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段段自负美貌,难免有些目空一切,脾气又大,才来府里几天,却将府里的丫鬟几乎得罪个遍。虽然碍着她的客人身份,丫鬟们不敢多说,但是毫无疑问,她在傅家的人气指数只能为负数。
如今她水土不服,大家虽然谈不上幸灾乐祸,但是也暗暗地觉得她是罪有应得,都巴望着她最好快点离开傅家。如今福伯也开口说出,哈,真是“众盼段归”啊。
“福伯喊我段段就是,段段是大哥的表妹,也是您的晚辈……段段出门在外,忽得急病,心里实在是害怕焦虑,言语上若有什么不周的地方,您老海涵。”
段段我是谁啊?堂堂长公主,皇家内院长大的女人,美貌自负的天下第一美女,若是连眉眼高低也分不出来,岂非成了笑话。
虽然才来了府里几天时间,段段早已知道府里大概情形,哪些人可以不理,哪些人不能得罪,而哪些人应该争取过来。
“大表哥。”段段收了泪,可怜兮兮地唤道:“段段长这么大,第一次来到中原,很喜欢这里(的人),却不想第一日来,就让大哥误会了五哥。早该给大哥五哥赔罪的。”说着话,盈盈一礼。
龙城微笑摆手道:“段段不用放在心上。事情过去就算了。等你三哥帮你看看,应该是无碍的。”
“多谢大表哥。”段段乖巧地垂头:“段段贸然来访,给大表哥添麻烦了。段段心里真是不安。”说着话,轻抚下肩头的伤:“多亏您和三表哥照顾,段段的伤才能好的这么快。”
“段段不必太过客气。我已修书令兄,将你在傅家的事情告之,你安心养伤就是。”
“一切凭大表哥做主。”段段再福了一礼。段段这意思再明显不过,我段段是去是留,这傅家只有大表哥说的才算,其他人不必多话。
福伯见傅龙城大老爷这么说了,也不便再提让段段离开的话。
傅龙城没有妹妹,对弟弟们严厉惯了,却也知道对待妹妹是不能那样的。看自己的姑妈被爷爷和父亲都宠成什么样子就知道了。所以与段段虽然也是刚刚见面,却怕自己吓到了她,自然待着她就更亲切些。
再说,龙城责罚龙星,完全是因事而为,他对段段或是青明儿,完全没有半分埋怨,所有的怒气,也都是冲着自己弟弟去而已。
龙晴带着小井进来,大家互相见礼一番。龙城便和众人退到外厅,让龙晴帮段段查验。小君和丫鬟香溪留下侍奉。
段段摘下了头上的面纱,几乎不敢睁开眼睛。
龙晴见段段原本精致白皙,吹弹花破的娇嫩皮肤上,如今已经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小泡,有些已经渗出黄色的脓水来,变成一片一片金黄色的痂凝在脸上。整张面容惨不忍睹。
叮当和香溪都有些不敢看。
“很严重吗?三哥?”段段颤抖着声音问。
自从上午段段觉得脸上开始痒开始,叮当已经细心地收好了屋内和两人身上一切可以映出面容的东西,甚至,连金钗银簪都收了起来。
若是段段看见自己这副模样,一定会晕过去的,醒来后想必会将身边的人全部灭口。
龙晴不由微怔。给段段把了脉,又询问了叮当,最后却沉吟不语。
“难道,难道……”段段颤抖着声音不敢问。
“段段不用害怕。”龙晴微笑道:“这三天不要见风,不要见水,我再开些口服的药,三天后,包你恢复原貌。”
听说只要三天,段段惊喜地几乎跳起来:“真的吗?谢谢三哥。三哥真是神医妙手。”
龙晴又嘱咐了些事情,正准备告辞出去。
段段忽然问道:“三哥,我这病是怎么引起的呢?难道真是水土不服吗?”
龙晴略一沉吟,道:“不是。”
段段将面纱带好:“我也觉得奇怪,为何这一路来都没事,在傅家住了三天也没事,好好地忽然就‘水土不服’了,而且别的不适也没有,单就脸上水土不服。”
“小姐圣明。”叮当看了看龙晴,低下头去:“莫不是有人故意让小姐‘水土不服’?”
段段斥道:“叮当不许胡说。”
叮当不服气道:“叮当怎么是胡说呢?小姐想想,您这病来得的确奇怪嘛。”
段段沉默。“三哥,段段这病真的奇怪吗?”
龙晴斟酌着措辞,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傅龙城听了龙晴的禀告,脸色有些沉。
福伯和喜伯更是一脸尴尬。
“竟是有人故意投毒吗?”福伯一脑门汗。
这还得了。居然有人敢在傅家投毒。
段段想了想,有些难过,垂首道:“段段骄纵任性,许是得罪了什么人。”
龙晴看了看大哥脸色,欠身道:“段段面上症状得确是人为所致,但是想来做此事的人,并非真想伤害段段,这种药水所致的损伤,即便不曾医治,十日内也可不药自愈,也不会留下什么病症。”
“若是段段这个样子十日,还等什么不药自愈,早就吓死了。”段段委屈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小姐别哭了。咱们请大老爷帮您查出这个下药害你的人吧。”叮当也很为小姐委屈。
“对了。我知道是谁了。”段段道,“一定是那个‘糊糊’。”
小君听了,忙垂下眼睛,心里怦怦地跳。龙晴、小井、小万、福伯、喜伯的神色也都很微妙。
傅龙城看在眼中,却不动声色地问:“怎么回事?”
今一早,原来一直过来侍奉的丫鬟香溪并没有过来,端着净面水进来的,是一个曲线玲珑的新面孔。
“我叫糊糊。”小丫环十六七岁,精致小巧的脸,白嫩嫩的手:“表小姐长得真美。难怪会被选为大理第一美女。”就那么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段段,眼神清澈,看起来纯洁无比。
“糊糊?”段段和叮当轻轻交换了下眼神,都看到对方目光中的笑意。段段淡淡点了点头,却忍不住多看了这丫环两眼。
这个糊糊长得虽然不是特别出众,却特别耐看,而且那身子似乎柔嫩了些,鼓鼓的胸部,越发趁得她柔软的腰肢更为纤细。
不知为什么,段段心里虽然说不上讨厌这个丫环,却也真是不喜欢。让叮当拿了个玉佩赏她:“出门在外,没什么东西,你戴着玩吧。”
糊糊接过来,福了福身子:“谢表小姐赏。”
叮当过去拉着糊糊的手道:“这位姐姐,我叫叮当,以后在府里,还请多照应。”
糊糊反过来拽住叮当的手道:“叮当姐姐快别这样说,表小姐是府里的贵客,您是表小姐身边的人,糊糊以后还得多请姐姐指教。”
两个女人相视而笑。
“对了,姐姐可知道这府里有个叫小井的公子?”叮当问。段段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其实也竖着耳朵在听。
“小井少爷吗?他是大老爷的徒弟。前几日才回府来。怎么,叮当你认识他吗?”
“不是很认识。”叮当笑:“但是见过一面,不知糊糊姐能否帮个忙,请小井少爷过来一趟。”
“那真是不巧,小井少爷暂时也不能过来,给表小姐请安。”糊糊看着两主仆,依旧含笑道:“不知小井少爷倒了什么霉,好像在外面做事时,招惹了什么人,回府就受了家法,现在还爬不起来床。”
小井受了家法是真的,不过那五十板子可不至于让小井起不来床。小井只是另有奉命而已。糊糊是故意这样说的。
段段和叮当互相看了一眼,面面相觑。
“大表哥府里的规矩很严啊。”段段讪讪地道。
“是啊。傅家家大业大,子弟多,规矩也大。尤其是大老爷严厉,别说府里的弟子,就是其他老爷也经常受罚呢。不过表小姐不用担心,就是表小姐做错了什么,大老爷也不会罚,不过是狠罚其他老爷和我们这些下人罢了。”
段段焉能听不出糊糊的话外之意,却也只是冷笑了一下。不与这个丫鬟一般计较。“等我进了这府里,做了五老爷夫人,看我如何整治你。”
“没别的事情,你下去吧。”段段淡淡地吩咐,眼皮都不抬。
“咦,玉翎少爷的画像怎么在这里。”糊糊却走过去从桌上拿起一张画像来。
段段和叮当都很惊讶。这画像明明一直收在包袱里啊。
段段瞪叮当:一定是这妮子偷偷地拿出来看,没放回去。
叮当冤枉:不是我。
糊糊已经收起了画像:“这画像里的人是小井少爷的师弟,也是大老爷的徒弟。怎么掉这里了呢?”顺手卷起了画像,“侄儿的画像放在表小姐这里总不成体统,小婢替表小姐处理了吧。”
糊糊微笑着走出了房门。段段和叮当才反映过来。
美男画像啊。虽然段段此时已准备将心思放到五表哥身上,但是那画像毕竟也看了半个月有余,难免也有些心疼。
可是,段段对失去画像的懊悔很快就被重要的事情代替了。
用糊糊端来的水洗了脸后,段段忽然觉得脸上有些不舒服。难道是没休息好?段段便又小睡了一下。
醒来时,丫鬟香溪便来侍奉了。正好听见叮当的惊叫声。香溪进来看到段段的脸,也吓了一跳,忙着去请了小君来看:“段段小姐水土不服,不舒服呢。”
小君来了后,仔细帮看了,又开了两服药。可是到了晚饭时候,不仅未好,反倒更重了,段段这才慌乱起来。
听了段段和叮当的描述,糊糊的嫌疑自然是最大。
“糊糊?”傅龙城看喜伯,这府里的丫鬟都是归喜伯直接管辖的。傅龙城纳闷,什么时候,府里有这么个丫鬟了。
丫鬟也是有品接的。大凡世家的丫鬟都分为四品。傅家也不例外。
府里,像良辰、美景、琴棋、书画这些,老爷们身边的大丫鬟当然是品阶最高的。良辰美景多负责处理日常的事务。琴棋和书画,年纪与良辰、美景相仿,是在傅龙城房里伺候的,却很少过问府里的事情。
另外还有名字以“香”开头的几十个丫鬟,都分在其他老爷和小卿等少爷的房里伺候。香溪原本是伺候燕月的,因为燕月一直不在府中,便暂时调来伺候段段。
香字辈以下的,便是如字辈的,如沙,如风等,不过十三四岁,平日跟着香字辈的丫鬟做事。再往下,便是地位更低的仆妇了。
傅龙城对府中,就是香字辈的丫鬟也分不甚清,也不在意,可是如今既然出了事情,自然要问个清楚。
“糊糊是二哥房里新添的丫鬟。”龙晴欠身,心里惴惴不安。
“二表哥?”段段有些奇怪,忙道:“段段也只是胡乱猜测的,糊糊既然是二表哥的人,自然不会对段段不利。”
傅龙城淡淡地笑了一下。
傅龙晴心中叹气,糊糊姐啊,这下二哥可要被你害惨了。
小井忍不住瞪了段段一眼,完了,先是五叔,如今又要轮到二叔了……都是自己把她引到傅家来的……她就要连累一个又一个……如果当日,在那选美的高台上,自己没有多事,自己没有飞过去英雄救美……
悔之晚矣,悔不当初啊。
唉,背上的板子印还没褪尽呢,小井心里第无数次埋怨自己:“咋就招惹上她了呢?我咋就招惹上她了呢。”
☆、天外飞仙(下)
很久以前。大明湖附近有座千佛山;山上有座千佛寺,千佛寺后有个无妄洞;无妄洞内有个无妄井;据说,这井里住着一只青蛙。
这不是普通的青蛙。如果美女吻上他,他就会变成一个特别英俊的王子。因为;这是一只男青蛙。
“所以呢?”傅龙壁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笨人;相反;他一向觉得自己很精明;接受新事物的能力也很强;但是;他还是不能接受;这个半夜里忽然爬上他床的女人说自己是一只来报恩的狐狸精。
“不是狐狸精;虽然我叫糊糊,我其实是外星人;本来是作为一只无花果的形态存在的……”
“无花果?哈;”傅龙壁心中冷笑:“我还是山里红呢。”
糊糊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完全漠视傅龙壁的嘲笑,仍旧冷静、严肃的讲解:“后来我乘坐的飞船撞毁,我的物质形态被毁,正好旁边有一个新鲜的宿体,我就钻了进去。”
“你怎么不说,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坏消息是,无花果没了,好消息是……”
“对啊,那个新鲜的宿体就是你看到的现在的这个我。当然,那时候,这个宿体还没有这么大。嗯,用你们人类的话说,大概是十三四岁的样子。就是四年前啊,那时你就见过我啊。”
“十三四岁的样子?”傅龙壁惊奇:“原来自己四年前有幸见过这个‘无花果’刚变成人的样子吗?”
糊糊用力点头,“可是祸不单行,新的宿体却立刻被大蛇吃掉,当时我很虚弱,如果不是你正好剖开蛇腹救我出来,我便冤死在这地球上了。”
听到这里,傅龙壁更糊涂了。没错,四年前,他在玉女山顶吹风的时候,曾见天际划过一颗奇怪的水果模样的流星,轰地一声落入一个云雾缭绕的山谷中。
因为一时好奇,便提起身法,纵过去查看,寻找了两个多时辰后,终于寻到那山谷的入口。正要进去时,却突然出现一条小山般的黄腹巨蟒,正要吞吃一个樵夫。
傅龙壁少年英雄,立刻仗剑屠蟒,虽然身上多处擦伤,最终长剑划破蟒腹,刺入蟒蛇心脏。当时蟒腹被划开后,汗,现在想来还要呕吐,那么一大堆内脏涌出来,竟还掉出来一个血糊糊的小女孩来。
小女孩当时只用明亮的眼睛看着自己。傅龙壁那时才十八岁,胆子也很大,但是看到那场面时,还是有些震惊,所以,半天才道:“你受伤了吗?(这身上)怎么血糊糊的?”
“你再看看,我就是那个小女孩啊。我听了你的话,就给自己起名字叫糊糊了。你再仔细看看,我的容貌其实改变不大的。”
傅龙壁想起了这件事,不过他还是没法认定面前这个女孩子是不是那个女孩子。因为当时除了那双明亮的眼睛外,那个小女孩浑身上下全是血糊糊的。
糊糊略有些失望,忽然想起来道:“对了,当时我没有穿衣裳,现在穿成这样,你当然认不出。”
傅龙壁惊讶地看到,糊糊仿佛只是轻轻挥了下手,身上的衣裳就全部落到了床上。
没错。此时此地,正是夜半三更,傅龙壁的床上。傅龙壁穿一身白色纯棉分体睡衣,身上盖着一床缎面的蚕丝被,如今被已滑到腰下,他坐在床上,手里的长剑顶着跪坐在他腿上的糊糊。
糊糊突然宽衣。
“你再看看,可认得出吗?”
傅龙壁眩晕。他忽然想起来,那天夜里的流星的确好像是无花果的形状。
“你终于认出来了。”糊糊激动地,“我们无花果族的传统就是,必须对救你的人以身相许,所以今日我才来找你报恩。在接下来的一百年里,保护你。”
糊糊看也不看点在脖子上的剑,依旧向傅龙壁身上扑过去。傅龙壁的剑脱手掉到了地上。想不到糊糊是个如此雷厉风行,勇于实践的人。
傅龙壁一骨碌爬起来,糊糊扑了空。楞了一下,再扑。傅龙壁再躲,糊糊再再扑。床的质量很好,很结实,床铺的很柔软,两个人在床上如此大幅度运动,没有一点声息。
床虽然不大,可也不小,糊糊扑了几下,却摸不到傅龙壁的边。
“你若再不从我,我便喊叫了。”糊糊瞪着无辜的眼睛,哀求傅龙壁。
“你威胁我?”傅龙壁冷哼。心里却怕得要死:若是真有人来,我如何说?这个在我床上,未穿衣服的女子其实是颗无花果……汗,不管你是不是无花果,大哥倒真能把我打成山里红。
那一夜,傅龙壁是从了呢?还是没从呢?
第二日一早,傅龙壁去了喜伯那里:“喜伯,我房里想添一个丫鬟……”
龙壁派人请傅龙晴去一趟。
龙晴踏进二哥院子时,就感觉院子中似乎有什么不一样。
“漂亮吧。”糊糊指着一株高过屋脊的碧绿粗壮的大树,那些漂亮的绿的晶莹的宽大的叶子下,结出一窜窜碧绿的绿色小灯笼。
“这就是无花果树。有些地方称它为‘圣树’呢。这果子成熟时,会变成金黄色和红色,又是一番别样的风景呢。而且很好吃,还有抗癌的作用。”糊糊得意地道。
傅龙晴看着面前这个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