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玥,长安可是不在家?”
阿玥欲言又止的指了指练功房的方向,“长安一直在家的,上午见了靖阳公府里来的夫人后,就一直在练功房没出来。”
秦未皱了皱眉,“那妇人来了多久?”
“时间不短呢,她们说了好一会话,不知道说了什么。”
“好,多谢阿玥费心。”
秦未稍加琢磨,便知今日始末,只是不知道张知贤跟她说了什么要紧的,居然能这样触动她,连饭都顾不上吃,可见是打击不小。
他来到练功房门前,隐约听见里头有摆弄弓箭的声音,心说这丫头从来不会主动练习这个,只愿意舞刀弄枪,能这样沉下心来倒也算长进。
他推开门来,见到叶长安正举着他做的弓瞄准,对面的箭靶子已经被戳成了马蜂窝,仔细看的话,准头有好有坏,有的甚至打在了靶外,他分析这可能是她故意的,证明那会她心里是迷茫的。
不过多数打的非常精准,靶心被重复打中,他还是能看得出来,最后一箭应声而出,击中的仍旧是靶心。
“秦将军。”叶长安放下胳膊,把弓拿在手里,“再帮我重新做一支吧,之前的那支已经不怎么趁手了,倒是用你常用的那支还好,这样是不是能证明我长进了?”
“真长进的话,就不该被情绪左右,就你这样的准头上战场,早被人打死了。”秦未一点没给面子。
“你说的没错,所以我决定以后再加把劲练习,争取早日达到秦将军一半的高度。”
“呦,今日这么谦虚那,倒叫我不好说你了。”秦未来到她身后,握着她的手一并举起弓,然后搭了根箭上去,“你在握住它的那一刻,就该把所有的专注放在它身上,哪怕一丁点的动摇,害怕,甚至最细微的心情,它都会反馈给你,相应的箭头出鞘之后,就一定会有漏洞。”
说话间,秦未双臂同时收紧,弓箭张倒极致,沉稳的手腕好似携带了无穷的力量,然后箭头果断出鞘,毫无悬念的投射在靶心,一气呵成,甚至连箭尾的颤音都非常果决紧凑,箭头没入不多不少,完全看不出来发箭之时的力气那样惊人。
可见秦将军控制力非常好,明明用的是可以射穿墙的力道,最终却只是标准的射进靶心,这让叶长安一下就感到了差距。
“秦将军,我知道我错哪了,我不该把情绪放在上面,我以后会好好控制的。”
秦未笑着揉揉她的脑袋,“知道我为什么常常摆弄弓箭吗,在我看来它可以修身养性,以前我不比你稳重多少,常常会暴躁,游移,也就是所谓的心性未定,于是我就会不停的拉弓放箭,强制自我稳定。”
叶长安赞同的点头,“所以秦将军是在说你已经上了年岁,而我还处在年少冲动的时候,假以时日一定会赶超你,然后就可以欺负你的意思吗?”
秦未:“……”
这姑娘连心情不好的时候都这么欠揍。
叶长安胳膊搭在他肩头上,“秦将军,我琢磨着拣日不如撞日,三日后就办喜宴如何,想要娃娃就得早做准备,实在不成,就等生了再办,我还能喝自己的喜酒。”
秦未愣了愣,意外的看着她,好像第一天认识她一样,尽管他自己心里一直有这个念头,但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仍旧有异样之感,他的姑娘就要当他娃娃的娘了,这种感觉很神奇。
他脑子里过了无数种念头,最终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只是揽过她的肩头,下巴搁在她的发顶上摩挲着。
叶长安抱住他的腰,窝在他怀里,“秦将军,我还有个想法。”
“嗯,你说。”
“我想喜宴得请兵营里的兄弟们喝一顿,他们不方便进城,咱就去兵营里如何?”
“有心,我看很好,就照你说的办。”
得了秦将军的支持,叶长安这两日就全力忙活着喜宴的事,有需要请的人,她都是亲自上门通知,于是不消一天的功夫,全长安城都知晓了秦将军要娶亲的事。
大家想问这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两三天的时间够准备什么的,连身像样的嫁裙都做不出来,这样怠慢未来的将军夫人不太好吧?更好奇靖阳公会不会去的,大家都想知道,认亲女这事是不是就靖阳公剃头挑子一头热,其实人家压根没想攀他这个爹呢。
去杨家的时候,杨老夫人就直接问出了大家的疑惑,“如何不多备些时日再成亲,嫁裙可是预备好了的?”
“我跟秦将军商量着是不行礼的,只是请大家聚一聚,所以也不用准备什么。”
杨老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人家怕是早就定了终身,只不过设宴昭告天下罢了,这个将军夫人不是个受礼教约束的女子,秦将军就这么纵着,哪里管外头是个什么眼光,都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这样一说,靖阳公压根儿没算根葱,甭说上赶着认亲女,人家秦将军根本没打算搭理,白白惹人看笑话罢了。
杨老夫人拉着她的手温言,“倒也省了烦心,说来说去还是你俩看得开,不过总是好事一桩,我原想着给你压一压箱底,既然不行礼,回头就叫人给你搬到府上,算是我的一份心。”
“杨老夫人厚爱,我都不知道如何报答了,我这人不会说什么话,往后您有吩咐上我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杨老夫人嗔看她一眼,“你这孩子就是实诚,我是跟你投缘,把你当自家晚辈看,你到跟我客气上了,再这么见外,我可就不依了。”
叶长安只好作揖行礼,“烦请老夫人务必赏脸。”
待她走后,杨茂辰问道杨老夫人,“母亲,您缘何独独看重叶将军?”
“这孩子心眼实,我还是看得清楚的。”杨老夫人站起来往里屋去,“再者你还看不出来吗,秦将军不理会靖阳公,也不跟哪个世家亲近,怕是个有主意不受摆布的,我们杨家就算大局上不跟他拉帮结伙,私底下也不能远了,秦将军这个人既不能得罪,也不能跟他虚情假意,方是结交之道。”
“母亲这样一说,我倒是看出些个眉头来。”杨茂辰扶着老夫人坐下,这才立于一旁说着,“今日晨朝之时,小蔡大人报了有关开春财粮税收的事宜,小皇帝居然破天荒的夸赞了几句,当时我没当成个事,眼下再一想,怕不是秦将军的风向?”
“哦?”杨老夫人沉吟,“你是说小皇帝是在跟秦将军示好?还是说秦将军有意站在小皇帝一头?”
“一直以来,小皇帝都不被人关注,多是长公主压制之故,但小皇帝如今正是开始有心思的年纪,难保不给自己打算,他跟前的内饰官跟小蔡大人一样,亦是叶将军的兄弟,跟秦将军统一阵线是最好的路子,正如母亲所言,秦将军既不支持靖阳公,也不受长公主摆布,支持小皇帝是非常有可能的。”
老夫人点头,“朝堂上的事你多盯着点,假如有一天真到了要站队的时候,你可万不能糊涂,长公主这个女人野心太大,关陇几家也都打着自己的算盘,小皇帝根本没有把控朝堂的机会,我们杨家可不是来支持他们当家作主的!”
“可是母亲,咱们杨家在秦将军眼里,跟其他几家那是一丘之貉,潼关之围是人家朔州徐家给解的,支持秦将军的人家只多不少,咱们未必在人家的眼里。”杨茂辰顿了顿,“故而我这两日一直琢磨着,是否该给小蔡大人说门亲事,咱家里当龄的姑娘不少,您看是不是可以撮合撮合?”
杨老夫人眼神一亮,“我看使得,但你得先探探小蔡大人的口风才好,万一他有了意中人,咱就不好替人家做主张了。”
“是,母亲,儿子醒得了。”
正文 160管闲事
叶长安尽管有了当娘的心理准备,却依旧对小娃娃陌生的很,于是这两日都会有意无意的多接近一下宋小公子,提前给自己养娃娃热热手。
宋小公子一直住在府里,他舅舅脑子清楚的时候便由他来照看,最近文大公子时常酗酒,连小外甥也不大顾得上,一直是阿玥在照顾,叶长安有心出点力,无奈实在搞不定小娃娃,所以从来不敢上手。
这日出门之前,她特意绕道后院,想来抱抱娃娃再走,却老远听见宋小公子哭闹的厉害,心下一着急就撞门而入。
“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她这一撞,倒是把哭声给吓停了,可好了不过一瞬,更加汹涌的哭声再次响起,几乎是要掀开房顶的架势。
阿玥束手无策的抱着宋小公子,任她如何温言逗哄也无济于事,急的脑门上都见了汗珠子,“长安,我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该喂的都喂了,尿布也换了,就是哭闹不止,看着也不像是生病的样子,怎么办,要不要请个郎中来瞧瞧?”
“我来看看。”叶长安还稍显生疏的接过宋小公子,摸摸额头,听听腹音,“是好好的呀,奇怪了,难道这个年纪的小娃娃都闹情绪?”
宋小公子一向懂事,哭闹也有限,像这样还是头一次,嘴里一边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这孩子如今业有一岁多,因为他混账舅舅疏于教导,走路说话都不灵光,家里的姑娘们都没有当娘的经验,竟是给耽搁了。
叶长安想了想,“这样吧阿玥,你给他收拾些常用的东西,我送给陌遥娘子照看几日。”
“这样行吗?要不要……”阿玥指着文子欺的房间,“要不要跟文公子说一声?”
“呸!我看他是准备醉生梦死一辈子的,哪里还有心管他外甥,罢了,他如今自己还没活明白,让他自己折腾去,可不能耽搁了宋小公子。”
阿玥只好收拾了几样衣裳尿布等物包起来,一并交给叶长安,叶长安背上包袱,抱着宋小公子就去了井香。
“这是怎么了,宋小公子如何哭闹的这么厉害?”陌遥忙上前接过他,拍打哄着,“快去煮碗润燥的汤水,搁点川贝梨子,再煮碗酪浆。”
“哎呀别提了,哭了一早晨了,我都替他累的慌,他倒是越哭越豪放。”叶长安拍打着酸疼的胳膊,“这小子还挺沉,胳膊差点断了,反正我是没招了,只好送来给你。”
“怕是闹脾气的。”陌遥抱着他坐下来,“小娃娃并非甚事不懂,跟前没有亲近熟悉的人,他是有感觉的。”
这么一说,叶长安顿时觉得宋小公子可怜起来,爹娘都不在了,舅舅也不顶用,一直照看他的老妈妈因为年岁的关系,不能再继续照看,可不是没有亲近人了吗?
“那能有甚法子,如今花蚊子自顾不暇,府里只有我们这些没当过娘的,现找奶娘也没有合适的,只能多由陌遥娘子费心了,我看他还愿意跟你亲近。”
因为文子欺的关系,陌遥经常去将军府,偶尔也会帮着照看,只是文大公子太混账,要人家姑娘主动就算了,自家外甥也不管了,倒是得靠人家一个没名没份的姑娘给他看娃娃。
要不是因为他遇上这事,叶长安早揍他了,太混账!
“没事的长安,宋小公子没了爹娘,可不得靠咱们吗,何况我也挺喜欢他,子欺心里的坎过不去,咱也不能心急,总是慢慢来吧。”
叶长安坐下来喝了一碗酪浆,“也不知花蚊子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遇上陌遥娘子这样的,他还不赶紧娶回家,放在外头怎么放心的,连外甥都认了你这个舅母,他还装死装蒜的,你瞧,他这不是好多了吗?”
宋小公子在陌遥怀里,果真哭闹的没那么厉害了,喂了一碗汤水后,嘴里含含糊糊的竟是喊了一句娘。
“我没听错吧陌遥娘子,他方才喊的是娘吗?”
陌遥脸一红,“大概是认错了,这孩子到了说话的年纪,本能还是有的,能开口就好,回头我会刻意教他的。”
叶长安一拍大腿,“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就是缘分,什么也别说了,花蚊子以后要是不娶你,我都不饶他。”
陌遥笑了笑没说话,继续哄着哭累的宋小公子睡觉。
叶长安总算去了桩心事,“成了,正好来给你发帖子,明日去家里喝喜酒,陌遥娘子你可千万打扮的美美的,不怕花蚊子不动心。”
“好,你跟秦将军的喜酒,无论如何我会讨一杯,喜宴的酒就从我这里拿,我之前特意备好的,就等着你们的好事呢。”
“那感情好,陌遥娘子的酒是独一份,不愁大家不爱喝。“叶长安站起来告辞,”我得先走了,家里还得准备准备,咱明日见。”
叶长安离开后,像往常一样顺道去街市上买小食,本来是大好的心情,却好死不死的又遇上了上次那个看相的。
倒是差点把他给忘了,叶长安嘴角一挑,准备着过去找他聊聊人生。
“我说看相的,你这样不太敬业啊,十天半月不见你一回,是出一次摊够吃半年吗?”
看相的认出了大金主,捻着胡子笑了笑,“非也,相面算命都是要泄露天机的,费心又费神,见天出摊都是骗人的。”
“哼,是怕被上次的金主揍吧?”
叶长安拳头捏的噼叭响,要不是记着秦将军的忠告,这会儿早就招呼上去了。
相面的不紧不慢道:“这位娘子好事将近那,脸上有喜色。”
“又想糊弄我给钱吗,我哪天脸上没喜色,还用得着你看!”
“话不能这样说的,今日免费给你算一卦如何,不要钱,怎么样有诚意吧?”
“别介,我这人不欠人情,你回头再算一个见血的灾难,我还要倒贴钱。”叶长安掏了几个铜钱,想了想又抓了几个扔给他,“你也别浪费你那不耐用的心力了,留着给下一位算吧。”
总算他这次没说什么讨打的话,有喜事也算是说到了点子上,既然秦将军要她见了多给些银钱,那就给好了。
相面的接过钱掂了掂,“看来上次的锦囊拆过了那,不错不错,看样子度过了危机。”
她都要把锦囊的事给忘记了,好像是秦将军拿走了,然后秦将军就要她多给些银钱,莫非里头有什么猫腻?
叶长安狐疑的看着他,“你要不再给我一个锦囊?”
然而相面的干脆摇头,“锦囊给多了就没用了,娘子心善,以后定会有善报的。”
呸!叶长安决定不再跟他浪费时间,干脆离开,心说就当是行善积德了。然而就在她眼不见心不烦的准备继续买小食的时候,眼角瞥见几个巡城吏围在了相面摊前面。
这是骗人遭报应吗,这么快就招来了牢狱灾,那她方才给的银钱岂非打了水漂?
她正纠结着要不要先把银钱讨回来,相面的就喊出了一声惊人的呼救,“冤枉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凭什么把我带走!”
叶长安嘴角一抽,骗子也分倒霉不倒霉,这么多算命的,也不见谁被人抓了去,只能说他上辈子没积德,罢了,就再做一回好人。
她转身回去的时候,几个巡城吏已经收了他的摊子,一人抓着他一只胳膊,由于他腿脚不灵便,又死活不肯走,干脆被吊了起来,强行拖走。
“几位大人,他这是犯了什么事吗,为何要把他带走?”
巡城吏非常不客气的说道:“此人涉嫌谎报户籍,我等需要带他去官署详查。”
谎报户籍?叶长安可是最知晓这个的,城里谎报户籍或者不上报户籍的人,真的很难管理,干点杀人放火的事,说溜就溜,根本找不到人,难道他是什么江洋大盗杀人狂魔!
“这位娘子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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