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都有些不好意思,陆辞瑜又往下翻出了个大布包:“这些是给两个孩子的,榕哥就不要推辞了。”
林榕打开看了眼,都是些孩子穿的小衣服小鞋子。镇里的东西太少了,他也不像是陆辞瑜有马车可以随时进镇,孩子的东西都是自己拿着针线一点点缝的。
村里的孩子衣服都是拿大人的改的,陆辞瑜家里又没有孩子,他实在是没法拒绝,只能道谢接下,只是合上包裹的瞬间感觉自己又亏欠了对方不少。
陆辞瑜就喜欢他这种有恩必报的性格。
眼看着天色不早了,陆辞瑜便起身告辞。里正一家也没多留他,一同把人送到门口,见到两人带着赔偿的两百文钱上了马车逐渐消失没影这才进了屋。
陆公子在县里的时候特意交代寻泉将车夫所在的板子加大一些,林迟没过多久就从马车中钻了出来:“顺着这里一直往前走就行,里面那间最大的院子就是祠堂了。”
真正的放置先祖灵位的那间屋子是不会轻易让人进去的,这种地方只有遇到大事才会真正开启。
犯错的人名义上是看守祠堂或者进祠堂里忏悔,实际上则是去到祠堂外间相隔不远的一间屋子里而已,毕竟要是谁犯个错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就能去惊扰老祖宗们……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陆辞瑜到了这个世界这么久都不知道这里的祠堂是什么样子,哪怕他和林迟成了亲也没进去过,当然如果他是个哥儿嫁给林迟则除外。
他明白里正的意思,这件事情这样就算结束了,但他心里难免有些怪异。
村里的这两家无赖他好奇很久了,从他刚到阳宁村在租的院子里卖上山打的野物时就开始好奇了,只是后来发生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的,他也一直没倒出时间来。
陆辞瑜边想边顺着林迟的指示成功找到了地方。
祠堂是最能彰显一个宗族底蕴的地方了,漆黑的夜里看不清晰,不过即便是这样也能看出来这排房子的用料装饰。
都赶上陆府了。
这院子应该有年头了,陆辞瑜到了外门轻叩了几下门。
“谁啊?”过了会儿才有人应声出来。
林迟恭恭敬敬叫了声三叔公。
老头眯起眼睛:“哦……迟哥儿啊,这是你夫君?”
林迟点头道是。
“这么晚了你们到这里做什么?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陆辞瑜与他好说好商量着想要进去问些东西,可这个老头子的性格严肃的很,陆公子一击必杀百发百中的温柔有礼的天神般的梦幻微笑对他一点儿用都没有。
这还是他穿越过来第一次遇见完全不吃他人设的人,陆辞瑜立马换了条一板一眼的倔脾气路线。
“三叔公,里面那两个汉子盗了我们家的东西,我们整理时发现少了很重要的东西,必须要找他们问问。”
“但祠堂不是你们能进的地方。”老头子继续重复道。
陆辞瑜和他磨了半天嘴皮都得不到其他的回应。
借着夜色的遮挡,林迟一手伸到他的腰上,那一只由于体格比例原因显得并不粗大的手灵巧的越过他里面穿的衣服到了陆辞瑜的腰间。他屈起手指隔着一层亵衣轻轻写了四个字:“孙子、外面”。
他也不想这么写的。
只是本就是寒冬,陆公子又极其怕冷特意将自己里里外外裹成了个球,虽然看着并不厚但隔着衣服写了什么他根本就感觉不到,只能这个样子了。
好在天色已经很暗了老头子眼神儿也不太好,不然就能看见翩翩陆公子身子一瞬间不自觉的抽动了。
林迟的手自打下了马车后就没收回到手套里,温度自然是比不了他的体温的,那一只带着凉意的手顺着衣服探进去写字……陆公子瞬间就又麻又痒一个激灵。
哪怕心底的小人滚来滚去滚了好几圈,但陆公子脸上还是那幅面无表情的高冷模样:“这也是关系到林家族内的大事,我丢的一副画是城里的薛公子指名要的,薛公子为人嚣张跋扈恶名盛盛,若是到了交稿的日期他却没拿到画……如果他知道与林姓族人有关,不会特意到村子里找麻烦,但肯定会留下个林氏宗族的坏印象,搞不好就拿在外面的族人撒气了。”
老头子眼皮动了一下。
林迟又在他腰上写了个:“银子。”
陆辞瑜继续道:“我与他早就订好了合同,上面白纸黑字书写着交稿的时间,如果拿不出东西是要付违约金的。”
“违约金就是违背了合同规定的那方要交的罚金,我们的足足有三百两呢。”
“我的画早就完成了,现在是由于第三方责任意外事故导致商品的丢失,按照律法所记我应该赔偿一小部分,那两个贼人则当赔偿剩下的大部分的。”
陆·现编律法·辞瑜一本正经道。
老头子咬牙——让那两家拿钱比要他们的命还难!还是三百两!
“时间到了画也交不出钱也交不出,薛公子万一找上门来……”。
“他也不用做什么,随随便便罢免几个林氏一族的长工就……”。
老头子握拳:“赶紧进去,快点出来。”
第67章 服吗
也不怪老头子多想; 大半夜的他们两个外姓人来林氏祠堂实在是有些奇怪。
林迟嫁出去就姓陆了; 和他们林氏没什么关系了。
所谓的守祠堂就是将人关在屋里软禁一个月,吃穿用度一律由家人送来,屋外则有这位三叔公守着不能出入。
听起来挺严肃的; 但怎么说都是一个村的人都是在这位三叔公眼前看着长大的,内部管理肯定是要松懈不少的。
陆辞瑜到了屋前,抬手摸了摸林迟的头:“在这儿等我。”
林迟满脸不可思议——这还是陆公子第一次主动提出让他留下……
陆辞瑜被他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的有些心疼,差点就想上去亲一下安慰安慰了; 不过考虑到这是人家宗族祠堂外面还是暗暗压下了心思。
“很快就出来了,找个避风的地方乖乖等我。”
陆辞瑜捋了捋他的长发,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
林迟骨头一软,一把抓住陆辞瑜才稳定住身形,深吸一口气连连点头。
于是陆公子的轻笑声就自他的耳边传到他的心底了。
陆辞瑜借着夜色的遮掩往人衣服下贴了张暖宝宝,又隔着衣服拍了两下; 这才转身进了屋。
这个时间点屋里的二人早就睡了。
托他异能强化过的夜视能力的福,屋里的东西不能说看的有多清楚,但起码从轮廓中辨认出物品还是足够的。
这间屋子简陋的可怕,长长的一排大通铺不说屋里剩下的家具就只剩张破旧的桌子与几只木凳而已了。
屋子里极冷,通铺上两个汉子沉沉睡着,身上裹了几层一看就与这破屋画风不符的被子。陆辞瑜歪了歪头,估计是各自的亲人给他们送来的。
联系到路上林迟给他现补的功课……
这种无赖怎么就偏偏摊上了这样的两家亲戚呢……
按照林迟说的,这两个汉子都是家里最小的; 从小就被一堆兄弟姐妹祖父祖母宠着惯着; 没想到最终被活活宠废了宠成了老爷祖宗。在家里一点活不做不说; 全家上下挣的钱都花在他们身上,连带着明明踏实肯干的两家人日子越过越穷。
陆辞瑜看这种人很不顺眼。
这种泼皮无赖必须要一次制服了,不然被他们记恨上了以后别想再过安生日子。
桌子上放着个碗,里面盛了满满的一碗清水,陆辞瑜取了过来冲着人脸就泼了上去。
“我艹谁泼的我艹!”
这水本就冰凉刺骨,外加是破屋里的寒夜,近些的汉子一个激灵直接就滚下了铺子。
陆公子懒的答话,扯了个椅子过来拿手轻轻蹭了一下。指尖干干净净的一丝灰尘都没有,可能是被这两个人擦过了。
陆公子对椅子的整洁程度十分满意,转身坐了下来。
他又仔细想了想,估计不是擦的。这两人怕不是直接坐了上去拿裤子蹭干净了。
两个汉子刚刚醒来意识还有些迷蒙,眯着眼睛迷迷糊糊就看见椅子上坐着个人,快一米七的男人一个激灵魂儿差点都吓飞了。
“你你你、你是人是鬼?!”
陆辞瑜正寻摸着一会儿说什么,没想到对方先冒出来这么一句,他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在你们林家的祠堂里,你说我是人是鬼?”
没想到那汉子更怂了,腿都打起了颤:“您、您是哪位先祖我我我、我……”。
倒是边上那个要沉稳些,眯着眼睛努力适应了屋内的漆黑视线,这才张口道:“陆辞瑜?”
“嗯?”
“你们也是有趣,一边盗着本公子的东西,另一边却问本公子是人是鬼。”
得知对方是陆辞瑜后另一个汉子反而不怕了,被水泼醒的愤怒后知后觉苏醒过来,干脆握着拳头就冲着声音来源打了上去。
两个小霸王作天作地作惯了,长这么大这还是头一回吃亏。
在他们看来要不是李延突然背叛他们反咬一口外加里正被陆辞瑜收买了他们哪能被弄进这里?在这儿呆的又冷又饿又无聊的,心里把陆辞瑜骂了个千八百遍,不就是有点臭钱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没想到这人居然自己送上来了,不往死里打一顿哪能消气?
他们已经想象到这百无一用的书生趴在脚下求着里正放他们出去顺便赔上几百两白银赔礼道歉的情景了。
真是年轻人啊……充满了活力。
陆公子看着拳头挥过来不紧不慢的抱臂感慨了句。
打他迈进这间屋子起就顺手屏蔽了室内的声音,故而现在他也不怕林迟听见声音害怕担心冲进来,抬腿一脚就冲着人肚子踹了过去。
本来就看他们不顺眼了,偏偏还来找茬,这不是找死吗?
………………
两个汉子预想的单方面殴打跪地求饶最后真的成了事实,只不过双方的顺序却调了个个儿。
年纪轻一些的汉子刚刚就被他摔在了地上,爬了半天都爬不起来,另外一个则被他掐住脖子抵在桌上动弹不得。
陆辞瑜打了场架心情爽了不少,他单手摸出了打火机点燃桌上的蜡烛,屋子里骤然间明亮起来。
微弱的烛火从破了好几个洞的窗纸上透了出去,等了半天屋里都没动静禁不住有些担心的林迟终于松了口气,转身走回去继续耐心等着他的陆公子出来。
陆辞瑜低头看了看人,过了会儿才将手松开了些距离卸去了些力道。就在那汉子以为逃出生天大口呼气时他突然掐住人的脖子胳膊一扬将整个人都甩了出去。
他是照着地面摔的,就这屋的破墙万一被砸出个窟窿就尴尬了。
声音不小,不过也仅限于他们的耳中了,一门之隔的林迟是什么都听不到的。
那两个汉子被他这一手吓的连身上的疼痛都中断了一瞬——苍天在上、林氏的列祖列宗在上,单手提起个汉子甩了出去,脸色都没变一下……这是个什么怪物啊。
当时就听说过他初来乍到孤身一人进山打猎,他们怎么就没放在心上呢!
不提这两个人心情如何,陆公子自己是满意极了。
自从他和林迟成亲后陆宅男就松懈了不少。本来这地方就不像末世里时时刻刻有着生命威胁,他又没多大的自律性,每天早上该有的锻炼全部落下了,偶尔才能做上一次。
其实他也不是那么懒的。
只是早上醒了过来想起身去锻炼,一低头就能看见自家媳妇儿全无戒备安心窝在自己怀里的可爱睡颜,一瞬间什么心情都没有了,只想着赖在床上抱着自己家的小媳妇儿抱到天荒地老才好。
和陆归兮比试那次还是他距此最近的一次活动筋骨了。
本来以为自己全身上下的骨头都硬了,不过看来他的身手也没退步多少啊?陆辞瑜对此十分意外,想到这里心情更是好了几分。
陆公子向来是能动手就不逼逼的,不过在外面为了维持自己的人设形象有什么火都不能发出来,面具外面还戴着张面具,心里面烦的要死还要面带微笑跟人温温柔柔的讲道理,这种日子他都快过疯了。
他在陆家是被人宠大的,到了末世也就前期不敢暴露空间还没激发异能那段时间过的惨了点,没想到穿越后反而把自己折腾到了,一想到这种伪装要跟着他一辈子他就脑仁疼。
陆辞瑜起了身,地上那个汉子不自觉瑟缩了下,正是刚刚问他是人是鬼的那个怂的。
他从人面前走过,到了被他甩出去的另一人面前。对方捂着胳膊瞪着他,满眼的凶光。单看他那副模样要是手边有个什么凶器只怕冲着陆辞瑜脑袋就要打了过来。
陆辞瑜也不在意,笑意盈盈的温柔道:“为什么去我们家偷东西?”
那汉子瞪他:“呸!老子想偷就偷了!你有种就打死我!要是给老子剩了半口气老子半夜就弄死你全家!”
陆辞瑜脸上的笑意更深了,那只与汉子相比十分纤细的舞文弄墨执笔弹琴手轻轻探上了他的脖子。
然后一点一点收紧。
那汉子体格不差力气不小,偏偏被他压制的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他只觉得自己被一只铁钳般的手扣住了,怎么挣扎都掰不开来。
他的呼吸越来越困难,脸上都褪下了应有的红,两条腿不自觉的乱蹬着,嘴里都快泛起白沫了。
眼看着口水就要流了出来,陆辞瑜赶紧松开了手。
汉子倒在一旁大口大口的喘气,陆辞瑜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弄死我全家啊?”
他有点怕了,缓了一会儿才道:“不、不是……陆少爷我这贱嘴说了错话,陆少爷大人有大量原谅了我吧……”。
陆辞瑜眨了眨眼睛,也不答话。眼看着面前的汉子呼吸均匀逐渐平复下来了才再度掐上了他的脖子:“可你的眼睛不是这么说的。”
林迟等的有些着急了,在外面走来走去的,他要赶快解决了才好。
这次他直接用了大力,汉子翻起了白眼脸色都变的青紫了。
他能很清晰的感受到,陆辞瑜是真的想掐死他的。
他从未与死亡这么密切的接近过,还是一连这么多次,刚开始心里还不服愤恨想着弄死他,现在巴不得有多远就离陆辞瑜多远。
别看他们动不动将死啊活啊挂在嘴边上,实际上却什么都没经历过,真到了那个界限立刻就腿软了。
空气中一股异味儿传来,竟然是那个胆小的被吓尿了。
陆洁癖立刻屏蔽了自己的嗅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浑身上下都难受不已。
他松开手:“服吗?”
那汉子畏畏缩缩趴在地上:“服、服了!求爷饶了我吧……”。
“脖子上的伤是怎么弄的?”陆辞瑜又问道。
汉子明白过来了,一把指向地上趴着的那个:“是他!是我和他打架打出来的!是他掐出来的!”
“漏洞太大了。”陆辞瑜也懒的纠正了,这屋里多呆一刻他都难受:“我如果在村里听到一点消息……”。
那汉子连忙点头:“不会的、您不会的。”
“那好。”陆辞瑜到了门口。
两人见着他要离开齐齐松了一口气,偏偏陆辞瑜手都落到了门把上就是不推开。
他回过头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我家人……”。
汉子简直想回到刚刚狠狠抽自己几巴掌了:“谁敢找您和您家人的麻烦我弄死他全家!”
陆辞瑜便笑了,这次却是发自内心的:“真乖。”
陆辞瑜出了门,两人也顾不得如今自己所处的状态情况了,脑子里齐齐回荡着陆辞瑜那个笑,一个念头直接涌入了大脑。
这哪是人啊,这比鬼还可怕。
第68章 冰排
陆辞瑜推开了门; 一眼就见到林迟抱着膝蹲在不远处的一棵粗大柱下眼巴巴的盯着他看,小小的一团窝在那里显得特别可怜。
其实是柱子挡风,他又不好直接坐在地上才蹲在那里的; 见到陆辞瑜出来连忙起身:“怎么样了?”
陆辞瑜牵着人手带着人走:“没事儿了; 他们两个都挺好说话的; 我帮他们分析了下利弊他们就反应过来是非对错认真道歉了。”
用拳头分析也是分析啊。
林迟似懂非懂点头:“村里好多人都拿他们没办法呢,陆公子可真厉害!”
三叔公正靠在门口扒着眼等他们两个; 见到两个人出来悄悄松了口气,不过脸上还是没有什么好神色:“说完了就赶紧回去; 走走走。”
竟是连画的结果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