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只淡淡的道:“没关系,你既然都知道清楚就说罢。”
敏奴便略有些不自在,只道:“也就是说话,好像他们打猎比赛是韦夫人胜出了,韦夫人很得意说是皇后嫂嫂教的连珠箭法,大人对她嫂嫂好像不大服气,只说这个皇后嫂嫂比箭曾输过他。韦夫人听了便好像觉得很有趣,嘻嘻哈哈很欢快地笑出了声,说,真好玩,每次说起皇后嫂嫂你都酸酸的,咱们就好像以前一样。大人不承认,说没有酸。总之便是说说笑笑的,还说了许多话,他们当时说得高兴,奴婢现在想来全是些无关紧要的废话,也记不太清楚了。”敏奴说了,不知几位夫人满不满意,又补充道:“后来韦夫人还唱了歌,大人吹箫相合,我只知道大人打仗厉害,不知道大人原来还会吹箫的,两个人相对以歌箫唱合,廊外有雪花飘洒,廊内有红火温暖,那场景十分动人,我听得入迷,因此把唱词记住了,唱的是,‘草树非一香,花叶百种色。寄语故情人,知我心相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09 章
敏奴稍是一顿,赵氏便忙插话道:“好了,韦夫人的休书来了没有?”
敏奴先道:“我便是为了这事耽误了时辰,所以今天到得晚了这许多。”顿了一顿,继续道“直到今天早上我出门时,大牙还没有回,后来我上车刚出大门,便见大牙如飞一般踏雪奔回,奇怪的是,马上还坐了一个三十来岁的陌生男子,我因好奇,便叫住马车多看了两眼,这么冷的天,大牙却浑身上下热气腾腾,不停淌汗如流水一般,想必这一天两夜都没歇过片刻,马上男子额头也是微微见汗,便到府前递贴求见,有人进去送贴,他们都认得大牙,便先让那人进府,到二门处再等消息。那人进府而去了,几位夫人想必也知道,咱们下人兵差闲时私底下也常喜欢说一些主子们的事,这时,我就听有几个兵差围着议论说那人便是韦将军,说韦夫人现正在府里和大人卿卿我我,双宿双……”忙是顿住,只暗暗吐一吐舌,道:“这两天,大人和韦夫人形影不离,举止亲密,落在旁人眼里,自然要生此误解,奴婢若不是贴身伺候,恐怕也难免如此想法。”见几位夫人都不言语,便又道:“几个兵差议论,说如今韦将军找上门来只怕要生事,我听得如此,便想几位夫人只怕也想知道这个消息,干脆等探听完这事再走,因此便又转了回去。”她只说是为夫人探听消息,却不说自己也是好奇得很,眼见这稀奇事情就要发生,哪里还肯走?
郑氏几人听得韦将军来了自然也是吃惊,沈氏便问:“韦将军来做什么,可有为难韦夫人?”不管怎么说,她们几人对陈夜来都是有好感的。
敏奴道:韦将军是来见大人的。大人昨晚和韦夫人秉烛夜谈,说到很晚,因此这时候才刚刚起床出门,他心情好便是笑盈盈的,让人瞧了也心里欢喜,正眉花眼笑呢见了高七递的访贴便也吃惊,让人请到后厅,大人换过衣裳往后厅时,韦将军早已经到了,正站在庭院的雪地里,庭院中央肩并肩立着两个大大胖胖的雪人,雪人身上用剑划了字,一个写着高肃,一个写着陈夜来,韦将军便正站在雪人前面打量,就好像这雪人堆得多好看一般。这两个雪人是韦夫人昨晚等大人走了后没有睡觉堆起来的,连大人也并不知道,这时见到便似乎有些尴尬,正看着雪人,韦将军已回头望了大人,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说:“你没想到我会来吧。”大人也没什么表情,便说:“你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请韦将军进厅里说话。听他们这一句话,便好像有些针锋相对的意思,可是他们进了房,我总不能跟进去听,便没有办法知道他们说些什么,正转来转去着急,瞧见小丫环端了茶水走过来,便是心喜,忙过去接过了替她办这差事,借这机会进房,房里两位大人都没有坐下,韦将军是背了身,大人是侧着身,都没瞧对方,好像在争执什么,房里气氛便似乎紧张,我低了头上前奉茶至桌,听得韦将军正道:“不管怎么说,现在我是她丈夫,当然可以问你一句,你这次又想耍的什么把戏?”听这话音,好像有责问大人的意思,大人听了这话便有些不悦,也不知是对他的语气还是对他说的丈夫那一句,一时不语,过了一会儿才冷声道:“若不是因为一场误会,她嫁的本来应该是我。现在误会澄清,以前的事便罢,从今往后,陈夜来是我高长恭的妻子,望你对她免去丈夫这个称谓。”我一听,还真的是起了争执,这时韦将军听了也怒,提高了嗓门生气说:“我不管什么误会,她七年前已经为你死过一次,那时候你在哪里?她只有这一条命,我也不知道你现在又想对她怎么样,但不会眼睁睁瞧了不管?除非我韦某人死了。”这韦将军倒也有些胆量,一个人这么闯过来跟大人对质,只是大人对他倒也平和,只镇定道:“我若是要强求,有什么女子强求不来?只因那时候我误以为她心另有所属,我爱她敬她,便以她心意为重。当年我能做到,而今你做得到吗?”大人说着,负了手又道:“现在既然我已明白她与我同心,这世上便再没有人没有事可从中阻挠,你,也不行。”这火气眼看就要起来了,我正听他们说得紧张,可是手里动作再慢,茶也已经摆好,这时候大人正在气头上,我可不敢拿自己脑袋开玩笑,再是不愿也只能低头垂手退了出来。再不知道他们会说什么,出了房,我坐在栏杆上正觉得好生遗憾,却一眼瞧见慧奴扶了韦夫人快步向这边过来,原来是早上刚回的慧奴跑去通知韦夫人韦将军来了,一起赶了来,此时见了我,韦夫人便问:“是韦哥哥在里面么?”她叫韦将军叫得这么亲热,也不知大人听到了心里会不会不高兴,我忙回了韦夫人是,韦夫人便上前推门闯了进去,我和慧奴对了个眼神,既然韦夫人进去了,咱们自然名正言顺的跟了进去,倒是慧奴办事比我聪明机灵。咱们跟进去,正听韦将军说:“我是她丈夫,是先帝临终前千叮万嘱将她托付给我,我不行还有谁有这个资格?”韦夫人听了便奇,问道:“你们两个在说什么?排资格么?”两位大人见她闯进,就都不说话了,奇怪得很,刚才我出来前还觉得房里气氛紧张得很呢,现在韦夫人进去,突然间那种火气就仿佛消失了,两位大人双双坐下去喝茶,倒好像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因此韦夫人什么也不知道,只看到韦将军便是很欢喜的模样,说:“韦哥哥,你怎么来了?今天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大人便有些不自在,走去窗边推了窗户迎风看雪,韦将军却是自己苦笑,道:“这些年你都没想见我,现在究竟是觉得见到我好呢?还是一心急着想要我的一纸休书?”
韦夫人向前道:“韦哥哥,我想见你的,我想见你,想见皇帝哥哥,皇后嫂嫂,还想见很多人,……很多东西也想看一看,可是,”说着,韦夫人望了一眼窗边的大人,脸上好像挂着一丝笑容眼里是掩不住的情意,一点也不害羞便对她丈夫直说道:“可是我不能离开他。”我和慧奴又偷偷对望了一眼,心想这韦将军还不发怒么?却听韦夫人又说:“韦哥哥,你快给我休书,要不然高肃和我在一起总会心存芥蒂。”
奇怪的是,韦将军却也没怎么生气,只像是有些烦恼,一味苦笑,说:“不急在这一时,总要先弄清楚他这次是不是真的要娶你。”
韦夫人听了便是发呆,倒好像是十分意外,呆了半天轻声问:“难道我还能和高肃成亲?”语气很是奇怪,又怀疑又欣喜只如做梦一般。这我就听不明白了,韦夫人这些天每天都缠着大人难道是没有目的?后来大人不是和韦夫人甜蜜得很?几位夫人不要见怪,我总觉得韦夫人好像不知道哪里有些怪怪的,便连大人听到她说这句话也是意外,忙回身望了韦夫人有七分奇怪又有三分惧怕,问她:“我们怎么不能成亲?”好像也不明白她是怎么回事。
韦将军瞧瞧韦夫人又瞧瞧大人,似乎也怕大人看轻韦夫人,想了一想,慢慢说道:“兰陵王你不必心存芥蒂,小夜当年为你情伤几乎至死,虽然赌气嫁给了我,可是这七年来,……她心里仍然只有你,你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还说要为你写一本什么战书。我和她能算什么夫妻?不过虚有夫妻之名,却从无夫妻之实。”我有些明白过来了,原来他们这对夫妻是这么回事,只和慧奴去拨炭火,韦夫人在旁低了头不做声,大人却是想不到,回了头望着韦将军疑问一句:“你说什么?”
韦将军脸上神色似乎在笑一般,又不大象是笑,说:“她心里有你,哪里还会看得上我这莽夫?你大可放心,这些年我连她房门也没进过,连她一根手指头儿也没碰过。”大人倒是真的笑了,我瞧他好像也是想忍一下的,可是大人这两天都是高兴,一直在笑,便没有忍住,当场便笑了出来。韦将军见大人笑,便觉尴尬,似乎有些心下气不过,便又道:“只有一次,我喝醉酒犯了糊涂闯进了她房里。”大人果然怔住再笑不出来,似有怒意,也不知道这次忍不忍得住,韦将军自己又笑笑地说:“差点死在她剑下,被她拿剑赶了出来。”这话好笑得紧,我和慧奴都有些忍不住想笑,大人倒不笑了,只默默地瞧了他一眼,转头令人备酒,向他道:“咱们喝一杯,如何?”
韦将军低了头只盯着地上兽皮地毯瞧,道:“我和你说这些,便是想告诉你她对你的这一番痴心,她这七年来已经太苦,只劝你一句,在以后的日子你要好好待她,疼爱她,珍惜不辜负她。”
大人看了他默不做声,又瞧了韦夫人微微一笑,点头道:“我会。”这时暖酒热菜送了进来,大人便关好窗户过来斟酒,几人对坐下来饮酒,韦将军举杯先敬,只望了韦夫人笑,这笑却好像有些发抖,道:“先帝临终时交代我照顾你,这些年我虽做得不够,也已经尽力了,你以后跟了他便是如愿以偿,我也替你高兴,你们快快活活过吧,兰陵王若再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我再跟他新帐旧帐一齐算。”韦夫人还是低着头不做声,只有睫毛轻轻颤动,大人也举杯向韦将军道:“我多谢你这么多年对陈夜来的照顾。”韦将军便与他对饮,两人一起共饮三杯,韦将军便哈哈一笑,起身道:“多饮无趣,多留更无趣。”说着,手伸入怀中,倒又似乎微微迟疑了一下,再拿出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封书纸,唇边带了一丝笑意交给韦夫人,又向大人抱拳道:“这便告辞。”也不等大人答话,便大步出门而去,韦夫人,对了,这时候应该不能叫韦夫人了,陈公主低头看了书纸,又瞧了韦将军离去的背影,先对大人道:“你在这里不许走开,等我回来。”说完,也跑出门去,只说:“韦哥哥,我送一送你。”便追韦将军而去。大人只笑着喝酒,却点头赞一句:“是个值得一交的好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10 章
独孤氏便是微微一声叹息,也不知道是欢喜还是惆怅,只道:“大人现在得多开心啊。”如今陈夜来的腿伤问题解决,又拿到了休书,两人朝夕相对,可以想见高长恭现在如何乐在其中了。
这时桌上烛火‘啪’的一声轻响爆出灯花,火苗也随之跳了一跳。敏奴瞧了眼中似乎有微微笑意,道:“让大人不知道多开心的事情还在后面呢,这件事情恐怕几位夫人怎么也想不到。所以请容我说得细一些。”
郑氏几人便奇,不知道还能有什么事情,只互相对视一眼,却听敏奴又道:大人想请徐太医共饮,才知道徐太医已经返京,不过现在大人脾气好得很,听了也只笑骂一句:“这老东西脾气越来越古怪了。”便走到庭院立在雪地里负了手笑眯眯地对着两个雪人瞧,陈公主送韦将军出了门回来,看到大人的身影便慢慢走近,渐渐停下脚步,好像有些失神发呆,只望了大人的背影微笑。大人终于惊觉,回转身看到陈公主也是微笑,两个人便这么立在纷飞雪花中相视而笑,背后是两个同样笑眯眯的大雪人,陈公主轻轻唤了一声大人的名字,她喊的是长恭大人的名,是‘高肃’两个字。大人便‘哎’了一声答应。陈公主也没什么事,只是笑。又喊一声‘高肃’,大人又笑着答应,喊了总有四五声罢,大人一概都笑着答应。两人走近,手拉着手儿走到庭院的亭子里坐了说话,早已经有人瞧见将两个大火盆抬到亭里取暖。大人的眼睛只是瞧了陈公主,片刻也不离开,说:“今天该听我的了,咱们……”陈公主也是一直笑笑地望着他,目光不曾稍离,便打断他的话,轻声道:“高肃,你抱一抱我好不好?”大人微微一笑,便好温柔地侧身将陈公主揽住,让陈公主很贴服很舒服的倚在他怀里。连两人的白裙紫袍也很柔顺的贴合在一起,唉,这副情景便是我和慧奴也都瞧了目不转睛,连眼也舍不得多眨一下,陈公主又说:“咱们现在这么快活,先不要说给我治伤的事,不要提。”她现在说话变得轻轻的,柔柔的,好像跟前几天不大一样。大人似乎有些疑惑,将她抱紧一些,问:“你到底在怕什么?”陈公主说:“我怕你就在我面前,可是我看不到你,你跟我说话,我听不到你的声音,你离我再近,我也闻不到你的气息,我怕再也感觉不到你的存在。”大人便笑,说:“那种金针刺穴麻痹也不过是让你失去知觉两三天……”陈公主又唤了一声大人的名字打断了大人说话,大人见她不愿提起,便也依她,说:“那咱们就不着急北上,南下吧,你不是要回建康,想见陈伞伦痈撸烤臀液湍闳ソǹ担褂写笱溃孟褚郧澳茄!背鹿魑⑽⒎⒋簦坪跆蒙裢从忠⊥诽镜溃骸袄床患傲恕!贝笕瞬欢剩骸笆裁矗俊背鹿魑⑽⒁恍Γ溃骸懊挥惺裁础!庇值溃骸敖裉旎固业摹!贝笕诵ψ潘担骸叭继愕摹!背鹿魉担骸拔宜凳裁淳褪鞘裁础!贝笕怂担骸拔┟谴印!背鹿鞯褂植凰祷傲耍艘换岫潘担骸霸勖浅汕装伞!贝笕撕每模男Γ担骸澳惆颜饣八盗耍梦宜凳裁矗俊敝恍ψ潘担骸安灰俚⑽罅耍艺獗阕急复罄瘢湍阋黄鹉舷拢憧梢约匠律‘陈子高,我也好再一起把你接回来,咱们也不会分开。……会不会太草率了?”陈公主好像有一些狡辩,道:“这不是不要再耽误了,不要再耽误了的意思就是……现在,就是今天成亲。”大人像是有些意外,愣了一愣,道:“这场婚事咱们已经等了七年,我想风光大办,隆重迎娶,再说现在你的……再快也不能今天啊。”陈公主便不说话了,只把头埋在大人怀里似乎隐藏失望,久久不动,好像有些累了。大人瞧不见她的脸,过了一会儿,大人说:“聘礼、风光、隆重不算什么,重要的是你,咱们今晚成亲。”陈公主动了一动,抬起脸来便是欣喜:“当真?我还能嫁给你?”大人笑:“惟命是从。”说着起了身,只朝亭外连喊两声‘来人’,刹时从四面八方跑过来了管家、随从、丫环等就在这庭院附近的二、三十名男女立在本来干干净净,一望无垠的雪地里,大人一只脚便踏上亭子栏杆,一手叉腰,只哈哈笑着宣布:“通知下去,马上准备,今晚成婚。”
说到此处,四个夫人几乎同声惊问:“什么?”打断了敏奴,俱是吓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