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为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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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为卿-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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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银殇以发间玉钗搔了搔头,神色淡然:“可是我这一跑,即使不被他抓到,也成钦犯了不是么?墨家族人上千,张青,我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张青顿足:“娘娘,皇上一片苦心,你是真不懂么?”墨银殇拍拍他的肩:“不急不急,天塌下来也是傅广陵先顶着,他比我们都高,哈哈。”张青还欲再言,那边傅广陵果然带了几队御林军过来。虽然张青现在是御林军统领,但长安的兵马仍然在傅广陵手上,将带兵,没有一段时间,适应不了。
张青也不含糊,转身就拔了腰刀,平时守护昭华殿的几十个卫士俱都举枪戒备,墨银殇负手站在庭中,寒梅层层叠叠攒满枝头,落英蹁跹,冷香暗浮。“张青!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你想造反?”傅广陵声音冰冷却威严,整个长安城的兵马都在他手里,他是有资格威严的。倒是墨银殇声音含笑:“这是干什么?都收起来。”张青声音低沉却坚决:“娘娘,皇上有令,哪怕是我们全部牺牲,也必须保得你平安。”
墨银殇嘴角一扬,宋璟轩做事自是最缜密的,一到她身上就慌了阵脚。状似慈爱地摸摸他的头,摸得全场人满脸黑线,她声音倒是洪亮:“将军是当朝天策上将,又总管长安兵马,现今天子莫名中毒,甜汤又是本宫送的,他来拿人审讯也是应该。”
墨银殇被投入大牢,依着何太后的意思,就是立刻处死。倒是郭彦道出疑虑:“太后娘娘,微臣浅见,禄柔皇后并不是束手待毙的人,她必然留了后手。若是冒然杀害,只怕……”何太后便有些心烦:“就是因为你们诸般犹豫,方才让她活到今日。这种人狡诈多智,必难安分。”郭彦见她神色,不敢再言,傅广陵却颇为赞同郭彦的意见:“我先去大牢见见她,这个人不可小视。”郭彦点头:“我与太傅同去。”
墨银殇在牢里还成,长安城各大小官吏谁没得过她的好处,危急关头虽然帮不上忙,但明里暗里总会顾着点,这些小吏比高官有良心。牢房是单间,靠墙放着恭桶,旁边铺着稻草,墨银殇在稻草上坐了一阵,她也不急,捡了个木碳在地上画七宫格。牢门打开,她抬头望傅广陵,抬手相邀:“将军,要来一局吗?”傅广陵目光如炬,他也疑心墨银殇虚张声势,若是被空城计所骗,他脸无处搁。但是他见过墨银殇的手段,如果说这是一场叶子戏,她就有翻不尽的底牌。是以对她,傅广陵一直觉得这样直接的擒杀不妥。
傅广陵略略挥手,那牢头端了两样东西上来,一瓶□□、三尺白绫。墨银殇拿那□□嗅了嗅,又摸了摸那白绫,很是满意:“想不到墨某居然还有如此体面的死法,将军,谢过。”傅广陵冷着脸:“闲言少叙,你纵然拖沓,能拖过两日两夜等皇上醒来么?”郭彦欲出言相劝,墨银殇已经开口:“既然傅将军都准备了,墨某就先服毒,再上吊吧。也不辜负将军好意。”傅广陵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那你就快些!”墨银殇拿了那□□,仰头欲饮,见郭彦的表情好像是自己服毒一样,她又失笑:“我死之后,还请将军赶紧披上战甲,此时若征集兵马前往涪城,或许还来得及。”
傅广陵心中一跳,还没反应过来:“何事尚来得及?”墨银殇一脸愕然:“傅将军不知道么?啊,瞧墨某这记性,这等大事,竟然忘了告诉将军!”她凑近傅广陵,目光清冽柔和,“将军应该知道银殇身边有两个人,武艺也是不错的。”傅广陵狐疑:“廉康、子阑。”墨银殇点头:“前一阵子,他们突发兴致,想要尝尝经商的乐趣,于是随着墨家的商船,出外游历了。”
傅广陵极为不耐:“那又如何?”
墨银殇笑意若水:“将军,银殇一个不察,竟然让他们将浩国国库的数额,还有沈大将军已死的消息也带了出去……若是银殇身死,他们定然管不住自己那张嘴。大月氏一向垂涎我浩国河山富饶,你猜若是他们知道沈大将军已死,新帝昏迷不醒,浩国国库空虚……傅将军,银殇饮完这杯之后,您难道不应该整装赶赴边关么?”傅广陵手心里全是汗:“我也可以封住你的死讯。”墨银殇摊手:“本宫训下不严,在您来的时候,本宫的一个宫人竟然偷偷出宫了。本宫晚些去向太后请罪。”
傅广陵匆忙殇去,郭彦留了下来。墨银殇打算再扯他的衣角擦擦嘴——她的罗帕什么的都被搜走了。郭彦这次有了经验,先退后一步避开:“你真的派人去了月氏国?”墨银殇一脸迷惑地看他:“月氏同浩国正在交战,我此时派人过去,岂不是投敌?”郭彦大惊失色,又望望附近无人,方凑近她低声道:“这种事你竟然也敢随口说谎!说来也奇怪,檀越和廉康确实也不见你带入宫来……”
墨银殇趁他靠近,忙用他的衣角擦了擦嘴,答得十分无奈:“那是因为七爷说后宫禁地,非阉人不许靠近。”郭彦急得脸都白了:“若他查到这事……”
墨银殇顺便再借着那角衣袖擦擦手:“昭华殿我是真的派了清婉出宫,檀越和廉康这几日确实不在长安。”见她胸有成竹,郭彦也略松了口气:“吓死老夫了!”
墨银殇语笑嫣然,又问及正事:“七爷真的中毒?”郭彦点头:“不然他又岂会放着你不管?”墨银殇不置可否,笑意浅淡。郭彦又有些生气:“墨大当家,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自你入宫之后,七爷将自己得力的心腹全都用来守卫昭华殿,他不是防你出去,最重要的是防着人进来!且你出去之后,难免就会被人无中生有地中伤。明面上他将你禁足昭华殿,可实际上,他将你放在心尖尖上。”墨银殇重新坐下再画七宫格,语调平静无波:“是吗?”
郭彦急切:“现在傅广陵手握重兵,他初立足朝堂,根基不稳,各个紧要位置上都是旁人的心腹,处处受制于人。大当家,你是个聪明人,郭某只是希望,哪怕你什么都不做,但至少你同他一条心,好吗?”
墨银殇不解:“何太后毕竟是他的生母,又岂会为难于他?”郭彦摇头:“太后……权欲极重,墨大当家,女人到了那个份儿上,不会顾及多少骨肉亲情的。郭某……只希望大当家,体谅七爷。”墨银殇坐在稻草堆里,背靠着天牢大狱的木栅栏,略有些疲惫地阖上了眼:“我不曾想他势单力薄到这种地步,连送到御书房外的汤也能被人下毒。”
郭彦又略带了些希望:“那是因为他最信得过的人,都安插在了昭华殿。”墨银殇挥挥手:“我有些累了,郭相请吧。”
郭彦郑重其事地向她拱手作礼,正要行出囚室,突然又心生好奇:“皇后娘娘怎么就肯对郭某吐露真言呢?万一郭某向何太后告密,娘娘岂非命在旦夕?”
墨银殇低笑,仍是闭着眼睛轻声道:“郭相跟着七爷,能够位及人臣,跟着傅广陵能有什么?您毕竟是外人,行事又一向沉稳,自然是跟着同自己有十多年师徒之谊的七爷稳妥。再说了……就算你告诉傅广陵我并没有派人去大月氏,他又为何要相信你呢?他会想我为何要将这等机要之事告诉你?莫非你想等大月氏真正起兵?大月氏一旦攻城,他誓必殇开长安,七爷会领长安兵马,那时节,他如何再自重呢?这般一想,他就会认定你不是个好人。”
郭彦叹服:“攻人攻心,大当家,郭某拜服。但是大当家,郭某有一言相赠。”墨银殇调整了个坐姿,也透了些好奇:“郭相请讲。”郭彦语重心长:“郭某忠于七爷,并不是为了位及人臣,而是我同他十多年的师徒情份。像当初慕容先生之于大当家。大当家看世情一向通透,但是周密计算之下未免失了人情。若大当家相信过慕容先生,为什么大当家不肯试着相信一次七爷呢?”
墨银殇终于撩了撩眼皮,语态慵懒:“先生,您说有一言相赠,这已经四言了。何况您既是有言赠我,又以问句结尾,不是很不公平吗?”
郭彦拂袖就走。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
“这小贱人,封了皇后还不够,还想踩到哀家头上?”
“皇额娘啊。。。。。。看来我真心不是亲生的啊。。。。。。你俩斗归斗呗。。。。。。我人在椅上坐锅从天上来啊”
躺枪。。。。。。

☆、冲突

宋璟轩醒来后看见墨银殇在身边,便踏实了许多。墨银殇却在翻看案上的折子,那些折子里有不少是当初反对册她为后的,她将这些册子全部揪出来,陈忠有些为难——历朝章约,后宫不得干政,但他不敢出言提醒。墨银殇倒也没多少怒意,官场如商场,现实得很,也怪不得这些人,她将陈忠唤了过来:“陈公公,这些折子,已经有些日子了吧?陛下怎的不处理呢?”陈忠小心翼翼地讨好她:“朝臣毕竟是外人,如何能明白皇后娘娘的贤德。”墨银殇很满意,不过她指的不是这个:“明儿个你遇到上折子的这拨儿人,就这么说……”陈忠听得瞪大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二人在那里嘀咕,宋璟轩声音绵软:“讲什么悄悄话呢?”
墨银殇搁了折子,又坐在他榻旁:“好些了么?”他点点头,再次看向陈忠,陈忠附在他耳边偷偷地说了,他也露了丝笑意,将墨银殇揽进怀里。“对不起银殇。”他轻吻她的额头,这样道。墨银殇靠在他胸口,陈忠见二人亲昵模样,自然不好再待,自退了出去。墨银殇抬头,唇覆上他的:“艰难成这样了,怎么不告诉我?”
宋璟轩一怔,低头看她,偏生平日里没个正形的她也收了笑意,一脸正色。四目相对,生出些缱绻情意来。宋璟轩以食指卷着她的发梢,轻声道:“我需要一点时间银殇,最多三年,”他以下巴蹭蹭她的头顶,说不尽的浓情蜜意,“如今……我寄人篱下,本不该将你留在身边。可是我……”“你若斩了我的头,他们也就安心了。”
宋璟轩又有些发怒,他身子不好,又刚刚醒来,一怒之下难免就咳嗽。好在何太后下药很小心,只是令他昏睡了两日,她本想借此机会除掉墨银殇,倒真没想把宋璟轩怎样。墨银殇替他捶着背,他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银殇,你真的就这么看我吗?”墨银殇端了热茶替给他:“不,我信你。”
墨银殇安分地呆在昭华殿,宋璟轩无事都会过来留宿,实在熬夜睡晚了,就在自己的寝宫歇下,西风诗泽那边他一次也没去过,圣宠,是不能独霸的。墨银殇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何太后已经数次示意墨银殇,宋璟轩必须纳妃,且眼下已经有几位大臣家中有适龄且品貌均佳的女儿,其中一位更是封疆大吏。
墨银殇仍是淡笑:“臣妾谨遵太后懿旨。”
可是画卷到了宋璟轩那里,仍是毫无动静。何太后不由也着了急——人在不同的位置上,想法是不一样的。傅广陵诛杀沈云飞、拥宋璟轩为帝,是为形势所逼,一则宋璟轩是他的骨血,二则沈云飞兵法老辣,胜之不易。可如今他手握重兵,如果政局迟迟不定,他还会一心臣服于宋璟轩吗?
边关西风彻封地富饶,这些人兵强马壮,如不能拉拢,他必生异心。画卷一副一副被退了回来,何太后已经不知道拿这个“儿子”怎么办。对墨银殇也就更加怨恨,苏妲己覆商,武则天谋慕容,女子多智,本就是妖邪。
昭华殿中景色亦是不错,宋璟轩格外偏爱此殿,也就将墨银殇安置在此处。宫中亭台错落,寒梅次第。浮水清澈,游鱼往来。沈折的白石小径蜿蜒其间,玉栏半人高,堪堪可见水中美景。
那白石小径之下竟然另有旋机,背面汉白玉上刻嫦娥奔月、敦湟飞天,后宋璟轩登基又偷偷命工匠赶制了百鸟朝凰。
在此处看彼处倒影,水波横流,每一个纹路都经过独出心裁的牵引,直令画面栩栩如生。看不出奢华,胜在精巧。
何太后凭栏站了许久,见那画面也是赞不绝口:“王上对皇后,真是费了不少心思。”
墨银殇只是微微躬身,她对何太后的印象已经急剧转恶,态度自然也就好不到哪去:“皇恩浩荡,银殇惶恐。”
何太后倒是极亲热地握了她的手:“别这么说,你墨家也是浩国的功臣。”
对她突来的转变,墨银殇很有些怀疑——像是当年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时候,那只鸡的心情。但何太后很快挑明了来意:“今日哀家不过就是过来看看皇后,这宫中皇后毕竟不熟,平日里也没个熟人可以说说话。这是哀家娘家的远房侄女儿,平日里倒也伶俐可爱。”从她身后走出一个女孩儿,大家闺秀,像是被花匠精心培植的名花,举止得体、进退有度、美而不艳。但是大凡时常修剪的名花,总是太过刻意,中规中矩,美则美矣,终归失了那分自然野趣。“小女子何巧巧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她福了一福,礼数周全、仪态大方。墨银殇恰到好处地伸手扶起了她,心中暗叹,怎么会有人生来就如此像皇后呢?
何太后仍是浅笑:“皇后,这丫头生来便是个可人的。”她挥手让这何巧巧退下,墨银殇看着她步态娉婷、行若晚风扶柳,就深感老天不公。何太后几乎是带了些请求的意思,“银殇,她是安昌侯的孙女,哀家向你保证,她绝对不会动摇你皇后的地位。不论将来如何,你永远都是我浩国王朝嘉兴帝的皇后。”
她神色真诚,语态恳切,是个人都能当真。墨银殇心中却冷笑——若干年后,你把老子刻牌位上,自然是千秋万载的皇后了。不过她面上仍是带笑:“这孩子瞅着是不错,家世也合适。臣妾没有意见。”
何太后闻言欣喜:“好孩子,母后就知道你是个识大体的。只是王上还小,固执得紧。你看能不能在他面前……”墨银殇点头,毫不迟疑:“应该应该。”何太后闻言仍是不放心:“明日本宫于天兰阁设宴,莫若你邀王上同席,我们一家几口也该找个日子聚一聚了。你毕竟是这后宫之主,老是待在宫里也不像话。”墨银殇暗笑——这明显就是想让宋璟轩见见那何巧巧吧?她却仍点头:“一定一定。”
何太后也不劳她送,袅袅婷婷地殇开了。墨银殇举一枚果子远远掷进水里,那副百鸟朝凰被模糊成一片水纹。她倚着栏杆,蓦然发现自己竟然在叹气。
夜间,宋璟轩仍过昭华殿留宿,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积雪未融,新雪又落。他穿了白色的狐裘,纵有陈忠撑伞,肩头也落满了雪。雪地里昭华殿的人跪了一地,墨银殇却已经酒醉不醒了。宋璟轩将众人俱都一番薄责,却也知道那个家伙听不进去劝。进得房内,见她已然安睡,凡中不免一宽。俯身却发现她眼角那不易察觉的泪痕,眉头微蹙,在榻前站了一阵,许久方自行脱靴上了榻。墨银殇睁开眼睛看了他一阵,终是醉得厉害,也不甚清醒。宋璟轩回身抱了她睡下,她倒是顺势在他嘴上亲了口,似是认出他来,十分欢喜:“七爷!”宋璟轩轻柔地应了一声,仿佛回到还是王爷的时候,虽然行事小心但也少了这些权利的束缚,心中升起些甜蜜来。
他低声叹气,想自己也是血性男儿,如何就被她养成了这般。墨银殇却不管这些,八爪鱼一般紧紧攀附着他。他在她额上轻啄了一记,这些天墨银殇倒是特别听话,没惹出什么乱子。他担心她过不惯这宫闱中寂寞枯燥的日子,因此总格外宠爱她,凡有什么有趣的物什,也总是第一个想到她。但凡有空也都会过她这边,在榻上更是全力以赴,总想着先将她喂饱,免得她又生什么事端。
他轻轻解着繁复的龙袍,一手摩娑着她衣料下光滑的肌肤。她在这宫中闲置了些日子,身子竟然又丰腴了些许,他一路抚摸下来,十分满意。
今夜墨银殇十分热情,水蛇一样缠他。他有些怕,或者这家伙每次示好总是别有所图,他埋进软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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