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有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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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有相逢-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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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派了人跟她回客栈拿信,她出来时也被蒙了眼睛,但这难不住她,水族蒙眼辨位这一绝,她姐姐可把她教得好。乌裕鸣教她到一处新地首要事情是找布城图,记住城内主要布局当定点,如若被蒙眼,按定点加时间和声音推算,八九不离十能找回去。虽然到时寻过来时声音必是没有,但找到地方于她来说并不太难。
来人带走信,只说明日是否有信带回他们到城门时自然得知。等人走,乌骓握紧拳头喘气:“幸得先生英明提早得了信物,他们见遭劫,转眼就碎了玉佩,欲拿火折烧信,这我还是没让他们得逞。”说完转头就收拾包袱,顾韶笑着拦住他:“你聪明人家也不笨,正搁下边等着你跑,你一跑不就证实他们所想为真?老实呆着,哪也别去,我嘛,照常去花苑坊喝酒,明儿城门一开咱们就出城往回赶。”
乌骓为难的摇头:“此时还去花苑坊是否太凶险,万一信中有提送信的人为何人,那我们岂不是白白送死?”顾韶也明白这次的凶险,可不拿到那些通敌卖国的信,回去又有什么用。以她对刘质的浅薄了解,那人用人不疑,不会拘小节,送信的人一直没出事,就赌一把他根本不会在这细节。拍拍乌骓的肩笑笑:“收拾好贴身物件,听到动静不对立马从窗户跳后街走,找到水族的人他们会送你出城,万万不要慌了阵脚到处寻我,到时只会一损俱损。这是我的旨令,出事后,不许寻我,独自逃生。”
连续三晚都呆在玉香这里,到时候对方一旦发现信被人拿走,势必用极手段追回,玉香必不得好过。今夜得在此呆到寅时出发去拿信,卯时就得出城。这会已快到寅时,不远处都听见鸡叫了,玉香入睡已久,她轻步过去唤了两声,玉香醒来嗔她一眼:“冤家,这时候你不睡还不许人睡了,做什么?”说是如此说,人却已坐了起来。顾韶蹲在她面前冲她笑笑,从怀里摸出一包东西:“说了给你赎身就不食言,呆会我走后你就去找妈妈,把卖身契拿回来,而后坐马车赶往城门口等,卯时一到我们就出城,我带你去南方。”
玉香凑近她笑得有些狡黠:“你又不是儿郎,娶不了我为妾,我才不和你走。银两我收下,其余的事,两清。”
顾韶叹了一声摇头:“我害了你,我走后会有人寻你麻烦,跟我走吧。”
玉香还是摇头:“从你这冤家找来我就知道没好事,南方在打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此时这昌河还算得处安静地儿。这辈子我哪也不会去,说了就不会变。你别怕,你只是我几日恩客,逢场作戏的露水之缘,你做了什么我确实不知,他们找我,我也是这样说。再者,你以为妈妈是好欺负的,会任人动她手里的摇钱树?我虽赚得不多,可也一直在赚不是。你这个人啊,明明一女儿身,偏偏做这些儿郎做的事,玉香打心眼里服你敬你,也真心盼你好好的。我明白此生约是不会再见了,你一定要好好的啊冤家。”
顾韶急了:“不成,此事不能儿戏,听我的,你一定要听我。”说完已经在着衣行服,玉香轻嗯了一声:“你放心去吧,万事小心着呀,冤家。”
与马车上感受的不同,声音消失,马车的干扰也没有,反倒增加了些时候才摸对地方,见着院里那棵大桂花树,她知道终于找到了。前院还有人在巡夜,提着灯笼来来回回,看来就是此处没错了。
后院倒是一片漆黑,但是房屋颇多,顾韶也只能赌是在主卧。先前看着那女子并无练武之人的气息,但她做为东契联络刘质的主线,能以女子之身在昌河立足,就决不简单。要么以武力胜人要么以谋智胜人,这女子应是后者,既是后者,会把信放在哪里呢?顾韶躺在屋顶望着星空,莫名有些想高怀逸,要是高怀逸,会如何去猜这信的藏身之处。
这些人,身处异国他乡,必是身怀坚定信念。谁,给了他们如此坚定的信念?顾韶瞬时想到了什么,猫身轻步往前院摸去。因对此处毫不熟悉,找了一会才借着望日明亮的月光找到了书房,没翻找他处,直直走到一处江山图前,看了几眼毫不犹豫伸手掀开画,果然,一处密锁暗阁出现在面前。以刘质的书信供奉东契这江山,告诉这江山的主人,大琰是怎么一点一点被蚕食的。
可这密锁显然出自能工巧匠,没有钥匙一时半会根本打不开。没有办法,有时候不入流的手段反而是最有效的手段,顾韶抬眼看了一下月亮,摸摸怀里的那包药,迅速往后院摸去。
摸到那女子床边时想也没想用沾了药的手帕捂住她,对方只猛的睁眼一瞬又闭了眼去,如此重要的东西,她不会放在别处,必是随身携带。顾韶此时略微有些急了,没章法的在她全身摸了一遍才摸到她胸口,果然,贴着她的颈间摸到那根细细的线,双手猛的一扯提出了那把钥匙。
赶到城门口时已有好些人等在那等城门开,顾韶急急的环顾一眼,没见着玉香,这真是急得她不知如何是好。正在此时,有一车夫上前搭话:“公子可是在等花苑坊的客?”顾韶点头,急得去掀开车帘,里面并没人,车夫说:“姑娘有一话让我转告诉公子,说她相公还在这昌河,她离开不得,让公子好生珍重。”
顾韶闭眼叹了一声,对乌骓招手:“上马,出城。”此时城门初开,沉重的声音里仿佛带着些千军万马踏来的杀气。
出昌河两人就分道走,顾韶留下此次刘质送来的信,余下的皆让乌骓带着往京里赶,让他到后把信交给高怀逸,要让高怀逸想办法阻止朝廷向葛重进招安,转而向刘质部招安,此事定要找可信之人去办,否则她命要赔给刘质。乌骓不懂,两人都在昌河,没有书信到来说大琰朝廷在向葛重进招安,她是如何得知?顾韶只笑笑未多说,想也想的到,太子之围一直不解,他们能想到的只能是向葛重进招安,毕竟曾经的渊源是佽飞卫。
他没再问为何不让朝廷全部招安,要知道过了牧宁州,朝廷的人举步维艰,与其冒着十二分被拦截的风险激怒刘质发令对玉壁攻城屠城,前去威胁加劝说,倒是最稳妥的办法。
以她推算,高怀逸拿到信想办法让朝廷派人招安刘质部也得十天左右,也只有朝廷的人拿着这些信去各地招安,刘质部下才会信,是朝廷的人抓了东契的细作得到这些信,信上证据凿凿的昭示刘质做着里通外敌,数典忘祖之事。与朝廷为敌是一回事,可通敌卖国,又是另一回事,大琰子孙,如葛重进者有血性喊出为天下百姓,可信。刘质之流,只配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这十天内,她要说服刘质放太子一条生路,其余的事,她也算不到了。
贺兰绒祺醒来咬牙对床顶看了好一会才调整好气息,穿好衣服,开门对门外迎来的侍从一人一巴掌:“把花苑坊的那个女人绑来。海东青,你去牧宁州报信,要想办法用最快的时候赶过去,若是到了来不及报信,你知道该怎么做。十三,你随我来,等会拿我的信立即启程回去报与三爷。”
众人皆还不明所以,有侍从过来惊恐的跪下:“主子,密盒被人偷了!今早我巡查书房发现画被人动…”
——“还不动是想死吗!”
她一声低喝,所有人都瑟瑟发抖,海东青和十三明白过来发生何事,立即着手去办。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乌骓到永安时,永安一场大雪落得天地寂静。他照顾韶吩咐,没有去高府,而是在高怀志从宫里回府的道上等着,等他马车路过,往窗帘里扔了颗纸包的栗子,纸上面写着:高府小姐,昌河的糖人没有永安的好吃。
一看昌河两字,高怀志就明白确是给他姐的信,可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也确实不懂。到府上思虑良久才去敲他家姊房门:“姐姐,崇远有事相商。”得到允许后推门而入,见她姐姐果然是在读书,上前踱了两步:“姐姐并不忧心宫中之变了吗?”高怀逸喝了口茶才回:“忧又如何,我有力能改之?”他亮出手里的信纸,在姐姐伸手要拿之际又收回:“昌河那边,到底发生何事了?又是何人在那边布局?姐姐,你不能瞒我了。”
高怀逸只看到这行字就觉得头晕目眩,等了这些天,终是盼来只字片语松了她弦,太这紧绷后猛然松懈,真有些晕。怀志说要知道事情始末,可连她也不知道顾韶要怎么做才能救出太子,又或者,此行只是白跑了一趟。多说无益,还是要往大相国寺走一趟才知道,而她,也急切的想去见那个人,太想见到了。
两人要出门时遇着母亲,问他们怎么这么大雪天出门,高怀志只得说:“小世子病了,太子妃托我带话给姐姐,让她帮着去相国寺求平安符。母亲也知道如今宫中形势,太子宫的人都受制动弹不得,怕遭人话柄。这大雪的天,我陪着姐姐安心些。”
高夫人念了声阿弥陀佛,哪见过天家的人如此可怜,往常皇室有人病了,必是招法师进宫弘颂梵音几天几夜,如今…太子妃只因是贺兰的姓氏,连得自个儿子也受累,真是可怜。
大相国寺还是人来人往,高怀逸往里走时经过卖糖人的摊,只见一个男子拿着糖人,很突兀,他既没带小孩也没带夫人,一个大男人吃这个?两人一对眼,乌骓就知道这只能是高府小姐,于是随着进去,等到高怀逸去往大师禅室,他便赶紧快步上前,将信递出:“高家小姐请收好,我家先生说了,拿这些信去办事的人定要是牢靠之人,否则她命要赔给刘质。话已带到,告辞。”
高怀逸也没转身相追,只是欸了一声,听对方停步,这才问:“她有没有,受伤?”
——“先生身体未曾受伤,谢过小姐关怀。”
等身后没有脚步声了,高怀逸这才转身看去,仿佛那行脚印消失的尽头会出现她想念的人。
两人提了包经书回府,大师开过光让太子妃抄经祛邪。高夫人连连说大师真是慈悲为怀。
顾韶找到刘质处时,已是正月十五这天。刘质听报说故人相寻,派人迎了进来,一见是顾韶,他脸上掠过一丝似笑非笑的笑。把顾韶晾在一旁,等和部下喝好了,这才对对顾韶招招手,等她走到中间,大声对余人说:“众位请看,这位就是我曾冒险进入永安要请的先生,当初是怎么请也不来,如今倒是自个走进来了。你们猜,先生前来为何啊?”
众人皆笑,笑得人群里的赵熙发抖,他认为顾韶此时前来,无疑于送死。先前不从,如今突然造访,当然会被认为细作亦或朝廷的走狗。他刚要出声,顾韶先一步说:“刘将军雄才大略,在下自然不敢以雕虫小技之能来侍奉将军,此次贸然前来,自然是有要事,不知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
刘质手下皆瞪着她,似是她敢造次就生撕了她一般。刘质挥了挥手:“她一介书生,就算会三两招,还敌得过我这沙场拼杀的人?若真如此,那也是我活该。请吧,先生。”
顾韶几乎是开门见山将刘质震得麻木呆滞,随即又抽出刀指向她:“那你今天来,是来送死的?”顾韶凝视着他的刀尖摇头:“受人所托,救人一命。你命人撤回玉壁城的霍谆,这封信就还给你。你与谁谋什么,在下并不感兴趣。”刘质哈哈一笑:“先生也不过如此,你难道忘了,我杀了你,这封信照样是我的。”顾韶嗯了一声:“确实如此,可东契回信,你就不想要了吗?”刘质笑得更放肆了:“只有回信,你奈我何,我军帐中若有一人以一封东契人污我的信就叛变,那我怎会有今天,先生想过吗?”
这事顾韶确实想过,刘质有今天,正因他对兄弟有情有义,单以东契人的一封信,自然是没人信,可他与东契来往了那些书信,且所说之事都已证实,招安是以此为底气才敢招安。她这正反都是假,自然是往下编:“东契人回信的内容,可不是给你部下听的,是给你听的。信我烧掉了,可内容,只有我知道,里面所说之事万分紧急,你若近日内不照做,怕是会自毁长城。我知道你们之间的信物不止这一件,应是你身上还有一件,不如你此时再派人去昌河问问,看是否来得及?”说完顾韶从怀里摸出碎玉佩扔在地上。
刘质突然想到这事太过蹊跷,刀尖抵上她的胸口:“你又是如何得知这一切?”
顾韶略后退些,看到衣裳上已染了红,忽的笑了:“将军想想,仔细想想,是否怎么也想不到如此机密之事究竟是何人透出了风声让我这山野之人都知晓了?那你怎么不想想,如今你要的是谁的命,而他的夫人,又是谁。”
这…真是一声惊雷,可刘质转瞬又回过神来:“我不信。”
——“将军是不信她会救太子一命还是不信她知道你与东契密谋之事?那将军是否要赌一把?和一个刚生了孩子的女人赌一把!她现在只要她的夫君,可她夫君若是死了,那她要什么,谁都不知道。”
顾韶捂着胸口让血渗出来得慢些,这时候她已做完应做的,后面的事,听天命吧。终于,刘质点了点头:“只是放了秦政这么简单?我撤兵玉壁,可他带着残兵败将一路从玉壁回永安的路上若是出了什么岔子,那位也要算在我头上吗?”顾韶摇头,咳了一声:“她已算叛子,后续的事,她已出局。我也只受人之托救太子出玉壁,怎么从玉壁回永安,是否能回永安,那是他们的事,是他的命。”
刘质冷笑一声,甩给她一瓶金疮药:“先生果然是谋事之人,只是如此反复于两面之间,不怕最后会落个尸骨无存?”顾韶将药粉洒在衣服外面用后捂住,疼得一颤,忍了忍才回:“让赵熙和传令官一起去,别怪我不信你。”刘质呼了人进来,让他们好生看好人,而后派人连夜赶往玉壁传令,烧了那封信后,他不禁自言自语:“若两天后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我也只能忍痛斩了你。”
从延福宫出来,高怀逸才发觉自个手一直在抖,她竟真的趁皇帝来延福宫,寻了机会说要密奏,而皇帝思索片刻也屏退左右听了她所奏之言,听完后拿着那些信掂量一会,当着她的面命公公宣石彬和魏王凝和殿觐见。出宫时,贵妃和贤王都看着她,但没问话,她心头长叹一声,真的有千言万语,但不知从何说起,也不知说与谁听。环看这大内宫殿,四周仿佛空无一人,一时眼泪竟滴了下来。
算着赵熙应是到了玉壁,霍谆应是在撤往东川的路上,而刘质牧宁州之上的部下,应是皆已被招安。霍谆是绝不会被招安的一人,因他应是东契人,否则作何解释梓州出来的刘质异军突起,他是有些本事,但以他排兵布阵的本事,若无人相助,战场上绝无可能如此顺当,正是如此他当初才求贤若渴。霍谆对刘质应是骨子里瞧不起,当着他面调戏乌裕鸣就是例子,本就是相互牵制的棋子,哪有可能真惺惺相惜,就算刘质赏识他战场上的本事,也容不了他功高震主甚至于把自个当傀儡。两人之间生龃龉是从他们谋这个局开始就注定的事,如今,刘质让霍谆守玉壁,明面上看是器重,大琰太子的命就让他捏在手里,而正是因为知道贺兰幼靖的存在,才让霍谆守,哪天杀了秦政,也是东契人杀的,与他无关。
牧宁州也落雪了,窗外有沙沙的声响,转而又是杂乱的脚步声,刀剑相抵的锵锵声。血溅在雪地上应是滋的一声就凉了,一腔热血,就那么凉了。
盘坐在塌上,顾韶听见有人推门而入,刘质拖着带血的刀进来,冲她笑了一声:“先生要告诉我的,就是我已被你算计得满盘皆输,可我还是不懂,你是漏算了你自己,还是真打算陪我一起死?”顾韶看着他,心生些许怜悯:“在下也有一事不明,不知当初将军应下东契,日后若真登九五之位,欲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天下人?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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