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冯章进来,递了一封密信给他,“是王沉的事有消息了。”
官家立即拆了信,快速的看了一遍,然后手里的信不自觉的捏成团,恨道:“她当年果然是没死,那孩子……哼!”
冯章察言观色,便知事情不妙,王沉当年借死逃离,生下的果然是陆将军的孩子,那叶娘子岂非要有麻烦?
“看来青凤令的事八成是真,那女人带着青凤令跟陆谦的种隐匿,为的就是跟孤讨债吧,也就是说那孩子很有可能知道青凤军一事。”
官家把手里的密信狠掷在地,一脸怒容。
“陛下,臣以为此事还有待商榷。”冯章小心翼翼道:“以陆将军之行事,恐怕不会轻易与王沉结合,而且那孩子生时还有待推敲,臣以为还应当再查,至于青凤令,以叶娘子的城府,恐怕不能隐藏这么深。”
“你倒是替他说话!”
官家心气儿不顺,连带着对冯章也不客气,不过冯章的话他却是听进去了,此事若不能查个水落石出,他如何能甘心。
而此时的怀朔公府上,收到的消息却有些出入。
“你说什么,那个庶民居然是父皇的种?”怀朔公一脸不以为然,“那又如何,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娘们儿,能翻出什么浪来!”
曲玉暗自摇头,“殿下,不得不防啊,您没看出来陛下对她多有关注吗,您可别忘了先皇时期无庸长公主的事,立女子为储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怀朔公被禁足数月,什么长进也没有,依旧不知自己处境艰难,他失了官家的信任,更失了民心,如果官家有心易储,那有秦将军辅助的叶长安,就不是那么丁点机会也没有了。
“那女人当年不是被父皇给送给陆将军了吗,可见她也没有多重要,再说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谁知道那女人是不是跟别人生了野种,父皇居然也信,大字也不识的乡野村姑能当皇帝,我看父皇脑袋是让驴踢了。”
“重点不在她,而在秦未,秦未为何大老远把她带回来,还护的这样周全,他要是没有所图,您信吗?假如秦未就是想要把她推上那个位子,我们必须要未雨稠缪,齐家,隋家,连沈师都栽了,我们失掉了多少势力!”
“哎呀随便了!”怀朔公颇不耐烦,“杀了不就完了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不是说南朝若是起兵,秦未必离京吗,到时候随便寻个什么机会杀了她,多大点事。”
怀朔公耐心告罄,甩袖离开,曲玉皱眉,手里的羽扇越发焦躁起来。
……
秦未下朝后独自来到藏渊阁,这里是收藏典籍之所,此地鲜少有什么人来,负责看管的人与他有些交情,寒暄两句,便任由他进去查阅。
他要查的人正是南朝周行,藏渊阁不止会收集古今史籍,要紧的人物也会收录平生事迹,这个周行是后起之秀,他之前并不怎么了解,于是便想着来查一查。
这一部分书籍看的人少,故而位置比较偏,他找了许久才找到一本相关书籍,上面布满了灰尘,但是有关周行记录的字迹是新的,可见大魏朝对其有所关注也就在这两年。
周行武将出身,算是大器晚成,从一个不起眼的小将成为上将军,甚至在朝堂上也颇有作为,很受南皇器重,不过看其发迹的时间也就在这几年而已,且已有家室,但有关他的出身背景却没有记录,可见必定不是大家族出身。
寥寥数语,实在看不出什么奇特之处,秦未合上书沉思良久,总觉得这人并不是这样简单,算算他发迹的年份,秦未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
他从藏渊阁出来,转而去了廷尉府。燕廷尉正在看案卷,看见他来还很高兴的样子,“秦将军大驾光临,某受宠若惊。”
“燕廷尉公务在身,是我叨扰。”
“别跟我客气,您能来我求之不得,不知有甚指示?”
秦未不请自坐,笑了笑,“我现在闲人一个,找你来不过闲聊几句,哪有什么正事。”
燕柯闻言放下案卷,转身沏了两杯茶过来坐下,“那感情好,我正盼着有人来找我闲聊,也能叫我喘口气,看卷宗可不是什么轻松活计,不过秦将军,您哪里就成了闲人,朝中还要多仰仗您,我瞧着南朝这事不能善了。”
“燕廷尉是南朝人吧。”秦未说道,“一直想问您来大魏朝之故,可有冒昧?”
“倒也没什么,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事,南皇昏庸,我想许多有志之人都想另寻明主吧,某幸得官家赏识,可以一展抱负,更难得的是,能有幸与秦将军为友,实乃人生幸事。”
秦未眉头一挑,“燕廷尉可认得周行?”
燕柯笑,“南朝人岂有不认得尉将军的,我有幸与之相识,还知道他十分敬仰秦将军您,做梦都想与秦将军在战场上一战高下,您若是有缘与之一见,必会生相见恨晚之情。”
秦未了然一笑,燕廷尉刻意引他与周行相识,那这个周行,必是他心里猜测的故人,一时感慨万千,既然有他在南朝,那此次事件定是他刻意谋划,看来南朝之祸就要一触即发了。
正文 107要出征
因为大雨,叶长安跟徐应桐窝在俞记里喝茶,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贺公子最近都没有消息唉,他不在倒是怪无聊的。”叶长安忽然提起贺添来。
徐应桐撇撇嘴,本能的想编排他两句,却又不知道为什么没说出来,只哼了一声,“他不在清静。”
叶长安笑,没有戳穿她,贺添上次说大话要去京将营,到底没去成,大概是贺家人知道后从中作梗,于是便退而求其次去了文子欺那里,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想不开,非要去大对头眼皮子底下受罪。
可能是经历了事之后受了刺激,也可能就是想给徐应桐证明一下自己不是废物,上次两人酒后乱性,徐应桐足足一个月没理他。
“徐娘子,你跟贺公子那天……到底熟没熟啊?”
“啊……”一提起来,徐应桐就捂脸不想见人,“我,我也不知道,总之我就是不想见他,他他……太不要脸了,我巴不得他死了才好!”
叶长安扑哧一笑,“哎呀,贺公子真可怜啊,去了花蚊子手底下,不知道要去几层皮那。”
徐应桐脸埋在胳膊里,好半天才平静了某种难以言说的心情,分不清是羞赧还是气愤,“好啦好啦,我们还是来说说你跟秦将军吧,长安你好厉害,不声不响的就把秦将军给收了,太让人意外了,你可得羡慕死我们啊!”
“小意思,秦将军哪有那么吓人。”叶长安嘴角掩饰不住的得瑟,说起秦将军来,她又想见他了,只可惜最近秦将军忙,整日不见人。
“不过长安,南朝起兵,秦将军很可能要出征了,你要怎么办呢,要换成是我,一定难过死了。”
秦将军要出征,她都是从别人嘴里听的,那家伙一个字都没跟她提过,分明是没把她当自己人,哼!
“我啊,死乞白赖跟他去呗。”叶长安托着脸,其实心里没有底。
“你要去战场啊,那怎么能呢,没有官家的允许,你根本不能进兵营啊。”
是啊,秦将军一定也是这样回绝她。
“还有啊长安,我这样说不知道对不对,我觉得官家最近好像特别关注我们,还夸你把她们教的好,说什么要你练兵之类的,你说是不是想故意拖住你,然后用你牵制秦将军呢?”
叶长安不大考虑这种事,被徐应桐这样一说,也觉得像是这么回事,可是官家为什么要牵制秦将军那,难道说秦将军他有什么异心吗?
晚上见到秦将军后,叶长安赖在书房不走,他在案上看书,她就在对面看他,看的秦将军心浮气躁。
秦未放下书,看她,“明日仔细又起不来,你不是要早起晨练吗?”
“下雨晨什么练,再说了你不是也没睡吗,你不睡我睡不着。”
秦未无奈,“你想说什么。”
她趴在桌子上,“下雨无聊啊,通常一下雨我就睡不着,不如秦将军陪我睡啊。”
“我这里床小,你不怕挤可以睡。”
“这么好说话?”叶长安狐疑,按照他的风格,一准儿要装正经然后把她撵出去,肯定有亏心事!
秦未是摸清了她的毛病,越不让越蹬鼻子上脸,得比她更不要脸才好使。
“不睡我一点意见也没有,你自己看着办。”
“睡!”叶长安二话不说就扑到书房的小床上,扑了一脸秦将军的味道。
秦未重新端起书来,完全没有要陪的意思,果然秦将军每次说要陪*睡都是骗人的。
“秦将军,上次我去过南朝会馆,差点就让人抓住,我听见南朝跟柔然要有图谋,还有官家最近要我练兵,我不想去了,还有……”
“你不能去战场。”秦未扔下书,严肃的说道,“你留在洛阳城不要任性,等我回来,若是让我知道你再惹乱子,我回来定不饶你。”
这姑娘实在不让他省心,居然跑到南朝会馆去听消息,还差点让人家抓住,这是知道他要离开洛阳城,故意说了让他放心不下,但是再放心不下也不能带她去。
秦未从桌案边起身走过来坐下,拎着她的衣领,把她的脑袋从被子里揪出来,“别耍小孩子脾气,我此次是有要事必须要去,不是被谁逼迫的,跟上次不一样,要说战场都有危险,我不能跟你保证一定不受伤,但我一定会回来,信我吗?”
真是什么招都对他不好使,叶长安趴在床上,泄气的撑起脑袋看他,“去几天?”
秦未失笑,“去两天好不好?”
“一天。”
“好,一天就一天。”
“嘿嘿。”叶长安高兴了,蹭的坐起来,一下扑到他身上,“去一天可以,不过秦将军得答应我,去之前都要陪我睡。”
“就还得卖身才能答应是吧。”秦未往她腰上掐了一把,“你怎么那么不吃亏呢。”
叶长安被他掐到了痒痒肉,笑的人仰马翻,自己倒霉还不忘了使坏,勾住他的脖子,连带着秦将军一块陷在床铺上,不堪重负的小木床抗议的尖叫一声,吓的两人齐齐僵住,就怕小床这时候撂挑子。
僵持了一会,叶长安噗嗤一声,笑的不能自已,“秦将军,这床不会是你幼年时候用的吧,也忒可怜了些。”
秦未戳她脑袋,“回头搭个石头床才禁得住你这样闹,还不给我老实些。”
可怜秦将军清静了快三十年,属于他的地盘从来都是一板一眼,何时有人敢这样放肆,如今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遇上了后半辈子的克星,大概此生都跟清静无缘了。
“你好不讲理,明明是你先掐我的。”
“我不讲理了,你待如何?”
叶长安不怀好意的邪笑,正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然而手还没伸出去就让人家一把抓住,脑袋被他收进怀里,秦将军施展他的人肉锁功夫,把她收的上不得天下不得地。
“睡觉。”
秦将军的命令不容置喙,强迫她安静下来,她窝在他怀里手暖脚暖,惬意的像只猫。
“秦将军,花蚊子会去吗?”
她到底还是不放心,如果文子欺能陪他去,她也能放心不少。
秦未安抚的顺着她的头,“你好好睡,明日再告诉你。”
叶长安乖乖睡到自然醒,没有如愿以偿听到文子欺会随军的消息,倒是听到了他被禁足的消息。
在水患之后,淮水沿岸的百姓都一股脑儿北上避灾,南朝趁机发兵是在意料之中,南朝由周行领兵,大魏朝则派秦未迎战。
文子欺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就自发的收拾行囊准备随军,因为这在他看来是理所应当的,他不需要官家给他名正言顺的身份,没有身份谁也不能小瞧他,秦未是老大,他就是老二。
可是他忘了还有个手眼通天的爹,深知文子欺的尿性,先下手为强的把他关在家里,棒打鸳鸯似的不让他有逃走的机会,断了他的一切念想。
于是文大公子就开启了每日的嚎叫模式,门板拍的震天响,势要把牢底坐穿。
“文老头你有点儿觉悟行不行!事关我大魏朝安危,百姓安宁,我文大副将一出手,凭他十个八个的周行都不在话下,这是多么长脸的事啊,你怎么就转不过弯来那!”
“公子,老爷他去公廨了,您要不等他回来再喊?”过来送茶水的侍女提醒他。
“不在家啊,早说啊。”文子欺嚷的口干舌燥,他端详进来的丫头,贼兮兮的朝人家笑,“你叫阿鸢是吧,越长越好看了,过来跟你说两句悄悄话,你回头转给我阿姊。”
“公子,您是想趁机偷钥匙吧,别费劲了,钥匙给您。”
阿鸢把钥匙递给他,文子欺傻眼,“现在咱家里的姑娘们都这么精明吗,太吓人了啊!”
阿鸢扑哧笑出声,“不是我精明,是姑爷吩咐我的,他说反正也关不住您,不如放您出去,让您去官家那里请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随军,要是请不下来,那就不要再反抗了,偷跑这种事不会再有,他会亲自去城门口抓您。”
文子欺一拍大腿,“还得是我姊夫啊,太有觉悟了!”他一把拿过钥匙,“好阿鸢,我记住你了,回头给你买胭脂。”
文子欺得了宋尹的里应外合,欺上瞒下的偷跑进宫中,准备使出自己不要脸的必杀技来说服官家舅舅,等有了名正言顺的身份,看文老头还不同意!
“是子欺来了,稀客啊。”官家扔下手头的公务,笑看他,“你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又想求什么?”
文子欺假模假样的行完了礼,盯着官家夸张道:“哎呀!陛下舅舅您最近容颜焕发啊,怎么这样年轻了那,保养秘诀也告我呗。”
“胡说八道。”官家笑嗔道,“有屁快放!”
“嘿嘿,陛下舅舅,子欺是来请求随军的,您赐我个威风点的名号,也让我风光一回行不?”
“你要随军?文公同意吗?”
“您提他做甚,我又不是没上过战场,他哪回拦着了,他向来是大公无私,还能不同意吗?”
官家斜睨他,“真同意了?孤可是知道文公的脾气,恐怕不大乐意你随军吧,你可别叫孤里外不是人。”
文子欺心虚,心说难道他爹提前跟官家吹过耳风了?
“哪能呢,我爹他通情达理着呢,任何时候都不会扯我后腿,都是为国为民的好事,肯定同意。”
“孤可得提醒你,上次若不是文公最后关头把你托住,你这小命可就难说了,再说大长公主也心疼你,孤每次都落埋冤,你就消停些留在洛阳,秦未一个人去够使。”
“上次?什么上次?”文子欺好像意识到什么,一时有些不敢置信。
“还有哪个上次,你自己好好想想,这次孤不上你当,假若文公不来亲口跟孤说他同意了,孤是不会同意你随军的。”
文子欺如遭雷劈,怔怔的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宫里出来的,他怎么也不能想到是他爹拦住他去支援白渊的,他当时身上受了伤,白渊没有让他第一时间冲在前头,说可能会需要他支援,但等来的却是援军已到,不需要他去的消息。
原来所谓的援军都是他文公胡说八道,就只是为了不让他自己的儿子去送死,可是他想过白渊吗,想过跟白渊一起牺牲的那些将士吗!假如白渊没能逃过这一劫,他文子欺还有脸活在这世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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