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朝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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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朝旧事-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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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我把人交给你照顾了。”
福全松了手,两个女人自是往一旁谈笑去了。
祁筝抬头打量这一室的书,不免又惊又喜。莫说唐宋文章,最让人惊叹的是有相当数量是前朝末年文人之做,有些她曾听额娘提过,而有些怕是连额娘都不曾看过。
她随手翻开一卷文集竟是顾宁人先生的文集。
“这,这……尚妹妹,这里的书……”
她惊诧万分,尚佳氏握着她的手道:“这些都是我的陪嫁。”
祁筝联想到她祖父尚可喜曾驻军广东多年立刻噤口不再往下问。
她眸光一转,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名字,凑近了细看当下激动得她不能自抑。
“这……这是……”
她急急抽出书反复翻看,一脸的又惊又喜。
“吴姐姐怎么了?”
其他三人听见异样也靠了过来,福全见祁筝激动异常也是觉得奇怪。
“筝儿,怎么了?”
祁筝已然说不出话来,她将手中的书递给他瞧,福全接过见是本明人批注的《宋史》再看撰写人当下便知道原委了。他附在隆禧耳边低语了几句。
“真的?怎么这么巧?”
隆禧见福全慎重地点头不免有些诧异地看了看祁筝。他略一沉思随即对尚佳氏道:“欣儿,今日吴姑娘也是第一次来作客,咱们不妨把这套《宋史》送给吴姑娘当作见面礼吧”
尚佳氏牵着祁筝的手道:“我和吴姐姐有缘,姐姐又是好书的人。若是姐姐不嫌弃,让妹妹为姐姐选几套送给姐姐吧。”
“这怎么成,我不能收那么重的礼。”祁筝连连摇头。
这书房内的书大多是市面罕见,随便一本都价值千金。她虽然喜欢但不能夺人多好啊。
隆禧忽然神情一黯道:“即便是罕见之物也要有人敢接受。”






第19章 龙生九子
他突然的低落让众人一时无措,尚佳氏在一旁连忙打圆场道:“姐姐说什么呢,以书馈友本就是佳话,只要姐姐以后得空时常来找我聊聊就是了,往日在娘家姐妹众多大家说说笑笑的,如今嫁了人虽说相公待我体贴但我总想找个知心姐姐闲来说笑。”
她话说到这份上是不让人有退路了,祁筝也不再推辞她抱紧了书道:“那谢谢妹妹了。”
三人又小坐一会儿福全见天色不早便先送祁筝回去,因为还有不少书籍要带走,隆禧让家仆驾马车送两人回去。一路上祁筝不住地翻看那本宋史,简直恨不得赶快回家。
“真没想到会看见王惟俭的书。”
“是呢,额娘一定会高兴的。”她说罢抬头看着福全,眼底隐隐萦绕的情意绵绵即便不说福全也能感到。“谢谢你方才帮我。”
“傻瓜。”福全一把环着她的肩,“若非你信我将你额娘的秘密告诉我我也帮不了你什么。”
车轮滚滚前驶,车身也跟着有一下没一下地颠着。累了一天到这会儿祁筝也真是累了,她索性靠在他怀里打算小憩一会儿,但一闭上眼方才发生的那些事遇见的那些人一个个在她眼前跳过,怎么样也静不下心来。她忽然噗嗤一笑道:“恭王爷和纯王爷同你的性子真是完全不一样呢。”
福全想到那两个弟弟也是莞尔一笑。
“你不知道吗,这就是所谓‘龙生九子,各个不同。’,皇上开明圣贤,聪慧过人。常宁孩子气重,隆禧却是少年老成。”
由他口中一一道出诸弟的特性是那样自然又是那样的自傲,聪慧过人也好,孩子气重也好,在他的话中全都是优点。
“也不尽然完全不同。”祁筝转过身抚上他的脸庞,明明滴酒未沾双眸却染上几分醉意深陷在他的目光中不可自拔。“你们兄弟的眼睛很像。深深的,像一泓深潭。看一眼仿佛被吸进去了,再也出不来。”
“那是像阿玛。”他抓紧她的手似怅似念地回忆着。“皇祖母说过,我们兄弟的眼睛都像阿玛,最是多情又最是无情。”
祁筝见他有些伤愁也跟着不好受,她寻思着扯开话题,忽而心思一动笑问:“那皇上也是如此吗?多情又无情?”
福全淡淡一笑道:“就这一点来说,皇上最肖似阿玛。”
祁筝故意叹了口气装作几分惋惜道:“不知道皇上长什么样?”
“你没见过皇上吗?”
祁筝摇了摇头。她寻着记忆道:“三年前我还年幼,内务府选秀的时候我和其他人一起进宫初阅,只给皇后磕了头就被撂了牌回家了。”
她说来淡然,福全的手心却猛地起了一阵冷汗。他猛地环紧怀里的佳人仿佛若是不这么做她便会消失一般。
“幸你当时年幼,若非如此,如今你怕是留在宫里,我们也无缘相识了。”
祁筝噗嗤一笑道:“哪有的事,即便是内务府旗下出色的姑娘也多的事,我记得那时汉军旗下曹家和高家的姑娘又漂亮又伶俐,我哪里比的上。”
福全没有反驳,他只是深深地看着眼前娇笑的人儿,有些庆幸有些自傲,终究,错过的是“他”而不是自己。
“我只知道,若是他见着你,一定也会喜欢你。”
他淡淡的语气偏生揪出她的心疼。跪坐在他身前,她一掌轻抚上他的脸。
“我只有一颗心,如今给了你,即便再有人待我好,即便是皇上,我也受不起,因为这里已经无处可容了。”
她纤纤五指贴在胸口,福全的手猛一扯力她便稳稳落在怀中。
“答应我,让我早点娶你过门。”
祁筝的脸烧红烧红,她埋首他胸口,又是心疼又是羞涩。她只知道,他待她全心全意,她也要报以真心真情。
“傻瓜,阿玛都肯让你单独带我出门了,你还不明白吗?”
“真的?你说的是真的?”福全宛若青涩少年一般不安地连连追问,见着佳人红着脸点头他顿时欣喜若狂。“我……我这就上你家向你阿玛额娘提亲,两个月,不,不,不用那么久,下个月我们就成婚。”
祁筝半含期许半含羞涩地瞧着他,黛首轻点,少女宛若黄莺初啼的嗓子轻柔地呢喃了一声:“我等你。”

威武夫妇真心疼爱女儿更不是昵扭的人,何况他们素知嫁入王府比入宫侍奉不知要好上多少。如此想来还有谁比福全更适合做女婿呢?故福全差了一对自己旗下结缔四十载的夫妇带着初聘之礼上门,两人磕头谢恩受了之后也开始着手准备女儿出嫁的事。
两人既有了媒妁之言照礼不方便再像过去一般经常见面,但福全坦言只是带祁筝往两位弟弟府上相会,让祁筝先熟悉几位未来的妯娌。李氏觉得在理劝了几句威武也同意了。
常宁玩心重,府上新鲜稀奇的东西多。而隆禧好静稳重,那一屋子的书更是让祁筝割舍不下。而两人的福晋更是深知自己的爷平生最敬重长兄,故往来没几次对祁筝早就是一口一个“二嫂”地称呼了。
这日两人自纯王府邸探视回来,送了祁筝回家后,福全也骑马回府。祁筝回了自己屋正要换衣服,谁知才一抬手就有样东西落了下来。她低头一看发现是前几日上庙里给福全求来的平安符。她弯腰拾起平安符又看了看屋外的天色,想着到底要不要给他送去。
现在末时还没过,一来一回天色还不至于太晚。平安符早一点交给他,我也早一点安心。嗯,就这么定了,这就去吧。祁筝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当下就找了虎子牵了马车出来。虎子也是习惯了,问都不问就直接驾车往东二长街走。祁筝闲来无事把玩着平安符,想起方才福全在那耳边的那一番话,心上是甜滋滋的。虎子也是熟门熟路了,左忽右拐不一会儿就到了。守门的对这位主子爷的娇客也是熟悉得很,见了马车到了门口立刻亲自迎了上来。
“小姐来得不巧,爷刚和工部的祁通额大人出去,说是有要紧的事。”他替祁筝掀开帘子弓着腰道,“要不小姐先进来歇会儿等爷回来?”
“不了。”祁筝将平安符递给他道,“既然他有正事要忙我就不耽误他了,我也没什么事,你替我把这个交给他就是了。”






第20章 是孽是缘
祁筝说罢吩咐虎子掉头回去,那守门的自是恭敬小心地接下转而入内去回总管去了。祁筝有些失落地坐在回程的车中把玩着发辫,正无聊着突地耳边听闻一阵叫卖声。
“糖梨膏,卖糖梨膏了,2文钱一包。”
糖梨膏!祁筝拉开帘子果然见到个小贩挑着一担子粉白的糖梨膏在那叫卖。女孩子家大多都喜欢这些小食,甜甜的糖梨膏更是祁筝喜欢的。平日里多是买回来自己吃,今日她却突然想起了另一个人。
不知道他有没有吃过。应该没有,他那么一本正经的哪里会尝试这些。一想到平日正经的福全吃着糖梨膏的样子她就忍不住噗哧一笑。“虎子,停车。”
虎子纳闷地赶紧停了车转头问:“小姐,是要回王爷府吗?”
祁筝脸一红,娇嗔了一声。“胡说什么呢,谁说要折回去了,我买点东西罢了。”她说完下了车带着丫环往回快走几步叫住了小贩。丫环知道小姐的意思当下就掏钱买了一包。两人转身正要回去,突然祁筝看见从拐角的地方慢慢走出了个小女孩,身上衣服脏脏的像是刚摔过了,正揉着眼睛哭着。“娘……娘……”祁筝顿生怜爱之心,几步走到女孩跟前,蹲下仰头问道:“妹妹不哭,可否告诉姐姐怎么了?”
那女孩儿年岁太小,只是低着头哭着什么话都说不出。祁筝见着心疼地拿了帕子替女孩儿抹去脸上的眼泪,又轻柔地擦着手上的污渍,可前脚才替她抹去眼泪,后脚紧跟着女娃娃眨巴眨巴眼睛,那眼泪就往下掉。祁筝心里着急,左右环顾着是不是小女娃的娘亲寻了来,无意中瞥见丫鬟手中的糖梨膏,猛然间记起小时候阿玛最喜欢拿这个哄她开心。她拿了过来递到女娃娃跟前哄道:“妹妹不哭了,姐姐请你吃糖梨膏,甜甜的可好吃了。”
小女娃许是觉着祁筝并无恶意,又听说有糖吃,渐渐停下了哭声,偷偷地打量着祁筝,果然见到一块块粉白好看的糖梨膏就在跟前。她有点犹豫地接了过去,试探地看着祁筝咬了一小口,发现祁筝并不生气,反而笑呵呵地看着她,当下也就宽了心,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着。
祁筝安抚了女娃娃,直起身子四处张望着寻找着女娃娃的母亲。正着急着就见着前方有个妇人急匆匆地朝她们这边跑来。她气喘吁吁地停在祁筝跟前,蹲下一把抱住了女娃娃。
“二丫头,你怎么跑这来了,急死我了。”
女娃娃见着这妇人也是哇地一声哭开了喊娘。祁筝知道这定是女娃娃的母亲了。
“这位夫人,小妹妹没事的,您不用着急。”
那妇人忙混乱地抹了两把眼泪道:“多谢小姐了。”
祁筝自是说没什么。那位妇人又千恩万谢了一番这才领着女儿离开。祁筝正要领着丫鬟回马车上,蓦地感到有人往她这边看过来。她顺势朝街的另一边看去,只见两个公子正微笑地看着她。为首的人衣着华贵,五官算不上好看倒也干净规整,一双眼睛倒是格外有神。深沉的目光让她心头一紧,顿生几分熟悉的感觉。他身材修正匀称,腰间挂着一方上等玉佩。看着和福全差不多岁数,但比福全更添了一份沉稳和气势。除了福全之外祁筝从未被其他男子这么看过。她红了红脸,微微朝对方点了点头以示敬意,跟着低着头领着丫鬟匆匆离去。


第十章 噩耗

“你家王爷在吗?”
福全家的侍卫才送走了祁筝还来不及打个哈欠偷个懒,远远的又走来两位年轻公子。带头的衣着华贵气势更是不凡。他不敢怠慢,边引他入了内边叫人去喊了总管。总管只觉着那侍卫大惊小怪,他一进得厅堂只觉得那人背影眼熟,待人转过身来他瞧清了容貌顿时吓得扑通一声便跪在地上。
“奴才给皇上请安。”
华衣公子稳稳坐于厅中主人家的上座,双眉一抬,嘴角微挑,那份隐隐散发的威严感除了当今圣上康熙皇帝之外还能有谁?
“你家爷呢?”
低沉的声音虽不如自家主子沉稳,但更具震慑之力。扎里合磕了个头道:“回皇上,爷去了祁通额大人家还没回来。奴才这就差人去请爷。”
“嗯。”
扎里合得了圣意一边赶紧差人去右侍郎府上请福全回来,一边亲自引了玄烨入了福全的书房稍歇,跟着忙前忙后地准备茶点伺候,本就圆鼓鼓的一人更是像个陀螺似得团团转。
玄烨倒是很随意,悠闲地在福全的书房里四处打量着。“裕王平日在府里时就是在这里看书的吗?”
“是,是。”总管见着皇上问话忙小心着回道,“爷说了,皇上自亲政以来,虽然国事繁忙仍然坚持每日进讲,自己本就是一愚笨之人,所担之责根本没法和皇上每日要处理的事相比,既然如此又怎有脸偷懒不温习呢。”
“呵呵。”玄烨微微一笑道,“你家王爷就是这样,其实论才情他并不输朕多少,却总是说自己不行。”他从书架前绕回书桌前,无意间瞥见书桌上放着几卷画裱好的画。他指着问道:“这几卷是你家主子新近画的吗?”
“是,”总管回道,“是爷这段日子新画的,有山水的还有人物的。前几日爷叫奴才拿去裱起来,奴才今日刚从画裱行拿回来。”
“噢,二哥的画朕倒是很久都不曾赏析过了。”玄烨突然有了兴致,随手拿起一幅人物的正要展开,门口就传来福全略带喘气的声音:“奴才福全给皇上请安,要皇上久等奴才,奴才有罪。”
玄烨听见是福全回来了,忙放下手中的画卷走了出去亲自扶起福全道:“二哥快起来,朕是不请自来,你不知自是无罪。”
“皇上今儿来有什么要吩咐奴才做的吗?”
玄烨听他这么一说当下一敛微笑,正色道:“二哥,咱们里面谈。”
福全见玄烨神色郑重知道定是有要事吩咐,忙遣了其他人出去让管家好好看着不让任何人靠近书房,自己亲自迎了玄烨入屋。进了屋玄烨这才道:“黄河口又决堤你知道了吧。” 三百里加急公文里的内容让他坐立难安。他烦恼间换了一身便服随处走走,也不知怎的,走着走着一回过神已经在东长安街口了。他寻思着福全的府邸就在前头,索性上福全府里小坐一会儿,和这位唯一的兄长谈谈心。







第21章 慈母教女
福全方才正是去了祁通额那儿说这件事,半个多月前淮河泛滥了一次,把个大堤全冲毁了,这才暴出了河道总督王光裕失职贪污一事。玄烨一怒之下立刻叫人逮了王光裕上京。刑部、吏部会同都察院大理寺还在审理这案子,而工部则忙着亡羊补牢想着要怎么堵上这个缺口。谁料这淮河还没平定,黄河又是决口了。
“是,微臣已经知道了。”
玄烨叹了口气道:“三藩是国之祸,而这黄淮是天之祸。现在朕愁的不仅仅是治河的经费,更是愁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去替朕降服这水灾。”
福全看着玄烨那一脸担忧心里也是一阵不忍。皇上爱民如子,如今百姓不但遭逢战争这种人祸还要遭受洪水这种天灾,皇上定是又夜不能安眠了。他暗暗寻思,如今到了这当口上,再无什么好多虑的,自己这个做长兄的是该出来帮他分担了。他深吸一口气猛地跪下道:“皇上,微臣斗胆向皇上保举一人出任新任河道总督。”
玄烨听他这么一说忙问道:“噢,是谁?”
福全道:“是安徽巡抚靳辅。”
“哎呀。”玄烨猛得一拍桌子道,“朕怎么把他给忘了。”
“皇上,靳辅在任时兴修苏、松水利,在河工上不仅有建树还颇有心得。更重要的事,靳辅勤俭节约,他任安徽巡抚时节省了几十万的费用。”
“对,对。”玄烨连连点头,高兴地走到福全跟前一把扶起他道,“二哥,幸亏有你,你所言不错,朕也觉着这满朝文武除了靳辅之外再无其他人合适了。”自打三藩兵变以来,福全不计前嫌义无反顾地再次出任议政王大臣,坚守在京内里里外外地辅佐他。这几年虽然国家处在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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