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妲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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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妲己-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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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辛微微眯眼,似是自言自语:“生死有命,这也是奈何不得的事情。”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姜令的声音:“殿下……殿下你不解佩剑闯入宫中不合礼制!殿下你再往前我就不客气了!”
  殷郊挥出短剑就砍了下去,姜令躲闪不及,生生被刺中左肩,鲜血喷了殷郊一脸。只听侍卫长大声呼喊:“来人护驾!”
  短短一瞬,寿仙宫殿前挤满了守护的士兵,殷郊根本不看对象,挥舞着短剑砍杀了一个又一个。众人都被他的气势吓怕了:他铁青着一张脸,浑身都是鲜血。放倒了十几个士兵之后,他怒喝一声:“今日弑君,神挡杀神,鬼挡杀鬼!”
  这话将整个寿仙宫都轰动了,屋子里面的女眷个个人心惶惶。帝辛走下龙座观望,姜后被红了眼的儿子吓得呆住,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殷郊一口气杀出重围,踩着遍地尸体来到帝辛面前。帝辛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厉声问道:
  “你这是造反不成!”
  殷郊将眼睛藏在蓬乱的头发深处,举着短剑问他:“西娅是不是你害死的。”
  帝辛心头一惊:他苦心部署了一年,居然这么快就被发现了。见事败露,他倒没有隐瞒:“波西娅不能留,她和她生的孩子都要死!”
  殷郊继续逼近:“茂儿也是你掳走的对不对?”
  帝辛心虚着后退:“你还年轻,没了女人和孩子还可以再娶再生,你是太子,将来这天下都是你的,你怎么就看不透呢?”
  殷郊将短剑一挥,剑上的血洒了一地,他的声音如极地千年的冰雪一样冷:“我与你无话可说。殷受,拿命来!”
  当空刺出一剑,周围的嫔妃吓得尖叫。帝辛左右格挡,殷郊的身影越来越快,眼看能刺穿对方的胸膛,忽然他被脚下的香鼎绊了一下,就这一瞬,帝辛反手打在殷郊的右腕,极烈天沧立时掉在地上。帝辛眼疾手快,拾起天沧反指着殷郊怒喝道:“速速停手!饶你一命!”
  殷郊双眼血红,他邪邪地笑了一下,想起西娅天真的脸庞,想起茂儿可爱的笑容,都被眼前这个恶魔抹杀,他没有丝毫犹豫,直向帝辛扑去,帝辛本能地将剑举起,千钧一发之际,只听一声“不!”传遍大殿,随后是女人痛苦的尖叫。待殷郊睁眼,却看见母后被短剑刺穿了胸膛,血流满身。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帝辛松开天沧的手柄,踉踉跄跄向后退去。姜后流着眼泪看向殷郊,艰难地对他说:“郊儿,不可……造次。”殷郊只见满眼血红,母后艰难举起的手摔在地上,无名指上的琅琊玉戒摔得粉碎。随后整个人在他怀里软软地瘫下去,很快便断气了。
  殷郊的头发都要竖了起来,无边无际的怒火在他脑中疯狂燃烧!西娅死了,茂儿死了,母后也死了。妻亡、子失、母逝,顷刻间,他一无所有!他“嚯”地起身,将天沧从母后怀中生生拔了出来,这柄罪恶的匕首,沾染了母后的鲜血,还要刺向父王。他胸中的愤恨已将他的灵魂毁灭,理智早已荡然无存:“殷受,天沧渴了,叫嚣着要喝你的血呢。”
  夺命的匕首破空而来,帝辛本已退无可退,却见电光火石的刹那,万古刳将他的匕首打飞,钉在了后面的殿柱上,两名亡灵武士无声地出现,静静站在帝辛面前,如铜墙铁壁,难以逾越。
  殷郊踉跄着退到门边,肩膀上已汩汩流血。亡灵武士出现,想取他性命基本无望。难道这就是命吗?这等草菅人命的魔鬼,就要这样继续风流快活地活下去吗?为什么西娅就要无辜死去?为什么母后就要为他的罪恶赎罪?他为什么要活着,上天为什么还允许他活着?!
  好巧不巧,就在这个空当,妲己从门外进来,甫一见面就惊呼:“这是发生什么了?!”起初她因带着身子,不愿大冷天出来吹风,所以只答应会出席赏花后的花茶宴,走到寿仙宫门口就见遍地鲜血,进门的时候看见眼前这副景象,不禁发出惊叹。
  真是天助我也!
  红了眼睛的殷郊伸手将殿柱上的天沧拔下来,抓过身边的妲己瞬间将利刃架在她脖子上。妲己完全被眼下的景象吓住了,只见他脸上露出嗜血的笑容:
  “帝辛,杀妻灭子之仇,我今日就叫你血债血偿。”
  帝辛见状,踢开亡灵武士来到他面前:“住手!不要放肆。”
  殷郊舔了舔嘴唇,没有丝毫放人的意思:“你不是君王吗?你的女人要多少有多少,失去一个女人和孩子,你还可以再娶再生嘛!你怎么就看不透呢?”
  帝辛见妲己的脖子上已被割出血丝,顿时焦灼不已:“你把剑放下,所有事情都好商量。”
  殷郊摇了摇头,阴笑着说:“怎么可能会放下呢?你不尝尝这种生不如死的痛苦,真是枉活一生啊。”
  眼见殷郊就要割破妲己的喉咙,突然一根峨眉刺将短剑格开,洛惊尘随即出现在殷郊身边。殷郊仍死死抓住妲己,对惊尘怒道:“混账,竟敢破坏我的好事!”
  惊尘转身对帝辛说:“大王,这个时刻,还请你给殿下一个交代。”
  帝辛眼见无他法,只好开口道:“郊儿,你先消消气。为父不是记恨波西娅,而是迫于无奈才下杀手的。”
  只听他在大殿中央娓娓道来:
  “你就没有想过,伊万罗那老贼怎肯轻易将沂南三城拱手献出?不仅如此,还将都哈郡最美貌的公主嫁入大商。你还记得,当初北海使者明令要求波西娅公主要做太子的正室,此举深意颇多。伊万罗对我大商早已了如指掌,知道我殷受子孙绵薄,膝下只有两个儿子。其中幼子性情内向,不善政事。只有太子殷郊才可立为大统。他们就是认准了这个,才让波西娅嫁给你。他们的计划有两步:先让波西娅生下你的儿子,一旦儿子出世,就会把你杀掉。待孤王百年之后,自然由这个孩子继承帝位。你看那波西娅金发蓝瞳,是索哈尔最纯正的血统,她生下的孩子,身体里一半都是索哈尔的血液。要整个大商由半个索哈尔人统治,这对我汉人宗庙是何其大的侮辱!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待新帝登基,幼子无能,波西娅垂帘,恐怕还未等稚子成人,这万里江山就会落入那伊万罗一氏之手!如此不费一兵一卒,便能吞我锦绣河山。伊万罗老贼的心计,何其深远!我帝辛作为大商的君王,怎能见此惊天阴谋而无动于衷?我本不想取她性命,只是断了她生育的能力,没法兴风作浪也就罢了。奈何她生命力如此顽强,三番四次都不能伤她根本。直到她临盆之日,我忧心如焚,迫不得已才出重手取她性命。可千算万算,还是让那小孽种逃过一死,谢尤伶那丫头就是个蠢货,我有心帮她,她反倒不识好歹!”
  殷郊听了他一番长篇大论,不由得呆在了那里。想起波西娅的种种,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这会是事实,他咬着牙齿吼道:“不可能!你说的这些都是骗人的!西娅不可能伤害我的,这只是你一个人的臆想而已!”
  帝辛火冒三丈,浓眉竖起:“混账!你一直都是这样妇人之仁,我才没把真相告诉你。你万一心一软,将机密透给了波西娅,我精心部署的一切就都毁了。我有一百种方法置她于死地,但要想各方面周全,只能让她难产而死,不授北海以柄。你得多亏她死了,否则待孩子满月之日,就是你丧命之时!到时候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啊啊啊!不可能!你满口胡说八道,就想让我放了苏妲己。我告诉你:没门!今日我要跟她同归于尽!”
  眼见殷郊再次发狂,帝辛立刻说道:“没用的,你杀了妲己,波西娅的野心也没有改变。其实她在这一年里破绽百出,你就是被甜言蜜语蒙骗,才会睁着眼睛也看不清真相。”
  帝辛接着说道:“她入宫以后,接连密会族人,是也不是?”
  殷郊愣住了,曾经他还因此负伤,但为了波西娅,一切都被他瞒下了。
  “你以为瞒得过我吗?我比你知道的清楚。那日在西郊林,波西娅和那索哈尔男人说的什么,你以为波西娅全都告诉你了吗?”
  殷郊彻底呆住了。他没想过西娅会在这地方瞒着他。
  帝辛转向洛惊尘:“当夜你也在现场吧?”
  洛惊尘点头:“是。”
  帝辛又问:“他们的对话还记得吗?”
  惊尘答:“记得七八。”
  “好!”帝辛大袖一挥,吩咐姜柏辰:“传令典客,速到寿仙宫来!”
  不一会儿,负责北海事务的外交官员到了寿仙宫。帝辛吩咐说:“洛惊尘说一句,你就翻译一句,叫太子听个明白。”
  殷郊愣愣地站在那里,听着典客和惊尘一来一往,竟是魂儿都飞不见了。
  “索哈尔人说:‘波西娅,波兹沃艾及尼亚沃比及沃!波兹沃艾及杂波来吉尼亚!哈来稍?’”
  “波西娅,让我杀了他,然后带你走,好不好?”
  “太子妃说:‘卡达王木子卡遭,丝的保波利奇尼西木玻璃?’”
  “谁叫你伤害他的?”
  “对方无语,太子妃又说:‘波达耶儿介,吉姆耶达捷达耶母别儿目的别母卡,尼姆时介沃比及沃。诺奇,波少沃思波拉斯提米亚,也尼莫古堡埃及思达拨艾。’”
  “我还没有怀上他的孩子,所以他现在不能死。诺奇,我对不起你,但我不能跟你走。”
  “乌代其瓦木,莫耶瓦吉纳。”
  “祝你好运,我的月光女神。”
  就这几句话,和当初殷郊从波西娅口中听到的没太多差别。唯一的不同,是她隐瞒了那句“我还没有怀上他的孩子,所以他现在不能死。”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明显暗示出她是带着任务而来。她对他隐瞒了这句话,隐瞒了她当时救他的真实原因,也瞒住了一个呼之欲出的大阴谋。
  天沧掉在地上,发出“咣当”一声响。妲己不再被他死死抓住,反而俯下身为他擦拭脸上的血迹。她听了这前因后果,忍不住心痛地说:“殿下,你不要难过了。节哀顺变。”
  殷郊转向洛惊尘:“尤伶和孩子……怎么样了?”
  惊尘对他说:“呆会儿出去给你讲。”
  他疲惫地点点头,这样听来怕是已被弃尸荒野。他没有情绪,连动作也变得笨拙,起身面向帝辛,向着他单膝跪地,声音平静无波澜:“今日大逆,你尽管以极刑施与我;如若放我离开,我便不再是你的儿子。我定将铭记杀妻、灭子、诛母之仇,日后相见,不共戴天。”
  帝辛握紧了拳头,眼前是他苦心栽培二十余年的儿子,是他寄托重任和未来的储君,然而自己的专制之举,却闹得如今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他忍着悲痛对他说:“你甘心舍得这富丽堂皇的王宫,舍得这万顷天下而去吗?”
  殷郊回答曰:“如今我心已死去,天下于我空无一物。”
  “好……好!”帝辛看了妲己一眼,终于下了决心:“你今日踏出王宫一步,便与我殷氏宗庙毫无干系。自此废为庶人,不再有王室特权。你可记住了?”
  殷郊收下另一条腿,双膝跪地,向帝辛磕了三个头,然后对他说:“这三个头,我提前给你磕好。等你死的那天,我就不再磕了。虽然不想让你活得太久,还是最后说一遍:祝您万寿。”
  众人看见殷郊起身,捡起地上的极烈天沧,带着一身鲜血缓缓转身,向着外面刺眼的阳光中走去了。他一路向前,一直来到正隆门下,古老的大门发出轰轰烈烈的响声,打在他心中如同天边激荡的风雷。他即将要离开这个光芒四射又尔虞我诈的帝王之城,斑斓的色彩在他身后流转,西娅纯真的笑声从身后源源不断地传来。一声一声,犹如亘古的钟声。
  大门终于打开,阳光刺得他眯起了眼睛,在眼前一片金色的灰尘里,他看到怀抱婴儿的女子,正冲他安静地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投奔外祖

  国母被诛,太子遭废,是大商建朝以来史无前例的重大变故。朝野轰动,市井震荡。朝中大臣纷纷震怒,激谏不已。数日之内,帝辛因操忙国事忧心如焚,一夜白头。
  帝辛杀妻废子的消息传至西岐,姜子牙星夜求见西伯侯。姬昌自朝歌归来,身子因受尽刑罚而迅速衰老。此时他勉力撑在床上,听姜子牙的上奏。
  “老臣请旨入殿,向侯爷禀明:刚接密报,朝歌出事,大王手刃王后,逼走太子。如今中宫空悬,储君贬黜。朝中闻仲、黄飞虎等一干重臣激愤不已。如今国政荒芜,纲常俱废,正此时机,西伯侯不可不谋。”
  姬昌歪在床上,目光微滞,头上戴着鸭绒盘丝帽子,乃是滴水之刑后为保护脑袋特制的。一直以来,他深知姜子牙入仕之心,乃是惩奸除恶、匡扶江山。为达此目的,不惜举兵反叛,践踏忠义。这是姬昌做不到的。虽然帝辛屡次陷害,但君不仁,臣不能不义。想姬氏始祖亶父在尧为臣,累代忠良,若做出不忠之举,实愧对祖先宗庙。现在姜子牙对自己说出这番话来,其中有何暗示,他心中自然明了。
  只听姬昌娓娓道来:“孤居西北,坐镇兑方,统二百镇诸侯元首,感蒙圣恩不浅。方今虽则乱离,况且还有君臣名分,未至乖离。今日恰卿在侧,孤有一言,切不可负:倘吾死之后,纵君恶贯满盈,切不可听诸侯之唆,以臣伐君,丞相若违背孤言,冥中不好相见。”
  姬昌的态度不出姜子牙所料,姜尚心中自然明白:姬昌一世忠臣,虽遭君王迫害,却始终忠心不改。随即跪而启曰:“臣荷蒙恩宠,身居相位,敢不受命!”
  姬昌见姜子牙没有坚持,满意地点了点头。
  退出内殿,姜子牙愁容满面地离开。才踏出门口,就听身后传来声音:
  “父亲可是仍不许发兵?”
  姜子牙回首,但见浩瀚星辉之下,一七尺男儿立于门边,双臂环抱,自在沉思的样子。
  “原来是公子发。侯爷感大商恩德,总是不愿兵戎相见。”
  姬发立在那里,眉间渗出淡淡的愁苦:
  “今天子不道,废子诛妻,阻塞忠良,三纲尽绝,大义有乖,恐不能为天下之主,我等亦耻为之臣。况自长兄死后,我每夜闻悲泣之声,闭上眼睛便觉他立于床边。每每思之,苦不堪言,日日念想手执金鞭,亲取帝辛首级!天子不德,伐之何忌?父亲就是被‘忠’字捆了双脚,其实我倒觉得他是愚忠成了习惯,思及改变现状就要胆颤。”
  弱冠少年,口中说出此番言论,不禁让姜子牙刮目相看。
  是夜,姜子牙在姬发房中商讨天下大势,认为今天下三分,西岐有一,东伯有一,帝辛有一,另有数百诸侯散乱各地。姜子牙和姬发一致认为,若要成事,必要和东伯联手抗殷,眼下姜后被杀,殷郊出走,正好为西岐提供了一个绝佳的策反机会。事不宜迟,姬发决心旦日启程奔赴东鲁,与姜桓楚商讨联盟事宜。
  第二日,姬发在汜水关外与姜子牙诀别:“晚生此行策反东伯侯,家父那边还望丞相周全。”
  姜子牙点头:“西岐与我周全。公子一路小心。”
  姬发再无多言,策马绝尘而去。
  寒风骤起,吹得人身上发寒。荒芜的古道上,两侧尽是枯黄的野草,在萧瑟的秋风中阵阵颤抖。一对年轻男女躲在摇摇欲坠的茅草棚下,看着即将落下的夕阳,心中惴惴不安。
  怀中的婴儿哭得已经哑了嗓子,尤伶虽然不住地哄,但三天只靠汤水生存,对这不足一月的婴儿实在是煎熬。她对旁边的殷郊说:“茂儿若是再吃不到奶水,恐怕就撑不下去了。”
  刚从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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