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谁私下没有点龌龊事呢,这群老狐狸早已见怪不怪了。
不过他们能这么爽快的乘船离开,还是拖了迦尔的福,蛛后在大部队到达后就果断舍弃了破败不堪的游乐场和满船的信徒,失去了她的力量支持,死而复生的傀儡们又重归了死神的怀抱,而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一具干瘪的雄狮尸体。
满船的贵族几乎死伤殆尽,而雄狮的尸体被发现,无疑又给了已经焦头烂额的圣光教一记重击。
艾伦,半兽人默认的下任首领,也是巴比伦号上除了辛西娅以外地位最高的贵族,他的死对于半兽人简直就是地震级别的丧闻,迦尔作为唯一一个幸存的半兽人,有义务将这个消息尽快带回部落,这样就不能慢悠悠的在船上等着圣光教打扫调查战场了,这才有了立即就走的机会,而辛西娅和鲁芬也算是搭上了顺风船,得以一起离开。
小船在伊恩的操作下乘风破浪,身后的巴比伦号已经淡的只能看到一个若隐若现的影子,辛西娅依依不舍的将目光收回来,在夜风的吹拂下闭上了眼。
在客房一别后她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瓦伦丁,对他和克里斯钦去找蛛后时发生了什么,又得到了怎样的结果一概不知,只能从审判官们稳定的情绪和态度里推测出起码生命无忧,由于他和克里斯钦是唯二直面蛛后的人,在如此境况下,想要像以前那样自由活动无异于痴心妄想,而伊恩就是教廷为了弥补克里斯钦的空缺特意派给她的护送人,就异端审判局全员出动的情况来看,估计还担负着回去镇压犯人的重任。
搓了搓快要冻僵的脸蛋和手指,她往娜塔莎怀里靠了靠,说老实话,早知道这么冷的话,她就应该强烈要求将伊恩换成安迪,起码后者可以生火取暖。
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嫌弃的伊恩操控着小船飞快行使,比起来时的艰辛,回去时就风平浪静了许多,连雨势都逐渐减小,不再啪啪的击打着船体。
他跟辛西娅不一样,他在临行前见过瓦伦丁一面,那个男人当时吊耳郎当的坐在审讯室里,穿着破破烂烂的制服,非要安迪用符石给他点烟,而跟他一起有幸跟蛛后进行面对面亲切交流的那名暗精灵则虚脱的躺在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床上,一副被酒色掏空身体的模样。
“安迪盯住妲诺丝,伊恩回去管好阿列克谢,”男人吊着烟,细细的烟灰抖落到了衣摆上,“恐怕我们很快就要忙起来了。”
这都是做惯了的事,二人都没有异议,安迪心疼的收起了宝贝符石,多了句嘴,“首领你打算什么时候从这个破房间出来?”
“这个我说了又不算,”瓦伦丁满不在乎的一耸肩,“我可把我知道的都说了,他们就是不信我能怎么办?”
“蛛后都你说了什么啊?”
“还能说什么,讨论了一下她最爱的下午茶余兴节目呗,”金发修士弹了弹烟灰,“哦对了,还有她觊觎我的美貌,想要玷污我,但我誓死不从。”
“………这要是能信才见鬼了吧?”伊恩说出了在场其他人的心声。
“真失礼,我可是通过了测谎术的验证,说的都是大实话啊。”
安迪对此的回答是一个大大的白眼,教廷的测谎术就是简单粗暴的依赖圣光,对于他们这种吃公粮的异端来说,欺骗测谎术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但就算明知道瓦伦丁是在撒谎,圣光教的审讯人员也拿不出证据来证明,最后也只会沦为无果的悬案,说不定还发展为趣闻,毕竟这个世界上稀奇事儿那么多,也不多这一件。
“看样子你一时半会是脱不了身了,这样的话小辛西娅那边处境可就不太妙了呀。”
安迪不怀好意地摸了摸下巴。
“先不提莫洛文那个老古板,光是爱德华那只疯狗就够呛。你确定小辛西娅一个人能搞定?”
“搞得定要怎样?搞不定又怎样?”瓦伦丁一把将烟屁股摁死的桌上,“我是她表哥,又不是她保姆,若是没有那个本事,坐不稳这个位置,就趁早快下来,还能保住一条命。”
“你冷酷的一面,我也很喜欢啊,首领。”安迪放声大笑。
从回忆中出来,伊恩手里动作不停,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后排的辛西娅,淡淡的笑了一下,随后转过头不再去看她。
刚刚度过一场磨难,小船上谁也没有聊天的兴致,众人在沉默中迎来了奥利维亚港的倒影,这个,港口小镇一如离开时般美丽,星星点点的灯火点缀在山城之上,就像是一个等待情人回归的女郎。只是曾经弃她而去的人们,大部分再也回不到她温柔的臂弯。
把船停靠进码头,伊恩用事先准备好的绳子固定住船只,娜塔莎搀着辛西娅上了岸,巴比伦号在海上闹的风风雨雨,奥利维亚港这里倒是风平浪静,不过也能理解,虽说死了一船的贵族事瞒也瞒不住,但对于背后是圣光教的船行来说,当然是能拖一天是一天。
在圣光教下属的邮轮上发生了死伤严重的邪神祭祀,这对于教廷的公信力来说是一种莫大的打击,或许蛛后就是看透了这一点,才如此肆无忌惮。
迦尔和鲁芬跟在后面上了岸,他们两个本来结伴出游,现在却不得不赶回家乡,迦迦格莱跟卡斯蒂利亚方向正相反,来到了奥利维亚港就意味着分道扬镳的时刻到了。
“希望还有再会的一天,女王陛下。”迦尔牵起辛西娅冰冷的手,在上面轻轻一吻,半兽人偏高的体温烫的女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相比之下矮人就大大咧咧的多了。
“要好好长肉啊!小丫头!”鲁芬扯着大嗓门嚷嚷,“有空来我们山脉做客,保准养的你白白胖胖,旁边这位剑术一级棒的美人也是!我来帮你打一把剑!”
娜塔莎闻言微微一笑,也不去计较他称呼辛西娅为“小丫头”了。
五人就在这里告别了,矮人和半兽人踏上了回乡之路,辛西娅二人则跟着伊恩前往教廷临时搭建的据点,体验了一把超远距离传送阵的酷炫。
传送阵本身就是烧钱的玩意儿,传送的距离越远,耗费的资源越大,而在半位面,能玩得起超远距离传送阵的唯有圣光教,然而搭建一次的耗费也是天文数字,因此非到关键时刻,轻易不敢开启。
这一次巴比伦号遇难,上面的乘客地位尊崇,教廷就算肉痛不已,也只能咬着牙挥霍一把了。
五颜六色的魔晶堆积成山,各类珍惜材料扔的满地都是,足足二十名魔法师维持着仅仅三米长的法阵顺利运转,旁边还有五六名魔法师作为备选,等到有人支撑不住立即顶上。
传送阵看上去很普通,即没有炫目的光影,也没有震撼的外形,可就是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的法阵,在一夜之间,带来了圣光教接近半数的精英。
好在传送阵一旦搭建成功消耗就会大幅度降低,不然每次传送都如此烧钱的话,就算气大财粗的圣光教也只能含泪跟它说再见了。
辛西娅跟着伊恩站到法阵的中央,虽说都是传送阵,但这跟以前跟着瓦伦丁走特权通道时的感觉也不太一样,微凉的气流围绕着魔法阵起舞,白色的流光编织着牢笼的模样,维持着法阵的魔法师们齐声念着咒语,最终流光占满了整个视野。
辛西娅感觉到娜塔莎紧紧的搂住了自己的肩膀,流光渐渐变得透明,映照出外面的景色,她看到自己走过原野,跨过高山,越过河流,景色的流逝越来越快,最后化为了一道道斑斓的花纹。
不知道过了多久,透明的外壁再次恢复纯白的原色,包裹着三人的“牢笼”像礼品包装纸一样被剥开,辛西娅发现自己正站在幽暗潮湿的地牢内,脚下是缩小了一圈的传送阵,身旁是娜塔莎和伊恩,墙壁上的火把在脸上投射出摇曳的光影。
哪怕只来过一回,辛西娅也能确定,这里就是位于圣罗兰大教堂地下的异端审判局,从来没有哪里像这里一样,让如此迟钝的她都能感受到浓厚的死亡气息。
这么想着,她打了一个喷嚏。
“陛下?”娜塔莎紧张的轻喊了一声。
“大概是受凉了,泡个热澡再喝碗热汤就好,”雇佣兵出身的伊恩经验很是老道,“不过我们大概不得不多耗点功夫,麻烦陛下忍耐一下吧。”
“什么意思?”辛西娅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我们之前也有过所有人都出动的经历,那一次的善后足足用了一个月,”伊恩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事先准备好的戒律棍,“我们看管的可不是普通的犯人,哪怕只有一天的空隙,也足够他们闹翻天。”
将棍子在手里比划了几下,蛮族走到门边,伸手推开了房门,映入辛西娅眼帘的是一片狼籍。
这间房间大概原本是审讯室,一出门就正对着关押犯人的地牢走廊,而原本一个个紧闭的牢房如今门户大开,而关押在里面演的囚犯统统不见踪影。
这是……集体越狱?
辛西娅目瞪口呆。
若是异端审判局关押的犯人全部涌入了卡斯蒂利亚,哪怕暗精灵并不是省油的灯,这也是一场灾难!
“别担心,陛下,”看出了女王的想法,伊恩适时开口解释,“他们并没有逃出地牢,只是在别的地方转悠而已,当我们所有人都不在的时候,就是放风时间。”
“进了异端审判局的人没有活着出去的,这可不是一句玩笑话。”
“不过关押在这里的无一不是穷凶极恶之徒,您千万要注意安全。”
事实也确实如伊恩所说,掏出来的囚徒们大都在地牢中游荡,有些聚集在上一层的入口处,却谁也不敢去尝试越狱的行为。
可惜,他们没等到想出法子,却等到了拿着棍子的伊恩,挨个被打晕之后,又被拖着脚关回各自的笼子里。
当然,有人随大流自然就有人特立独行。三人走过的牢房里就有那么一间,没有失去自己的主人,亦或者说,应该关在里面的囚犯依然老老实实的坐在里面抓虱子。
“哟呵呵,”瘦的像一具移动骷髅的老人慢吞吞地说,“看样子我们的牢头到了,快乐的时光总是如此短暂,不是吗?”
“阿列克谢主教大人,别来无恙,”伊恩态度恭敬的跟他打招呼,“您为什么不出去透透气呢?”
“透透气?呵!”阿列克谢嗤之以鼻,“出去透气再被你暴打一顿关起来吗?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恕我不陪你们玩了。”
辛西娅深以为然,这个老头简直一眼看穿了“放风时间”的真相,可不就是挨顿揍再关起来吗?
“这大概就是卡斯蒂利亚的辛西娅女王吧,”阿列克谢将目光投到了辛西娅身上,只停留了一秒又迅速移开,“我刚进入这里的时候你才刚出生,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就在辛西娅想要客气几句的时候,他又把注意力放回了高大的蛮族身上。
“看样子这点娱乐并没有耗费你多少精力啊,伊恩审判官,”他不怀好意的说道,“既然如此,比如多运动几下可好?”
“什么意思?”伊恩冷静的问。
“你难道没感觉到吗?”阿列克谢拉长了音调,“这座圣罗兰教堂,此刻已经被卡斯蒂利亚的军队围了起来啊!”
第82章 征服世界的第八十二步
“这里被军队包围了?”
辛西娅先是错愕了一下,暗精灵全民皆兵,被军队包围和被早点铺子大妈们包围在技术上讲是没什么差别的,随后她又立马反应了过来,这个干巴巴的老头显然指的是拥有“军队”头饺的那些团队。
皇城的守卫在没有她的命令时从不会妄动,各路贵族的私兵也远远达不到能够包围圣罗兰大教堂的地步,那么能干出这个事的嫌疑人也只有一个了,那就是世世代代驻守在西北边境的罗瑟尔家族组建的边防军,现在的最高指挥官自然就是让她恨得牙痒痒的爱德华*罗瑟尔。
如果是爱德华的话,考虑到他和瓦伦丁的恶劣关系,别说围住圣罗兰教堂,他把这个教堂给轰烂了都没什么稀奇。
她仔细观察了一下身旁审判官的脸色,果不其然,伊恩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就好像总部被围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一样。
确实理所当然,监狱里所有犯人都欢快的跑出来放风了,若是爱德华真的丝毫没有反应,辛西娅反而要怀疑他的能力了,毕竟他们这些外人可是不会知道异端审判局的犯人都是逃不出去的。
辛西娅看着伊恩,伊恩也看着她,在一言不发中,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会是伊恩护送她回国。
安迪会在她不知所措时给她写一张小抄,伊恩只会在她回答对问题时给她一颗糖,这就是他们之间的根本区别。
抬手捋了捋因淋雨而略显凌乱的卷发,辛西娅掀掉了盖在身上的毛毯,她还穿着那条米色长裙,上面残留着逃跑途中沾上的各色污渍。她的大部分行李都丢在了那艘噩梦邮轮上,不过那些用开来掩盖身份的衣物也没有任何可舍不得的。
“伊恩审判官,我想借用一下盥洗室。”
伊恩答应了,实际上他也没有反对的理由,辛西娅也不需要他陪同,在问清方向后就带着娜塔莎离开了。
高大的男人弯腰捡起少女遗留在地上的毛毯,瘦的皮包骨的前主教则“嘿嘿”的笑了起来。
“啧啧啧,瓦伦丁养的这个洋娃娃比我想象的还有趣吶。”他挫了挫一口黄牙。
看了看手里湿乎乎的毛毯,伊恩干脆的把它扔到了阿列克谢的脸上,挡住了对方辣眼楮的老脸。
辛西娅拧开花洒的开关,温热的液体喷洒到冰冷的身体上,舒适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喟叹。如果可以的话,她很想好好的泡一次澡,但现在远远不是放纵的时候。
墨绿色的套裙在木板床上被铺展抖开,钻石王冠被摆放在一旁,这些衣物本来放在巴比伦号上的客房里,直到克里斯钦的那次援助,才重新回到了主人手中。
衬衣、下裙、披风,她对着落地镜一一穿上,娜塔莎拿着浴巾小心翼翼的擦拭着女王湿漉漉的长卷发,直到发梢不再滴水,重新恢复了蓬松,才算是彻底擦好。
手指灵活的在发间穿梭,辛西娅熟练的为自己编发,银色的长卷发在她手下化为了漂亮的发环,剩余的则披散在肩头,发梢自然的卷曲出恰到好处的弧度。
将钻石王冠佩戴到少女的头顶,娜塔莎拿出了一个黑色小盒,打开盒盖,里面是艳丽的红色脂膏,她用食指轻轻沾了一点,点到了辛西娅的唇上,沿着唇形细细描画,浓艳的红色点缀在苍白的皮肤上,让这张精致可爱的脸蛋在瞬间变得惊心动魄起来。
“我看起来怎么样?”辛西娅对着镜子笑了,神态高傲中又在眼角带出了几分凌厉,那双血红色的眼楮里是遮掩不住的冷淡,“能够镇住外面那群狼崽子吗?”
娜塔莎没有回答,辛西娅也不需要她回答,焕然一新的女王提起裙摆,小羊皮靴在石砖上敲击出清脆的声响,她的步伐不疾不徐,带着从容不迫的气度,走出了地下监牢,重新踏上了登基那天曾经走过的道路,只不过上一次是走进来,这一次则是走出去。
娜塔莎加快步速,帮辛西娅推开了教堂的大门,此时几近日出,淡淡的红光从天边洒落过来,而在门外,其实全副武装的士兵手持长矛,矛尖对准大门打开的方向,而在他们的最前列,站着一身黑衣的爱德华。
半个多月没见,爱德华的外表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身处于军队中的他被染上了冷肃之意,与记忆中的死皮赖脸反差极大,看到辛西娅从教堂里走出来,他脸上的诧异之色一闪而过。
“怎么?”女王对着他们轻笑,“你们要对吾兵刀相向吗?”
在天亮前的最后时分,纤细的少女从幽深的教堂深处款款走来,银色的王冠熠熠发光,照亮了她殷红的嘴唇和白晰的皮肤,构成了一副完美的油画。
爱德华最先回过神,他没有去管瞬间紧绷的军队,而是快步走到女王面前,利落的单膝跪下,执起辛西娅垂落的右手,郑重的贴上了自己的额头,在他跪下之后,身后的军队也在瞬间收起了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