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有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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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有相逢-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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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兄弟这才陪我出来闲转。与贵府仆众也是场误会,如今我们正要回家了,公子,这大雪的天,你也早些回去与家人团聚吧。”
高怀志刚从宫里回来,特地嘱咐车夫绕到此处看看施粥,远远瞧见事情赶紧过来,他在马车里就觉着这小娘子不简单,与管事几句对答他也听得清楚,自然明白眼前这两人不是普通人家,本想多说几句探探对方虚实,只是他此时也有些疲乏,无力与人久谈,略顿了顿首:“那二位慢走。”


第12章 第十二章
宫里的事可杂乱了,贵妃与贤王本是要留高怀志用晚膳,他千万请辞才得回府。给家姐说了一通,见对方毫无兴趣般在对着雪发呆,递了杯茶过去:“姐姐,太子妃我见着了,没你好看。”高怀逸终于有了动静,一指敲在他额头:“乱讲。”就两个字,再无其他,高怀志又失望的摇头:“就不问问太子有无让我传话?”
——“今儿三十,不知府里的年夜饭有哪些好吃的,爷爷也回府了吧,等等我们去厅里瞧瞧。”
——“好好好,你不想聊便不聊。话说我今儿回来时遇到两人,大雪的天,天色都暗了,他们在街上边吃炒栗边闲谈,郎情妾意优哉游哉好不自在。那女子虽容貌可惜,但才情思维真是难得一见,何时永安城来了这样的人我竟有些好奇了。”
高怀逸懒散的喝了口茶:“容貌怎就可惜了?你几时也以貌取人了。”吃着糕点的人赶紧放下手中吃食:“不是这样,是她脸上真有块疤,看着似是火烧所留,看得出原本一标致美人,你说是不是可惜?”
——“她跟谁郎情妾意?”
这压着他尾音有些急促的发问带着明显的在意,高怀志想了想才明白:“姐姐。。。认得她?”高怀逸啊哦两声含混的指指外边:“好几年没见你在雪里顽皮的模样了,真是有些想念。时辰差不多了,我们去厅里看看吧。”
开年高怀逸见到了东契公主,如今的大琰太子妃——贺兰幼靖,年纪和她相当,容貌自然是好,只是似是天生一张冷漠脸,对谁也不笑,在宴上太后大赏之下也不见她笑。大长公主见她如此,当众没给好颜色,只问东契是否民风如此。太子政也不护着他的新婚妻子,还是皇后亲自出面才把这话头给化解过去。
这皇家宴席她一臣工子女本是无缘得进,还是太后见着高怀志忽的想起她,传话说好长时候没见着了,怪想的。这话她听得明白,无非是太子正妃已定,旁人眼里她里里外外多少受了些委屈,太后想安抚她。本想称病,想想还是赴宴,她突然想起城门口的募兵告示,那是往东南增的兵,那边一条海岸线,常年有海上寇匪袭扰沿海居民,可也不至于到增兵的地步,江宁节度使庹宗海在年前回京述职,据说到现在也没回江宁,这其中必有事。
江宁一带若能争取过来,简直是可称大捷。整个宴席她都在想这事,都快结束才发觉太子妃一直往她这边瞧,她自然明白对方应是听了什么风言风语,本是无所畏惧,可对方一直瞧,瞧得她莫名红了脸,只得低头饮酒,再一抬头,太子也对这边看过来。
散席和高怀志在廊里说话,见太子和太子妃过来,他们赶紧行礼,太子一点不避嫌的亲自上前搀扶,好生打量了一会:“你似是瘦了些。”她也不好回这话,还好高怀志在,连忙把两人隔开。她向来不托怀志往宫里送信,有笔墨则授人以柄,这个界线她能厘清,想说的话还得说,只得上前说道:“殿下,臣女有事相奏,可否能。。。”
——“据本宫所知,你高府一门只有老夫人和你娘被封为国夫人和郡夫人,你并无封爵,你一无封爵女子,以何名义向太子奏事?不要以为你爷爷你爹爹对朝廷功大,你就不把自个当外人。”
高怀逸听完当即在心里为这位太子妃拍手,说得好,是这么个理,是她一直在僭越忘了本分。高怀志脸色煞白一脸不甘,她赶紧称罪告辞,拉着弟弟才走几步,太子上前一把抓住她胳膊,而后看向太子妃:“本宫的事,轮不到你多嘴!谁是外人,也轮不到你界定!”
这真是。。。高怀逸有一瞬间想昏过去,这事她真不想参与,尤其是太子妃此时一脸冷漠寒霜里带了深深的鄙夷。鄙夷她这个妄图嫁入皇家却打空了算盘还不甘心的人?真是不知从何说起啊。
和太子一路走到了皇宫城墙上,太阳余晖很美,冷还是很冷。揣着暖手把当前形势给太子说了说,而后笑叹一声:“我也是自作孽,可就是忍不住,譬如这江宁节度使的事,如此重要的官位迟迟无人上任,朝里也无消息传出,我想约是皇上过问了这事,既然皇上过问,则是大好事,你有机会荐官,一定要把握住良机。纵观满朝文武,无一不是被各自阵营束绑手脚,若要荐官,还是外官中选其一,对你对江宁百姓,都好。”
太子似是无心听这些,只是一直看着她,这让她有些无奈,叹了一声:“殿下,我的话到此为止,臣女告退。”太子拉住她不松手,似是有千言万语想说又不能说,一开口就满含悲愤:“你我之间,如今就只能谈这些了吗?”高怀逸站得直,回他:“臣女与太子殿下谈这些都已是罪过,时常翻来覆去的想,我到底还该不该来和你说这些,而你又是否还需要我说这些。若是不需要了,殿下明示,臣女自会依令行事。”
越来越模糊不清,她一直这么倾心倾力为这个人谋划,这个人又是否真的明白她图的是什么。是啊,图什么,有时候自己都有些怀疑了。听到太子提议派万芳曾经的部下曾岳去江宁,说只要把万芳真正的死因告诉给那人,那人就会死心塌地站在他们这边。听完这些,她突然心生戚戚然,良久才出声:“殿下,恕臣女斗胆,殿下刚才说的曾岳,如今在平苏府任刺史,他为人为官如何,殿下真的不清楚吗?难道为了一个死心塌地,其他的皆可默认?”
太子也换了神情,负手转身:“伏秀,有时候你还是太过天真,朝里的事,我比你看得多听得多,自然清楚怎么做最好。江宁的事确是父皇过问了,父皇久不问朝事,忽然把庹宗海叫来问起江宁为何要增兵,庹宗海君前奏对不得君心,父皇也没说让他回去也没说不让他回去,枢密院不敢擅权此事,还在等圣意。罗大人昨日见了我,也和你说的一般无二,说此乃良机,让我把握。如今的情势,我只要忠心,其余的,皆可默认。不这样,我又拿什么攒够人去和你爷爷斗?”
这天还是冷,但街市上早就熙熙攘攘,顾韶把店里的事交给门外摆摊卖香粉的赵家娘子,让她帮衬着看店,到时按天给钱银。她自个挽了个男子发髻,穿一身男子冬袍,上街转悠去了。从城南逛到城北,一路吃得撑,到大相国寺时住了脚步,站那看人做糖人,一脸期待。要不是身后那人连啧几声,她根本不会回头,回头看了一眼笑呵呵的拱手:“高家小姐,真是巧啊,听闻你礼佛一向去城外栖霞寺,嫌大相国寺人多吵闹,今儿怎么有兴致逛到这里来?”
高怀逸此时看着她右边的侧脸,一时有些失神,过会轻啊一声:“不巧不巧,我在马车里看见你了,特地过来看看你。”
这话可真奇怪,顾韶看了她一眼,又看看刚拿到手里的糖人,递过去:“喏,你是想吃这个吧,先让你了,有事先走一步,下次再会高家小姐。”说完眼睛紧盯着某处直直的往前走,高怀逸连连欸了几声都没能把人留住,一旁的婢女小声道:“小姐,我让人去请她过来。”高怀逸摇了摇头,顾韶刚才不是故意避她,确是像有什么事绊住了才匆匆离开。
顾韶的确是有事,这几天她都在城里转悠,不是闲逛,而是在永安城发现了东契细作。东契人与大琰人外貌无二致,略微的差异一般人看不出,习性不同,细作往往善伪装,要不是深知他们的生活习性而又观察入微,是很难辨出。罗元宇已进入羽林卫,这件事不好让他插手,毕竟事关新太子妃,她已写信让送货的人带去昆吾,让乌裕鸣帮着查探一下那边的消息,看是否能确认派过来的这批人意欲何为。这两天他们似乎一直在大相国寺附近出现,那里周遭住着颇多王公朝官,可想而知他们呼之欲出的心思,是想在那附近建情报驿点。
一路追到他们进去的宅院,从怀里摸出一块蒙脸布系上,从院墙翻了进去。
黄昏时分,赵家娘子见她回来,赶紧迎了过去:“顾妹妹回来啦,哟,脸色怎这么差?”顾韶捂着左肩扯出点笑摇头,从怀里摸出铜钱递到她手里:“赵家娘子,帮我个忙,帮我把门关了,你从后门走吧。”赵家娘子不知她这是怎么了,只好照做,临走还嘱咐她好好歇息。从后门转到前面来收自己的摊,对临时帮着照看的一通感谢,一抬头看到有人站前边,有点为难:“这位小娘子,今儿我。。。”
——“不不,我不买东西,我是想问你,你刚才是从这家绸缎铺后面过来的吗,这家主人回来了?”
赵家娘子瞧面前这人像是富贵人家的小姐,不是坏人,这才点头:“刚回,也不知去了哪里,脸色不好。唉,姑娘你是她熟人啊,那去瞧瞧她吧,从后院进就成,她在家的。”
高怀逸在大相国寺遇到了栖霞寺前来讲经的渡厄大师,聊完出来还是想找顾韶聊聊,这才来了绸缎铺,远远的看着门关了,等了一会才等到赵家娘子过来收摊。等赵家娘子走后,她吩咐婢女不要跟着,独自从后院进去,站在院中等了一会等来一只狗在脚踝处绕来绕去,她想想还是唤了一声:“顾韶,你可在家?”
好半晌没动静,她正准备往前走,楼上的窗户推开,顾韶脸色深沉的看着她:“你怎么进来的,有事?”这样看着能看到楼上的人脸色确实不好,也能明白对方是不想让她进屋,两人对峙良久,高家婢女寻来,高怀逸小声吩咐了她几句后径直往屋里走去。
楼上厅里顾韶坐那也没起身迎客,右手捂着左肩坐那轻微的喘气,脸色白得很,仔细一看,一脸虚汗。高怀逸见她已换了先前的霜色袍子,此时一身绛紫色的长袍显得人很深沉。顾韶受了伤,拿茶壶的手有些许不稳,但还是给她添了杯茶:“冷茶一杯,有事说事,请吧。”高怀逸端着茶杯闻了闻,忽然放下,手快速伸向了顾韶左肩,刚刚碰到顾韶就挡了回去,但她还是明白了,顾韶是真受了伤。
——“才小半天功夫,你从哪里受了这伤?刚才看你似乎是练家子,那又是如何受的伤?”
——“与你何干。”
顾韶有些气自个的莽撞,说话出来没好声气。她也是没料到那帮人竟然早发现她跟踪,引她进去就是设伏想杀她,对方武功都不错,此次能逃脱,真是侥幸。越想越觉得自己行事轻率,正气着,这人还来问东问西,两人根本就不熟,本也不相干。高怀逸哼了一声没理她,等婢女送来金疮药后才说:“药对刀剑伤口有奇效。顾韶,你我好歹同窗两载,你如今同我的态度真比陌生人还差,你这样,良心过得去?你且先去上药,此事既然已被我知晓,我必是要管,否则,我就报官。”
这人真是。。。莫名其妙。
上好药出来,顾韶接过她递来的巾帕抹了把汗,叹了一声:“在大相国寺时我正在跟踪东契细作,你信么。”这话问得高怀逸一愣,本能的啊了一声:“信。你继续说。”
顾韶说完,高怀逸在小炭炉上烧的水也开了,冲泡好茶递过去:“也就是说,那批细作极有可能是随太子妃送亲队进来,然后潜在永安,随时听从召唤。若真是如此,东契那边心思是要猜一猜了。只是我不懂,顾韶,此事和你有何干系,值得你冒如此大的险去追查。”
这话问得有些意有所指,顾韶也回得坦然:“我是大琰人,从小习武,因买卖关系也和东契人打交道得多,遇到这种事,多份心追查一番难道也值得你怀疑?我正打算有点眉目就报官,如今省得我去了,你去官府说比我说有用。听你口气,你对此事并不意外?这倒让我有些好奇了,你虽出身高家,也是一介女流,对朝政之事也如此上心?莫非是。。。家世渊源使然?”
——“同你一样,我也是大琰人,我就当你那句家世渊源不是在讽刺我,因此我偶尔操心朝堂政事似乎也不用意外,对吧。顾韶啊顾韶,我寻思着你小时候挺豁达一个人,怎如今口齿伶俐后倒变得睚眦必报,分寸不让,你这些年。。。过得。。。不如意?”
又被噎得没话说了,肩还疼得厉害,没力气再辩回去,嗯了一声:“你就这么认为吧。”说完整个人没什么力的半趴在床边,看了一眼窗外皎洁的月光,嗓子低哑得有些听不清:“我想起来了,那是八月十五中秋的晚上,我记得永安城里到处都是灯,到处都是人,护城河里一片莲灯,你就在护城河边出现。。。你。。。后来的事我记不清了。”说着说着整个人迷糊起来,趴在桌上昏睡过去。
“后来,我追着你跑到了城门口,被府里詹事拦住,怎么也不让我出城门,我就在城门口哭了足足一个时辰,回府后还被爷爷训斥一顿,说不成体统。顾韶,我真是不知那时候我在哭什么,大约,你是第一个。。。我内心认同的朋友。”高怀逸说完摸了一下她的额头,没有烧烫感,这是好事。


第13章 第十三章
顾韶觉着这几日罗元宇看自个的眼神有点怪,这会两人一起吃饭,说着东南的事,她轻放下筷子:“你不对劲好几天了,今儿再不把话说透,你不要再来我这里了。”罗元宇一唬就住,赶紧承认:“前几日我来找你,门前见着高府马车,后院又见着高府婢女和府卫,上楼来就见着了。。。高怀逸。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在一起。。。什么?顾韶想了一会才明白他的意思,把前因后果说完摇头:“她心思太深,我与她说话不得不小心,落个睚眦必报的名声倒也无所谓。你如今在羽林卫,可有听说她心向哪边?”罗元宇摇头又点头:“据说是两边都喜欢她,她也对两边都好,你要说她真心为谁,这事得她亲口承认才作数。不过,她真的重要吗?毕竟是女子,两边对她再信任,也有限。倒是她胞弟高怀志,才真是举足轻重。”
顾韶哼了一声没再回这话,只说东契细作的事既然被他知晓了,就让他多留心,如今打草惊蛇,对方会更隐蔽更谨慎。犹豫片刻拿出封信:“本不想这么快让你拜师门,如今事情紧急,只能让你尽快去见他。陆英廉,以前在袁州做过知州,如今在兵部领了个侍郎做,和殿前司如今的都指挥史许公东许殿帅关系颇好,他国细作也归他那管,你先去他那认个门,他见了这信必会接纳你。”
罗元宇想起来了,连连点头:“我听过陆大人,听闻如今他和陈大人掌管的兵部正试图摆脱枢密院的掌控。。。”顾韶打断他,让他不要再往下说,这种事,不铁板钉钉不要讲。他明白后连连点头:“日后我会更谨慎。”
临要走,罗元宇拿着剑蹙眉想了一会啊的一声:“我想起来了,我那天来的时候,高怀逸正在扒你衣服,但我没看啊,真没看,瞬间我就转身了。”
户部被楚王一手遮天太久,如今的尚书曹朗几乎成了楚王私臣,楚王看似与高恪一条心扶持贤王,但高恪知道他心里的盘算。
如今羽林卫也权势渐大,虽挂名是枢密院管辖,但实际掌权指挥史不是禁军中人,而是皇帝亲自指任的在御前为皇帝读书几十年的翰林石彬,翰林院养才储望他二十来年,一朝一鸣惊人,他算得是最亲近皇帝的人。如今他们掌握了多少朝臣的把柄无人知晓。朝中都在传,皇帝这是在为太子清扫通往九五之位的通道,那些被羽林卫掌握的秘密在这一朝或许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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