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山小师妹》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乐山小师妹- 第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茵茵想信中所写不外乎劝她嫁给二少爷,不要污了岚家名头之类的话,可她偏偏识不得几个字,也不用劳心去看,突然有种报复般的快感,遂把信丢在一边,只拿起那块帕子翻开,这一看,却叫她差点站立不稳。
  此物不是别的,正是她之前丢的那颗耳坠子。
  急忙翻开信,也不是寻常一般的文字,而是张简单的图,里面的画只表达了一个意思,“明天未时山洞见”。
  茵茵一夜没睡好,第二天好不容易挨到末时,表叔满身酒气地姗姗来迟,没说上几句话就来拉她的手。茵茵虽知道他好酒之余,也常去捧个角儿,却料不到他胆子那么大,竟要打她的主意。震惊之余竭力反抗,对方却不依不饶,嘴里说着污言秽语,凑过来就要亲她。
  纠缠间,茵茵反手打了表叔一个耳光。
  表叔酒醒了一半,恼羞成怒,把她重重推搡在地,指着她的鼻梁咬牙切齿,“你这贱人,那天不是□□吗?今天装的什么纯情?!凭你这几分姿色,爷能看上你是抬举你!……想跑?能跑到哪儿去?”她刚想站起来,表叔已一把拖过她的肩膀钳制住。
  “放开我,你放开我!救——”茵茵想掰开他的手,试图呼救。
  表叔大掌一挥,劈手一个耳光。
  茵茵只觉嘴角一痛,口里泛起腥味。
  “让你叫,再敢叫!!救命,你也配?!你和熊二禾的丑事只要我说出去,还能有你的活路?别说你,到时候刘家再来个落井下石,哼,你爹娘休想在村子里呆下去。”
  茵茵跪坐在地,“表叔,你……你怎能如此?我们好歹亲戚一场…。”
  “亲戚?谁拿你们当亲戚?!族里的人谁不是背地里笑话你们,还亲戚!今天你从了我便罢,要是不从,哼哼……你爹娘还有你弟弟,都甭想过太平日子!”不等说完已伸手来扯她衣服。
  茵茵护着肩膀躲闪,蹬着腿往后退,直至顶到墙壁退无可退。
  表叔眼里闪着豺狼般贪婪的光,她骇得刚想大叫,他冲上来一张大手已紧紧捂上了她的嘴。
  茵茵切实的感觉到他的手在她身上游走,藏在心底最大的恐惧被挖了出来。
  她突然不顾一切,发狂似地咬住表叔的手,对方吃痛哇哇大叫,扬手就是两拳砸在她头顶,可茵茵两眼通红越发死死咬住不放,表叔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把她狠狠往墙上撞,茵茵后脑勺一阵剧痛,松了口。
  一股温热的液体淌进了脖子里,她自然知道是什么,也顾不得摸,抬头见表叔痛苦狰狞地捂着手掌跌坐在地,血顺着指缝一路趟下来,袖口早已殷红,趁机迅速起身,跌跌撞撞地逃出了山洞。
  她不能连累父母弟弟,村子里是呆不得了,唯一想到的只有去找熊二禾。于是避过弟弟匆忙收拾了干粮盘缠,塞了几件干净衣裳,打成个小包袱塞在床下,等夜里家人都睡熟,偷偷溜出了村子。
  惠州路途遥远,她身边没有十足的盘缠,等出来了才知道,就算不坐马车不乘船,人还是需要银子吃饭睡觉,无奈之下一路走走停停,看到绣纺便进去问需不需要人手帮忙。初时还难为情,时间长了也渐渐习惯,纺主伙计终究客气的多,就算拒绝的话也说的委婉,偶尔碰到个趾高气昂的,受人两句话她也没往心里去。
  茵茵出发时正是春末夏初,等她扶着腰站在太阳底下,抬头仰望城门上头的“惠州”二字时,已是第二年的深秋。
  十九岁,正如我一般,早过了花儿一般的年纪,加上这一年风吹日晒,她去守军大营时虽好好洗了把脸,特地挑了件干净衣裳换好,终究掩不住枯黄的头发、黝黑的皮肤,唯有两只眼睛是明亮的,里面像有两把火炬在燃烧。
  她客气地打听熊二禾,那个看着比她弟弟还小的卫兵,拿着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长矛直挺挺地立在大营门口,送了一口气,挠挠后脑勺,过大的头盔随着动作一前一后的晃,“姓熊的是有几个,但没听过叫二禾的。”
  茵茵不相信,“小兄弟,你再想想,他大概那么高的个子,”抬手在头顶比划,“皮肤黑,身体壮实,一年多前刚调过来的。我是……我是他亲戚,那么大老远赶了一年多的路,特地来看他。”
  “没有,确实没有。你会不会记错了地方?我来这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从来没听过叫二禾的。”见她站在一边脸色发白,想了想补充道,“那要么回头我帮你再问问,现下正当班不能跑开,后天吧,后天我还在这儿,你到时候来找我。”
  茵茵心里着实着急,张了张口,终是只说了几句感激的话。
  到了第三天,她早早侯在门口,小伙子一见她走过来,也认得她,张口就说:“给你仔细打听过了,我们营里确实没有叫熊二禾的。”
  茵茵的心顿时一沉,“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如今可怎么办?” 眼看就要落下泪来。
  “你先别急,一年多前调来的几个大哥说,倒是有一个姓熊的,但不叫你说的名字,他叫熊启山,是我们一个教头。你说你从哪儿来?”
  “岚溪村,我们都从岚溪村来。”
  “哦,熊教头好像是打那地方来的。”
  “真的吗?”茵茵刚刚心灰意冷,突然又见到了希望,脸颊激动的通红,狠狠捏着自己的手,“那一定没错,我们村里就他们一家姓熊,一定就是他!这下好了,可找到他了!小兄弟,谢谢你,他现在人在哪里?等你下了岗,能帮我找他来吗?”
  小伙子摇摇头,“你来的不凑巧,月前他被派往褚国公干去了,得有些时候才能回来,我估摸着最早也得来年开了春。”
  十
  茵茵只觉脑子里“嗡——”的一声,摇晃着就要倒,小伙子急忙扶她。
  这一年风餐露宿,岚茵茵难得睡一回好觉,身体不比从前。她料定来了惠州就好了,二禾会给她个归宿,一开始日子可能苦一点儿,可谁家不是这样?慢慢就好了。他们两人成了亲,再生个孩子,男的女的都好,她都会爱他们,因为那是他的孩子,他和她的孩子,只要他们一家人在一起。这一路每到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她都这么想,也是这么撑过来的。
  与这一路比起来,半年时间实在不长,一幌便过去了。
  只是熊二禾,或者叫熊启山,他没有如期回来。
  听说褚国那边看中了他,已升作了提辖。
  她不会写字,请摊子上的先生代的笔,害羞着无法说出心里话,大体意思只写会一直在惠州等他,落款是岚茵茵。送出去之前她又把信封小心拆开,把一方绣得最好的粉色帕子仔细叠好,塞进去,这才满意地托人捎了出去。
  又过了一年,她还在等。
  常去打听消息又托他捎信,与她弟弟一般大的小伙子现在和她很是熟捻,月底也要被调往别处去了。
  出发前茵茵寻个馆子请他吃了顿饭,临走那天又起早煮了鸡蛋做了好些饼子拿去送他。
  小伙子走时低头看篮子里的东西,又抬起头,“他半年前升作了廷尉,”小伙子口里的“他”两人都知道是谁,“那边没亲没友的,我原想怎么他就肯留下了,原来是冀州一个参军帮的忙,那参军有个女儿,听说两人好了有一段日子了,月前刚成了亲,”扭头朝出发的队伍看了看,提了提背上的包袱,“在你之前裁缝铺的珠儿也常来打听熊启山,后来再没出现,听说她肚子里有了小娃娃,落了胎以后被嫁去很远的地方。姐,没什么放不下的,听弟弟一句话,别等了。”说完深深看了茵茵一眼,转身走了。
  茵茵说自己是熊启山的亲戚,其实明眼人都看得明白。
  她也落过胎,从没与人说过,在来惠州的路上。郎中说“劳顿过度,已经滑胎”。当时躺在床上肚子疼得打摆子,她掐着自己的大腿不叫出声,心里说,只要见到二禾哥就好了,只要见到他就好,危机关头,他一定会来救她!
  一想到熊二禾,她心里就充满了阳光,他是她的太阳。
  “他说过要娶我,为什么不娶了?”她望着小伙子离去的背影,喃喃低语。 
  岚茵茵蹲在地上,心里痛,反射性的就想到二禾的脸,这次不若往常有用,只觉得更疼。
  茵茵终是不信,她觉得二禾哥就是真这么对她,那也要待他亲眼见了才会死心,任由别人这么说了两句,便把她两三年来的努力全抹干净,她做不到,不甘心!
  不过这次她学乖了,在绣纺里攒了一年的银子才出发,老板娘临走时见她去意已决,但她手艺确实不差,便说了两句好话,让她若找不到亲戚,可以再回这里来。茵茵道了谢便出发了,纵是一路紧赶慢赶,到达冀州还是花了近半年功夫。
  廷尉府不难找,只是她求见了三次人都不在,除了第一次进去通报花了些时间,后面两次几乎看见她就打发了她走。第三次当口她正下台阶,门开了,出来两个丫鬟,见着她多看了两眼,自顾往前走。擦肩而过时,就听得两人边交头接耳的议论,边拿眼睛剐她,
  “还真是个没眼力介的,都说了两次,第三次还真来!”
  “没成想是个傻的,难怪大人根本没放在心上,夫人刚有了身子,如今正害喜地厉害,谁有闲情和她磨钴……”
  “……听说以前还写过信来。”
  “如今又来?没见过这么没皮子没脸的,……”
  两人一路过去了,嘀咕地挺大声。
  茵茵愣在那里。不是人不在,不过是不想见她罢了。
  八年光阴匆匆过,她已是个年近三十的妇人。
  八年里,熊启山官路恒通,已做了冀州镇守。茵茵亦不是当初那个懵懂少女,别人给句话便当圣旨般捧着,早年的亏吃下来,心里多少有数,男人一时兴起说的话,两人当下高兴了便是,不必当得太真。
  岚茵茵后来回了惠州,嫁给了绣纺沿街一家煎饼铺子的老板王生。王生早几年老婆生病过世,一个人拖个孩子不容易,挨了几年准备续弦,便没怎么计较岚茵茵的身份背景,两人都是老实过日子的人,除了当初留下的大儿子,又生了一双儿女。
  王生做饼自有他的门道,是以日子很过得去,年前还添了个小妾,茵茵也不甚在意,他生意渐好,身边添个年轻貌美的,也是应该。不久前,褚国一家同行有个叫肖志强的前来商谈,愿与他合作扩大生意。褚商两国交好,贸易往来也多,王生与两个儿子一合计,决定亲自去看看。
  茵茵提出没有去过褚国,冀州除了金蚕还盛产胭脂绢花,想去瞧瞧,王生见她难得兴致,便把手头生意交给大儿子,携了妻女小妾并几名家丁全当一趟巡游。
  其实岚茵茵心里清楚,她想去,不过是心里有个结一直没解开。
  小妾肚子里仍没有消息,将老爷粘巴得紧,岚茵茵也不说,全当得了自在,把冀州上上下下逛了个遍。
  镇守府邸前面的中业街她常常路过,只是从来没有碰到过他的轿子出来。
  岚茵茵想如今他是官她是民,更不可能有什么交集。
  然而机会却突然出现了。
  端午将近他们一行人归期在即,肖志强携家眷约了王生一起去看赛龙舟,晚上在星月阁订了两个雅间。星月阁是冀州最好的酒楼,它依舜江而建,五层的楼阁飞檐娇翘,琉璃瓦彩光熠熠,阁中陈设古朴,又配有丝竹琴调,怎富丽堂皇四个字了得?
  为了撑夫君的体面,岚茵茵打扮得很妥帖。她本就长的美,不着浓妆,对方尽地主之谊,不能叫人家夫人失了颜色,于是淡抹柳叶眉,只匀了些温浅的胭脂,衣服端庄低调,于他人看着是美,但不刺眼。
  女人们自呆在一个雅间,里头几个夫人初看见岚茵茵都有些惊叹,惊叹中并着几分同情。王生相貌平平却娶了这么个出众的老婆,然而再漂亮又如何,还是纳了妾。她们看的多了,觉得男人们大抵如此,已经到手的,永远比不得还在天边挂着的。
  茵茵几轮应付下来,有些倦态,中途退出来时,便寻了个清净想稍歇一歇。
  楼上一间雅阁正巧没人,美人逐花的灯罩里烛光摇曳,她便靠在窗口,看远处夜色里的扁舟,嘴里漫无目的哼着一个家乡的小调。
  好在家里没起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只是不再认她这个女儿,可暗里又捎了信来叫茵茵安心,他料想定是三叔搞的鬼。如今她手头攒下些体己,若老人家愿意,终是要将他们接过来。岚溪村那地方,诚如表叔这厮说的,早没人把他们当了亲戚。
  “夫人是商国人?”冥想中有个声音自背后响起。
  她闻声转过头,要说的话生生卡住。
  对方也是震惊,半响听得他狐疑道,“你是……茵茵?”
作者有话要说:  

  ☆、11;12

  十一
  对方也是震惊,半响听得他狐疑道,“你是……茵茵?”
  岚茵茵此时已反应过来,从容站起来施礼,“原是镇守大人,民妇岚氏,见过大人。”
  “岚氏?你……嫁了人”
  她默默点头。
  “你……还是这般漂亮。”
  岚茵茵哑然失笑,十年不见,他说的竟是这一句。不问她过的好不好,不解释当初为何闭门不见,只说她漂亮依旧。
  岚茵茵大彻大悟,这么多年,不过要问问他当初有否真的要娶她?如今看来却全是她妄想。从始至终叫他看中的,只是身上这副皮囊罢了,至于皮囊底下藏的这颗真心,于他而言岂止多余。多年来她自以为看得通透,却没成想仍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
  这场梦终是醒了。
  岚茵茵低头顺目,复揖了一揖,“不敢讨扰镇守大人,民妇告退。”
  行得快至门口,低沉的声音又响起,“……当初自有我的苦衷,若是如今……”
  骗了便是骗了,却还要找这许多理由,如今?“如今又如何?”茵茵问地头也不回确然不敬。
  但对方显然没计较,“如今只要舍了丈夫子女,我便允你个园子。”
  岚茵茵嗤地一声终是笑出声来,原是如此想的她,她真是高看了自己,只要他愿意,她便应当抛夫弃子不顾一切。
  “民妇只道自己痴,却原来痴的不止民妇一个。”说着脚下再不停留。
  出城时恰巧碰到官府失窃了东西,例行检查的车马排了长长一条队伍。等得不耐烦,茵茵在车上打盹,也不知外面发生些什么,只听得一声哭喊把她惊醒,才探出头,正看见一个衙役模样的人反擒着老爷的手,迫得他往前走,老爷嘴里叫着“小兰,”而小妾正从地上爬起来,喊着冤冲过去抓官爷的衣袖。
  岚茵茵踉跄着奔出去,试图护着王生却被人隔开。
  “大人究竟为何抓我夫君?”
  一个中年人腆着肚子走过来,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一卷东西,大声说,“大家看看,这失窃的地图竟然在他们车上找到,人赃俱获,居然还有脸喊冤?胆子真够大的,居然偷到镇守府上去了,把这些人统统带走!”
  “……”岚茵茵脑子里哄的一声。
  茵茵被单独关在一处,傍晚时有个声音问她,“你可想好了?”
  她抬头看看来人,在地上啐了一口。
  连着五天,每到傍晚,自有人来问这句话,只是那人没再来。
  第六天一大早她被押到另一间牢房。
  王生和刘氏形容枯槁地坐在地上,王生闭着眼惨白着脸,掀了眼皮看看她也没说话,刘氏攥着块不甚干净的帕子给他擦额头的汗,见她来了便扑过来,“姐姐,姐姐,这可怎么办呐?……你看看老爷的手,”说着抬起用布条包裹的手指,布条上斑斑血迹,“他们逼着问他如何进的府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