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不敢再去送,便叫了旁人第二天去皇长孙的宫里,可是皇孙殿下却是记住了他,硬是让他接着送,免不了又是一顿板子。这李全苦恼不堪,天天送个膳就跟上个刑场似的。
再接下来皇长孙殿下更是牵怒于整个御膳房,说是菜色没有滋味,硬是要御膳房搞出点新鲜的来。
这可难坏了御膳房上下了。这些厨子们常年都在宫里,会的也就那几手,要让他们整出些新鲜的来,那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哎哟喂,可得救奴才的命了,皇长孙殿下说了,若是再整不出新鲜的,奴才这小命可就搭上了。”李全可算是卯上了全部的劲儿求着孙年。
这孙年说起来算是御膳房资质最老的御厨了,自然也是厨艺最高的一个。李全只也能把所有的希望全寄托在他身上了,虽说这事是御膳房的事,但是皇长孙这令却是对着他李全下的,御膳房若是提不出什么新鲜菜色,那遭殃的人便是他李全了。自然御膳房也不能因为这事的对象只是一个李全而掉以轻心,说不准这事要是搞砸了,死一个李全是小事,回过头来御膳房全体也落不着一个好,到时谁也说不准是掉了谁的脑袋。
孙年这厢其实也着实为难,按着平日里皇长孙的口味,他都挨着想了一遍,也没能找出一个合适的。他也不是没尝试,试着更改了一些口味让李全送了过去,结果李全仍是红着一双红掌心被打了回来。李全那哭丧着脸的样子,看着也让他心颤。
叶晓这种低等的太监自然对这种事也只是旁观的份,本也帮不了什么忙,再说了,这事儿自有上面的爷们去打理,少触碰也少着一桩事,自己也能落个平安无事。而且李全平日里那嚣张的气焰算是全歇了去,他整日里跟着孙年合计菜色的事,对他们这些小太监自也顾不上了,大伙也都觉得乐得清静。
不过每日里见着李全愁眉苦脸的样子,再加上时不时身上多一处新伤,叶晓看着心头总是有些不忍。虽说这样李全以前总是变着花样的整她,可也真不是个大奸大恶之人。大家都是提着脑袋在做事,谁也不想谁就这么无端没了命,何况这事还牵涉到御膳房。叶晓可不像其他人想得这么乐观,以为自己是个低等小太监,在一边看着不管就落不到自己头上。若是皇长孙真的要追究起来,他们这些低等的小太监还不是头一个被送出去的份?
再有一点,叶晓觉得如果在这个时候她若能做出些什么让人刮目的事,说不定就离当上首领太监进一步了。
所以,叶晓便动了些心思。
“这皇长孙平素里也是个温顺的主子,怎么这次就来较真的了?”御膳房的管事看着已经快黔驴技穷的孙年,亦是一头迷茫。
叶晓听着这些话,对这位皇长孙殿下也有了些初步的了解。这皇长孙是太子唯一的独子,年岁不过十六,之前在众人的眼里算得上是一个温和大方,体恤下人的好主子。自从太子在不久前因病身亡后,太子妃也是一病不起,前些日子也是跟了去,留下皇长孙一人由皇后照料,可这心性却也有些变了,增了不少戾气。不过皇长孙挑食倒也不是今日才有的,之前太子在世的时候就是这样,可像这次如此挑剔的,还真是头一回。
程同嘀咕了这些话,终究还是觉着不妥,也不再多说。不过这话倒是入了叶晓的耳朵里,当下便有了想法,进了屋子对着程同道:“奴才倒会些新鲜的菜式做法,想帮着试试看是否合皇长孙殿下的口味。”
程同打量了他一下,沉吟片刻。这叶涛他可算是记忆深刻,上次虞妃娘娘那事闹得他差点掉了脑袋,最后倒也是她化解了,也保了他的安稳,算起来他对这叶涛也没什么坏印象,甚至有点佩服的味道。只不过,他一直以为那次只是叶涛这小子运气好罢了,这次皇长孙的事,他可没这把握,况且这小子常年以来就是一个做些杂物的,对烹饪一技能有多少了解?
叶晓是看出了程同心里的掂量,又道:“程管事,这头您也不必太担心,横竖这活是奴才揽下的,做的好自然皆大欢喜,若是败了,也是奴才一人得把抗。”
程同又沉吟了一会儿,道:“可你这烹饪技能……”
叶晓忙道:“奴才这番做了菜式出来,可让您先体尝一下,若是觉得口味还能拿得出去,那不妨让奴才一试,若是您都觉得难以下咽,那就权当给奴才一个学习掌勺的机会。”
程同觉得叶涛这话也算在理,反正眼下也是没什么法子了,说不准他还真能整出点新花样。当下,便准了叶晓尝试。
不过,令程同讶异的是,叶晓做出的菜式极为简单,几片肉丝,几片菜丝再加上点豆腐就成了一道菜了,浑然看不出什么特别。
“这……能成吗?”程同和孙年同时看向这碗平淡无奇的羹汤,一时也拿不定了主意。
“两位不妨先尝尝再定论。”叶晓微微一笑,倒是充满了自信。
孙年半信半疑地取了勺子尝了一口,眉梢顿喜,不由赞道:“这味儿,还真是鲜香可口。”
程同向来认可孙年的话,所以听孙年这一说,他也尝了一口,果然也是口味极佳,不由道:“叶涛,没想到你小子的手艺倒是不错。只是,我等觉着还行,皇长孙会不会……”他瞧着这些食材,简单的紧,挑剔的皇长孙会不会嫌弃?
“就由奴才伴着李全一起去送膳,再不济挨板子的也是奴才不是?”叶晓这回算是自告奋勇到了极点,程同想了片刻也就点头答应了。
到了乾延宫的时候,皇长孙季灏正端坐于案前。叶晓瞧着皇上孙,脸色不怎么好。可巧的是,三皇子季桓轩竟也在乾延宫,陪着皇长孙在讨论着兵法,两人看起来相谈也甚是投机。
李全哆嗦着把盘子递了上去,道:“皇长孙殿下,这是御膳房新出的菜式,您看着是否合心意。”李全这头心里可着实慌乱,这简单的菜式难让这高高在上的皇长孙殿下上眼么?他的背部不由自主地收缩了一下,感觉这棍子又快要上身了。
果然,季灏皱了眉头,道:“这是什么,就这点荤食?”
“启禀皇长孙殿下,这可是老百姓们最爱吃的白玉羹。”叶晓跪下启道,“太子殿下在世时经常体尝民情,也尝过此菜式,一直都称这为上佳之品。皇长孙殿下不妨一尝,既是太子殿下曾经赞誉的食物,皇长孙殿下也不妨体尝一下。”
这话倒是说进了皇长孙的心里。父亲之死一直是他心里的一个痛,他一直以自己的父亲为傲,事事都以父亲为傍,既然这菜式是父亲喜欢的,那么也是怀念他的一种方式。他低头默默看了一眼这道菜,拾起勺子送入嘴中。也不知道是这菜式真的美味还是因为对父亲的惦念,他居然真的觉得这道菜味道极为鲜美,欲罢不能。
“很好,这道菜是谁人所做?” 季灏的脸上现了笑意。
“是奴才。”叶晓低下头。看着皇长孙的表情,她知道这事算是成功了,不免偷笑。
季桓轩在一边看得通透,不由双眉一挑。
果然皇长孙的语气也变得轻快了不少,道:“你且起来,叫什么名字?”
“奴才叫叶涛。”叶晓恭敬地答道。
季灏看起来极为愉悦,道:“这样吧,今后我的膳食就由你负责了,每日就由你来为我送食吧。”
叶晓微微一愣,倒是没有想到会惹来这么一个结局。虽说这次是让皇长孙高兴了,那是因为她利用了皇长孙对已故太子的思念,但是这要是长期这么服侍,果真能顺了他的心?叶晓不由有些忐忑,但转念一想,成了皇长孙喜欢的奴才,或许就离首领太监能进一步了,不然一直是个打杂的太监,一辈子也未必能看得到希望。想到这里,她的心里便释了怀,高兴地领了命。
季桓轩在一边观察着叶晓,虽说没见过她几次,但就这几次接触便觉得这个小太监有些与众不同,对她的印象也是极深的。只是,对于上次虞妃的那件事,他对她的行为还是有很多不解的地方。他一只手抚着自己的肩头,不由对她又多看了几眼。
“三皇叔,可是肩膀又犯痛了?”季灏看见他抚肩的动作,帮着抚了一下季桓轩的肩头。
季桓轩微笑,道:“还好,回去让张旭帮着拿捏几下就好了。”
这三殿下被剑刺伤导致肩膀常年隐痛的事并不是什么秘密,叶晓也听黎姑姑说起过,所以当季灏这一说,她立刻就反应了过来。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她突然道:“三殿下,奴才学过几手推拿的工夫,是不是可以让奴才帮着您推拿几下,看看是不是合您的心意?”
季桓轩转头看着她,见她抬头望着他,倒是一副自信的模样,不由又念起了一直悬于他心里的困惑,便觉得趁这机会让她伺候,也可顺便问上一问。
“好,就借着乾延宫这里,你过来伺候吧。”季桓轩带着叶晓单独去了殿内,李全自是先行退了去。至于张旭,季桓轩也没让他进屋,只让他在皇长孙边上伺候。
有些事,他想单独问叶晓。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
季桓轩半躺在榻前,叶晓跪坐在他身后,为他轻轻推拿起肩膀。
季桓轩轻闭双目,叶晓的推拿手势给他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每次肩膀有不适的时候,张旭总会帮他推捏一把,虽说也是能有些缓解,但是手法却显得相对僵硬。但是叶晓给他的感觉就不同了,拿捏的位置极准,力度也恰到好处,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感。推了一会儿,竟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自然肩膀上的隐痛也渐渐消散。
“你叫叶涛?”季桓轩缓缓开口。
叶晓道:“奴才是叫叶涛。”
季桓轩又道:“你是何时进的宫?”
“奴才是六岁就进了宫,算起来也已经有九个年头了。”
季桓轩微微动了动身子,仰面趴了下来。这个姿势让叶晓又靠近了他几分,推拿的时候更靠近了点他。她的靠近让季桓轩又闻到了那股子淡淡的香气。
“我很奇怪,那一次你为什么会指认李全?”他把脸转到另一侧,这样他可以看得到她的表情。
叶晓晃了晃脑袋,露出一副无辜的模样,道:“因为他身上有那食材。”
季桓轩接口道:“可明明那人是马勇,对吗?”
季桓轩的话让叶晓的心一顿,手上的动作也有一瞬的停滞。她有些不确定地看了看他,见他双眼微闭,也看不出是喜是怒。
这个三殿下,看来什么事都瞒不过他!叶晓微微一笑,倒也没生出多少紧张,道:“那殿下也没有指证马勇呀。”
季桓轩睁开双眼,看了她一眼,倒是有点讶异她的反应。原本他以为他这么说,她起码应该有点惊慌的表情,可是她倒好,依然没放在心上的样子。
“你就不怕我抖了你这件事,然后诉了你欺君之罪?”季桓轩沉声道。
“殿下若要这么做,那天就说了,才不会等到今天。”叶晓嘴角偷偷一撇。
季桓轩倒是有些佩服起她的镇定了,但仍然低喝道:“好大胆,竟然敢这样揣摩我的心思。”
叶晓缩了缩脖子,微微吐了吐舌头,忙道:“奴才不敢,三殿下息怒。”
她这个小动作让季桓轩全部收入了眼里,倒是让他的心里生出一丝笑意。
季桓轩觉着这么歪着头,让脖子有些酸,便又转到了另一侧,道:“为什么?”
叶晓撇了撇嘴,道:“那不是为了自己的小命嘛。”
季桓轩哦了一声,又把头转了过来。这会儿他一只手撑着脑袋,仰着头看着她:“继续说。”
季桓轩的这个姿势让叶晓的位置有些尴尬了,她只能进一步的挪进了他,半个身子几乎是靠在他的身上了。她知道他是想看着她说话,所以也就没有把自己挪到他的另一侧,只是这样的姿势弄得她有些难过。她只能把子向前倾了一点,只是这腰部这么顶扭着,委实不舒服。她嘟了嘟嘴,心里暗暗嘀咕了几句。
“那还不明显么,若是奴才指认了马勇,那说不准后面就扯出了康贵妃娘娘。奴才可没什么人可以依靠,到时候康贵妃娘娘就一定没事,奴才就一定被……咔嚓。”叶晓伸出手掌,对着自己的脖子这么一横,表情古怪。
季桓轩似乎看出了她的姿势尴尬,索性就平躺了下来,用手指了指肩头。叶晓觉得这样倒是方便了些,将手直接从前面探向他的肩后,倒也能使上力,至少她不用扭着腰使力。
“那李全呢?”他望着她的双眼。由于她是从前方将手探到他的肩后使力的,人又是面对着他,所以她的脸其实离他很近,那股淡香更浓了些。他有些奇怪,张旭也是这样贴近他帮他推拿的,可为什么没闻到这种淡香,难道是叶涛身上带了香囊?可又闻不出这算是什么花?不过他也知道,但凡这些小太监,心性上与一般男子还是有些不同,所以身上搞些奇香也不足为奇,只是这种香却让他捉摸不出是源自什么。
叶晓从鼻子里哼哼了二声,道:“李全是虞妃娘娘的亲戚,娘娘是一定会保他。至于奴才么,虞妃一定以为李全身上会有这食材一定是奴才干的,她心里一定清楚这食材是谁放进她的汤羹里的,那么她一定会怀疑是不是那个人故意让奴才这么栽赃李全的,说不准奴才就是贵妃娘娘的人。所以带着这种不确定,她不敢轻易动奴才,这样奴才反而是最安全的。”
“你很有心机。”季桓轩看着她,眼神变得浓郁了好些。
叶晓想了想,觉得他说得理,便不否认,道:“这么说起来,奴才那是有点心机。可在这宫里若谁若是没有那些弯弯道道的心思,保不准就落了命,奴才唯有这样,才是自保之道。”
季桓轩点点头,道:“你这话倒也没错,可你为什么最后又要救李全?你手指上沾了这些食材,挨个放进了碗里。”
叶晓听着眼神一亮,带着些夸张的笑容,道:“三殿下可是通天眼?”
季桓轩倒是被她这个夸张的举动有些逗乐了,不由噗嗤了一声,配合她,道:“我有第三只眼。”
“真的吗?”叶晓起了玩心,居然真的把手指触到了他的额心。
季桓轩被她这举动惊了一惊,低声斥道:“放肆,没有规矩。”
叶晓想起环儿对这位三皇子的评价,不由脸一红,有些担心起自己要受板子,将手缩了回来不止,还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臀部。她本就正弓着身子的姿势,所以再加上她这举动活像是她已经受了板子似的,脸上还露着龇牙的表情。
“你干什么?”季桓轩看着她的举动,觉得有些奇怪。
“呃,看看它还在不在。”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臀部,倒是把季桓轩给听得莫名奇妙外加哭笑不得。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帮李全?”季桓轩硬是把话给拽了回来,这个小太监还真挺有能耐,把话题扯了这么远。
“奴才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留条命,也没想着要害了别人。”这是她的真心话。
季桓轩微微眯了眼,这个小太监和他想象的有点不一样,倒也有些欣赏。
叶晓推拿得有些累了,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暂时停了手,换了个姿势,竟是直接跨坐到了他的身上。
季桓轩有些愕然,这个小太监果真有些“另类”。
“这是干什么?”他指了指她的腿。
叶晓却俏皮一笑,道:“殿下,这样的姿势,您舒服,奴才也舒服,奴才用力更均匀,这样推拿的效果会更好。”
“你很没有规矩。”他斥责她,不过语气不算太恶劣。
叶晓却嘟了嘴,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