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道:“你们不认得我了。”原来是陈夜来另买了衣服装扮成这个模样。说着已经走近,将包袱放下,道:“你们也把身上衣裳换下来,咱们好好改装改装,有女眷若是没有丫环恐怕让人生疑,便委屈郑夫人几个暂充丫环。”望了赵小道:“你就暂时做我的夫人了。”几人开了包袱,果然从头到脚服饰都是全的,连小孩的衣服也有,都是较为普通平常的服饰。郑氏、独孤氏、沈氏都改了丫环装扮,一边改换衣服,郑氏关心问一句:“你的属下她们怎么样?”陈夜来只默默摇一摇头,郑氏等人便也不再多问,换好装扮随了她出林,外面停着一辆一匹大马拉的半旧马车,一个年老的车夫正拉着马立在一旁等着,陈夜来道:“这车和车夫是我雇的。”说着,与她们一同上了马车,向那老车夫道:“咱们进城。”老车夫应了,便哟喝一声,赶了马前行。沈氏等人听她竟要这么大摇大摆走过这一关,便是吃惊,忙小声问:“现在这里没有封城么?他们不是正在搜寻咱们?”陈夜来低了头说道:“他们现在正忙着到崖底找你们尸首,昨天晚上冬儿她们被周兵追到崖边投崖了。”沈氏等人便也哑然,显然周军还不知那是一辆空车,以为她们已经全都投崖身亡,所以放开了城门,过了一会儿听陈夜来又静静说了一句:“我再也不要打仗了。”一行赶路,果然顺利进城,只大方走在人群中无须再躲躲藏藏,当晚在城里寻了客栈吃饭投宿,听得到食客小二等人纷纷议论兰陵王妃坠崖身亡之事,便是她们死亡的消息已经传开,又说兰陵王正驻重兵晋阳,恐怕就要开战等话语,民间酒楼客栈之地消息倒也散播得够快。第二天一早她们又赶路出城,出了马头堡,来到山路上,陈夜来便付钱留下车打发走了车夫,她们都停下车换回原来装扮,陈夜来也换回女装,郑氏有些放心不过,道:“这里还属江陵地带,我瞧咱们还是改装的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02 章
陈夜来道:“再走不过半日便到晋阳,这里齐周交界处,可不要让青州人瞧见她们主母与无关青年男子在一起,有损王府名声。”又得意望了她们几个,道:“我说的怎么样?一个都不少,毫发无损。”一边说着,已经换好衣裙,伸手解开了发冠。此处已距晋阳甚近,且一路过去基本再无什么危险,郑氏、独孤氏、沈氏未免也是心喜,沈氏过来帮忙道:“我替你梳头。”说着将她青丝轻挽了理顺,巧手拨弄,不过三两下便在耳鬓丝丝展开,细致如同蝉翼一般,替她抿成个美髻。便此可见她手艺了。把步摇、珠簪穿戴好,陈夜来自己又在草地摘了朵开得正艳的黄色野花插在鬓上,却不见了赵氏,郑氏奇道:“小妹妹呢?”赵氏这些天都没怎么出声,似乎有什么心事,但她们几人这些天也是提心吊胆,自然无暇过问,也都没注意到,此时忽然不见了她,都奇,正自环顾观望,忽听一声马嘶,又听车前马蹄响,马已经解套向前窜出,坐在马上之人正是赵小,只沉着脸抿紧了嘴象在和谁赌气一般。郑氏几人都是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郑氏离得近只惊呼一声:“你做什么?”便向她跑去,要去拉马,那马却已经蹦了出去,因赵小没有骑过马,不懂骑术,那马没有受到人正确的控制指挥,只觉烦躁,用力向前窜蹦想将马上之人掀下来,赵小惊恐之下只下意识死死揪住马脖不放。倔马脾气发作,撒开四蹄便载了赵氏如飞而去,郑氏、沈氏、独孤氏只来得及惊呼失声,便见身边陈夜来足尖一点,身影掠过也是如飞向马追去,郑氏等人眼睁睁的瞧了,一人一马在山间路上狂奔赛跑,赵氏在马上摇摇欲坠,惊险万分,那马要绕过山林一条弯路,身后紧追的陈夜来毫不迟疑便窜入林中,飞快穿过。赵小在马上并没惊叫呼救,其实是已经叫不出声了,她此时已经失去了言语,没有了思想,早已脑中一片空白,生不如死。忽见拐过这个弯去前面林中飞快窜出一人,直直站在路中挡住马的去路,正是陈夜来,身影随着马奔已是飞速拉近,她却仍是纹丝不动站着,赵氏却不懂如何拉马绕道,更加不懂勒马止步,只茫然无助地望着她,眼见她那一双清澈透亮,眨也不眨一下的眼睛越来越近,转眼已经到了跟前,忙一闭眼睛不敢再看。似乎马身颠了一颠,速度仍是没减,飞快向前,忙睁了眼看去,眼前已经空荡荡的没有了陈夜来的身影,她在身后吗?不知有没有被马踢到,赵小在马上不敢回头去看,正心里惊慌,忽见马脖旁迎面闪出一张脸,带着那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仰面望了她道:“你听我说,放松,只有膝盖用力,两腿夹住马腹,”却原来陈夜来在马挥蹄到她头顶之际,窜上马搂了马脖钻进马腹,正吊在马脖上仰面跟她说话,又道:“身子坐直了,感觉到马的起伏吗?你随了这节奏起伏,拿起缰绳,慢慢收紧。”赵氏心有恨意地盯着她的脸,只觉厌烦道:“你走开,我不要……”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张脸突然从眼前消失不见,能感觉到马蹄是绊到什么,然后踩踏了过去,终于渐渐慢了下来停住,回头看去,她是脸朝下趴着,一条胳膊压在身下,横卧在路中,一动也不动。望了半晌,下了马慢慢走近,那马终于轻松,又往回奔驰,绝尘而去,老马识途,它想是跑回家去了。沈氏、独孤氏、郑氏也牵了小孩走过来,几个人围了陈夜来,独孤氏上前蹲在她身旁探过脉博,又探鼻息,便抬了头,露出一脸的茫然,道:“已经死了。”几人都是难以置信,只是默默围站在陈夜来身体旁,低着头茫然望了她,似乎仍是希望她站起来继续带她们一路向前,也许是太过突然,没人想哭,甚至谁都没觉得悲伤,只是等她起来。过了半晌,郑氏终于道:“咱们走吧。”现在她们毕竟还没出江陵,要是有人路过看到这副情景只怕会生疑带来祸害,却是不能久留。沈氏道:“她身上有剑,咱们可以挖个坑埋了她。”郑氏道:“咱们力弱,一把剑挖坑不知道要费多少时间,被人撞见就不好了。”独孤氏道:“就这么草草埋在这里也不行,先把她抬到路边藏好,等咱们回去后再遣人来寻。”赵氏不作声,沈氏顿了一顿,忽道:“那么要让大人知道吗?”几人都不回答,闷声把陈夜来抬到路边,用草掩了,没人再说话,又都闷声上路,携儿抱女离开,并不回头也知离她越来越远。
一路上她们便一直被这种情绪所包围,谁都不想说话,尽管前面就是晋阳,也难令人欢欣,只默默地闷头走路,便是一片死寂般的沉漠,此时连风声都听不到了,独孤氏忽然想起什么,又替赵氏把脉,道:“还好,并不碍事。”又道:“你不要难过,我昨天替她把脉之时,她的伤就已经非常重了。”其他人仍是不语,独孤氏也不再说什么。只是闷声向前,她们没有了马车,抱女携儿,又赵氏正怀有身孕,走路自然都不快,这时,身后远远传来一片嘈杂马蹄声把她们惊醒,忙回头望去,一支打着马头堡旗号的队伍朝她们追来,只怕有数百人,冲在前面的也已见到她们,便是欢呼,只纷纷乱喊传话:“她们就在前面,”“不错,正是她们,”“崖底没有找到她们的尸首,果然还没死。”“兄弟们,拿住她们咱们便是大功一件。”郑氏几人便是心沉到底,她们刚刚以为脱险,这场可怕的噩梦终于结束,她们即将回到王府继续原来的生活,此时的美好愿望破灭带来的绝望对她们来说未免更加残酷。只又望向前方,可惜再近的距离,走不过去,也是咫尺天涯,终究是回不去了。沈氏把明珠抱得更紧,郑氏望了追兵,也是黯然,只道:“姐姐别哭,咱们不能失了身份。”
她们只能等着,眼看着追兵越来越近,忽地见到天上落下一阵箭雨纷纷,追兵便自乱了阵脚,忙往一边看去,那边的荒野上已经冲杀过来另一支队伍,打的正是兰陵王的旗号,又打了呼延字旗,便是郑氏也喜极而泣,只道:“是咱们的人。”说完才发现周军追兵虽然乱了阵脚,但前面的一批已经朝她们冲了上来,忙反应过来,道:“咱们快跑。”怕被他们捉住作为人质要挟呼延族,拉了铁弹就跑,却哪里跑得快?身后骑兵已快马追至跟前,只觉手里一轻,铁弹便不见了,忙回身去找,铁弹正被一个马上将士抓着被举在半空中,却正是被那人一把拎了去,正自心慌,又见一箭闪电般射到,便是一声惨呼,正中这将士左目,惨呼同时那人吃痛手一松便去捂眼,铁弹自半空坠下,被郑氏接住了,回头望去,见到一排阿五、阿九、十一、十六几人弓箭在手,策马迎面奔来,却没想到他们也来了,身后追来的周兵纷纷被他们射翻,后面的周兵更是溃败,潮水般往相反方向逃走,呼延族率了人在后追杀,直如狂风卷落叶,呼啸而去,这边高长恭已经突破随从而出,枣红马一马当先,到了她们面前,马停人落,面露惊喜之色,他因为已经听说了她们的死讯,所以才会赶来,此时见到她们也是激动,甚至眼中含泪,只问:“都无恙吧?”郑氏几人猛然见到他,便是喜极,只是在这荒郊,又当了一众属下纵有万般言语也不便感情流露,只都痴痴望了他流泪不语。高长恭瞧见她们都是安然,放下心来,只朝她们微微一笑,便问左右:“车在哪里?”也不用等他吩咐,早有马倌赶了车过来,独孤氏忽然想起,便问:“大人,你从北疆回来了?”她们望了这么久便只说出这么一句傻话,高长恭闻言笑道:“我在这里,自然是回了。”他此时心情大好,又下令道:“叫呼延将军莫追穷寇,有些收获差不多便算了。”十六得令而去。郑氏方才醒悟,向前一步道:“都怪我不好,闯出这么大祸事使大人操心,请大人惩罚。”
高长恭道:“没事就好,这段时间夫人吃苦受惊了。”说着,手托了她臂亲扶她登上马车,又伸手扶独孤氏和沈氏,她们都有些心事,只是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仿佛说好的一般,都隐下了陈夜来的事没提。铁弹在一旁眼巴巴望了父亲,这些天来无尽的害怕恐惧,此时终于见到父亲便只想向他述说,想说自己一点都没害怕,表现得有多勇敢,想说自己做到了小男子汉的模样,没给父亲丢脸,只满腹的心里话瞧他扶了众位娘亲上车,又甚至把妹妹抱上了车,便是欣喜盼望,等着轮到自己,终于到了车前,高长恭却只低头瞧了他一眼,眼神已经一闪而过,望向别处,铁弹便是失望异常,只有自己慢慢爬上马车,这么久再是害怕他也从来不哭,此时却只觉委屈想哭。只是知道这样定会使父亲不喜,任是泪花在眼睛里打转也强忍住了。他并不知道在他登车之时的背后,父亲又转回了目光,甚是关切瞧了他爬上车坐好方始重新移开视线。却还有一个赵氏没有上车,此时正站在马旁却似乎毫无知觉,高长恭便奇,只笑道:“怎么,你已经吓傻了吗?”
当见到几位主母无语流泪之时,一众随从因免尴尬,早已远远避开数百步,在一旁等候,此时郑氏等人都已上了车,高长恭、赵氏站在马车的一侧靠四匹神采奕奕的乌云踏雪良驹这一头,因赵氏一时没有说话,车里的郑氏、沈氏都甚是关切侧了耳朵去细听,似乎知道要发生什么,只是默默等待。可能也是赵氏的神情有些古怪,令高长恭不知怎么回事,有些不解,听得他声音又道:“有什么话,回去以后再说。”郑氏几人闻言面面相觑,不知是喜是忧,过了一会儿,却仍是没有见赵氏上车,终于听赵氏声音道:“陈夜来死了。”又道:“就在前面不到五里处的路边。”郑氏几人吓了一跳,然而似乎又有一丝轻松,虽然她们不敢说,但既然赵氏这么大胆量说出来了,也是替她们卸下了心头大石。只更加紧张去听高长恭的反应。一时过去,外面没有声晌,又是一时过去,外面仍是没有声晌,安静得能听到呼吸之声。正在郑氏焦急,恨不得探头去一看究竟之时,听得高长恭压抑了愤怒的声音道:“你敢跟我开这种玩笑?”随即是马鞭挥出的一声脆响,招呼随从上前,似乎也正在上马,可能是要去寻陈夜来。郑氏却听得高长恭声音愤怒,又听他叫人过来,不知他要干什么,忙道:“咱们得去帮帮小妹妹。”毕竟现在赵氏怀有身孕,不能让她一人担这风险,忙和沈氏、独孤氏都下了车,耳边听得有马蹄之声,可能是众随从正过来,抬头望一眼,正要转到车那边去找高长恭赵氏,三人却都齐齐定住了,目瞪口呆,眼望着远处天地之间,一人一骑正如飞奔来,踏着刚刚进行过一场厮杀,地上还残留的盔甲兵刃旗帜等物,扬起尘土,紫衫白裙迎风猎猎,青丝段带飞扬,步摇、珠环,鬓角黄花叮当乱颤,还有哪个女子纵马能有如此飒爽英姿?郑氏以为幻觉看错,当真揉了一揉双眼再看,已经越来越近,显然也是看到了她们,便是笑靥如花,眼明如星,只显得更加真切生动,哪里是幻觉?便在她们木然呆立之时已经来至面前,勒马止步,翻身跃下,仍是干净利落。嘻嘻笑道:“还好你们没事,刚才这儿是不是打过仗了?我听到厮杀打斗之声,就骑马赶来,终于赶上你们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03 章
不是梦幻,现在不但是形象,连声音气息都有了,沈氏只道是见鬼,只是光天化日之下,冬日虽然不猛,但也在她身旁投下淡淡的影子,再无怀疑,拉了她手便是惊喜道:“原来你没死?”
陈夜来笑道:“是啊,我没有死,还没有把你们顺利带到晋阳呢?你们别怕,我刚才不过迷瞪了一小会儿,现在咱们继续向前。”说得甚是轻松,忽地神色一变,嘱道:“有人过来了,你们上车,我瞧一瞧是友是敌。”此时虽然高长恭离得甚近,但站在马车另一侧,被挡住了视线,因此陈夜来并没有看到,只看到一众随从向这边走来,看得出都是高手,却不认得,因此警惕。
郑氏、独孤氏却是不理,只是都是不胜欢喜,赵小听到她声音更加惊喜,忙跑过来看,拉了她连声道:“真的是你,还活着,你真的没有死。”独孤氏尚有些发呆,昨天明明连脉博气息都断了,却是搞错了?仍是觉得有些不放心,问:“你没事吗?”只是瞧她甚是精神,却不如内息如何,忙拉了她手探脉,道:“那现在觉得怎么样?”觉得她脉象倒已经颇为平和。
陈夜来只用另一只手指了自己鼻尖,得意道:“我是谁呀?我是福大命大死不了的陈夜来,嘻嘻,这是我皇后嫂嫂陈子高说的……”尚自嘻笑,马车后面转出来一个人,手一挥便是一个重重耳光,把她打倒在地。陈夜来莫名其妙捂了脸抬头,因毫不防备高长恭会突然出现在面前,便是呆住了,郑氏等几个夫人见到陈夜来只顾着高兴,差点忘了高长恭也在,此时被这突然而来的耳光都是吓得同时呆住,一众上前的随从因从没见过高长恭打过女人,甚至几乎从没有见他亲自动手打过人,一个个也是目瞪口呆,有些吃惊,连高长恭自己,几乎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更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也是呆住。正各自发呆,寂静无声,却有向来多话的十二受不了这噤若寒蝉的气氛,戏谑打破道:“大人每次撞到这倒大霉的陈朝小公主都没什么好事,是不是大人上辈子欠她的啊?”郑氏惊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