门,就看到穿一身小厮衣裳的玉真站在门口。
“皇姐,你怎么来了?”百里安连忙将她放进来。
玉真公主进了房间,百里安就将房门关上了。
“是姨母带我来的。”玉真公主道。
百里安刚才还在想那长孙夫人的来意,没想到竟是为了这个。
“皇弟,我要回宫一趟。”玉真公主道。
百里安心里一咯噔,以为是那何朝炎和玉真说了什么,心里正在犹疑之际,又听玉真公主道,“我姨母昨日进宫,说我母妃得了癔症,我想回宫去看看她。”
百里安这段日子也是如履薄冰,听玉真公主这样说,就答应下来,“那皇姐何时回去?”
“明天一早,我借省亲的名义回宫。”玉真公主道。
百里安与玉真公主身份互换,也过去了一月有余,现在趁着还没有被人发觉的时候换过来,是最好不过的,只是玉真公主只要易换身份就能轻易回宫,百里安却没有她那么简单。
“皇弟,你放心,我已经同姨母说了,她此次前来,就是来帮我们的。”玉真公主想的也是周全。
“那往后,该怎么办?”百里安问道,“是这一回就此换回来,还是……”
玉真公主被他问的怔住,她心忧母妃,才急急的赶来,至于往后该如何自处,她半点都没有考虑过。
百里安看玉真公主神色,就知道她并不想换回来,“好吧,我在宫外等你。”
玉真公主也看见了百里安那一瞬冷淡下去的态度,有些惊慌道,“皇弟——”
即便有柳青芜嘱托,百里安这一回心里也有些不舒服了,“明日你回宫,若是有空,就去长乐宫替我看看我的母妃。”
玉真一口答应下来。
百里安这一回不知道为什么不想再与玉真公主说话了,他拿了宫里送来的那些玉真公主的衣裳,让玉真公主换上,自己则开始换玉真公主脱下来的衣裳。
两人各自换好衣裳,就听到门口长孙夫人和罗闻佩交谈的声音。
玉真公主开门唤了声‘姨母。’罗闻佩见到玉真公主,神色也还是冷冷淡淡的。
长孙夫人看了一眼玉真,有些歉疚的对罗闻佩道,“玉真自小就任性了些,这一回若不是驸马,怕是……”
玉真公主即便是再任性的性子,也知道这一回若不是罗闻佩替她和百里安保守秘密,也不会有这一个月的安宁日子,所以对罗闻佩的态度,也不似一开始在宫里时候的颐指气使。
“夫人客气了。”若不是他与六皇子相识,也不会帮这玉真公主隐瞒。
玉真公主身上穿的那件衣裳,正是百里安那一日和他出去穿的,明明穿在玉真公主身上,更自然一些,罗闻佩却始终觉得,不如百里安穿着的好看。
“驸马。”玉真公主不知道罗闻佩心中所想,咬着唇道。
罗闻佩向她颔首。
两人虽在外以夫妻相称,但内里却还是形同陌路。
百里安还没见过长孙夫人,见她是一位深色绸裙的妇人,眉目间也有几分神似德妃的温婉。
“六皇子。”倒是长孙夫人先开口。
百里安也向她行礼,“长孙夫人。”
罗闻佩看百里安一身小厮的穿着,目光就深了一些。
“明日入宫,还请驸马和玉真同往。”长孙夫人道。
罗闻佩应了下来。
玉真公主和长孙夫人亲昵的很,挽着她的衣袖,“姨母,皇弟这几日就交给你照顾了。”
长孙夫人正要说什么,一旁的罗闻佩就紧蹙眉头的开口,“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他口气生硬的很,长孙夫人怕他和玉真公主起什么冲突,就率先开口道,“是玉真,她明日入宫探望德妃,不放心六皇子,就将六皇子暂且托付给我照顾。”
“敢问玉真公主是要回宫几日?”罗闻佩道。
玉真公主是想要回宫陪伴德妃一段时日的,听罗闻佩追问,就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德妃忽生恶疾,玉真公主也是想多陪陪她。”长孙夫人道。
“既然要入宫陪伴德妃,那何不带六皇子一同回去?”罗闻佩对玉真的做法,不是没有意见。
百里安听出罗闻佩是在帮他说话,伸手扯了一下罗闻佩的衣袖,“驸马,我刚才已经和皇姐商议好了。”
罗闻佩果然收起了那咄咄逼人的语气,转而垂下眉目,恢复成一开始的温吞模样。
玉真公主以公主的身份回了宫,那在宫外的百里安,身份可想而知有多尴尬。
玉真公主本就对百里安心有愧疚,听到罗闻佩这一通质问,眼中也有水汽浮动。
百里安正欲走到长孙夫人身旁,身后的罗闻佩忽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紧接着罗闻佩道,“长孙夫人,我可以随公主入宫,也可以保守这个秘密,但我要六皇子留在我府上。”
百里安没想到罗闻佩会说出这句话。
长孙夫人看了玉真一眼。
百里安对玉真道,“皇姐,我在驸马府,更掩人耳目一些。长孙夫人府上,多一个男子,怕会招来有心人的目光。”
“可是……”玉真公主欲言又止。
罗闻佩上前一步,“公主放心,我自会照顾好六皇子。”
玉真公主还在思量,长孙夫人对她道,“既然驸马都这样说了,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玉真公主也只得答应下来。
送走了长孙夫人,因为玉真公主到来的缘故,罗闻佩将原先遣走的奴才都召回了院子里,百里安身份尴尬,便被安排到了厢房里,对外自称是长孙夫人送来的伺候玉真公主的奴才。罗闻佩舍不得委屈他,就将原来院子里的白苓调去伺候他了。
撇了那种身份,百里安也轻松许多,自他出宫来了这驸马府,到今日也没来得及将这驸马府的全貌看一遍,现在玉真公主来了,能身着男装在院子里四逛的百里安都自在很多。
晚间玉真公主和罗闻佩同寝,罗闻佩借口去书房温书,将就着书房的桌子上对付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两人一同入宫的时候,百里安还在梦乡里。
德妃确实生了病,玉真公主一进紫微宫,就仔细询问那些伺候母妃的宫婢,得知几天前,她母妃执意要在下雨天,去外面赏花,而后在外面不知道撞上了什么,回来就患了癔症,偶尔会混混沌沌的说些胡话。有时却又是清醒的很,和平时无异,昨日长孙夫人进宫来探望她,正巧撞到她发病的时候,才慌慌张张的告知给玉真公主。
玉真公主回宫,紫微宫的奴才马上就通报给了德妃,德妃从寝宫出来,握着玉真公主的手,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样,“玉真今日怎么入宫来了?”她又看一旁的罗闻佩,“驸马也来了。”
玉真看德妃面色红润,不像是生病的模样,她心中疑惑,道,“我想母妃了。”
德妃还是那副温婉容貌,一只手拉着玉真公主,一只手拉着罗闻佩,“坐。”
玉真仔细看德妃神态,半点不像是染病的模样,心中更是疑惑。
德妃同玉真说了几句家常话,玉真含含糊糊的应了几声,最后还是压不住心头的疑惑,问道,“母妃,昨日姨母进宫来看你,回去和我说,你得了癔症。”
德妃神情一滞,而后面色恢复如常,“她啊,就爱说些胡话。”
“我问了宫女,也说母妃是几天前,撞见了什么邪祟,忽然就……”玉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德妃打断了。
“谁在下面传这些胡话,连公主都敢糊弄!”德妃一副发怒的模样。
紫微宫中的宫女吓的跪了一地,玉真公主也还没瞧见她母妃发过这样大的脾气,一时也有些害怕了,“母妃,你不要生气。”玉真拉着德妃的衣袖,“你没事就好。”
德妃这才平息下这忽然而起的怒火。
罗闻佩在一旁垂眼听着两人的对话,只偶尔提及到他,他才会回应个一两句。德妃对罗闻佩满意的很,问到两人感情进展,玉真也只能含糊说还好。但她的含糊,德妃就只当是害羞,自玉真出嫁以来,驸马府的奴才传回来的消息都是驸马与玉真公主情好日密,德妃便也以为玉真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