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线木偶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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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线木偶的玫瑰-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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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一个穿着蓝色裙子的小女孩出现了。她扎着两条褐色的麻花辫,回过头,祖母绿色的灵动双眼望着艾弗利·安可。她挤了挤眼睛。
——跟我来。
“喂!你们给我停手!”小女孩在布鲁姆的一栋小房子前跺跺脚,冲进一群小孩子组成的包围圈里。包围圈正中央是一只瘸了的兔子。小孩子手里握着石头。
“哦?你管得着吗?”
“就是就是!”
“哎,她把猎物给放跑了!”
“讨厌的家伙,都给我揍她!”
路过的深褐色散发的小姑娘看着围在一起乱哄哄的孩子们,瞥见了一只飞起来的麻花辫。她想都没想,拿起一旁的小树枝就扑了上去。
“艾弗利!”
真正的艾弗利看着这幅景象,一会儿咧开嘴想笑,一会儿闭上嘴想哭。她的表情就这样交替抽搐着,感到一块无法逾越的巨石压在了胸口,将她沉入深海。好怀念……
小孩子们最后散开了。两个女孩子躺在那里穿着粗气,一身泥。阿格尼斯的手里还握着折断的小树枝。小艾弗利盯着阿格尼斯,笑了,笑容好像五月的阳光。她眼眸炯炯,一下子从地上坐起来向阿格尼斯伸出手:“谢谢艾格姐姐搭救!”
是的,是的,是的。艾弗利侧过身背靠着墙壁,慢慢地出溜下来坐在地上。她的手指掐进自己的手心里。很温暖的感觉,同时又很悲哀。这就是艾弗利·安可与阿格尼斯·洛斯提成为朋友的那一天。这段记忆回来了,然而,艾弗利深深的知道,那个扎着麻花辫欢快地笑着的女孩,那个被揍了还能笑出来的女孩,她祖母绿色的眼睛里那能够融化阳光的光明再也回不来了。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背叛
那人递给她一把匕首。
匕首通体银灰色,闪着寒光。可是,这光芒在小艾弗利看来就好像是最上乘的珍珠的柔软心意。她伸出手拥抱那把刀子,看得送刀的人胆战心惊。
“喂!别扎着自己!这是给你自保用的,不是玩具娃娃。”阿格尼斯伸出手向把匕首从艾弗利怀里拿出来,可是又好担心争夺刀子的过程中出点什么事情。于是她费力撑开艾弗利公主床的床垫,嘿哟一声,露出下面的木板。
“就放在这里吧,艾薇!要是还有坏孩子欺负你,你就用这个吓唬他们!但是记住哦,别用它来打架。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是很吓人的。”
小艾弗利乖乖把匕首放在了床垫下面。
如今的艾弗利盯着幻影愣神。这就解释清楚了,匕首,那把匕首是阿格尼斯送给她的。这就是她在山茶酒吧喝了神酒之后看到的景象。这张床和她现在的床不一样,那这把刀子是不是丢掉了、被扔到那个垃圾堆里面去了呢?就像阿格尼斯那些舞会用的花花绿绿的假剑,被那伙布鲁亚尔的神秘人扔到房子外面去。
小艾弗利和阿格尼斯成为了最好的朋友。五个姑娘自动分成了两拨。艾弗利和阿格尼斯一拨,剩下三个人——安洁拉、辛西娅和弗洛仑丝——形成了独立的小团体。很长一段时间,小艾弗利把阿格尼斯当成活娃娃,走路时喜欢贴在阿格尼斯身上或者挂在阿格尼斯身上,每晚睡觉时都必须得像个八爪鱼一样抱着阿格尼斯,才能睡得着觉。
对这种异常的依赖,阿格尼斯能忍就忍。不过,她到底是不是在忍耐也说不定。谁知道,在艾弗利的脑袋贴着她的肩膀,手抓住她的腰不松开的时候,深褐色长发的女孩子是不是在扬起嘴角隐秘地微笑呢?
小艾弗利很敏感的发现,另外三人对她们不友好。尤其是那个说话嗲嗲的打扮得美美的辛西娅。于是,她点亮了一个新技能——呛人,也就是帮阿格尼斯怼人。
为了灭一灭辛西娅的气焰,小艾弗利学起了化妆。她偷偷跑去洛斯提藏书室把所有能够得到的、或者踮着脚尖能够得到的有关化妆的书全都借出来看,然后专门挑辛西娅的毛病。
——哎呀,三姐,粉底没抹匀哦。
——三姐,你这个眼影是怎么涂的呀?这不是布鲁姆镇小商贩自制的东西么?你为什么说是皇室特制的呢?
——三姐,这个配色好丑啊……
她在辛西娅面前刷足了存在感。辛西娅对她的厌恶程度远超过对阿格尼斯的厌恶程度。如果目光有实体的话,艾弗利早就被烧了刺了几千遍了。可是,小家伙就是不害怕。一看见辛西娅那张臭脸,小艾弗利就仰起头不理她,曲项向天歌。
如今的艾弗利在发笑。她看着之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怼天怼地的小姑娘,把手放在心口,仿佛看见了一个多月前的自己把一杯金色通透的神酒扬起来泼到灭寂脸上。想起那件事,她心里还抖得跟个筛子似的——那可是个神啊——但就是有一种奇特的自豪感,冉冉升起好像金色的太阳。
画面角度一换,红裙的辛西娅成了中心。辛西娅扒着门缝,门缝那一边是国王和王后亮着黄澄澄摇曳灯光的卧室。小女孩手里捏着一只玩偶,眼角是噩梦之后晶莹的泪花。她正要推门,就听见——
“姐姐想领养一个孩子。”
这是国王在说话。
“哦?孩子叫什么?现在几岁了?需要我们给定制衣服么?”皇后好整以暇地盯着自己的指甲。鲜红色的指甲上有一个肉色的小缺口。皇后打算第二天辞退那个给她抹指甲油的小女仆。
“不,我是说,亚历珊卓打算从我们的五个孩子中领养一个!”国王提高了声音。王后瞥了他一眼。
“想得美呢。”
“可是,那是我姐姐……她和格兰伍德没有孩子,现在过得并不幸福。我得替我的姐姐考虑。”
“是呀,为你的姐姐考虑,把我的孩子送走?”王后拿起一旁的扇子敲国王的脑袋,“傻掉了么,你?果然,昨天开的舞会上,那个什么伯爵比你帅气多了。我当时决定嫁给你是怎么想的?要长相没长相,要风度没风度,还唯姐姐的命令是从……”
“艾米……帮帮我,通融一下。”
“辛西娅。”王后毫不犹豫地说。她的话好像一支黑色的长矛,刺进了门外小女孩的胸口。什么?什么?辛西娅看见了努力地踮着脚尖对着镜子涂脂抹粉的自己。她只为了母亲大人可以在每天早上的随意一瞥中,看到自己和她相似的玫瑰红色系的妆容。而那想当骑士的家伙,却可以无拘无束地披散着一头深褐色的长发。她无数次在深夜哭泣时安慰自己,一遍又一遍祈祷一般呢喃着,“没关系,没关系,母亲会更爱我”。
可是这是为什么……?
“辛西娅过惯了骄纵日子。亚历珊卓那边的乡下什么舞会啊礼服啊都没有。那就是一个普通的,甚至是偏僻的小镇子。艾米,你在想什么?”国王皱起眉头,“艾弗利不可以吗?艾弗利不是你亲生的,感情上更好过一些吧?”
“我就是考虑到这一点。”王后叹一口气,“我不想让我的女儿变成一个像我一样的头脑简单的蠢货。她不能再沉迷于这种东西了。现在她就已经这么出格,等到了进入社交圈的年纪,那还得了?”
“我还是觉得不妥。不过你能体谅已经很好了,艾米。”国王沉吟片刻,“我们不妨先问问孩子们的意见。如果有志愿者,那是再好不过。要是没有的话,只能委屈辛西娅了。”
门外的小姑娘已经吓得哭不出来了。她随意在脸上抹了一把,红色的妆就全花了,鼻涕和艳丽的颜色混在一起把脸涂得好像万圣节的鬼脸。辛西娅抓住裙子的一角,咬咬嘴唇,做出了一个决定。
“艾弗利,你可得原谅我!”
艾弗利心里觉得奇怪。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她总是觉得她离开洛斯提的原因是阿格尼斯。和辛西娅有什么关系?然而,这个迷雾一般纠结的过去的棋局却容不得她多想。国王和王后宣布了消息,小姑娘们一片哀嚎。她们多少都见过那个老古板亚历珊卓。她们不喜欢老古板亚历珊卓。
小艾弗利收到了一封信。
这是一封匿名信,可是字迹分明是阿格尼斯的。这种又歪又斜的、每一个字往不同的方向歪斜的字体是阿格尼斯专属的。信是这么写的:
“艾薇,我们不要再做朋友了!我已经从爸妈那里知道了,你不是我的亲妹妹。你只是一个爸收养的野孩子。你欺骗了我,我就不要再搭理你。你活该跟着亚历珊卓姑妈过一辈子。”
“骗人的吧……”小艾弗利读完了信,仿佛被阿格尼斯·洛斯提推了一把,掉进深不见底的幽暗洞穴。可是,她不知道,她三姐辛西娅的画功很棒。只要给她笔,辛西娅什么都能画出来,什么字体都能写出来。
“爸!我是不是你收养的?”她跑去直截了当地质问国王。国王笑得十分尴尬,那张胖脸上的双下巴都抖个不停。
“哪里啊……谁告诉你的……怎么可能呢,艾薇是好孩子……”
——看来是真的了。
小艾弗利低着头,被寒冷的雾气笼罩。她徘徊于自己内心迷乱的幽暗密林,只想知道最后一件事,实现一个小小的小小的愿望:但愿那封信不是阿格尼斯写的才好。
“安姐姐,艾格去哪里了?”
“阿格尼斯?她好像和辛西娅一起出去了。辛西娅陪她练剑呢。我简直不敢相信,她们两个现在这么要好,简直就像知己似的。”
果然,艾格不要她了么?艾弗利点点头,转身慢慢地走出洛斯提通向布鲁姆镇的门。她每走一步,就哆嗦一下。她之前是怎样像个狗皮膏药似的贴在阿格尼斯身上啊!现在想来简直好笑。人家早就厌烦她了。不只是阿格尼斯,所有“姐妹”,甚至包括国王和王后,都厌烦她了。她就是那个没有必要存在的家伙。她如果不在了,那才真是大快人心。
艾弗利鼻子发酸地笑着,就好像有人在用棉花糖挠她的痒,她张嘴一口咬下去,才发现那不是棉花糖,而是蓬松的五颜六色的洋葱。
“好吧,我走就是了。但是,真的好想去一趟啊,那个地方……”
那个地方就是法尔纳公爵的后院。小艾弗利向那个地方走去,悄无声息地翻过栅栏。她看见,庭院的正中央有一把剑,剑身又轻又薄,发出冰蓝色的光来。她就像看见了薄荷糖一样被那把利剑吸引着,在剑旁边跪了下来,好像那是阿格尼斯那一天送给她的匕首。她懵懂地把剑抱进怀里,在那一刻,身体猛地颤抖起来。祖母绿色的眼睛闭上了。再睁开时,里面窜出了幽幽的碧蓝色火光,好像地狱里高举的火把。
“我的神,我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身体。科林·莫里斯,你给我等着!”莉迪亚兴奋不已,嘟嘟囔囔,一下子从地上站起来,跳起了抽筋的霹雳舞,好像属于暗夜黑色物质的女妖看见了惜别三世的梦中情人。
“喂,你们看那家伙。是不是她放跑了我们的兔子?你看,她手里有一把剑,咱们让她用剑来还吧!”镇上的孩子王指着莉迪亚,周围聚集起一帮乌鸦一样抱团的孩子们。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囫囵吞下鸡尾酒
“喂,你们看那家伙。是不是她放跑了我们的兔子?你看,她手里有一把剑,咱们让她用剑来还吧!”镇上的孩子王指着莉迪亚,周围聚集起一帮乌鸦一样抱团的孩子们。
“你们以为自己是谁,敢对我大声说话?都给我跪下,愚蠢无知的人类!我随随便便就能把你们——哎哟!”莉迪亚被为首的孩子王抽了一巴掌。她从来没有在人类手里吃过这么大的亏,一瞬间愣了。随后,她拿起弗尔特纳就和那群孩子打成一团。可是,正当她想用弗尔特纳抹了那个孩子王的脖子,弗尔特纳竟然挣脱了她的束缚,偏向一侧。
“果然是日之境的法器啊。”莉迪亚冷笑一声,把剑插在腰间。对那群孩子扑了上去,在地上撕扯扭打。她的头发被几个小东西扯下来几绺,衣服也烂得不成样子,但是没事儿,掉的不是她莉迪亚的头发,毁的也不是她莉迪亚的衣服。她愣是把一个小混蛋的牙敲掉了一颗。她的弗尔特纳已经不知道掉到哪了。
“喂!你们这群小孩干什么呢?欺负一个女孩子?都滚开!滚啊!”法尔纳家里大腹便便的厨子发出河东狮吼,拿着一个大漏勺把小鬼们驱逐走了。小孩子的包围圈一散开,莉迪亚就径直站了起来,往围栏外面走,也不管地上的弗尔特纳。
“有趣,真有趣。这小孩竟然不是弗尔特纳的主人。这把剑现在于我无用,但是以后的事,谁知道呢?它的主人就在那座阴森的城堡里。”
“嘿!小姑娘!你没事吧?”法尔纳家的厨子追了出来,手里捧着那把剑,“拿好,可别再被那伙小混蛋抢去了!”
莉迪亚一愣神,好像是忘了还有这么一条小尾巴烦人地在晃悠着。她幽幽地回过头,眼睛里闪着狼一样的光。
“你留着吧。时机还不到。你的运气会变好的,酒鬼。”
说完,她扬长而去,留下震惊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的厨子。
莉迪亚走上城堡的走廊,差点和一个匆匆忙忙的男仆撞了个满怀。那男仆看到她衣衫褴褛的样子,转身就想去报告给国王和王后,说大事不好了,四公主殿下不知道在外面发生了什么。莉迪亚及时伸出手一把拽住他的白衬衫,眼睛里烧着火光,轻声对他咬耳朵:
“别去陛下面前废话,奴才。给我拿一件新衣服来,然后哪凉快哪呆着去。”
男仆吓傻了。这还是那个天天笑嘻嘻和他问好的四公主吗?可他还是按照莉迪亚的指示把事情办了,然后立刻闪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躲就躲吧。
莉迪亚穿戴整齐,听到门口一阵骚动。她打开房间的门,冲下走廊,看见了大门前亚历珊卓·格兰伍德的马车。艾弗利的几个姐妹都乖乖地在马车前面站着,一边低着头说悄悄话一边哆嗦,生怕立刻就被亚历珊卓的鹰爪拎走。莉迪亚“切”了一声走到马车前面仰视着里面的老淑女,不卑不亢地说:
“姑妈下午好,我是艾弗利。我可以和您走么?”
亚历珊卓大喜。她原本不怎么受欢迎,她深知这一点。结果,真的有小朋友喜欢她么?这个小艾弗利的眉眼里有她年轻时坚韧锐利的影子。亚历珊卓说好。
“艾弗利!”阿格尼斯从队伍里跨出一步,悲戚地喊了一声。莉迪亚慢慢地慢慢地转过头,眼睛里猛地窜出一道来势汹汹的火舌,吓得阿格尼斯哆嗦起来。可是,女骑士不害怕。她就像面对那群小混蛋一样注视着她板着脸孔的姑妈。
“姑妈,请把艾薇留下来。”
她的手藏在裙摆里抖个不停。她亚麻色的长裙被这轻微抖动的韵律带起一阵涟漪。她铅灰色眼底的冰化了。阿格尼斯·洛斯提软弱得好像一滩水,不堪一击。
“你认为我是你的一件物品么,艾格?”莉迪亚借着艾弗利的声音转过头来瞪着这个碍了她的事的家伙,“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走,却问姑妈为什么带我走?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只不过是像其他人一样,厌烦你了而已。”
阿格尼斯哭了,哭得声嘶力竭,真惨。可是莉迪亚不是艾弗利。她没有义务心疼阿格尼斯。她打扮得端庄得体,和姑妈一起与洛斯提皇室吃了最后一餐饭,然后登上了姑妈的马车。
马车上,偌大的荒原已经被抛在身后。她们行驶在曲折的林中小径上。莉迪亚笑得意味深长,叹了一口气后闭上了眼睛。
艾弗利醒了。她在陌生的马车上。身边是那个板着个脸的老淑女亚历珊卓。树林的曲折枝桠在亚历珊卓脸上投下密密麻麻的盘根错节的影子,让那老古板看起来分外可怖。艾弗利的头脑像狂风中的风车一样咕噜咕噜转得飞快。她不能明白。
几千种阴森的可能性在她的视野中像万花筒一样扭曲了景物,大放异彩。麻醉剂?安眠药?趁她熟睡之际把她绑了扔出来?为什么是她呢?国王下令的?还是阿格尼斯做了些什么……
经过了三天的旅行,艾弗利与她的姑妈来到了乡下的小家。她们推开实木大门时,格兰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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