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有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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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有相逢-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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柄无人知晓。朝中都在传,皇帝这是在为太子清扫通往九五之位的通道,那些被羽林卫掌握的秘密在这一朝或许不会公示,但到了新朝,可就是血雨腥风了。至于谁坐新朝大位,如今真是看不透。
高恪近来最大的心事就是这两件,一是要想办法在触动皇帝逆鳞情况下把楚王那边的权架散分切开来,再来就是要摸清石彬的心思,他明白石彬是皇帝用来制衡他的棋子,只是这棋子有多大作用,他还得再看看。
难得不侍奉君前也不在枢密院当值,在院里闻着开春的气息,孙子孙女前来问安,他嗯了一声:“崇远要进宫了吧,好好侍奉贤王。伏秀过来,爷爷有话问你。”高怀志不放心,临走一直在对他姐姐使眼色,意思让她千万别倔强,有话好好说,高怀逸也是看得好笑,不过最近她最近脾气是不大好,也不怪弟弟如此。
——“爷爷,近日看您略有咳嗽,我让府里下人去栖霞寺找渡厄大师请方子去了,您自个也得多注意身体啊。”
——“老喽。”
高恪摸着胡子笑看着孙女让她坐,喝了口茶这才说:“太子娶亲也三个多月了,先前爷爷就说过,你要是做了太子妃,也不用想得太复杂,天家的人始终是天家的人,爷爷始终是臣。你这个孩子啊,从小心气就和一般女子不一样,如今要你做太子的良娣,别人看来依然是无上荣光,你心中却未必高兴。你也到了要婚嫁的年纪,爷爷问你,心中可有打算?”
看来世间女子都逃不过一个婚嫁啊,眼里莫名起了雾气,偏了头眨眼,这才小声回:“全凭爷爷和爹娘做主。”这话里的言不由衷太明显,高恪岂能听不明白,呵呵笑了几声摇头:“孩子,这些年难为你了。”
难为的是什么,高怀逸也明白。心里莫名的轻叹一声,不知为何这时候很想找顾韶喝喝酒。
落雨的天气,顾韶从丰味轩买来酒食给赵娘子吃午饭,雨天没法摆摊,赵娘子就来给她看店,她还不饿,让赵娘子先吃,她看会店。高怀逸收伞进来时,她正在百无聊赖的拨打算盘看看这月是盈是亏,心里盘算着送去昆吾的信该走到哪了,根本没注意店里来了客人,这客人来柜台前敲了柜板两声她才抬头,哦了一声:“客官想买点什么?”
——“买你陪我吃顿午饭,不知价钱几何?”
两人在丰味轩叫了酒食,在二楼对着漫天雨丝出神,一时都没说话。高怀逸饮了手中的酒回神:“伤好点了吗?”顾韶哦了一声:“今儿看你不高兴,可是江宁节度使的事困扰你?庹宗海应是回不去江宁了,你荐的谁?”
这人说话不再拐弯抹角,这让高怀逸心情略好了些,问她听没听过曾岳。顾韶摸着脸想了会点头,她自然知道曾岳,曾经是万芳的得力干将,但万芳从昌河回永安他却没跟着,反而跟着吕玠和陈继隆立了功,如今在平苏府真是活得逍遥自在。想完哼了一声:“传言万芳之死与你爷爷有关,他受万芳重恩,此次又得这机会,荐他的人必是当今太子殿下,我可有说错?”不用高怀逸点头确认,她十分确定这点,只是说完又略失望的摇头,曾岳此人,不堪重用,不仅不堪重用,还需严加管制才能用,实乃为名为财的凶恶之辈。多少人把希望赌在秦政身上,现在看来,他虽早已学会了帝王权术,却不曾真正胸怀天下,可惜呀可惜。
——“看来你也不是为此事苦恼,你爷爷必会再争取,如若可以,我能否拜托你荐个人?”
——“谁?”
——“曾经的袁州通判,如今的太康刺史,郑凉。他去江宁,亏不了江宁百姓,也亏不了大琰帝国。”
袁州?高怀逸哈了一声:“你过去的那些年,还真是让我好奇。此事我记下,不过有来必有往,你也帮我件事如何?”
——“你说。”
——“从今往后,你这绸缎铺,我随时可来。”
随时。。。也罢,要来的拦也拦不住。
高怀逸心情越喝越好,越好越喝,喝得有点多的时候忽然伸手捏住顾韶下巴:“你也十七岁了,丑是丑了些,你家人不管你婚嫁之事?还是早有婚配只等良人来娶?”顾韶努力掰开她的手,哪知这只手刚从她下巴松开就挪到了她脸上,混着酒热的手心贴在她左脸,贴着那块永远的伤疤,她一时忘了要动弹。眼看着高怀逸越凑越近,近得都能闻到她嘴角的酒气,一掌出去推开她:“与你无关。”
摇头晃脑拎着酒壶走到窗边:“是与我无关。这天下与你我无关的事多了,譬如百姓钱袋子里有几文钱,开春插下的秧苗秋收几担谷子,北方潜伏的东契祸乱几时会爆发,南方的海运航线到底能不能维护好,这些看似都与我们无关,可如今我们都参与进来了。为何啊,为的是心底一声在乎,顾韶,这道理,你应是早懂了。”
说完的那回眸一笑让顾韶几乎要醉在她的酒窝里,微微笑着望着她,雨帘为景衬着她富贵人家教养出的婉约绮媚,真是好看啊。
顾韶上前执起她手,才要说话,楼下蹬蹬蹬跑上来一人,满头大汗,在他进门前顾韶瞬间松开手负手站那等着。罗元宇见高怀逸也在,想也没想转头要走,顾韶欸了一声:“无妨,进来说吧。”
罗元宇再用眼神询问了确实可说这才说:“那几个东契细作抓着了,如今在羽林卫诏狱关着,已提审签字画押,据供认就是来永安潜伏伺机窃取情报,在他们新住的地儿找着了大量金器,譬如金叶金粒,足足能买下永安城好几十间上好的铺面。”
——“不对!”
——“不对。。。”
两人同时出声,罗元宇一愣,什么不对?
——“你说。。。”
——“你说。。。”
又是同声,顾韶哈哈笑了两声:“我来说。真要做伺机窃取军情的细作就不会随身携带如此大量的金器,这些金器是用来收买人心的,至于收买何人何心,来,高家大小姐你说。”
——“不说。”
一脸娇气的昂头,带着挑衅又带着玩闹。顾韶哦了一声上前:“为何不说?”
——“除非,你从此以后都唤我伏秀。”
踉跄一步,跌进顾韶怀里,笑得略憨痴。罗元宇瞬时脸红,过会又摸着自个的脸想不明白这是为何要脸红。等顾韶把人送下去再上来,他高声欸了一声:“有点不对头。”顾韶也懒得理他,递了杯茶过去接着说:“他们要收买的人约是各地蠢蠢欲动想反的人,想策反那些已有打算随时会扯出大旗占山为王的人容易得很,罗兄,大琰危矣啊。”
罗元宇惊得捏紧了茶杯:“何人想反!”问完又明白过来,这正是顾韶让他加紧追查细作的因由。这事确实急得很,他一时没了章法,乱转了几圈顿下茶杯:“我。。。我得赶回去禀报。。。”他匆匆离去,顾韶站在窗边目送他,抬眼望着漫天雨丝看了一会,撑开扇子摇了摇,想到今年开春浔阳水患,当地流民却鲜少外逃,这事值得说道得说道。


第14章 第十四章
原是不打算这么早拜访陈继隆和沈德顺,父亲却三番五次申令她不得无礼,于长辈应尽早去拜见,如今又触及到东契势力渗透大琰国内,思虑再三,遣人前往陈府送了拜帖。
这天寒食,她大清早挂了闭店牌,换了身学子青袍,提上糕点美酒往郊外走。今日学馆休学,街上人较多,买青稞果,新茶,枣糕,凉面,而后一家人齐齐往郊外去,踏青,祭祖,平时里不容易见着的亲朋好友这日能好好寒暄一阵。在路上竟遇着了久不出山门的赵夫子,两人站在凉面摊前一阵畅聊,赵熙喜欢这个学生,和顾韶谈天说地时,他从内心深处感受到愉悦,就如当初在北麓时感受到的那种。。。如鱼畅游大海般的舒畅。
顾韶想着时辰着不多,但赵夫子显然没聊够,这怎么说才合适?心中正暗暗着急,肩上忽然被轻轻一拍,吓得猛缩,回头看到高怀逸略担心的神情,连忙递了个神色,高怀逸瞬时明白,不过三言两语,不仅把赵夫子说得舒心,也把顾韶带走了。
走得远些,顾韶连连拱手:“幸得你来,谢过,先走一步。”一步迈出去走不掉,低头看到衣袖被人扯着,不懂的看着她:“可是有事?”高怀逸不慌不忙的从腰后摸出一本书来,顾韶一看书名就明白过来,这是她与的话本,才刊印一册,每日被书馆先生催着要后续,也很苦恼,不知为何,越写越不想往下写。
高怀逸如此聪明,自然明白这是以谁为原样写的。看着她拿书卷着一下下敲打着手心,顾韶嘿嘿笑了两声:“今日在下有急事,改日再聊。”高怀逸摇头,不依,嘴角有微微的浅笑:“据我所知,你老家并非永安,今日你急着往哪里赶?和人。。。有约?”确是和人有约,诚实的点头。高怀逸嘴角浅笑渐渐收起,哦了一声:“正巧我也要去城郊,和你同行一路也好有人闲聊解乏。走吧。”
这。。。
两人并肩往城门口走去,后面跟着高家的府卫和婢女,高怀逸不说话,顾韶也不好开口说什么,偶尔往旁边瞟一眼,看到一身春意盎然的春裙衬着好看的脸庞,一时心情也跃然。
传说大禹划定九州时铸造九鼎重器镇压盘桓在天地间不散的魔气,夏仲康时期,有人见鹏鸟双翅遮天蔽日飞向九鼎,从鼎中衔走九颗湖绿石,不久之后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夏桀与商汤,一个亡国之君,一个开启新朝,似乎真是天命所归。据传后世不断有人想寻那九鼎之石,各有所求,有求富贵荣华者,有求一世安稳者。也是有趣。
听完这个故事,顾韶不明所以的看着高怀逸:“恕在下才疏学浅,实在不懂你说的所为何意。”说完略有羞愧,她是真没听懂。高怀逸双手负在背后玩着手里的书,嗯了一声:“郊外有山有水,可垂钓几尾鲜鱼回来做晚饭。我就送到这里了,你一路小心,别误了回城的时辰。”说完对她手上的珠子看了一会才挪开眼,又施一礼才离开。
到了依水结庐处,罗元宇正忙前忙后的伺候他恩师陆英廉,沈德顺大人和陈继隆陈大人也在坐其列,三位大人同时回望着她,都笑得一脸慈爱,罗元宇也极高兴撑高了嗓子嚷:“顾韶!你今儿可是让三位大人等你了,你要怎么赔罪啊!”顾韶上前对三位大位施了一大礼,放下手中糕点和酒:“在下来永安身无长物,这坛酒是我从昆吾一路背来,家父带我抵达昆吾那年酿造,如今正好十年整。略表敬意,几位大人,请尝尝。”
苍河之畔,几人饮陈酿,聊国事,兴起时沈大人以箸击石,罗元宇舞剑助兴。都微醺时,陈继隆笑看成韶一眼:“你和你父亲真像,他泉下有知得女如此,必是欣慰。”话终是要说到正题,几人都算得顾林成的追随者,对如今天下大势也有同道见解,针砭时弊,聊得酣畅淋漓。待顾韶把东契细作和浔阳水患的事串起来说给他们听,几人都默了一会,陈继隆狠叹一声:“兵部三天前收到奏报,已上奏疏,可奏疏到了枢密院就被驳回,理由自然随他们找,真正的道理咱们心中都有数,这是怕起战事了情势不受控制。在他们眼里,此次祸乱约是和先前相等,等真闹起来,派兵两三天就可镇压。可如今东契细作的事证明,此次会有大祸,如今言安且治者,非愚则谀。就不知各位,可有良方能解此难?”
陆英廉啊了一声:“此事要先有铁证,而后才能说动太子进言圣上,他处事虽谨慎,但只要铁证如山,如此功劳唾手可得又岂会不要。要铁证就要有他信得过的人去浔阳,将浔阳当前的情况摸得再细些,再汇言成册上报于他,想来是可行。就是这人选,各位可有举荐?”
——“要说太子最信任的人,谁人比得过高怀逸啊。”
罗元宇玩笑的一句话说得大家都看向他,他尴尬的摸摸头:“我不该乱讲话,我错了。”沈德顺嗯了一声:“是玩笑也不是玩笑,她一女子去浔阳本就险阻重重,再有,谁又能说动她去?不过若是此事能成,太子必会向皇帝进言,他对高怀逸,从来都不一般,这是有目共睹的事。上次为她训斥太子妃的事闹得后宫好一顿不安宁,两人之间必是有真情羁绊,才能如此。各位怎么看?小韶,你怎么看这件事。”
顾韶欲言又止,先说第一层顾虑,高怀逸去浔阳,那自然是非常不妥,也不必要。浔阳之事,该明了的人心中都明了,她一介弱女子,实在没必要搀和此等凶险之事。再者就算她说得动太子向皇帝进言,皇帝又是否真能如大家所愿速迅发兵浔阳平叛,那位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才是天下最怕战事一起战火燎原的人。最后,她摇了摇扇子叹了一声,这事怕是。。。来不及了。
此次邀约三人前来,她正是想说最后一层顾虑。能在短时间内聚拢流民说明事先就有计划,那位首领值得东契派细作前来接触,必是有过人之处,既然如此,他必会汲取先前人的教训,前面举兵之人大多行事拖拉,消息外泄,等真正要动时,朝廷早已布防好,只等瓮中捉鳖。如今朝廷已得奏报,以她推算,此时浔阳那边怕是已经打起来了,浔阳到永安跑八百里急递也要三天,永安最早也要后天清晨才能收到八百里急报,到时浔阳是否沦陷也不好说。
她说完,几人都略讶异的看着她,好一会没作声,她见大家都不言语,只好再接着说:“在下斗胆推算,此次起兵造反的首领应是浔阳掌兵权的人,拉拢了当地富贵之流,许诺一朝登位,他们必是开国功臣,这才能在短短时间内达到人力与物力迅速聚拢的效果。若我没记错,当年魏王南征,回朝时路过浔阳遇到几十年一遇的大水患,故将佽飞卫一营一千多人留在当地治水患筑堤坝,后来不知为何那营佽飞卫就一直留守当地当了厢军。如今看来他们怕是一直在精兵作训,更新换代也未有怠慢,领的是厢军之名,存的是禁军之力。”
她把这来龙去脉都说得明白,几人更是心生一种无法言喻的情绪。陈继隆更是心生感叹,此时的顾韶,竟像极了顾林成。这念头一起,他赶紧回神:“既然你都已经把话说透,那就干脆些,后续的法子也说出来吧。”
顾韶也不卖关子,点点头继续说:“如今之计,只有几位大人以兵部之名连夜派人通知浔阳上一站邺原郡侯周显荣,让他派人诈降,而后伺机杀了葛重进!群龙无首必大乱,到时才有办法平乱。”
她连对方首领名字也当即点出,令在坐的人再无话可说,几人当即谋划起细节来。
回去路上,罗元宇一直想问又不敢问,顾韶拿扇子敲了一下他脑袋:“可是想问这些事我从何得知?”罗元宇赶紧点头,正是想问此事。顾韶却没回他此话,只是看了一眼天边的烧云:“罗兄啊,举兵造反是大逆不道,还是祸害百姓?”这。。。有什么区别?既大逆不道也祸害百姓啊。罗元宇不懂的摸摸后脑勺,实在不懂。顾韶也点点头:“逆的是天家,害的是百姓,可这天下大势,还有一句,忍无可忍,不破不立啊。。。”
后面一句罗元宇没听清她在说什么,也不敢问,他如今觉得顾韶简直如神人一般,让人不由得心生敬畏。
路过书馆又被催书稿,她懒散的挥了下手:“找人代笔写吧,结局约莫就是他们历经险阻,最终举案齐眉。”店家可不依了,跑出来拦住她:“这结局从你口中说出来怎么听得甚是荒凉?找人代笔这事可做不好,你的书旁人续了只能败我这的名声。我等你,只盼你呀,勤快些。这有些干果,你拿回去吃。”
她受了人家礼也不好再推辞。走了一路才要进家门,高怀逸从拐角处走了出来,还是负手看着她,挑眉一笑:“历经险阻最终举案齐眉?顾韶,你书中人物被你如此安排也不知高兴不高兴,总之,我是不高兴。”
在这等了一天?


第15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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