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线木偶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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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线木偶的玫瑰-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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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尸、嗜其肉、啖其血。
——去死啊,去死啊,你给我去死啊。
可是弗洛里安很焦急地扯着她的袖子。
“艾弗利!”小少年的眼睛闪闪发亮,“是科林!”
“啊?”艾弗利心里的黑□□感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仓皇环顾四周,“哪儿?”
哪有那个精灵的影子?放在平时,艾弗利一定觉得弗洛里安是在耍她,然后不再理睬。现如今,她把最后一丝希望给了科林,于是一刻不停地四顾寻找。精灵的存在成了海中灯塔。
“我在这里。”精灵温柔的声音出现在她身后,一双纤细的手搭在她肩上,“艾弗利,我在这里。”
艾弗利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回过身,什么都没看见。
“我隐形了。”科林说,“那是弗尔特纳,对吧?你没有告诉过我。”
“啊,这个,哈哈……”艾弗利哑巴吃黄连。这可是莉娅不让她说的啊。
“没事。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让弗尔特纳发挥出原本的魔力。”科林没有计较,继续说道,“这可是创世纪的神剑。它似乎是选择了你姐姐当主人。现在就是让弗尔特纳觉醒并正式确定主人的机会。”
“觉醒之后……有多厉害?”艾弗利惊喜道。阿格尼斯,一想到还能见到她,还能每天都见到她,哪怕没法跳舞也没关系,哪怕阿格尼斯去找克里斯托弗天天热舞也没关系,她就开心得声音颤抖。她要知道,阿格尼斯就在那里,切切实实地存在着,幸福地生活着,这样已经足够。她难以抑制自己的笑容。
——求求你,不要消失在我的生命里。
“要多厉害有多厉害。”科林好像是在轻笑,“削铁如泥。”
“告诉我该怎么做!”
“念一句咒语。必须由阿格尼斯本人或者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人来念。你是她的妹妹,所以咒语教给你。跟我念,Timendi causa est nescire!”【1】
艾弗利原本信誓旦旦,可这会儿又犹豫起来了。她支支吾吾就是不念完,让科林干着急。
“有什么好考虑的呢?艾弗利,再不念你姐姐就要——”
刺客的进攻越来越锐利了,眼看着阿格尼斯就要抵挡不住。艾弗利豁出去了一声大吼:
“Timendi causa est nescire!”
什么都没发生。阿格尼斯仍然费力地抵挡,而所有其他人都像看疯子一样看她艾弗利。艾弗利低下头,闷闷地说:“我不行。因为——”
“Timendi causa est nescire。”一声平静如无痕水面的咒语传来。辛西娅·洛斯提对艾弗利点点头,那双天空蓝色的眼睛好像能看穿一切的坚冰。艾弗利不由得感到奇怪,按理说,辛西娅和她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应该听不见科林说的话啊。
就在这时,弗尔特纳周身发出浅蓝色的锋利光芒来。光滑的剑身好像成了耀眼的镜,映出了对手的一举一动。阿格尼斯·洛斯提凝视着那光芒,好像是要融进光芒之中成为光芒的一部分。她躲在那光明里,心神不宁。
她想起了好久好久以前的事。
*****
阿格尼斯·洛斯提是异类,是不合群的那个,因为她从不娇柔做作,从不为了玩偶或是纱裙炫耀闲聊。为此,在五个小姑娘组成的交际圈里,阿格尼斯站在最底端。
可她并没有为替自己打抱不平而拿起长剑。是因为什么呢?阿格尼斯在耀眼的光芒里仔细回想,就好像静止了时间,一切都突然变得好安静好安静,没有什么可怕的,也没有什么在追她。她只是看着往事像幻灯片一样缓慢而艰难地一张一张映过,心中莫名酸涩哽咽却无法言说。
“反正二姐是不会明白的啦!”一身火红的姑娘大声炫耀道,“这可是从潘进口的长裙,由潘皇室的裁缝手工打造!就你这样,想要这么高贵的裙子,只能一辈子做梦吧?”
她以为自己会反驳、甚至会被逼得动武——她不管不顾的牛脾气艾弗利清楚,她阿格尼斯自己更清楚。可是没有。画面中束着发的穿着亚麻色长裙的女孩只是低着头站着,期待着红衣女孩走远。
那为什么呢,她是为什么学习剑术?她为什么要成为骑士?阿格尼斯一下子觉得心里空了。她总在追逐梦想,而紧迫感总在一刻不停地追逐她。她每天醒着睡着早晨晚上忙着闲着都在马不停蹄地催促自己,快,快,快,你要到那里去!可是,为什么要到那里去?她不敢这样问,因为她心里没有一个答案。她害怕,害怕一旦自己停下来去细想,就再也没有动力向前。
为什么呢?现在的阿格尼斯·洛斯提想知道,为什么要成为骑士呢?为什么非成为骑士不可呢?
她看见一个小女孩,在公爵家的后院,被一伙小孩子推到地上去。亚麻色长裙的女孩急匆匆去帮她,可两人一起被群殴了。小黑帮走后,小女孩毫不在意的样子,抹抹脸上的泥巴,笑得露出可爱的虎牙:
“呀,谢谢艾格姐姐搭救。”
可是不。阿格尼斯的指甲嵌进手心。她没能帮上忙,只不过是一起挨打罢了。可她想要帮忙——她看见亚麻色长裙的女孩和褐色麻花辫的女孩开始天天四处逛,天南地北无处不去,冰淇淋甜饼小蛋糕果冻,把布鲁姆的甜品店逛了个遍。她们去追过蝴蝶、看过日出、晚上挤进一个人的房间紧贴着睡在一张窄窄的单人床上。那小女孩的头抵过她的肩膀。
阿格尼斯·洛斯提这才知道,她想要的并不是长剑的锋利,而是成为坚实的盾的力量。
可是,终究她混淆了概念,把狠厉的当做了强大的,把温柔的当做了弱小的。她在弱肉强食的世界中日复一日忍受屈辱,逐渐抛弃自己的温柔,于是所有锋芒都要针锋相抗。锋利易折,她怎么从没想起,这也是一种软弱?
也许,也许她知道?阿格尼斯摇摇头,她不敢看,她不敢看,她强迫自己继续无知下去,因为:
Timendi causa est nescire。
Ignorance is the cause of fear。
无知带来恐惧。
害怕,所以不去看。不去看,所以害怕。不,不,不,这个循环包围了她,吞噬了她,埋没了她十年的光阴。她再也不要这样,绝对不要这样!她要看见,要知道,哪怕事实在她的心上划开裂口,她也不逃。她看见自己坐在漆黑的卧室里,把花朵塞进尼尔·法尔纳的怀里。那不是她——那是她——那是疲乏的什么也不敢相信的她,那是对正义和光明深深绝望的她。从今天开始,过去的一切她都要承认、都要摒弃。弗尔特纳啊,请终结这一切吧!
光芒散去,阿格尼斯·洛斯提高举手中的弗尔特纳,银色的眼眸点亮,好像空中水露洒落汪洋大海。
【1】来自拉丁文谚语,中英文翻译见文中。
作者有话要说:阿格尼斯终于翻身了!撒花~帽子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了啊。接下来,请期待一个正直脸的可爱的骑士公主殿下!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悲哀是造物
光芒散去,阿格尼斯·洛斯提高举手中的弗尔特纳,银色的眼眸点亮,好像空中水露洒落汪洋大海。
出手一击,光明磊落。那刺客似乎是没料到她就这样单刀直入地毫不遮掩地攻击,慌忙提剑抵挡。可惜,那把小剑如何奈何的了神剑弗尔特纳?它被简单直接地削成两截。他没了武器,从怀里掏出十几把银质小刀向阿格尼斯投去,可无一不被弗尔特纳轻轻松松斩断。阿格尼斯轻抚剑身,没有取他性命,直接抬脚把他踹趴下。
“不想死就给我老老实实呆着。”阿格尼斯说。她转过身,对艾弗利嫣然一笑,勾得后者三魂不见七魄,“艾薇?”
“啊?”艾弗利在那比蔷薇还要美艳十倍的微笑照耀下惊慌失措的结巴起来,“什什什什么事?”
艾弗利现在恨不得跪下来感谢上苍。不管是科林还是祈光上神还是灭寂上神,她都想好好感谢一番。她颤抖颤栗的心脏因为喜悦不断的尖叫着。她没有失去她。她们还可以一起走好长好长的路。谢谢,谢谢,谢谢你。
“你要不要来问问?毕竟……”毕竟弗尔特纳是她们俩一起找到的嘛。
那男子只是以一种屈辱的姿态跪趴在地上,咬着牙齿似是不屑。他哼道:“这是那位大人的命令,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艾弗利居高临下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点怜悯。看看阿格尼斯身上的伤吧,这家伙就算碎尸万段也不为过!她冷哼一声:“是你自己说,还是我们让你开口?”
话音刚落,被人下了安眠药的警卫一个个晕乎乎地冲了进来,在安洁拉的指挥下形成一个包围圈。跟着进来的还有为了躲阿格尼斯跑到了花园,后来被人打晕的尼尔·法尔纳。
那刺客看着周围指向他的长剑,笑得得意。他嘴角流出墨蓝色的液体,头一歪,眼一闭,蹬蹬腿,死了。
“哎?你说话啊?”艾弗利凑近一看,那人已经没有了呼吸。阿格尼斯接口道:
“他把毒含在嘴里,用易破的袋子装着,一旦碰到这种情况,就可以咬破毒袋自尽。”
到底是什么背景让他不敢揭露?是什么“大人”把他训练得这样有素,冷血得可怕,杀人不眨眼,取自己的命也似毫不犹豫?艾弗利沉吟片刻,想到弗尔特纳背后一定有一个惊天动地的大阴谋,心情黯淡下来。
阿格尼斯的声音把她从思索中抽离出来。她的笑容温暖:“艾薇,我之前的确是个懦夫。你是对的。可是,从现在开始,我希望无愧于自己,无愧于你……”
她柔软得出奇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下一秒钟,她就向后仰倒。艾弗利立刻从后面抱住她,被她的重量带得跌坐在地上。她拥抱她。
城堡的钟楼敲响了十一点的钟声,浑厚有力,为一晚上的喧哗谢幕。艾弗利经过这番折腾,竟开始感到平静。怀里的阿格尼斯有温暖的温度,她微笑起来。
“艾弗利,”科林从她身后悄声说,“我们要去大迷宫。”
辛西娅向他们走来。她看不见科林,可却是一副什么都了解的样子:“我们会给她包扎上药,你有事情就快去办。”
艾弗利没有浪费时间问她是怎么知道的。她道过谢就匆匆忙忙拉着弗洛里安跑了。
在二层的走廊上,科林终于显了形。精灵的头发有点凌乱,没有往日那般漂亮从容。他沉声道:“大迷宫里的人,你猜到是谁了么?”
“克里斯托弗。克里斯托弗·安吉。”艾弗利说,“那人把他关在这儿,好自己扮成他去骗我们玩儿。差一点就让他得手了,真是讨厌的家伙。”
“嗯。”科林应了一声。他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而且,这个组织的基地一定在潘。他可以游刃有余地扮演克里斯托弗,一定是对在潘工作的克里斯托弗有深刻的了解。”
他们终于又看见了岔路口。科林微笑起来,艾弗利看见他湖绿色的眼睛下浓重的黑眼圈,知道他一定是为了调查此事透支了法力,心里开始钦佩这位负责的使者。科林说:
“今天晚上,迷宫对黑暗过往非常敏感,只有心里没有一点创伤才能安全进出。我可以保你们平安归来,但这一路不会好走。你们确定要跟来么?”
“要。”弗洛里安说。
“开什么玩笑,我们都来这里了,难不成还要灰溜溜回去?”艾弗利笑道,打头往漆黑一片的右手边的走廊走去。科林和弗洛里安跟在她身后,三个人靠得很近很近。
科林拿出手杖,口中念念有词。手杖末端冒出一个发着光的小球,上面一个金色的斑点指着克里斯托弗的位置。斑点偏向左边。
“这次往左拐。”
于是,他们根据小球的指示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周围七拐八绕的走廊里突然蔓延起厚重的黑雾。一开始是一点点淡淡的暗色,渐渐地、渐渐地变得令人窒息。科林悄声说道:“快了。”
他们走到一个拐角。科林指指那边,示意其他两人克里斯托弗就在那里。他们三人走过拐角。
在那里站着的赫然是那个黑发的侍卫队长。他形销骨立,黑色的眼眸不再通透,而是散发出深色的混浊。他的眼睛望穿了他们。他站得像一个一动不动的树根。
“悲哀啊,悲哀啊,悲哀啊。”克里斯托弗·安吉张开黑洞洞的嘴巴,重复着这半句话。
“克里斯托弗,你醒醒!”艾弗利上前半步,“再不回去,你就交代在这里了!”
侍卫队长转过身背对着他们,终于发现了他们的存在,哼哼凄然地笑了:“悲哀啊,悲哀啊,悲哀啊,就连你们,也是那无底的悲哀的一部分。你们知道么,冠冕堂皇的外表下是什么东西?没有人能逃脱。”
“说什么鬼话!”艾弗利看他那副颓废的样子,就一阵生气。她直接走上前就想去拽他,“没事儿闲的瞎想什么?世界本来就是光暗两面的,问题不是它存在与否,而是你选择看哪边!”
她艾弗利虽然知道——深深地知道——克里斯托弗口中的黑暗是个什么玩意儿,可她不齿于那破罐破摔的论调。的确,的确,表面光辉亮丽的东西下面很有可能是望不到边的黑暗之海,比如说安洁拉这位大天使背着人做的勾当,比如说阿格尼斯的迷情剂,比如说弗洛仑丝的骷髅头圣诞节,比如说她艾弗利·安可体内住着的那个黑色灵魂。但是她从未放弃过希望,因为她相信光明温暖善良信义的存在,也矢志不移地希望自己成为那支撑天空的力量。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你身上有好重的影子。不要过来……”克里斯托弗开始发抖,可艾弗利根本不听这一套。她的手强硬地拽住他的手腕,下一秒就听得科林大喊一声:“小心!艾弗利,后退!”
“什——”她还没说完,就感觉地面在坍塌。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三个人就连同泥土砖块儿灰尘一起掉到了下层。
“先进来的克里斯托弗已经把迷宫的黑暗变成了自己的防御力量。”科林说,“你刚才刺激到他了,他就这样阻拦我们前进。”
“那现在怎么办?”弗洛里安问。
“再找一遍。下次再发现那家伙,”科林看了艾弗利深深一眼,“别跟他讲道理。”
三个人拍掉身上的碎屑,狼狈地对望一眼,只见艾弗利的绿裙子成了泥棕色,弗洛里安的红发上沾满了碎砖粒儿,科林那张好看的脸蒙着一层灰色的尘。他们一起大笑起来。
就像毫不在乎的愚人,他们若无其事地继续寻找。科林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迷宫是无视物理定律的,只要随着心情走,就一定可以到达。于是他们盯着科林魔杖尖端的小球,再次出发。
可是这一路却没有来时那样坦荡了。克里斯托弗·安吉知晓了他们的存在,就想尽一切法子要阻挠他们。比如说,明明按照小球的指示向左拐了,结果左边是一个站不住脚的陷阱,一踩下去就会塌陷。有时甚至有凭空飞过来的□□和小暗器,防不胜防。科林只得开启魔力探测,消耗自己本来就所剩无几的法力去侦查,小心谨慎地找克里斯托弗埋下的陷阱。
这并不是说克里斯托弗一边逃跑一边埋地雷。克里斯托弗没有做任何实质性的事情。他在大迷宫里面困了一天一夜,大迷宫里的阴影将他化作自己的一部分,他也把大迷宫的力量为自己所用。他本人并不知情,但迷宫在按照他的意愿行事。
艾弗利长叹一口气。这什么时候算完?她没有怀表,这里也没有挂钟给她看。她只知道,十二点之后,时间每流逝一分钟,克里斯托弗就会陷得越深,他们三人全身而退的希望就会越渺茫。
——克里斯托弗,你赢了,你成功给我们大家创造出了悲哀。       



第40章 第四十章 总有一天会变得强大
一会儿找到那家伙,她非得让他好好道歉不可。艾弗利一边咬牙切齿地想,一边扒拉开照过来的镜子。对,读者,你没看错,就是镜子。他们三人在大迷宫里长途跋涉几个小时,渐渐地袭击他们的暗器变得种类单一了。铜镜总是往艾弗利这里飞,镜子中发出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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