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政华后来选择王位不见得就是不爱沧麒,相反这是对两人最好的选择。沧麒最终是要学武的,武修的人就算天资愚钝,只要勤学苦练,最后活上百年不是什么问题。
何况沧麒并不愚钝,反而很有慧根。他的师父张诚远活了几百年。而苏政华呢?那时候没有解毒良方,过的了今日有没有明日还不一定,根本没有办法承诺到白头。
就算苏政华不当皇帝,难道要让沧麒放弃一切修行的机会,为了最后不独留一人,跟着殉情吗?
沧麒知道苏政华的想法,当年虽然又怨又恨,可终究舍不得。舍不得到一别五年,五年后再见依旧很难放下苏政华。
一个不愿另一个受苦,不肯让恋情终日隐藏在黑暗之下,不能大声说出口的爱,怕对方觉得委屈。而另一个一味的顺从,也不想对方为了自己放弃大好江山。两颗相爱的心为了对方越来越远了。
“也许皇上赐婚对你们来说未必不是好事。”迟墨斟酌的说道:“百姓未必会有那么大的反应,说不准,说不准……”
他想说现在民间断袖之癖不再少数,情况往往不会有想象中那么遭。实在不行就都推给老皇帝被,反正婚是他赐的。不过就是最后苏政华不休妻,还是会落人口实。
沧麒闻言摇了摇头:“我又怎么能让他一世英名毁我身上呢?再说我们又不能有孩子,他若娶了女人做妃子,我又算什么?让我跟女人争宠?”
哪有皇帝没有孩子的?那皇位谁来继承?
迟墨不说话了,这简直就是无解的问题。想想就算是普通人家,碰到这事都会闹好一阵,何况他们这种情况了。
“不说了,陪我喝两杯吧。”
沧麒心情抑郁想喝酒,迟墨也只有陪着,可他的酒量很浅,没喝多久就晕晕乎乎的了,记忆里只停留在沧麒拿着酒壶大骂‘爱有什么用’,然后去里屋看苏政华的身影。
第二天早上他是在一间小屋醒来,头痛欲裂的睁开眼,身边躺着的居然是百里泽阳。
“酒量浅就不要喝酒。”百里泽阳眼里不满了血丝,好似一夜未睡一样。
迟墨捂着自己的胸口,跟个黄花大闺女一样问道:“昨晚我们没做什么吧?”
他会这么问是因为身上的衣服莫名不见了,只有一件里衣还办敞着。
百里泽阳见他这样噗嗤一笑,“你紧张什么劲儿?又不是没见过不穿衣服的样子。还不是你喝了酒一个劲儿喊热自己脱的。”
迟墨脸上一热,推了推人就要下床,“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沧麒呢?他没耍酒疯吧?”
“沧麒一早就入宫了,婉贵妃找他兴师问罪,想知道那婚约是什么意思呢。”百里泽阳也跟着起来洗了把脸,嘴角扯着笑意,仿佛有什么好玩的事情被他们忽略了一般。
迟墨认真的回想起自己究竟有没有做什么不雅的事情来,可惜喝醉酒了的人哪里记得那些。以前迟墨也会小酌几杯,没觉得自己酒量居然这么差,才喝几杯就倒了。
似乎看出他的烦恼,百里泽阳半是嫉妒半是打趣道:“昨天沧麒拿的酒是六皇子珍藏的,儿时我们想喝都喝不到呢。”
回想起以前,百里泽阳曾经有一段时间非常嗜酒,原因就是苏政华学会了酿酒,酿的桃花酿十分香醇,酒味浅又好喝。
苏政华比他们都要大上几岁,小孩子不能喝酒,可沧麒见到了总要尝尝,于是他便学了酿酒,而且后来他中毒之后,身子发寒,需要喝点酒来暖身子,酿酒技术越发的高超。
“我可是求了他好长时间,六皇子不肯给就算了,沧麒那小子都不肯拿出来,白瞎我们这么多年的友谊了。”百里泽阳说的像模像样,好像真受了多大的委屈似得。
迟墨噗嗤一笑,都快忘了问他进宫三皇子说什么了。
其实现在想想这些纷争跟他们又能有多大的关系呢?找个地方偏安一隅,他们有武功有才能在哪都饿不死,谁也欺负不到他的头上。但人活着求得就是一个问心无愧,他们无法眼睁睁看着昏庸无道的君主残害百姓。
迟墨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参与到王权的争夺之中。
“昨天三皇子怎么说?”迟墨不纠结于酒的问题,沧麒本身也是个嘴挑的孩子,自己喝酒哪能亏待自己。
而且就看昨天那个架势,分明就是顺手拿出来的酒。估计以前在六王府没少干这种事。
百里泽阳耸了耸肩,没有昨晚那么暴躁了,“三皇子说皇上的所有的耳目其实都是由五皇子打理的,我说五皇子怎么忽然就变的深居浅出起来,而且那份自信从何而来。原来是早就搭上了皇上这条船,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
谁能想到平日里张牙舞爪的人会是负责隐秘工作的。百里泽阳一直知道皇上身边肯定会有暗卫,影卫这一类负责收集情报,暗杀这类的组织,设想了很多,就是没想到会是苏清扬。
可以说伪装的很成功。
之所以他在得知苏清扬负责暗卫之后,心情大好的原因是,苏清扬未必真的发现了什么,他所知道的所有消息均是从皇上那得知的。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完全可以借着皇上的手,把他们想让人知道的传达出去。
迟墨见他笑得越来越阴险,实在忍不住道:“你想什么呢?”
“你说,我如果想用一招借刀杀人的话,五皇子能不能上钩?”百里泽阳舔了舔嘴唇,一脸的邪祟。
迟墨无语半晌道:“能吧,有什么计划说说,你这样子特别吓人。”
“啊?”百里泽阳这才反应过来,收起了自己的邪笑,一本正经道:“我想……”
话刚开了个头,门就被咣咣咣的敲响了,木黎焦急道:“药,解药研制出来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蛊虫
百里泽阳会觉得苏清扬没有发现实质性的关键人物,例如阿鬼和卓玛的原因,其实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苏子墨的态度。
苏子墨太风轻云淡了,仿佛这就是一件小事,不会对大局造成任何影响一般。而且苏子墨的母亲别看出身低微没人脉,最后郁郁而终。可她所在的风月场所,那才是真正消息的来源之地。
不仅如此,苏子墨的母妃结识了无数江湖人士,后来入宫关系肯定都断了。不过后来都被苏子墨给捡了起来。有时候好看的面相确实能占不少便宜。如果单论第一眼的眼缘,苏子墨总能第一时间跟人结交成为朋友。
苏子墨的酒量相当的好,为人豪爽大气,江湖人士基本上他想要结交就没有不成功的。早年皇上对他们母女俩属于放养状态,他岁就会逃出宫去郊外玩耍,十几年的经营,人脉不可谓不多。
而皇室的暗卫是从禁军选的人,调查什么的还停留在定点跟踪之类的伎俩,哪里有江湖人士的人脉广。毕竟禁军管理严格,每个人都得经过缜密的筛选,家世背景性格全部都得过关。这可关乎皇上的安危。
暗卫常常是负责暗地里保护皇上的,他们接触的人也要接受检查,生怕有人策反。并且每隔几年就换一批人。可以说,他们在调查案件,查找过去的经历等事情上还是非常厉害的。不过换做现在跟人斗法,人家故意躲起来,他们要找就没那么容易了。
百里泽阳心道还好阿鬼卓玛他们平时都不出门,现在危险点的就是庄缘梦。他自己一个人住在小院装作所有人都在,估计那个院子已经被严密监控了。
至于六王府,谁家还没有点人力了,你背地里能来调查人家,人家就不能反调查了?可别小看这间破院子,里面就是个婢女都是个能用筷子杀人的婢女。反正抓住你也不会说是皇上的人,他们也不用顾忌什么。
总之,这就是一场较量,目前六王府不算输。他们只要不随便出入就行。
木黎急匆匆来说阿鬼的解药研究出来了,这才两天,虽然苏政华的毒也等不了太久,但是毒这个东西,弄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两人急急忙忙的感到阿鬼所在的屋子,屋子里一股浓稠的说不清是什么的味道,混合着血腥味,怪异的让人有点想吐。
“你多久没开窗了?”迟墨皱眉,印象里自从他说要研究解药,就再也没出过屋,饭菜都是木黎给他端进去的。
阿鬼无所谓的挥挥手,一想到一般人在这屋待久会有些不适,挥了挥手让大家都出去了。
“你说的解药研制出来了,可曾试过?”百里泽阳不是很放心,如果没试过打算自己试药,他之前就说过,也不会因为这等事去无妄的伤害其他人性命。
阿鬼最后一个出来的,听到百里泽阳的问话,直接把怀里的鸡放在了地上。那是一只公鸡,花枝招展的彩色毛发光鲜亮丽,蹦跶着往后远走,那里有他的老相好,两日不见甚是想念。
估计是相思之苦让它惊觉还没惩罚始作俑者,回过头来在阿鬼脚面上戳了两下,翻了个白眼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迟墨有些不确定,但他又不觉得阿鬼会闲的没事拿只鸡来逗他们玩,便问道:“这鸡……”
“啊,我用它试过药了,你看还活蹦乱跳。”
阿鬼说的轻松,所有人脸上的表情可一点都不轻松,这人跟鸡能一样吗?要是让沧麒知道,说不准阿鬼现在真的变鬼了。
“不用那么担心,毒嘛,只要不死就都没啥大问题,小问题我再治就是了。”阿鬼嘿嘿笑了两声,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可现在能怎么办,从决定以毒攻毒开始,他们就没有退路了。
阿鬼拿着解药喂给了昏迷中的苏政华,苏政华一点反应都没有,阿鬼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会儿,然后用小刀在苏政华的身上划了一道小口,放出了不少血。过了一会儿又在别的地方划了一刀,放出不少血。
如此反复几次,苏政华身上就小小的伤口无数了,看着十分的可怖。细皮的皮肤上,仿佛被什么有特殊癖好的人故意施以暴行了一般。
“你……”
迟墨看着不忍心,想开口制止。木黎见状拉着人就出了屋子,头摇的的跟个拨浪鼓似得。
“不要打扰他,每次给人治病他都很暴躁,要是被打断了思路,他能给你一刀。”木黎说着还有点不好意思:“最开始我差点被他掐死,不过现在好多了,最多瞪我一眼。”
恩爱秀的猝不及防,迟墨愣了一下,眼中的担忧并没有因此而少一分,相反更在意了。会暴躁就是因为棘手难治啊。
“完颜宇,你的蛊虫好了吗?”阿鬼在里面大声喊道。
完颜宇立马抱着怀里的小木盒跑了进去。
联想到西域那什么赶尸术也是用蛊虫做引,迟墨跟了上去,大声说道:“人得要活着,尸体能动是不行的。”
屋里的两人谁也没空理他,他们此时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着苏政华,眼里着激动的光芒。看得人不寒而栗。
可怜的六皇子这是成了试验品啊。
迟墨心里替苏政华悲愤了一分钟,随后看向,整个人也愣住了,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无法动弹,眼里全是不可思议。
百里泽阳和木黎走在最后,还以为苏政华断气了呢,吓得一个俯冲过去,撞开了发愣的迟墨。
迟墨回过神,腰被百里泽阳的手拖住,这是刚刚撞上时,怕迟墨摔倒特意扶了一下。然而在看到的景象时,百里泽阳的手忘了收回。
,苏政华的脖颈处此时正趴着一只虫子,那虫子在一处刀口趴伏,小口小口的喝着苏政华的血,笑笑的身体因为喝了太多的毒血而变得肿胀,身体被撑得成透明状,仿佛随时会暴体一般。
“它会不会被撑死?”迟墨喃喃的问道,完全忘了这并不是关键。
关键是苏政华的毒究竟解了没有?
第二百一十五章 作妖的老妖怪
那虫子仿佛是个无底洞,要把苏政华的血液全部吸走一般。原本小小的只有小手指大小的虫子,此时已经有手掌般大,皮已经被撑得晶莹剔透,隐约可以看到里面红色的脉络。
渐渐地虫子变成了红色,逐渐往紫红发展,喝血的速度也缓慢了下来,小家伙儿似乎撑到了,不满的扭动着身体,发出吱吱的声音。
完颜宇有点心疼的问道:“可以了吧,再这么下去小蚕会死的。”
“小蚕?”阿鬼冷笑了一声,“果然是小孩一个,居然给个蛊虫起名字,还这么奇怪。”
完颜宇哼了一声,也不管阿鬼同不同意,先把小蚕收了起来,摸着木盒念念叨叨的说要给小蚕补补身体,就离开了。
阿鬼帮苏政华止血,边上药边说道:“别补了,再补还不成精了。”
迟墨一直知道巫族的人都在养蛊,阿鬼虽然是药奴,但是该养的东西也没落下,这蛊虫也是有个性的,跟他们的主人一样。完颜宇性子温和,养的蛊虫也很少带攻击性。
只是迟墨一直以为蛊虫是现养的,现在见完颜宇那么宝贝,才恍然八成现养的时间不够,他把以前的宝贝拿了出来,要是出了岔子,八成得心疼死。
“这到底在做什么?六皇子还能治好吗?”百里泽阳的担心不无道理,就这一天已经放出多少血,再这么下去,都快成为干尸了。
阿鬼眉头紧皱道:“他若能撑过去,就能活命。”
苏政华脸色比纸还要白,因为一直昏迷索性也感受不到疼痛,算是一种庆幸。但他身子骨并不算好,挺过这一关,实在有点勉强。
“要不让沧麒来给他点爱的鼓励?”迟墨说的有的磕巴,实在觉得这么说有点羞耻。昨天沧麒才说过爱有什么用,今天他忽然发现,其实真的很有用。它可以是一个人生活下去的勇气。
迟墨恍然明白了一个道理,苏政华所担心的生死根本不是问题,只要两人真心相爱,那么这一世的点点滴滴,足够另一个人用尽下半生去思念的了。不过有些人会觉得思念很苦,有些人会觉得甜蜜,还是要看本人是否甘愿。
如果换做是他自己,迟墨看了眼百里泽阳,摸了摸心口的位置,似乎心会说话,告诉他自己甘愿一般。只是有一点,他觉得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太少了,怎么够用来回忆的呢?
迟墨暗暗的下了决定,想着一定要找机会和百里泽阳多在一起,万一将来不能在一起,起码还能有可思念的东西。
这头迟墨的思绪已经飘远了,百里泽阳根本不知道,琢磨了一会儿道:“不能让沧麒来,虽然他功夫不错,可一整夜的不见踪影,让人怀疑就不好了。万一六皇子真有什么事,他来了也解决不了问题。”
沧麒发起疯来百里泽阳也发怵,再说已经知道苏清扬是负责暗卫的了,那么还是小心为上。苏政华一直昏迷,见不见最后一面没有任何意义。
迟墨根本没听百里泽阳在说什么,所以也没搭茬,喃喃的问阿鬼道:“那蛊虫真的有用吗?”
“小宇的蛊虫十分神奇,因为他常年当药奴,血里都是毒。蛊虫又是从小以自身血肉喂食的,所以那小蚕最喜欢的就是毒血,它吸走了苏政华身体的毒血,经过几次换血他血液里的毒血就没了,自然就好了。”
阿鬼解释了一番,又道:“之前不用是因为毒血太多,而且毒不解换几次血都会是毒血。”
“你还真研制出解药了啊?”迟墨不是有意质疑阿鬼的,只是觉得如果那么容易毒就解了,那么苏政华之前的毒解起来应该也不难。
哪成想阿鬼嘴角一扯道:“当然,你在怀疑我?”
迟墨猛摇头。
阿鬼知道他怎么想的,略微无奈道:“之前他中的是寒毒,需要火灵芝那等非凡的药物才能解毒,别说没有就是有老皇帝也舍不得拿出来,而我新弄的毒各个都是火属性的,中和一下形成的新毒虽然难弄了些,不过我把我半生研究的药物都给他服用了,再医不好就埋土里算了。”
鬼医的后代,能力足以写在噬神之书上,半身研究医术,其成就是无法估量的。苏政华的毒十分特别,两天的时间未必真能研究出对症的解药,可是把人救活不在话下。
只要毒性抑制住,毒血被吸出去,再多加调理,假以时日必定能跟正常人无两样。
阿鬼心疼的直捂胸口,木黎在旁边一个劲儿的安慰,让他向老皇帝多要些药材,那些药丸想做多少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