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山谷的风云都涤荡开来:
“奈何,三千愁恨易剪除,一脉殇心难许卿……若来生有缘,不见不散吧。”
殷红的血。
哪吒却是彻彻底底地愣住了。
他分毫未动,是妲己扑了上来,刺穿了自己的喉咙。
鲜血狂喷而出,她的身体就像一枚落叶般轻轻跌落。哪吒扑过来一把接住,将她抱在怀里。此时此刻,再没有恨,哪吒紧紧抱住她的身体,泪水滴在她的睫毛上。
她的脸迅速地白下去,剧痛让她浑身颤抖。她知道自己这一次是真的要死了,她这一生,短暂却轰轰烈烈。一瞬间她想起儿时梨落园中,翠姑姑给她剥葡萄的样子;想起陈右卿抱着阿佑站在门口看她梳头发的样子;想起哪吒抱着她冲出祭典上流汗的样子。记忆停在那一天,她安然地躺在红孩子的怀里,那一日的阳光如金似瀑。
她伸手抚摸他的脸,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哪吒,答应我……何时离花落,送我……回故乡。”
哪吒流着泪,重重地点点头。而她的笑容,更加灿烂,也将永远灿烂。
她手腕上的白丝巾脱落下来,落在哪吒手中。上面的“喜”字依稀可辨,却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妲”字。哪吒不知道,妲己也不知道,这一方手帕乃上古神物,传之妺喜,传之妲己,传之褒姒,传之骊姬,于骊姬之后失传,不知所终。而此四人,便是史上“四大妖姬”。
有跌跌撞撞的脚步声传来,一个小人儿来到倒在血泊中的妲己身边,张望着一双大眼睛,趴在妲己的耳边,亲了亲她闭上的眼睛,守在一边等她醒来。
哪吒的眼泪汹涌而下,他放下妲己的尸体,将小家伙抱在怀里。少昊平时认生,不肯轻易被其他人抱,可此时却老老实实地待在哪吒的怀里。
哪吒对他说:“娘亲累了,我们送她回家好不好?”
少昊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哪吒用他的昆仑碎玉手将妲己的尸体封住,决定带她回冀州。
此月乙辛,姬发率军开入朝歌,重整江山,定都镐京,建号为“周”。
一眨眼,光阴似箭,物是人非。
哪吒向姬发辞行这天,恰好在路上碰上殷郊。听说了哪吒的意图,殷郊不无惊讶地说:“看来我们两个想到一起去了。”
“啊?你也不准备留在镐京了?”
殷郊轻声一叹:“我助姬发起兵,不为功名,只为匡扶社稷。而今大事已成,我别无可恋,只求寻一世外佳境,和妻儿终老。”
哪吒知道尤伶身怀有孕,正在扬州待产。他们一家四口其乐融融,肯定不想再在朝堂上蹚浑水。当然这其中还有隐秘的牵连:殷郊乃前朝太子,新主登基之后,两相颇为尴尬。这些事谁也不曾点破,各自心照不宣了。好在哪吒和殷郊都不是趋炎附势之辈,对争权夺利也全无兴趣。不致使得兄弟几个心生芥蒂。
正当二人敲开姬发的房门之时,却见姬发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见这二人之后,哭丧着一张脸说:“完了完了,胧儿出走了!”
二人面面相觑:自从姬发舍命救叶胧一命后,二人恩爱有加,从不生隙。怎么如今却走了?
殷郊皱眉道:“你小子莫不是着急选秀,惹着人家了?”
姬发说:“她那脾气,我哪敢啊!”说着拿出一张绢帛:“你们看,这是她留的书。”
两个人读完那封留书,俱大惊失色,对姬发说:“若信上属实,她这等体质,确实不适合留在宫里。”
三个人都没了主意。半晌哪吒问他:“你打算找吗?”
姬发目光如炬:“就算把整个大周翻过来,我也要找回她。”
镐京城外,一个不起眼的女人停在人群外围,远远望着城墙上那幅肖像,画像是个极美的女人,短短几天,这幅画已经贴满了大大小小的州府县衙。
女人静静地站在那里,默默说道:“吾为杀手而生,绵嗣之力早已被废。汝今为帝王之尊,如何可立我辈为后?若不立后,我又岂会嫁你?罢罢罢,想那帝辛,爱过姜后,爱过唯亭,爱过妲己……如今你也成了帝王,我锁不住你终身的爱恋,干脆霸占你一生的思念。”
女人用斗笠遮住双眸,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时光易逝,转眼已是一年之后。
在一个山清水秀之地,一个顽皮的幼童在微风中奔跑。身后跟着一个白衣素净的男子,背着双手微笑地看着前面与蝴蝶戏耍的孩子。一阵风来,远处荷塘的芳香袭来,沁人心脾。白衣男子将孩子高高举起骑在自己的脖子上,两个人坐在荷塘边看风景。男子出了神,也许在另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一个男人也会带着他的儿子女儿在田园嬉戏;在一个雕檐画栋的宫城之内,一个穿着王袍的男子正写下“终身不立后”的朱谕……
他笑了笑,眼睛看向荷塘的彼端,那一方矮矮的坟墓上已经长出了嫩嫩的青草,随风摇曳着。
离花开了,我们回来了。
“哎哟小祖宗,你怎么不说一声就尿了哇?!”
(全剧终)
作者有话要说: 本书至此结局,感谢一路相随的读者,更感谢不惜笔墨点评的朋友。若有时机,再著好文与诸君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