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云柯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答应,子轩看到她百感交集,当初她随着那船离开,他的自责和挫败堆积脑海,今日见到她一切安好,突然又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只能化为无奈一笑。“子轩,好久不见。”慕容汐走过来向他打招呼,“汐姑娘,今夜这是???”子轩温和一笑,慕容汐知他指的是闯门之事,一时却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外面街道上突然传来士兵穿街走巷的声音,慕容汐走至窗边一看,原来是公孙兵溶带人四处搜查,找他们来了,她无奈一笑。
“汐姑娘,找你的?”子轩略略一扫街道上的士兵,看向她一脸无奈的模样。她颔首,云柯走过来,神情有些黯然,“汐姑娘,不知道这两位与你是何关系?”慕容汐看向子轩,“那位老伯乃是李祥李公公,那位妇人我也不认识,顺便带回来的。”子轩脸色一变,神情古怪地看着慕容汐,而后快速走至榻前,见到那位风烛残年的老人,一时语塞,片刻之后,才开口,“他们马上搜到这了,先过了今晚再说。”
外面传来兵甲武器的声音,子轩的房间外面一片嘈杂,敲门声响起,紧接着门被撞开,公孙冰溶扫视房间一圈,见到里面那位风采俊朗的男子正悠悠地喝着酒,他强笑着道歉,“子轩殿下,实在对不住,鄙人府上走失了一个人,还请您行个方便。”里面那人不紧不慢的放下酒杯,“原来是公孙丞相的公子,子轩现在在东梁的地界上,自然还是得守规矩,公子还是请便吧。”公孙冰溶没有想到他如此好脾气,一边陪笑着,一边让人进去,一行人无功而返,公孙冰溶歉意地颔首,把子轩的房门关好,退了出去。子轩看着退出去的人影,嘴角浮出一丝冷笑,窗台上跃下几个人影,原来慕容汐和莫云柯带着二人趁着搜人的时候,跃到了房顶上。
“子轩,这二人都中了乾坤天宫的独门毒药,每天要定时服用解药,否则命不久矣”。云柯无奈的说道。子轩一愣,“连云柯也没有办法吗?”莫云柯轻轻一叹,摇了摇头,“我也只能缓解他们毒发的痛苦,要想解毒。必须要找下毒之人。”
李祥缓缓醒了过来,见到房内诸人,浑浊的双目闪过一丝防范,“老伯,是我”,慕容汐走过去坐在他身前,拉起面巾做个蒙面的样子,李祥看了看那双眼睛,信服的点点头,慕容汐指了指旁边的紫衣男子,“这位是我给你说过的子轩,淑妃的儿子。”
李祥的眼睛扫过眼前温和的男子,只见他走了过来,慕容汐和云柯默契地退出门去。子轩从怀里拿出当年淑妃在他满岁之时给他的玉佩,李祥一见眼睛蓦地一亮,起身就要给子轩行礼,子轩连忙制止他,他却一脸惊喜,“殿下,就让老奴给你行完这个礼吧,老奴千思万想十几年了。”说着就地躬身于榻上,连磕三个头,子轩把他扶起来,“李公公,子轩有事相询。”
李祥眼里闪过一丝了然,“殿下可是想问二殿下的事情,当年,淑妃娘娘被逼跳河自尽,我和春绸为了引开追来的贼子,由我带着殿下离开,后来春绸被杀,我也被逼的走投无路,只好把殿下托给沿路的一方姓夫妇。等着我终于摆脱追杀,再次回去的时候,已经过了一年多的时间,岂料那户人家早已被强盗所杀,二殿下也不知所踪。这些年我在南越四处寻找,却是???咳咳???前段时间,来了两个人说是殿下您派来的人,老奴把他们计谋识破了,他们就强自把老奴带到这公孙府,这日日夜夜折磨我,以得到二殿下的消息???”
“汐姑娘,那位夫人找你。”云柯的声音传来,慕容汐颔首致谢。慕容汐进门,就见到那妇人痛苦的趴在床榻之上,“姑娘,老妇命不久矣,你的救命之恩我怕是报不了了,请受老妇一拜。”
慕容汐扶起那妇人孱弱的身子,“夫人,你不必如此,不知你怎么会在公孙府的后院牢房之中。”
“老妇一见姑娘,就觉得姑娘应该是个值得相信的好人,不满姑娘,老妇姓魏,名春芳???”魏春芳的丈夫乃是柳如是,为当年乾坤天宫出名的杀手,后来被殿主留在公孙毅身边,十年前,东梁西翰两国达成合约,就在慕容淳被害于缥缈峰的那一晚,政远王府也毁于一场大火,而柳如是正是那晚狠下毒手的人之一。公孙毅一直把慕容淳视作政治上的仇敌,两个人政见时常相左,于是他与乾坤天宫相互勾结,灭了慕容家几十口人。而后,公孙毅杀人灭口,柳如是中毒逃回家中,武功尽失。这些年公孙毅一直找人四处追杀他们夫妻二人,几个月前,魏春芳遇见追杀他们的人,为救夫君被他们抓了进来。
慕容汐的手指不自觉地抓紧床沿,原来政远王府的几十条人命竟然是死在公孙毅的私心之下,她咬紧嘴唇,“夫人,那你可知您的夫君现在何处呢?”
“姑娘,你没事吧”,看着这美貌女子,脸色苍白,魏春芳不由得有些担心,见到对方还是紧紧盯着她等着她的答案,她只好继续说道,“我告诉他,只要我超过十天没有回去,就让他回柳家村去,那里将是我们的新家。”慕容汐眼睛紧紧的盯着她,“夫人,如若让您夫君出来指证公孙毅的恶行,他可愿意?”
魏春芳虽不明白这姑娘此举何意,还是低声说道,“他是情愿的,当年他虽是奉霍啸林之命去灭了政远王府一家,但是这些年来他也一直处于自责当中,可是苦于没有适合的证据,我们平民百姓又当如何告倒当今丞相呢,所以一直躲躲藏藏,了此残生。姑娘,莫非你想要???”魏春芳突然抬头看向她,“可是姑娘,那公孙毅与乾坤神殿勾结,若是姑娘告倒了他,以后乾坤天宫必然也不会放过你”。
慕容汐目光一冷,“现在可并不是他放不放过我的问题,而是我想让他早死还是晚死的问题。”
瑾瑜宫里,“南依你先下去,我有事问晚池。”南依见慕容汐一脸凝重的神情定是重要的事情,否则她不会如此。“汐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叶晚池不明所以的看向她。
“晚池,你已经知道我是慕容文莞,但是我还有一个身份未告诉你,我也是政远王的女儿,慕容汐。”
“你???”晚池脸色有些难看。
“这些年,我一直在查找杀害我爹的凶手,所以得知你是叶尚书的女儿,我才会放心的把你带回宫里,我很感激这些年你们家为我爹所做的一切,请受慕容汐一拜。”她躬身正欲下拜。
晚池一把扶住她的手,拉了起来,“汐姐姐,你这是干什么。”
慕容汐歉意的看向她,“如若不是因为政远王府的旧案,叶家不会遭此大劫。”
“爹在世的时候就说过政远王之死,是他最大的遗憾,可恨忠臣枉死,奸佞当道。”晚池眼中一片凄苦的神色。
“晚池今日我向你坦诚此事,一是为了不再瞒你我的身份,另一方面也是希望叶尚书不会枉死,他辞官,以及后来遭到追杀,皆是由于我政远王府而起,我们对不起此等忠臣。”
晚池眼角晶莹,哽咽着,“汐姐姐,你等等。”说着,拿起桌旁一把剪刀就往自己身上的上衣剪去,慕容汐问道,“你这是干什么?”“汐姐姐,你知道,当初我爹是因为找到一些公孙毅的证据才被追杀的”,她从衣服得夹层里取出一封信,“其他证据皆被毁于一旦,可是这封信我爹临死之前将它交给了我,我把它藏进衣服里所以一直没有被人发现。”
慕容汐接过,拆开一看,诧异的看向晚池,“汐姐姐,不用怀疑,这信确实是乾坤天宫写给公孙毅的信,当年我爹在丞相府无意间见到几个绿衣女子神神秘秘的给他送信,他于是假借拜访丞相之机,从他书房偷拿走了那封没有来得及销毁的书信。为了掩盖他拿走信的痕迹,他当时还放火烧了公孙毅的书房。可是,这信的纸张太过特别,这些年我和爹想过很多办法,也未能见到一个字。”慕容汐把信凑到鼻边嗅了嗅,眼睛望向一旁闪烁不定的烛火,把信接近烛火,纸张也未能有丝毫变化???
☆、第六十章
萧靖珝这几日均未见到慕容汐,不由得有些奇怪,这日他刚行到京都大街上面,前面拐过一个白色的影子,那不是汐儿还能是谁,他急忙跟了上去。远远地见到她停在一片废墟前面,神情凄怆,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他的心没来由的一紧,想来这里就是当年巍巍耸立的政远王府所在地。他走过去,走到她身后,前面那人突然向后靠过来,靠在他肩上,他轻轻将她的头扶住,两个人都十分默契地未说一句话,任这时光思远,任那天地旋转。她今日思及往事,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这里,当时的她满目猩红,瞩目这断壁残垣,尸骨累累,仿佛还是昨日之事。
“给你看看这个。”慕容汐从袖袋里拿出那封信,靖珝皱眉接过,看了看空空如也的白纸,片刻之后问道,“你都试过了?”
慕容汐摇了摇头,“我能想过的方法都试过了,暂时没有结果。”靖珝轻笑一声,“还有种方法。”“嗯?”猛地慕容汐身上的软剑一闪,落在靖珝的手掌,一线鲜血刹那溅了出来,落在那纸张上面,那纸张像是嗜血的魔鬼在沉睡中突然被这鲜血唤醒,一行行字迹显现出来。慕容汐顾不得靖珝的伤痕,颤颤巍巍的接过信。她的身子陡得一震,一双秋水明眸渐渐浮上一层稀薄的雾气,眼中已经是泪珠滚动,靖珝心下一惊,痛惜万分,忙扶住她发抖的身子,“汐儿,有我在,没事,没事。”他轻轻拍着她的背,让她抵在他的肩头依靠,眼睛掠过手中她的泪水与他的血液混合的书信,把她搂的更紧。
天启三十四年的正月末尾,东梁国沉静了多年的朝堂风起云涌,大将军安禄一纸状书,状告丞相兼国丈的公孙毅暗害政远王兼大将军慕容淳,与乾坤天宫之歹徒勾结下毒杀害政远王府几十几口人,为毁灭证据火烧政远王府。后又与他国皇子狼狈为奸,迫害叶家,互通消息,意欲制东梁于不利之境界。证人柳如是、叶晚池,证物乾坤天宫殿主和西翰宁王殿下书信一封,再加上公孙府上潜入的无璇宫宫女以及诸多行刑和看管的守卫证实。
顷刻之间,朝堂震动,大臣们纷纷觐见,称公孙毅暗自搜刮民脂民膏,且在朝堂之上拉拢大臣,残害忠良,意图对皇帝不利;公孙冰溶私下扩充田园,与无璇宫勾结;公孙冰凌在宫中横行霸道,毒打护国公主之宫女???一时之间,证据确凿,所有矛头直指曾经风光无限,权倾朝野的公孙家。
东梁皇帝慕容昕大怒,削去公孙毅之职位,赐公孙毅和公孙冰溶死罪,以告慰政远王在天之忠魂。念及公孙冰凌为皇妃,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褫夺封号,永世不得出棠梨宫。
二月初,慕容昕将所有与宁王有关的证据快马加鞭送给西翰皇帝上官甫,上官甫一看之下一口鲜血喷到那狷狂不羁的字迹之上,子宁竟然与东梁罪臣勾结染指东梁国事,对护国公主动机不纯;又与乾坤天宫相交,追杀东梁郡主且暗害自己兄长。他令在江州驻守的上官子宁即刻返回中都,岂料,一夕之间,子宁既未返回中都,而董仲洵暗中从宫里接出董仲砚,前去与江州的宁王会和。宁王手握二十万江州军打出清君侧的旗子,连克与江州接壤的平州,江州为西翰边陲门户,易守难攻,而平州为战时粮草堆积点,一时之间,宁王在东面安立门户,朝堂动荡。子轩听闻,快马加鞭赶回中都。
上官甫命子轩前去劝降,宁王却是闭门不出,无奈,上官甫只好命子轩为大将军,前去平州把宁王绑回来。这日,子轩正坐在大帐之内翻看江州地图,“报”,进来的是外面守营的士兵,“何事?”子轩温和却不失威严的声音传来。
“报告殿下,帐外有一人自称是您的故人,请您相见。”子轩皱眉思索,这个时候,会是谁?“请他进来。”他温和出声,故人?
帐外的光线微微一暗,有人影投掷在上面,“请”,大帐外的士兵微微一礼,拉开帐帘。一双白色靴子露出来,紧接着光线一暗,来人一身白衣,风致秀雅,衣袍迎风鼓动,美丽曲线时隐时现,子轩见到那人,微眯眼睛,温和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喜,从桌后走向身前来,“你怎么来了?这里可是军营。”
“我知道,女子不得擅入嘛”,她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嘴角勾起,扫了一眼自己今日的装扮,“于是我换了一身男装”。“汐儿,别胡闹,军营可不比你行走江湖”,他素来温和的脸闪过一丝肃然,虽然心里十分高兴她不远千里从京都直奔平州而来,但是心里的担忧却是怎样也藏不住的。
慕容汐知道他心里是我担心,多说无用,只得讪讪的说道,“子轩,你可不能赶我走,我这次可是带了皇兄的圣旨的”,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封信笑容满面地看着她,子轩半信半疑的接过信,一边拆信一边狐疑的盯着她。慕容汐见到这个场景只是笑了笑,原来是慕容昕的一些问候之语,并提及西翰内乱,东梁不会趁火打劫之类的,这样平常一封信怎么由她送来,谁送都可以啊。想到此处,他又笑意深深地看着她,虽然她来了,自己心里一阵高兴,可是这哪是她呆的的地方。慕容汐被看的不太舒服,沉默一瞬,摸了摸鼻子,笑道,“好吧,子轩我承认,这信是我央求皇兄写的,他也并不乐意,可是也由不得我的请求,你知道的,我怎样也是他妹妹”。
“你啊,真是的,你来这,梁皇不知道多担心,再说,我也不放心你在这男人堆里啊。”说着,猛地在她鼻子上一点。慕容汐吃痛,不悦的皱眉,“我这也是担心你,你那皇弟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再加上董仲洵在后面帮着他,不知道会弄出点什么来?你看这次你父皇只是抓他回去兴师问罪,还不一定会不会治理他呢?他就先下手为强,趁着自己手上兵权还在,将了你们一军。再说,他与乾坤天宫早有勾结,你一个人???”,子轩听她叙叙的说,看着那双美眸不住的闪烁,心中汹涌的情绪不住翻滚,她是在担心自己,禁不住一把上前握住她的手,她怔怔的望着他贴近的俊脸,又瞟漂自己的手,“子轩,这这,这是军营。”她挣脱他的手,他看着空空的手,怅然若失,不自觉地握紧拳头。
“汐儿,南越一别,再次相见竟然已经有半年有余了”,他嘴角泛起一丝痛色,“我赴京都,处处找寻你的下落,御花园里,梁皇设席,众人欢声笑语,却独独不见你的影子;千万朵梅花的暗影里我自伤怀,却隐隐约约的听见一首《凤求凰》,我心下一喜,追逐那琴笛合奏而去,却只看到茫茫冰河之上一点白色的影子,虚虚幻幻,我暗自叹息,定是自己思念过度,将那琴声想着出自你的手;龙门酒楼,你推门而进,我目光一亮,心想是不是我犹自梦中,当发现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本有千言万语,竟发现不过一句,好久不见;那几日你一直在忙碌着公孙毅的事情,我想等你的事情结束后我定要好好与你说说,哪知一切尘埃落定,我却被父皇叫回了了中都,我还在想等着战火结束,我一定要去沧州或者京都找你,可是那一别,也注定相见无期。就在刚才,我看着你一步一步走近帐来,我的世界顿时又如那夜梅香月影,一片静好。”他的目光沉静中闪过一丝疼痛,温和中露出一丝喜悦,饱含思念和浓浓爱意,慕容汐避开这样的目光,此刻,说什么都是多余,他对她的情她并不是不懂,只是不能去接受这样一颗炽烈的心,说什么对他何尝不是一种刻骨铭心的伤害。
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慕容汐急忙转头,去躲避这样的目光,“子轩,你先忙。我过会再来。”她的手再次被拉住,温和而未带薄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