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少有的几次接触到的工作状态中的他,远远地望着,看他水波不兴的眉眼,看他雷厉风行的眼神,都会不由自主地感觉他距离他超级远。
而此时此刻,他就靠在她的肩头,而她的肚子里孕育着他的孩子。
难道是因为以前没有真正体会过幸福,所以她现在很容易就产生满足感了?她不清楚,也不愿意深究。
佟羌羌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淡淡地翘出一抹从容静好的笑容。
这边睡着的韩烈很快察觉自己倾倒的姿势,睁开眼,坐直身子,偏头望过去,只一眼就瞥见了她的笑容。很甜美,怜爱地抚摸着她自己的肚子,像是换了一个人,车内暖黄的光线镀在她的脸上,令她周身都散发出柔美的光。
韩烈微微眯起眸子。
佟羌羌一转头,便看见韩烈睁着幽黑的眼,正用一种极复杂的眼神看着她。眸底还带着几分慵懒的湿亮,看起来很性感。
韩烈伸出手指,在她的脑门上弹了一下。
佟羌羌吃痛地捂住脑袋:“你干什么?”
韩烈勾着嘴角,心情很好的样子,轻飘飘地说:“突然想打你了,所以遵从自己的心,就打你了。”
佟羌羌:“……”这什么破理由?她猛然意识到,这“随心论”,岂不是会变成他以后做任何事的借口?
前面的史密斯先生大概是注意到他们俩的互动,忽然笑出声,求知心理极强地问:“你们中国是不是有个成语,叫‘打情骂俏’?”
史密斯夫人也跟着史密斯先生笑出声。
佟羌羌:“……”拒绝回答!拒绝汉语教学时间!
亏她之前还觉得史密斯夫人寡言少语,最近相处下来后发现,虽依然话不多,但寡言少语也能表现出她对史密斯先生的夫唱妇随。所以其实和史密斯先生一样恶劣。
佟羌羌闭上眼,装睡,以免史密斯先生再蹦出他麻溜的普通话来臊她。
结果这一闭眼,后来不小心真睡过去了。
待她迷迷糊糊地微微眯开眼睛的一条缝时,发现韩烈正把她横抱在怀里,送她回她的房间,弯身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
然后他略一犹豫,伸手到她的腰侧。
拉链的流畅声音细微的传入耳内,佟羌羌才意识到他是打算帮她脱衣服,
佟羌羌彻底睁开眼。
韩烈恰恰正俯身在她的上方,顿时四目相对。
他幽深的瞳眸好似有股吸引力,很容易让人迷失其中。
佟羌羌目不转睛地凝注着他,抬起手臂,环上他的脖颈,糯糯地唤他:“小叔……”
“嗯?”韩烈用一如既往的性感喉音应她。
055、
佟羌羌目不转睛地凝注着他,抬起手臂,环上他的脖颈,糯糯地唤他:“小叔……”
“嗯?”韩烈用一如既往的性感喉音应她。
佟羌羌有点笨拙地主动送上自己的软玉温香,旋即红着脸,说:“我很喜欢你。每天都比前一天多一点地喜欢你。”
韩烈的眼睛被她面容上羞涩而认真的表情闪了一下,似笑非笑地说:“我知道。”
“那你呢?”佟羌羌迎着他沉黑而湿亮的眼睛,紧张而小心翼翼地问:“你有没有,哪怕一点点地喜欢我呢?不是出于我和钟家的关系,不是出于我肚子里的孩子,而只是单纯地把我当成一个女人。至少……至少你是不讨厌我的吧……”
否则,他不会一直带她在身边,不会关心她,不会吻她,不会对她说,让她试试俘获他,不是吗?他不是那种会勉强自己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佟羌羌认为自己的逻辑是没有错的。
韩烈定定地看着她。她的眸子像沉在水底的黑玉,泛着粼粼的波光,澄澈而清透。他的心头莫名地微微一动。
佟羌羌只觉眼前突然一暗,他高大的阴影缓缓地压下,低沉的声音伴着滚烫的温度灌进她耳中:“是。”
简单而有力的一个字。她甚至不明白,他回答的是“也有一点点地喜欢她”,还是“至少不讨厌她”。然而佟羌羌没有继续追问,也无暇追问。
她的思绪全然停滞于韩烈的舌尖上。
他用力地吻她。在她唇齐内涤荡来回。细细密密的吻从她的唇瓣到脸颊到耳畔。他揽在她腰间的手掌,从她腰侧打开的拉链钻了进去。
这趋势,像是要继续昨晚尚未完成的事。佟羌羌依然心甘情愿,甚至自己也有渴望,也比昨天更加充足地做好了心理准备。
然而在她浑身软得几乎要化成水时,韩烈起身离开了她。
佟羌羌睁着水汽蒙蒙的眸子不解地看他。
韩烈的眼神波光明灭,叫人探不清他的真实情绪,默了两秒,伸出手指轻捻了一下她的嘴角:“休息吧。明天还要赶飞机。”
他都这么说了,佟羌羌总不能厚脸皮,乖顺地点了点头:“小叔晚安。”
韩烈的嘴角弯了个弧度,迈步走了出去。
佟羌羌的视线从关闭的房门上收回来,落到自己隆起的小腹上,抿抿唇。
大概是因为她肚子里还有个拖油瓶吧……
昨天晚上不就是被这个小家伙给打断的吗?
***
韩烈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窗户,依靠在床边。静静站着。
夜色寂寥,夜风荡漾。他的脸隐在暗影里,看不清神情。
须臾,他抬腕看了看表,心中默默计算时差,然后从桌子上摸起,拨了个国际长途的号码。
响了约莫十几秒,那边接通:“韩先生。”
“曾小姐呢?”
“医生正在陪她做复健。”
“她最近怎样?”
“曾小姐的状态很好,很配合治疗,负面情绪比以前有所缓解,发病的次数也减少了很多,现在不靠止痛药也能自己撑过去。”
话音刚落,便听背景里有另外一道女声问:“是韩烈吗?”
很快对方抢过电话:“韩烈!”
韩烈转了个身,背抵窗口:“是。”
“你已经大半个月没给我打电话了。”女声蕴满嗔怨。
韩烈淡淡解释:“你不是刚做完手术吗?需要好好休养。”
“正是因为我刚做完手术,你才更该多给我打电话,我听着你的声音,能好得更快。”
“傻瓜。”韩烈的脸上泛出笑容,“我又不是医生。”
“你的话比医生更管用。”
韩烈脸上的笑意更浓。
“对了,医生说按照我目前的恢复情况,很快就能出院了!”
“嗯,我会去接你的。”
“我怎么没听出你为我高兴?”女声微微低落了一度,旋即道:“这一次,你别再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了。我要你在我身边。我知道你现在在荣城的事情还没结束。但没关系,等我完全康复,可以回荣城陪你。到时你不能再赶我走。”
韩烈牵牵唇角:“好,不会再赶你走……”
***
一个礼拜的澳大利亚之行终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佟羌羌和韩烈得先从猎人谷回到悉尼去坐飞机。
临行前,史密斯先生把前天晚上他们四人的合照给了佟羌羌。
照片上的史密斯先生做了个鬼脸,史密斯夫人体态优雅地挽着史密斯先生的臂弯。她满面笑容地站在韩烈身边,头微微地朝韩烈那侧偏一点,香芋色的高腰抹胸裙还挺上镜,脖子上玉坠子与她白皙的肤色交相映衬。
史密斯先生和史密斯夫人因为还有事情,所以无法送他们,只能就此告别。史密斯夫人十分遗憾,“想想也不知下一次我们何时才能再见到面。”
佟羌羌倒觉得要见面挺简单的:“史密斯先生和钟氏不是还有项目在合作吗?少不得偶尔得去荣城,你再和他一块回来不就好了?”
史密斯夫人却是有所犹豫,默了默,叹息道:“旧地重游,太容易回忆起旧事……”
闻言,佟羌羌估摸着自己令史密斯夫人感伤,不禁歉意。但她至今未搞清楚,史密斯夫人的女儿是怎么一回事。她尚记得那条旗袍,原本正是史密斯夫人要送给自己女儿的不是吗?最后没送出去,究竟是因为没能见到面,还是见到面后被对方拒绝了?
好奇归好奇,她又不敢轻易问,徒增史密斯夫人的难过,毕竟还是人家的隐私。咽下话,佟羌羌转而道:“昨晚也没来得及向梁夫人道别,如果有机会,麻烦你帮我问候她吧。”
史密斯夫人眉眼间又添一份思虑:“我正准备下午再去看看她的情况。”
那边韩烈和史密斯先生不知在讲什么,两人的表情都十分严肃,尤其史密斯先生有意无意地瞟了眼史密斯夫人,神色颇为凝重。
史密斯夫人好似并未留意到此,继续和佟羌羌唠嗑:“我瞧着你的小腿貌似都开始水肿了。倒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这么早开始水肿的人。虽说个人体质有异,不过你回家后。还是好好去做产检,了解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
佟羌羌摸了摸肚子,慎重地点点头。
史密斯夫人捋了捋佟羌羌的头发:“看得出你很喜欢韩烈。我也不清楚你和韩烈之间是怎么回事。原本我也不该多嘴,但我忍不住想提醒你,女人不管多爱一个男人,都要为自己保留最后一件铠甲。”
佟羌羌轻轻闪了闪目光。
“唉,我现在真是越来越啰嗦了。”史密斯夫人笑着自我调侃,旋即道:“行了。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佟羌羌搂了搂史密斯夫人,这才和韩烈一起坐上了前往机场的车。
抵达荣城,是当天晚上九点多。麦修泽亲自来接的他们,一见佟羌羌便肆无忌惮地上上下下打量她,最后细长的桃花眼笑着眯起,目光流连在她胸前的柔软上:“好像被滋润得不错。”
佟羌羌简直想杀了麦修泽,偏头问韩烈:“我们可不可以换个司机?”
麦修泽一听不对劲啊:“我怎么就成你们的司机了,我堂堂公司的大老板来接你们你们还——”
未及他说完,韩烈已点头:“完全可以。”
继而两人径直掠过麦修泽,兀自去打出租车。
麦修泽:“……”
其实最后还是坐了麦修泽的车。韩烈不知用了什么招堵住了麦修泽话唠般的嘴。
佟羌羌迫不及待又有些胆怯地给开机——在悉尼的这段时间,她真的完全将所有事情抛诸脑后,不去主动了解如今情况已发展成怎样。
手一抖,机子没开起来,反倒把它给摔了。佟羌羌正准备捡,韩烈快一步帮她捞起来。还回她手里的时候说:“其实没什么好看的。”
佟羌羌望向韩烈。她屏蔽外界信息,不代表韩烈也与世隔绝。
“我们俩又不是娱乐圈的大明星。网友们之所以关注关于我们的帖子,其实抱着的是对豪门隐秘的窥探欲,我们俩只是导火索,他们真正想深扒的是钟家,是钟氏。而且信息时代,资讯更新极快,一天好几个大新闻,很快就吸引走了眼球。”
佟羌羌听得一愣一愣的,在韩烈话落之后问:“所以呢?”
韩烈冲佟羌羌挥了挥他屏幕上无数的来电提醒和信息通知,微敛瞳眸:“老爷子找不到我们,估计气得快吐血了,大概以为我们俩私奔了。”
佟羌羌惴惴不安——怎么感觉还不如就留在澳大利亚不回来算了呢?倒是忘记了,丑闻的风头是暂且过去了,但钟远山要处置她的念头肯定是还在的,这样才能绝了后患啊。
回到公寓。迎接他们的是阿花准备的香喷喷的夜宵,以及……差点冲她吠出声的蠢狗。
佟羌羌就不明白了,当初明明是她把它捡回家的,五花肉不跟她亲也就罢了,毕竟她的孕妇身份确实阻碍了她和它的情感交流,可犯不着才不见几天,便完全将她当陌生人吧?
更怨念的是,韩烈这段时间也不在,非但未影响五花肉对他的熟悉,甚至小别胜新婚地愈发亲昵了。
瞧瞧它都恨不得扒在韩烈身上不放了。
狗腿!名副其实的狗腿!
***
虽然韩烈已经大致告诉她了,而她也知道去浏览那些新闻只会给自己添堵,但晚上睡觉前,佟羌羌还是忍不住搜索来看她离开的这段时间,丑闻究竟如何演变。
不看不知道,一看确实被吓到。
她记得她去悉尼之前,八卦已经挖到了钟远山早年的风流韵事。后续竟然还绘声绘色地讲述钟远山如何偏宠韩烈这个失而复得的私生子,并信心十足地推测韩烈很快将取代钟文昊成为钟氏的继承人。
而钟文昊俨然成了所有事情的受害者。比起一开始被网民们嘲笑戴绿帽子戴到自己家里去,后面网络上发起了一支为钟文昊打抱不平的队伍,痛斥韩烈的无耻和贪婪。
以及掺杂了另外一些八卦,则是扒出了胡小庭如何从夜场坐台女勾搭上钟杰并气死原配成功上位的逆袭人生传奇。
现在全然没她佟羌羌什么事了,矛头悉数对准了韩烈,虽然有其他新闻抢走了钟家丑闻的热度,但对韩烈的抨击。已从单纯的豪门八卦转移为同行的鄙视和排挤。先前夸赞过韩烈的那些媒体通通改了风向,集体认为一个人的人品如果出了问题,那么具备再高的才华和能力都不值得被推崇。
佟羌羌彻底睡不着觉了。
耳中捕捉到外面有人走动的声音,佟羌羌坐起来,掀被披衣下床,开门,蹑手蹑脚地走出去。
韩烈正在厨房倒水喝,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不知在和谁讲电话,他听的时间更多,间或着“嗯”、“我知道了”等几个应答,五花肉跟在他的脚边不停地蹭他。
很快,他挂了电话,把水壶放回冰箱里,转回身,蹙眉盯住佟羌羌:“怎么还没睡?是我吵到你了?”
“不是。”佟羌羌摇头,绞了绞手指。问:“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给你打电话?”
“是老爷子。”
她其实只是先随意找了个话题切入,未料到得到如此重量级的回答,不禁愣住。想来钟远山是询问他们消失一周的去向,佟羌羌便直接问:“钟爷爷怎么说?”
韩烈却是道:“要我明天必须也出席钟氏集团的36周年庆。”
佟羌羌又是一怔。因为这次丑闻曝光一事,钟氏集团的36周年庆推迟了三天举行,恰恰就在明天。
她其实有点不明白,照现在的情况。再让韩烈出席,岂不反而更给媒体追问八卦的机会?然而转念她又想通了,聚齐所有人,在媒体面前表现得一家和睦其乐融融,或许才是最好的破除丑闻的办法。
但佟羌羌也注意到了,韩烈方才说的是钟远山让他也出席,并没有提及她。所以她终归才是那个不能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敏感人物。
她分神间,韩烈已来到她面前,不再继续刚刚的话题,转而问:“阿花说你明天想要去产检?”
佟羌羌敛回思绪,点点头。
“这几天玩得够累,你确实该好好检查。我已经帮你预约医生了。”韩烈拍拍她的后脑勺,“去休息吧。”
“那你明天……”佟羌羌欲言又止唤住他。韩烈却好像明白她在担心什么,云淡风轻地解释:“老爷子自有他的准备,我只是负责走过场,配合他。”
说完韩烈便举步回卧室。
佟羌羌目送着他的背影,轻声叹气。
算了,还是乖乖去睡觉吧,她也确实帮不上什么忙。就是好奇,明天钟远山要如何解释她和韩烈及钟文昊之间的关系。以及,躲了一周,她最终还是得打好面对钟远山的准备……
***
钟宅,钟文昊刚和钟杰确认好明天庆典的细节要回卧室,正遇上从安鹿的房间出来的朱锦华。
安鹿的精神状态本来就没有完全稳定下来。夜里经常惊醒,彼时安放在侯伶家时,还不算折腾。可大概那天和安景宏有了争吵,且钟宅之于安鹿而言是个陌生的地方,所以吵闹的次数更多了。自打她住进来之后,朱锦华为了照顾她,几乎没睡过好觉。
钟文昊瞅着朱锦华的倦色,十分内疚:“妈,你犯不着自己守着她,让下人多帮忙。”
朱锦华皱眉:“家里的下人哪里安抚得了她?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现在只认你、我和侯——”
说到一半,她将侯伶的名字咽下。
钟文昊还是心疼自己的母亲的,又道:“可总这样,你也吃不消啊。”
“不然要怎么办?”朱锦华揉了揉脖子,“再辛苦也就这几个月的时间,只要孩子平安落地。就解脱了。”
旋即她想起来问:“鹿鹿的那个哥哥,后来有在找过你吗?怎么就没消息了?”
“他没消息不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