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眼疾手快地出手截住飞镖,那些招招夺命的飞镖早就要了他的性命,却不曾想竟然令她受伤。看着她一直忍着自己身上的痛,此刻多么希望受伤的人是自己。她的痛,便让我来承担。这样自己的心才不会在看到她伤痕累累的身体时,痛的那么撕心裂肺。暮色四合,他就近点燃一堆柴火,南越的夜里还不算很冷,他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她的身上,顺势在她的身边躺了下去,把她轻轻抱过来靠在自己胸前。夜里的天空湛蓝清澈,四周夜雾渐起给群山茏上一层白纱,夜来香的香气弥漫,如斯美景,暗香萦绕,岁月如此安好,他抬眸看了看熟睡的女子,心下一片安然。
夜半之时,他感到自己身上就像是着了火一般,猛地睁开眼睛,感受到怀里女子滚烫的身体,他一惊,急忙坐起,她所中的飞镖虽然没有淬毒,却伤口很深,一探她的额头烫的惊人。急忙把她抱到就近的河边,一遍一遍细心地用浸湿的手绢为她擦拭脸颊、额头、脖颈???折腾了大半夜,她的烧终于退了,他把她抱回夜来花丛里,已经是满眼的疲惫,昨日一战,他也拼尽全力,后又满眼焦急地抱着受伤的她强行奔行数十里,再加上寻找草药,又照顾了她一整夜,现在放下心来,睡意不断袭来。
慕容汐醒来之时伤口已经好许多了,只是隐隐的痛,看来是昨日吃的丹药和子轩的草药起了作用。她微微一动,发现自己正躺在子轩的怀里,而他双目紧闭,睡意正浓,她的心里一阵感动,昨夜他照顾了她一整晚,一定累坏了。她轻轻挪动身子,他却突然醒了,睁着亮若星辰的眸子一动不动的望着怀里的她,有些浑浊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汐儿你醒了,终于没事了。”他把她搂紧,头搁在他的肩上。慕容汐看着他还带着疲倦的眸子,“子轩,你一定累坏了,快睡会吧。”他轻轻一笑,闭上了眼睛。
子轩醒来,觉得怀抱里一空,顿时心里一紧,抬眼见到自己的外套还搭在身上,正微微拧眉,鼻尖微动,一阵香味肆无忌惮的传入他的感官。他翻身坐起,见到不远处的慕容汐,正在翻动着两条烤鱼,他微微一笑走过去,凑到她身边,略带嗔怪,“你伤还没好,怎么就起来了,还逞能跑去河里抓鱼,万一伤口裂开怎么办。”慕容汐俏皮一笑,“我没事,我的左肩伤了,还有右手可以用啊,再说,抓几条鱼对于我目前的情况来说还绰绰有余。”她故意抬抬自己的右臂,示意自己没事。他一点她的鼻子,她鼻子一痒,微微向后一缩,“汐儿,”他轻轻揽住她的肩膀,“你以后不能挡在我的面前,也不能再为我受伤,你知道看到你受伤我也多么心痛,多么自责吗?”她看着他深情的眸子,“我当时也没有想那么多,看到那人竟然用飞镖偷袭你,那飞镖来势汹汹,我情急之下,也只能用银针阻截,谁想到他的飞镖凝聚了他深厚的内力,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连运足我内力的银针也???”“你以后再敢奋不顾身挡在我身前试试。”他虽然心疼,此刻却是语气轻松,带着丝丝喜悦,佯作愤怒的看着她。“哎呀,你别说了”,她把鱼举在他面前,“知道你肯定饿了,吃鱼吧。”他看着她期待的眼神,毫不顾忌地就着她的手,一口咬在那泛着丝丝香味的鱼身上。
☆、佳期如梦
一方山川,阻隔世间纷扰,涓涓流水,浅唱岁月静好。这样平静无言,恰似细水长流的日子,是上官子轩这一生也无法忘记、无法回去的日子。就如,那个一生牵绊的绝世红颜,在幽梦落花间辗转成歌。“汐儿,这里太过偏僻,不利于你的伤口恢复,必须去找一个可以安心养伤的地方”,他瞥了瞥她的左肩,“再说你的衣服也破了,也得找个农家换件干净的衣服。”子轩说着把自己的外袍细心地披在慕容汐身上。“子轩,我的伤不碍事。”她伸手阻止子轩的举动。子轩握住她的手,漆黑的眸子里泛着星光,“我不放心,你的伤口有点深,昨夜还发着高烧。”他轻轻地抱起地上的她,“我不想看着你这个样子了,还私自逞强”。“子轩,你放我下来,我的左肩受伤了,又不是双脚,我可以自己走”,她脸上有些微红,被他悉数捕捉在脑海里,抿嘴一笑,就迈开轻快的步子。
沿着清幽的河道走了许久,终于发现村落的踪迹,前面有一个屋舍若隐若现,子轩把慕容汐放下来,“前面有个房子,我们过去看看。”“哎,你们是谁呀?”有个村妇模样的妇人见到有两个陌生人,惊讶地问道。“大娘,我们是来南越做生意的,只是迷了路,又找不到可以借宿的地方,不知道大娘能不能行个方便。”慕容汐微笑的解释道。妇人扫视了一遍慕容汐二人,见二人虽然衣衫有些不整,但外表来看都是人中龙凤,眼里清澈诚恳,并无邪念,觉得还能够信任,“你们进来吧,这里就我和老头子,你们可以住在我女儿的房间,我先带你们去看看。”妇人在前面引路,推开东边的房间,“大娘,您女儿呢,我看这里一切摆设都还在,怎么不见她呢。”慕容汐有些疑惑。妇人脸色一黯,再看一眼房间,双泪俱下,“大娘,你怎么了?莫不是您女儿出了事么?”
身后传来一声叹气,慕容汐转首,见到一张面容憔悴的脸,正是这家的男主人,“姑娘,你们二位有所不知,小老儿姓胡,我家小女意如前几天跟着她娘一起去镇子上卖新赶出来的布匹,谁想到碰上这里祭河神,官府的人见这次祭神的女子人数不够,就把我女儿抓去充数了。”说着,胡老爹掩面轻拭眼角。“祭河神?老爹,这是南越的风俗吗?”子轩问道。老爹抬眼看了看子轩,哽咽的说,“这位公子,我们南越是青衣江哺育的部族,这里,大多数人家都是靠捕鱼而生,是青衣江养育了我们。这几年,有好些出去捕鱼的人在险滩激流中丧命,官府就说是我们捕鱼激怒了河神,让我们每年选出二十名女子,拿去祭拜河神。”子轩有些薄怒,“官府怎么这样枉顾性命,那么,你们祭拜河神之后,每年死在河中的人就减少了吗?”胡老爹点了点头,一脸迷惑,“也奇怪,每年祭河神之后,枉死之人确实减少了。所以,官府就勒令我们每年选出未嫁的女子,送往官府。”慕容汐心里一阵嘀咕,这是什么风俗,“那就是说,意如姑娘,现在还在县衙?”
“是啊,意如现在还在县衙,可是到了明天,她就要被???”胡大娘红着眼角答到。“老爹,不知道你们这祭河神是如何祭祀?”子轩继续不紧不慢地问道。“每年,官府选出合适的日子,就把二十个女子用船送往宽阔的青衣江上,待到吉时,船夫弃船回岸,周围火箭齐发,是为祭河神。”老爹解释道。“这不是活活把女子烧死吗?你们就没有反抗这种迷信的做法吗?”子轩愠怒之余轻轻叹气。“如果祭河神,在他们心中真的可以庇佑大多数出去捕鱼的人,那么,他们就会认为牺牲几个女子换来大家的平安,是值得的。”慕容汐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这位姑娘说的对,大家发现祭河神真的可以给大家带来平安之后,也都默认了这种做法,只是,我那可怜的女儿,才十六岁???”老爹一脸无奈。
夜幕降临,胡老爹和胡大娘虽然内心悲痛还是热情地招呼慕容汐和子轩。慕容汐换了一身衣衫,见胡大娘忙的不亦乐乎,便说要给胡大娘帮忙,子轩拉住她不让她去,说她左肩受伤不方面还是不要随意乱动,自己自告奋勇的去给胡大娘帮忙,帮忙的结果让胡大娘哭笑不得。当桌上摆满了菜,慕容汐却在苦着脸拿着手帕给子轩擦那张沾着黑灰的脸。“我都说了,我去帮忙,你偏去,现在好了,看你这张如花似玉的脸”,她边洗手帕,边嘀咕着,“就知道你们这些贵公子,靠不住”,说着,拿着帕子擦另一边脸。子轩微笑不语,静静看着她手上的动作,突然握住她的手,“你不觉得,这样的感觉挺好的吗?”慕容汐挑眉看了看被他握住的手,微微眯着眼睛看着他,笑的那是一个意味难明,子轩盯着一脸怪笑的她,微微皱眉,“汐儿你这笑,跟谁学的,这么奇怪”。慕容汐的笑突然僵在脸上,她眨了眨眼睛,我这笑,怎么了?
“看你们小两口,擦个脸都擦了这么久,过来吃饭了”,胡大娘端着菜看着前面那两个暧昧不清的人,“子轩,以后可要好好学做菜,别饿坏了汐儿姑娘。”她不由得打趣道。子轩温和一笑,“大娘,我知道了。”慕容汐的手一顿,一下子把手帕扔给子轩,恶狠狠的低声吼道,“自己擦。”这次哭笑不得的人换成了子轩。他想起刚才胡大娘问他们是什么关系,汐儿立马抢着说,“大娘,我和子轩是兄妹。”大娘不信,“我看你这衣服弄成这样,又没有住处,你们两不像是做生意的兄妹,倒像是一起私奔的。”汐儿脸上绿了,子轩若无其事微笑上前,“大娘,您眼睛真尖,我和汐儿确实是私奔出来的,子轩今日承蒙您的大恩,肯收留我们,我在此替汐儿向您一拜。”说着,向胡大娘深深一躬身,害的胡大娘急忙来扶住他。慕容汐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瞪着他,“上官子轩,你在说什么!”
饭桌上,子轩不住地给慕容汐夹菜,“你受伤了,得好好补补,难得大娘这么热情。”慕容汐心里不乐意,“大娘热情,关你什么事啊”,她转过头,目光放柔,一片感激,“大娘,老爹,汐儿多谢你们收留,汐儿知道你们关心意如姑娘,明日汐儿代你们去县衙看看意如好吗?”大娘眼睛一亮,又一脸担心,“汐儿姑娘,去看看意如固然是好,可是那是县衙并不是普通人能去的地方。”“是啊,你的心意我们收下了,可意如迟早会被当做祭品,祭奠河神,越是惦念就越是不舍。”胡老爹摇了摇头,眼神晃动。
“大娘,老爹,子轩虽然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但是这个世界上本来就并无鬼神之说,一切不过是人的忧惧而已”他眼神诚挚,“你们二老放心,我一定会搞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把意如姑娘带回来与你们合家团圆。”两个老人见他这么坚定的语气,虽然并不完全相信,但是又燃起希望,不住的道谢。
慕容汐走在前面,子轩跟在她后面进了房间,因为胡老爹这里只有两间卧房,所以他俩只能住一间。慕容汐突然转头,瞪着紧跟而来的子轩,“你跟来干嘛,我要睡觉了。”子轩温和一笑,“你这是明知故问。”慕容汐不理会他那招牌式的微笑,“你自己去外面随便找棵树睡,不要打扰我。”“你这是还在生气我说我们是私奔?”他表情不变,紧盯着她。“你这才是明知故问?”慕容汐不依不挠。子轩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走过去抱住她,避过她左肩,俊脸紧贴那头青丝,“汐儿,我只是很享受我们俩在一起的时候,如果你不喜欢,我不会强求的。”她注意到他眼中的那一丝受伤,从他救她那一刻起,所有的呵护和关怀,她都看在眼里,只是自己心里又有些抗拒这份温暖,一丝心酸在心中无声蔓延,“子轩,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可是我怕自己承受不起。”
“汐儿,为什么担心自己承受不起,我喜欢你,是我自己愿意的事情,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值不值得”,他看着她的脸,两眉之间,情思尽染,正色道,“我也知道,你不会马上回应我,但我会一直等下去,那夜海棠树下的话,并不是酒后胡言乱语,是酒后吐真言。”慕容汐听着这些温暖至极的话,抬眸望进了一潭深水里,那清澈的水蓦地有些微光闪动,他俯下脸来,在她的额上轻轻一吻。风吹花落,一缕清风吹在眉间。
☆、风雨洒江天
今日小小的县衙来了两个不速之客,子轩无论怎样都不准慕容汐和他一起去县衙,却也耐不住慕容汐的软磨硬泡。
两个人飞身坐在县衙正堂的房檐上,神情都有些肃然,“想不到,堂堂的西翰太子,竟然在南越干起飞檐走壁的勾当来了”,慕容汐眼睛盯着下面,却在调侃。
旁边那人也是盯着远处的目标,闻言,眼神温柔似水,淡淡回她,“和汐儿在一起,偶尔干干也不错,就当做是有机会做一次江湖豪侠。”慕容汐轻哼一声,“江湖豪侠不见得,梁上君子倒是有一个”,见到旁边那人笑了起来,心下一阵腹俳,自己怎么觉得当初那个翩翩俏公子最近越来越口无遮拦,和某人越来越像,对啊,那个某人,最近两天耳根应该清净了。
突然,子轩拉着她飞身而下,身影隐在高低建筑之间,几个闪躲。原来就在两人轻声耳语间已经有人来到了县衙,慕容汐站在县衙的横柱之后,定睛一看,来人竟然是宋义鸿,今日的他一身公差打扮,想是为了掩人耳目,此时,县官正把他恭敬地引进后院。
子轩见到慕容汐脸上的诧异之色,传音过来低声询问,“你认识进来的那个人?”慕容汐皱眉,看着前面交谈正浓的两个人回答道,“那是清风堂的宋义鸿,奇怪,他和祭河神有什么关系。”
子轩一听,看向那长脸男子,轩眉也是一皱,“恐怕这事和洛神山庄脱不了关系。”
跟着宋义鸿几人来到后院里,他们暗自躲在房间窗户的后面,借着未开的缝隙往里面瞧去,随着县官和宋义鸿进入内室,外面宋义鸿带来的属下守住了整间房子。两个人的内功心法自是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在这里也未让人发现。屋内两个人又寒暄了几句,“宋堂主今年怎么亲自来了?”县官唯唯诺诺的声音传来。“少庄主今年亲自主持这件事,我自然要重视。不知道这二十个女子怎么样,能否入得了少庄主的眼睛。”宋义鸿鹰目一扫,淡淡说道。子轩和慕容汐闻言互相望了一眼,看来此事还并没有那么简单呢。
“少庄主要的人自然是聪明伶俐的”,县官抬起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偷偷瞟了瞟旁边的男子,“听闻少庄主福禄无限,莫非少庄主今年想留下几个容貌姿色尚可的女子。”县官见到那男子未有多余神色继续恭问道。
“哼,少庄主的事情你少管,你只要把你该办的事情办好就是,这次我会亲自接应,你先把船准备好。”宋义鸿放下茶杯,一脸的不耐烦。
慕容汐一听,自然知道这些女子肯定不是祭祀什么河神,听宋义鸿的意思,是要偷偷将这些女子卖掉吗?那么所谓的什么河神之怒难道是洛神山庄搞出来的吗?她同子轩交换了一下神色,他们答应过安大娘,现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要救下那些船上的女子。
他俩一路尾随着宋义鸿上了江上的大船,船行驶到一处树林茂密之处便隐藏了起来。淡淡扫视了一眼这周遭的环境,果然很不容易被人发现呢,倒还是一个适合动手的地方。
前方宽阔的河面上隐隐驶来了那艘载着二十个女子的船,等到那艘船从岸边人们目光所及之处消失的时候,河边两岸的树丛齐齐露出十几个个手持弓箭的人,他们是等着那二十名女子下船之后,放火箭烧了船的人。慕容汐和子轩静静地立在一旁看着这细微的举动,心下都是一动,这个计划倒还真是细密呢,借着大火的趋势将这些女子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外人倒还真的以为女子沉了江了呢。
在那艘船距离慕容汐还有十丈左右的时候,他们所在的船在宋义鸿的一声命令之下,也向江水中心靠近。这时候,水天之际,掠过一个紫色的身影,动若飞龙在天,他一柄长剑在手,飞快的向对面那艘船掠去。宋义鸿抬首望见那个暗影,心叫不好,对在两岸埋伏的弓箭手大声喊道:“拦下他,放箭,快放箭。”
在那个人影将落未落之际,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