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平缓，道：“沈总，谢谢你。这……是小艾画的画，他让我送给你，他说谢谢您。”
沈络看见画就眯着眼睛笑了，龇着一口大白牙，道：“画得有点意思。”画上的他手里举着单反相机，背景是摩天轮。总体意思有了，只是比较抽象，到底还是小孩儿。人像旁边写了几个字，歪歪扭扭的排列着：沈叔叔帅帅的。
他意犹未尽地欣赏着，又添了句调侃：“这画我得裱起来带回家放在床头，每天晚上看两眼帅帅的我。”
葛瑶跟着笑两声。
两人可有可无地聊了几句，葛瑶说了声不打扰，再又道了谢，带着那两本相册回家。
月底了，又恰逢最近有几个好日子，公司里面忙了个底朝天。每个人每天都是脚不沾地的，尤其是策划。
昨晚葛瑶十一点多才回家，葛艾都已经睡了。早上醒来得晚，送葛艾到托儿所时接到郑佳芸的电话，叫她到公司一趟。
葛瑶坐公交过去，耽误了些时间。
才推开公司门，葛瑶就感受到一阵赤｜裸地打量。她望过去，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正盯着自己，郑佳芸就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她走过去，“郑姐，抱歉，我来晚了。”
女人白了眼，与郑佳芸道：“就是她？”
郑佳芸点头，彼此简单做了介绍。
交流了半个多小时，葛瑶才彻底听明白。这位顾客的要求比较严苛，对策划的每个环节都不是很满意，这次是来二次商量的。而在每个环节中，她希望一直穿插不同的、契合主题的钢琴伴奏。为了攻克这位吹毛求疵的顾客，葛瑶每想到一首歌，都先弹一遍，满意就确定，不满意继续更改。
一直到中午十二点多，所有方案和曲目才确定下来。当然，只是初步确定，还得看这位顾客回去后是否会有新想法。
送走顾客，郑佳芸点了份外卖。虽然刚才已经吃过一些甜点，但那只能是饭前点心。郑佳芸拍拍葛瑶的肩，宽慰道：“辛苦了，今天我请客。”
“应该的，谢谢郑姐。”
外卖来得快，葛瑶和郑佳芸都饿了，吃得也快。吃得正香，有人敲门进来。
葛瑶认识来人，在雕刻时光见过一面，是酒吧的老板程骁。
“郑姐，才吃饭呢？”
郑佳芸点头，“刚忙完。自己坐，我就不招呼你了。”
程骁没坐，随意地靠着沙发低背，问：“沈络不在？”
郑佳芸就知道她会问沈络，语气里透着调侃之意，道：“他今天没来。你来这儿逮人不如给他打电话，你要是联系不到，我就更找不到了。”
葛瑶默不吱声的吃饭，她忽然吃得很慢，似乎是怕吃快了发出声音打扰到两人说话。
程骁莞尔。
突来的安静让程骁注意到郑佳芸旁边还有一个人，她眯着眼睛瞄过去，笑了笑，“葛瑶？”
“你们认识？”郑佳芸惊讶。
葛瑶只好跟着笑笑，“程小姐。”
程骁道：“葛瑶在我那边上过几天班，钢琴弹得特别好，我印象比较深刻。没想到被郑姐挖到这里了，害得我都找不到更好的钢琴师了。”
葛瑶抿抿唇，礼貌的笑着，没有回话。
郑佳芸打了个哈哈，几句玩笑话带过这个话题。
外卖吃完了，葛瑶主动利落地收拾残羹冷炙，打包拿出去扔了，回来的时候程骁和郑佳芸已经从休息室出来。看见葛瑶，正在聊天的程骁突然一喜，道：“我有一个朋友，最近在找钢琴老师，问我有没有信得过的。葛瑶，你要不帮个忙？我那朋友给的福利肯定不低。”
“程小姐，不好意思，这几天公司里也挺忙的。”
“钢琴师好找，但信得过的钢琴老师不好找，郑姐肯定也同意的。”程骁偏头问郑佳芸，“是不是，郑姐？”
郑佳芸笑说：“当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葛瑶可是沈总的人，你确定？”
程骁挑眉。
程骁是很漂亮的女人。她的漂亮在于张扬妩媚，她的每一次举手投足都拥有着万种风情，她的颜色媚而不俗。她眼尾轻轻一勾便能轻松地勾走对方的心魂，女人也不能幸免。
郑佳芸只好随她。
葛瑶也是无话可说。
于是，程骁带走了葛瑶。
程骁是自己开车来的，车停在马路对面，她没要葛瑶陪着过去，独自过路取车。葛瑶隔着车水马龙的公路，望着闪闪发光的程骁。
车钥匙已经插进去，程骁没急着启动，给沈络打了个电话。她没提自己带走了葛瑶，只问他现在人在哪里。沈络回答，已出差。
车在路口转了弯，到葛瑶面前停下。程骁降下车窗，与站在路边葛瑶道：“久等了吧，快上车。”
“没有，谢谢。”葛瑶在后面坐下。
“这天还挺热的。你要不回家收拾两件衣服带着？我那朋友是明星，最近好像在春城参加一个节目，临时想学一首钢琴曲子。她毕竟是明星，请的老师当然要信得过的。”
“嗯。”
“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家，然后送你去车站。她到时会派人去车站接你的。”
“嗯。”葛瑶报了个地址。
等红绿灯的空档，程骁回头看了眼呈自我保护状的葛瑶，笑说：“你是不是不喜欢说话？话很少。”
葛瑶笑笑，“可能是习惯吧。”
一路上，再也没有说话了。
程骁送葛瑶回去拿了几件换洗衣服，又送去了车站，还叮嘱了她路上要注意安全。
葛瑶道了谢，坐上车。
去春城的车每隔一小时一班次，她时间赶巧，到车站正好赶上一辆车出发。上了车她才有时间给宋循打电话，简单说了事情前后，请宋循帮忙照应葛艾几天。
春城有娱｜乐｜城之称，路上随便走走都可能遇见一两个明星。
葛瑶到车站的时候还没来得及联系程骁口中的明星，对方已先她一步找来。电话里是个男声，很公式化，说是我们家林小姐正在赶通告，招待不周，先带她去酒店休息，其他事明天再说。
葛瑶没有异议，到酒店后跟宋循报了平安，找了个地方吃饭，然后舒舒服服睡了一觉。
她没有明星的联系方式，只有等对方联系自己。
好在午饭之前，对方终于提出见面。
因为是明星，见面如同地下党，包裹得严严实实。葛瑶坐在隔音的包间里，看着对方拿掉口罩、墨镜和帽子，露出一张小巧精致的可爱笑脸，楞了愣。
这个人，她认识。
是林鸢。
跟她是高中校友。
那会儿学校里正处于高考的紧张氛围中，突然就听说有个叫林鸢的女同学进了娱乐圈，要去拍戏。因为老师和父母的不赞同，这事儿还被谈论了一阵子。很多人都说林鸢长得好看，所以是走在路上被星探发现的，真是特有福气。
因为事情闹得很大，所以葛瑶也有所耳闻。
“饿了吧？先吃饭！”林鸢捧着菜单，瞬间点了一堆，陪着她过来的女人皱着眉及时阻止了她的疯狂。点完了的林鸢望着葛瑶，送出菜单，“你喜欢吃什么，别客气，继续点。”
葛瑶摇头，“我都可以。”
林鸢嘻嘻一笑，喝了口果汁，仔仔细细地望着葛瑶，“我觉得你有点眼熟，我应该在哪儿见过你。”
“应该是我是大众脸。”
“哈哈！”林鸢没有深思，“葛瑶？你是叫葛瑶吧。程骁说你钢琴弹得特别好，要不是你现在在沈络手里，她都想把你挖回去。你钢琴几级？”
“九级。”
“喔，还差一级。”
葛瑶抿抿唇，道：“是中央音乐学院的钢琴九级。”
“有什么区别？算了，这不重要，反正弹得好就行了。”林鸢很活泼，话特别多，吃饭也停不下嘴，一直都在吧啦吧啦的。这一顿饭也算是愉快的过去了。
饭后，林鸢带葛瑶到自己的公寓。公寓里有钢琴，特意为了这次学习买的。照林鸢的话说是，正好放着装逼。
葛瑶失笑。
经纪人送二人到公寓后就走了，留林鸢好好学习。
林鸢是临时抱佛脚，只想学一首歌。她最近正在参加一档唱歌类的综艺比赛节目，会弹钢琴多少会加点分。是以，葛瑶给她补了个常识和基础后，直接开训一首曲子。
第7章 日晷之梦
学习的时间遛得很快。
林鸢不会做饭，喊了外卖。
练了一下午，林鸢不想再练了，不免又夸起葛瑶，“你真的好厉害！你弹琴的时候特别有气质，好看。不过我真的觉得你挺眼熟的，我肯定见过你，我想想。”
葛瑶从来低调，她不觉得林鸢会想起自己，或者见过自己，也就没有提起高中。
但她没来得及放心。
林鸢忽然尖叫，道：“我想起来了！你高中是不也是盐中的？高二时候的校庆你参加了的，沈络的节目就在你后面，他当时还说你钢琴弹得不错。没想到我们是校友啊！真是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
葛瑶怔了一怔，只好笑说：“是嘛。那也是挺巧的。”
外卖来了。
没有经纪人在，林鸢吃得更加欢畅，“我们还真的很有缘。以前是校友，现在算是同事吧。不对，是师生，哈哈！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别跟人说啊！我那会儿还追过沈络来着，不过沈络那个没眼光的，真是甩都不甩我一眼，太可恨了。”
葛瑶沉默地听着，轻声附和。
其实林鸢追沈络并不是秘密，几乎全校皆知。或者说，大家确实不知道林鸢追求沈络，因为所有人都以为这两人在一起了。
没想到，是林鸢单方面追求沈络。
她失笑。
“以前觉得沈络超级帅的，现在我看过的帅哥比他吃过的盐还多，他的颜值在我这里已经排不到前十了。哈哈哈！”林鸢像只会发光发热的鹦哥，一直唧唧喳喳的。
特别热闹。
吃过饭，葛瑶坐公交回酒店。
林鸢想留她就在这儿住一夜，葛瑶没答应。明天林鸢有行程，她让林鸢早点起来，早上先过一遍今天所学的东西。如果通告结束的早，她会过来继续教。
林鸢小鸡拾米般的点头应下。
到酒店的时间还早，葛瑶给宋循打了电话，跟葛艾开了视频，聊了半个多小时才挂断。
她的套房在二十几层，万紫千红的灯光都在脚下，将黑夜映照得如同白天。她拉上厚重的窗帘，房间里骤然一片漆黑。
床很软，空调很凉快。
床头亮着灯，灯光是柔和的白。
葛瑶窝在被子里，眼前的空白渐渐被一些画面填充。
林鸢说的追求沈络，校庆上一前一后的演出，她都还记得些。林鸢是个不怕事大的性子，当年看上沈络时恨不得昭告全校师生沈络是她的人。她也一直以为是的，没想到是林鸢挑担子一头热。
葛瑶有点想笑。
但沈络待林鸢也好。或者说沈络待谁都好。
校庆的事儿她也记得。她的钢琴独奏和沈络的独唱一前一后，她也记得。排练的时候碰见过一回，不过沈络看都没看她。正式演出那天，她从台上下来，主持人在台上控场，沈络背对着她跟旁人说笑。舞台底下已是掌声雷动，沈络才踏着轻盈的步伐跃上舞台。伴奏已启。
他似乎天生就该站在舞台上，底下的尖叫声此起彼伏，他笑着将食指放在唇边，台底骤然安静。礼堂弥漫着沉静又热闹的暧昧。
“当你在，穿山越岭的另一边
我在孤独的路上没有尽头。”
和声改成独唱，他泰然地坐在高脚凳上唱着歌。
回忆起来才知道，时隔多年，她依然记忆如新，甚至细节都不曾忘记，譬如沈络眼尾的张扬恣意，譬如沈络唇角的盎然笑意，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陷进回忆的梦，跟着台上的人轻哼歌谣。
“一辈子有多少的来不及
发现已经失去
最重要的东西
恍然大悟早已远去
为何总是在犯错之后
才肯相信错的是自己
他们说这就是人生
试着体会试着忍住眼泪
还是躲不开应该有的情绪
我不会奢求世界停止转动
我知道逃避一点都没有用
只是这段时间里尤其在夜里
还是会想起难忘的事情
我想我的思念是一种病
久久不能痊愈
当你在穿山越岭的另一边
我在孤独的路上没有尽头
时常感觉你在耳后的呼吸
却未曾感觉你在心口的鼻息
汲汲营营
忘记身边的人需要爱和关心
借口总是拉远了距离
不知不觉无声无息
我们总是在抱怨事与愿违
却不愿意回头看看自己
想想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蠢事情
也许是上帝给我一个试炼
只是这伤口需要花点时间
只是会想念过去的一切
那些人事物会离我远去
而我们终究也会远离
变成回忆……”
沈络出差的第六天，接到郑佳芸的诉苦电话。
程骁借走葛瑶，已经快一周了，还不还。公司里忙得飞起，外聘的钢琴师根本不够用，让沈络再想想办法。
程骁的心思，郑佳芸明白，所以这件事她抛给沈络去解决。
沈络没有郑佳芸心里那份弯弯绕绕，直接联系葛瑶。葛瑶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林鸢家里给林鸢做最后的复习，明天林鸢就要去参加节目了。
葛瑶按了接听，没有直接避开，“沈总？”
林鸢听称呼就离开钢琴走过来，眼珠子转转，笑眯眯地望着葛瑶，用嘴形道：“沈络吗？”葛瑶点点头。
沈络的声音传来，“我听说你在给人当老师？那边忙完了吗？”
“快了。”
林鸢无声的说：“扩音，给我说两句？”
葛瑶按了扩音。
“什么时候结束？”
“你这么着急干什么？”林鸢忽然插嘴。
沈络一怔，默了默，“听你说话有点耳熟。”
林鸢道：“大家都是老朋友了，你不会这么不长记□□。才几年没见，你就把我给忘了？要不要我帮你回忆回忆？”
“不敢不敢，你的粉丝太可怕了。”沈络哈哈一笑，“在春城？”
“嗯，找个时间聚一聚？”
“行，明天吧。葛瑶在你那边？”
“就在我身边坐着呢。放心吧，明天我录制过节目就还给你，别这么小气吧啦的。你是不是就在春城？明天要不要去看我录制节目？给你看看我多么星光闪耀，让你后悔当年不答应当我男朋友。”
沈络朗朗发笑，“好，我明天去。”
“那就明天见。”
“葛瑶呢？”
“在这儿呢。”林鸢推了一把葛瑶，退回钢琴前。葛瑶关了免提，敛着眉，声音淡淡的，“沈总。”
“林鸢这边结束就没事了吧？”
“那明天咱一起回去。”
“好。”
林鸢这个节目剪出来只有两个小时，录制却要大半天。她一大早就得赶到现场，葛瑶被她留给了沈络。
沈络到酒店接到葛瑶，按照林鸢给的地址到节目现场。
两个人走VIP通道，拿着两张贵宾席的票单，在贵宾席坐着等开场。
因为来得早，早饭也没来得及吃，只在路上买了些。这会儿还没正式开始，两个人在暗戳戳的贵宾席吃起早饭，顺便聊聊天。
“一个人住在酒店的？”
葛瑶下意识点头，又“嗯”了声。
“小艾呢？”
“请宋循照顾着。”微顿，她解释道：“宋循是我朋友，在雕刻时光驻唱。”
“有点印象。”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一直到开场才安静下来。
这档唱歌比赛的综艺节目请的都是非专业歌手，参赛者有演员也有主持人，每个人都有不少人气。底下的粉丝在自家爱豆出来时尖叫连连，激动得恨不得跑圈。
这俩人谁的粉丝也不是，就安静地坐在贵宾席听歌。不过沈络很融氛围，即便不大喊大叫，也会跟着哼唱。
在嘈杂的现场，葛瑶竟将他唱得每一句都听得一清二楚。
一如当年。
林鸢在这个舞台上的人气很高，唱得也好，第一轮轻而易举的就过了，到第二轮才拿出这周刚练成的杀手锏，又是一次通杀，顺利晋级。
节目录制完已经是下午了，中间倒是有休息时间，不过只半个小时。三个人只是简单地吃了些东西垫肚子。一出现场，沈络和林鸢就迫不及待的带着葛瑶找饭店，犒劳自己的胃。
酣畅淋漓地吃过午饭，三个人才算是回了魂。
林鸢和沈络一直在插科打诨，葛瑶并不插嘴，存在感极低。各自休息几分钟，各回各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歌曲来自张震岳版《思念是一种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