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线木偶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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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线木偶的玫瑰-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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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那烟雾被精灵唤出的风暴打散,栖身于众宾客的高背椅和桌布上,在所有停留过的地方像浓酸一样腐蚀灼烧。滋滋的响声让两人不禁打了个寒战。真像挠墙的声音,艾弗利想,就好像有白色的长指甲的枯瘦的老妇人的手在墙壁上滋啦——滋啦的垂直抓下来。她适时制止了自己的联想,因为感觉浑身都冒出了鸡皮疙瘩。
吱呀——吱呀——头顶金灿灿的吊灯晃了晃,融化成褐色的泥巴滴滴答答掉了下来,与此同时,艾弗利惊恐的看到,那光芒,灭了。
借由精灵掌心浮现的温暖的火焰,艾弗利看见成百上千个侏儒骷髅围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像涨潮一样扑过来了。冲击着她心房的恐惧也涨潮似的一波又一波击打着她摇摇欲坠的理智。
“我说过吧,这东西不适合一国公主来看。”精灵将嘴角往上提一提,故作轻松的说。
“你给我听好了,精灵!我不是什么一国公主。我永远都只是艾弗利·安可!”艾弗利的心头突然冒出一股无名火,让所有畏缩都被愤怒的魔鬼取代。黑色的火焰在她祖母绿色的眼睛里熊熊燃烧,却那么温暖而光明。看着那些发出呵呵笑声的龌龊傀儡,恶心憎恨嗜血一股脑的将她淹没,埋葬她于冲动鲁莽的深渊一般的海洋。就这样,精灵惊愕的看着艾弗利·安可抓起桌上的不知什么动物的骨头狠狠捅进了一只扑上来的骷髅怪黑洞洞的眼眶。精灵平日只听得清雅琴音的双耳里贯满骨头折断的脆响,以及惨不忍睹的圣诞老人装的骷髅头满地打滚时发出的钻心的哭天抢地的哀叫。
修罗场。



第6章 第六章 让那姑娘笑吧
精灵惊愕的看着艾弗利·安可抓起桌上的不知什么动物的骨头狠狠捅进了一只扑上来的骷髅怪黑洞洞的眼眶。精灵平日只听得清雅琴音的双耳里贯满骨头折断的脆响,以及惨不忍睹的圣诞老人装的骷髅头满地打滚时发出的钻心的哭天抢地的哀叫。
艾弗利又何尝不是这样。在她逍遥自在的隐士的生活里,从没见过与此番景象有一点点相像的场面——喧嚣、混乱、暴力、血污。然而,这让冷血地踩碎了圣诞老人玩偶的科林都皱起眉头的画面,却让艾弗利感到残忍嗜血的兴奋。她感到一种颤栗蔓延了、贯穿了她的神经,让她微微发抖,而那双眼睛又是前所未有的明亮。咔吧,她手中的长骨将一只骷髅从胸腔钻透,发出噼啪脆响,让那精灵不引人注意的瑟缩一下,可她却差点大笑出来。
哈!
完了完了,我不正常了。可是,这感觉意外的好啊!她一边这样对自己说着,一面毫无顾忌、无所畏惧地沉浸在黑暗的海洋,在那灼热的暗流中汲取养分,还有她从未品尝过的、金子一般的无尽快乐。
科林看她杀红了眼,只能用自己的法力竖起屏障,凭空抽出利剑和数不清的银色盾牌,将盾牌顶在四周,中间留下一个豁口供他与艾弗利斩杀敌人。
骷髅怪像源源不断涨潮的海水,每一个都轻易的被打散,可它们数量惊人,怎么打都死不干净。于是科林吟唱起咒语,降下万丈光明裹住剑身,那利剑立刻削铁如泥。这光芒太耀眼,让艾弗利不得不偏过头,酸痛的眼睛看向之前一直陷入黑暗的舞池。
真是怪事,那舞池中央是血色的线条错综复杂交叠成星盘一样的圆形,就好像麦田怪圈一样古怪得特别。弯弯曲曲的符文艾弗利一个字都看不懂,奇怪,难道这群小骷髅懂得这个?
哗啦,她打散一只骷髅的肋骨时,一个想法像莉娅的闪电一样划过她的脑海,顿时思路渐明——
小骷髅不懂,可莉娅懂啊!
“科林!”她一把扯住精灵的袖子,在一片嘈杂中大喊道,“那是莉娅的魔法阵!”
科林回过头,那湖绿色的眼睛一亮,之前那股莫名的邪气杀意全都散尽,眼眸微微弯起笑得温柔:“看来我们找到了。”
他解决掉一只骷髅,继续说:“公主,不介意帮我一个忙吧?”
艾弗利心里的无名火又突的一下冒出来,却还是极力压抑着这黑色的火焰仓促地重重点头。精灵清凉的呼吸轻飘飘的呼在耳边,她听见他说:
“我要把你丢过去。”
“你说什么?!”
下一秒钟,她就被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大力拽离了地面,呈抛物线丢到了魔法阵的正中心,远离了怪物们的包围圈。她看看脚下的地面上红色的印迹,从那潮湿粘腻的暗红色质感认出那是血。
“我要做什么?”
“跟着我念!”精灵高举起散发着强光的利剑,挥起落下间长长的金发飘舞,在他的耳鬓落下几绺修长流畅的发丝,衬得他修长柔和的身型英姿飒爽,“我向神树祈祷,我将献上鲜血作为失败的补偿——仪式终止!”
“我向神树祈祷,我将献上鲜血作为失败的补偿,仪式终止!”艾弗利念道,以最为笃定的语气。她不懂那话里的鲜血是怎么回事,可是现如今要结束这个局面,哪怕让她装一罐子血给魔神当礼物,她也会眼睛都不眨的做。她话的尾音带动着蓝色的光芒,从红色血写的魔法阵的脉络缓缓渗出,就像极光一样结成帘幕飘摇着扫荡过整个大厅。转瞬之间,腐臭的味道消失不见,空气重新变得清新。骷髅和它们散落的骨头蒸发一样的没影儿了,一同消散的还有长桌、圣诞树、礼物和变成烂泥的吊灯。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老旧的地下室,泛起一股灰尘和木地板的味道。
寂静的黑暗里传来呻/吟的声音。
“哎哟,去他奶奶的,你个死圣诞老人,敢算计世界第一女巫,真是活腻歪了。。。。。。”
莉娅出现在原来长桌所在的位置,半坐半躺着骂骂咧咧,朝她的两个救星苦笑。她摇摇晃晃的走向艾弗利所在的法阵中心,无视掉精灵伸出的搀扶的手,从宽大的黑袍里摸出一根槲寄生的针叶干脆利落地割开了自己的手心,紧紧握着拳将殷红的血大颗大颗挤在那法阵上,直到法阵符文的暗红色越来越浅、越来越浅,最终随着这场闹剧一起散去。
*****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特立独行的、无所不能的女巫。她可厉害了,可以呼风唤雨,可以看懂高深的凯尔特魔法的符文,可以降下震惊所有旁观者的超级大闪电,她的日子在钻研魔法和旅行中度过,倒也算平静快乐。
和其他巫师一样,她讨厌人类,更讨厌人类纠结复杂的感情。直到有一天,一个人类小女孩成为了她的第一个朋友。那女孩笑起来非常好看,不仅仅是小孩子的天真,更是一种极度乐观的坚持。小女孩好像是生活在糖果屋的仙子,她拥有魔法师都难得的纯净。
小女孩不认为女巫是个女巫。她坚持说女巫是个仙女,是个给人们带来幸福的仙女。可是那女巫实际上算是把恶事做尽,也没少咒过人。她决定离开,担心自己会污染了朋友宝石一般的心灵。
可是,她离开之后,有一件很难过很难过的事发生了,从此以后那小女孩再也没有露出那样美丽的笑容。她还会笑,可是那笑容就是。。。。。。不一样了。
女巫想要把她的笑容带回来,就像变魔术一样“砰”的一下变回来。她去钻研最深刻的魔法书籍,许许多多年,终于发现了一个法阵,只需要一份原料。法阵她可以画,但是那份原料是亲属的爱,这女巫没法给,所以她就。。。。。。就劫持了女孩的亲姐姐,签了霸王条款。
莉娅讲到这里,深深吸了口气,手支着脑袋半趴在松松软软的沙发里。凌乱的红色头发遮住她的眼睛,但艾弗利总感觉那双亮蓝色的机灵的眼睛在悄悄的偷看自己。
“所以那女孩是我的小妹?就是那个——弗——弗拉梅尔?”
“是弗洛仑丝!”莉娅差点从沙发里跳起来,瞪着她,“你不会连你妹妹的名字都忘了吧?记性这么差……”
不,不是记性差。艾弗利嘴角挑起科林式的温和笑容搪塞过去。她从来都没在乎过。是她刻意的不想记得了。这仪式从莉娅找了她开始就注定是个失败,因为她对她的亲姐妹连记忆都没有,更别提爱了。她什么都没说。
“所以那个圣诞老人?”科林打破沉默,偏过头问。
“那是。。。。。。仪式失败的结果。”莉娅点点头,继续讲下去。
她找到的魔法仪式如果应用正确,可以除去人心中一切的阴霾。可是如果被中断,哪怕是最短暂的中断,都会引起反噬。反噬就是说,不仅那阴影不会被削弱,还会扩大,并远程具象化。弗洛仑丝心里的阴暗面有增无减,而且更恐怖的是,那阴暗面在莉娅的地下室里显形。
“我写完了法阵,打算去楼上叫你,让你念几句咒语、传达一下心情,这事儿就算完成。可是没想到这么几分钟的中断都算数。。。。。。”
女巫刚刚打开地下室的门,登上通往一层的第一级阶梯,就听见了圣诞颂歌的声音,并不知不觉被它吸引。她看见满面红光的小老头儿,他说她的仪式起作用了,而他将和她一起,乘上驯鹿拉着的雪橇,为弗洛仑丝带去她最喜欢的圣诞节。
“他说,在那之前,需要点亮圣诞彩灯。我用魔法把灯点了,然后就——然后就动不了了。从小彩灯里蹦出来好多小人儿。。。。。。”
这些小人儿就把莉娅塞到桌子底下去,然后自己开起了隆重热闹的圣诞晚会。
“准备了那么久的事情……就这么失败了。呐,你说,艾弗利,我这个大魔法师的名声,不会就是个幌子吧?”莉娅说。
“没关系的,莉娅。我们过几天等你休息好了,再来一次吧。下次肯定能成功——”
女巫摇摇头,精灵就不说话了。
改变他人心灵的法术属于禁术,只有一次机会,而且在这仅有的一次机会里,成功率还是相当的低。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现在是晚上,艾弗利在夏天夜晚清凉的风中打了个哆嗦。她手里捧着热巧克力,坐在窗边的高背椅上,盯着热巧的水蒸气越飘越高,眼睛呆呆的凝视着盘旋上升的水雾。莉娅的计划失败了,大家的兴致都不怎么好,她却在这个时候难以自制的开始走神。她看着幻化着形状的雾气,好像看见了高耸山川山尖环绕的极浅的游云。
她想到女巫是怎样的,一共八年,好像攀爬高山一样的翻阅堆成高塔的书籍,就像一个伟大的征服雪山的旅者,向前迈出一步又一步,心里背负着太过沉重的信念。那女巫看起来就像挥舞长剑指向未知的骑士。记忆幻化成雾,结成圆溜溜的缤纷泡沫,在艾弗利的眼前铺展开来。她认得一个骑士。可是那个骑士不会像莉娅期待弗洛仑丝的笑容一样,期待自己的笑容。
“您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所以——”
她缓缓地说,用与平日截然不同的异常平静的语气,全然不顾两位同伴的诧异心情,艰难地继续道:
“这件事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尽可能帮帮忙,毕竟我马上就要去那里。。。。。。”
她顿了顿,扯出一个大大咧咧的笑容,笑容明媚:
“我也想看看——让那姑娘笑吧。”


第7章 第七章 纯白
在莉娅的计划失败后两天,艾弗利搭乘女巫那没有几根毛的曲里拐弯的扫帚,着陆在洛斯提城堡外的荒原。枯黄色和浅绿色交织的草丛漫过她的膝盖。太阳那该死的刺眼光芒不留余力地炙烤着她。她向女巫鞠躬,随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走向卫兵把守的大门。
她抬眼看着面前哥特式的建筑,试图从所剩无几的回忆中看到一点点和眼前冰冷城堡相似的东西。没有。铅灰色的大门就像监牢中明晃晃的锁。
反而是这荒原,这强风吹过的荒原,她看到了之后心里生出一丝异样。可是不,她宁愿自己可以平静以对,像注视着一片无垠沙漠一样注视着这充满野性的生机勃勃的荒草。她摇摇头,最终向大门走去。
“名字?”其中一个卫兵居高临下地问道,用满是□□味的语气对这个没有武器的十五岁的姑娘说话。他高挑着眉毛——他的心情很不好。就在一两个月前,玫瑰的花期过了。
“艾弗利·安可——”艾弗利犹豫一下,咬咬牙,报出了安可的姓氏。
“哪儿来的回哪儿去,乡巴佬!走啊,听见了没有,这可是——”那卫兵的大拇指向城墙摇了摇,“这可是皇宫!”
看来这卫兵是背过王族和贵族姓氏表的。没有一个位高权重的人姓安可,这小孩穿的衣服也没有一丁点华丽的装饰。
“别说了,我记得艾弗利好像是。。。。。。”另一个官兵摆摆手,可是艾弗利打断了他说到一半的话。
“——又名艾弗利·洛斯提。”
“。。。。。。咱们四公主的名字。”
艾弗利扯扯嘴角露出不算微笑的微笑,看着地下跪着的大喊殿下的两名卫兵,又回过头看那荒原。这次她看到草丛埋没了的若隐若现的枯朽根茎。于是她若有所思地、没头没脑地评论道:
“玫瑰的花期过了啊。”
正如玫铂尔热爱枫叶,洛斯提的荣耀全部凝结于她那花期短暂的烈焰玫瑰。洛斯提境内的玫瑰不像其它王国的普通品种那样娇贵驯服,而是像烈火蔓延一样桀骜不驯地生长。她们不仰赖于土地:她们征服了这土地。每年春夏,燃烧着的抢眼的鲜红珍宝明艳不可方物地在最险恶的环境中生长,傲视天下的一切,包括那些用看着爱人的目光凝视着她们的洛斯提人。
春夏,玫瑰盛开的每一天都是洛斯提人盛大的、经久不衰的庆典。人们被禁止采摘鲜花——就算没有这道禁令,会对那样的花朵伸出罪恶之手的犯人也少得可怜——但花期接近尾声时,自然脱落的花瓣,却是天然的饰品、胸针、扣眼的鲜花。这便是美丽的玫瑰最后的馈赠了。而当她们开始枯萎,直到什么都不剩,只留下枯朽的根茎作为存在过的证明时,洛斯提举国上下的人,上至皇室贵族,下至黎民百姓,情绪都低落的不得了。诗人们外出寻找灵感的时候,看到残茎落叶,有太过感性的鼻子一酸都能掉下眼泪来。
艾弗利不同情他们。
“玫瑰的花期过了啊,”她这样说,不是单单的陈述这个事实,就好像太阳落山了月亮会升起来一样理所当然、合情合理——那句话的尾音懒懒的上挑,听上去就像半个问句。“玫瑰的花期过了啊?”她挑战着那护花使者心底如若那飘零下来的暗色花瓣一样被掩埋打散的希望,碾压着它,用她毫不留情的纯黑色的皮靴。
她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大门。一个女孩站在城堡的入口处等她,或者说,看样子像是在等她。
那姑娘大约十六岁左右,正是最美的年纪。可比起像那野玫瑰一样放肆桀骜地绽放,她好像更愿意当一朵安安静静独自欣赏月光的白色百合。她穿着一条长长的纯白色裙子,裙子没有蝴蝶结或是荷叶边的装饰,流畅的勾勒出她的腿部线条,尾端又像绽开一点点的青涩花苞,悄悄的展开。裙子外面套了一件浅浅的水蓝色罩衫。她就像一个从童话书里走出来的水精灵。
她转过脸来看艾弗利,小幅度的轻轻笑一笑。她长得很好看,目光柔和。一张白净的瓜子脸上天空蓝色的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长长垂下的是一头黑色的卷发。
“艾弗利?很久不见,你。。。。。。嗯。。。。。。不一样了。”
“怎样的不同?嗯?”艾弗利脸上是大大咧咧的假笑,悠悠闲闲对自己的姐姐提出刁难,脑子却飞速旋转着尖叫着问自己眼前的这个姑娘是自己的哪个姐姐,名字又叫什么。
“很难说。”她做了个难以形容的手势,皱了皱眉,“就像风中的叶子,我是说,枫叶,或者海上的船,帆折断了……”
艾弗利瞪着她,什么也没懂。这是,灵光一现,她伸出手抓住一个宝贵的救命的字眼。辛!辛——辛巴?不不不,辛——露辛达?
“我们还是赶紧走吧,去城堡里,你给我介绍介绍——其他人知道我要来吧,露辛达?”
“露辛达”的浅蓝色眼睛里毫无波澜:“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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