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妲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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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妲己-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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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柏辰没敢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帝辛满心烦躁:这时叫人去拦恐怕拦不到了,等到人来了又不能把人撵走,可是不撵走,这离着落枫斋就那么两堵墙的距离,恐怕天没亮妲己就该把自己恨死了吧。
  这时姜柏辰微微抬头:“大王啊……要不等蓉丽娘娘来,奴才就说您等得不耐烦,已经移驾落枫斋了?”
  帝辛摇摇头:“这不是明摆着给落枫斋那位招骂名呢么。”
  姜柏辰又说:“那您现在就快歇下,等到娘娘来了直接睡着了事。”
  他瞪着眼睛骂他:“蠢货!她来了又不可能走,我睡着不睡着还有什么区别吗?”
  姜柏辰被骂老实了,喃喃道:“那您到底在别扭什么嘛。”
  帝辛不言语了,眼神越发幽暗。不一会儿,他吩咐道:“排驾崇吾殿。”穿好了衣服走到门口的时候交代下人道:“一会儿蓉丽娘娘到了,就说黄元帅入夜求见,寡人已经到书房议事去了。”说罢匆匆离去,再没管寿仙宫内的是非。
  三更时分,宫门已经下钥了,帝辛特意将守门人叫醒打开了门,一路往崇吾殿去。此时四处寂静,鳄皮靴子踩在青砖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四下里没什么光,只有姜柏辰手里摇摆不定的宫灯,在深夜里散发出幽红色的光芒。他边走边想,越想走得越慢,眼看见崇吾殿的院墙,却见他慢悠悠地散起步来,怎么也走不到地方。
  姜柏辰不敢发问,只是老实地给他掌着灯。忽然听他问了一句:“你说她,到底有几分真心?”
  姜柏辰没想到他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转了转眼睛,回答道:“要说妲妃娘娘的真心,依奴才看,还真不如蓉丽娘娘的多。”
  他转过身子看着他,细细品味他刚刚的回答,真心觉得是这样:那蓉丽,虽说没那么冷艳聪明,但对自己却是全心全意;反观妲己呢,一路的三心两意。
  他长叹一声,自己也觉得窝囊:“人呐,总是贱骨头。有什么法子……”
  然后大踏步走进崇吾殿,将就了一宿睡眠。
  旦日一早,阳光便透过窗户打在帝辛的脸上。他觉得眼前一片明晃晃的很不舒服,朦胧中不满道:“姜柏辰……怎么连帘子也不拉。”
  姜柏辰连忙跑过来,用身子把阳光挡住,低声对他说:“万岁,不早了,您还得回宫更衣呢。”
  听到这句话他才渐渐醒过来,朱丝夔龙纹的穹顶映入眼帘。他才恍悟自己这是在崇吾殿,他撑着身子坐起来,在简榻上睡的这一夜真是腰酸背痛。
  走了好久才回到寿仙宫,甫一登门便看见坐在桌边的蓉丽。他突然想起她昨夜奉召到这来,这工夫还没走哩。
  昨夜空等了一宿,现在看见大王一副心虚的样子,姜蓉果然没给好脸色:“大王日理万机,连夜里也不得安宁,真是辛苦了!”
  帝辛只好赔笑:“你看你,昨夜那黄飞虎入夜急求,我真是十二万分的不愿意。可军政大事,又不能放手不管,委屈你了。”
  姜蓉瞟了他一眼:“我可不敢委屈。”
  帝辛走到她身边坐下:“好啦好啦,孤王这不是陪你来用早膳了么。”
  姜蓉看他态度还算好,也不再为难他。但却给他定了一条行程:“知道你忙,也不为难你。这样吧,今儿我就在这寿仙宫不走了。你昨夜忙,总不见得夜夜忙。平日见你一面都是难事,这次可不能放过你。”
  帝辛一听头皮就麻了:“这个……我今晚有军务。”
  姜蓉不依不饶:“那行啊,我就一口气住到明年去,正好给我那月华宫省些炭火钱。”
  帝辛心想这可坏了事了。
  他再没言语,姜蓉给他盛了亲手做的粥饭和小菜,他吃到嘴里也是苦麻麻的不甚可口。
  早朝没有多久就散了,帝辛坐在九间大殿里迟迟不肯移驾。姜柏辰候在那里也是无可奈何。眼看已到午时,姜柏辰请命:“大王要不回去用个午膳再……回来?”
  帝辛哼了一声:“命人传到崇吾殿去吧。”
  说寿仙宫这边,姜蓉做的一桌子菜都放凉了也没瞧见帝辛的人影。她压着气吩咐下人:“撤了吧。”随即扇着手帕走出正殿,一路想着这大王真是铁了心要躲着自己,好啊,你不来看我,我自会去看你。
  她一路怒气冲冲向前走,服侍的宫女都跟不上她的脚步。就在她一心生气的工夫,忽然撞了个宫女满怀,生生洒了一碗甜桃。那被撞的宫女见是蓉丽娘娘,连忙请罪:“奴婢无眼,冲撞了娘娘,娘娘息怒!”
  蓉丽被这么一撞,火气更是冲天。她细细打量这宫女的容貌,竟是妲妃手底下的鲧捐。她看了一眼洒一地的桃子,七月里的淮江水晶蜜,送上向北的漕船,不日就到了邺城,然后装车,快马送入朝歌,连绿叶也不曾枯萎三分。眼前这碗桃子装在四寸青铜碗里,拌上半化的碎冰碴,远远就嗅到冰冰凉瓜果的芬芳。不禁冷语道:“哟,你们家主子吃得倒是精巧。”
  鲧捐回禀:“回娘娘话,我家娘娘中了暑气,发了热,现下茶饭不思。奴婢没法子,只好给她淘些清凉消暑的吃食来。急匆匆地不想冲撞了您,请您恕罪。”
  姜蓉哂笑,忽然想起这苏妲己的梨落宫被洪水冲毁,她现在正在寿仙宫偏殿。想到这不禁有些气恼:想来我在这住一晚上也要看大王脸色,而你苏妲己居然真的可以住到明年去!她越想越不是滋味,索性对鲧捐说:“你家主子既然身体不适,那我就去看看吧。”
  鲧捐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出,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就听那边姜蓉已经迈开步子,回头喊了她一声:“走啊。”                    
作者有话要说:  

  ☆、决裂

  鲧捐没办法,只好跟在她身后,径往落枫斋而去。
  妲己此时坐在桌边,看着窗外明晃晃的阳光发呆。忽然就听见一阵尖笑:“我听说妲妃妹妹身体不适,特来看看有什么能帮上的地方。”说话的工夫就见有婢女卷开珠帘,姜蓉随后踏进了屋中。
  她没想到她会来,只好撑着身体站起来,露出病态的笑容:“本来是小毛病,不想却劳烦蓉丽娘娘跑一趟,真是过意不去。”
  数月未得谋面,姜蓉看这苏妲己脸色苍白,形容憔悴,整个儿又瘦了一圈,暗知她的难过,心里不禁添了几分欢喜。只是嘴上说:“妲妃妹妹哪里话,我若是在月华宫,手短脚短的也顾不上照拂。可我昨儿就在这寿仙宫过了夜,知道妹妹身子不舒服,总不能连看也不看一眼。”
  鲧捐一听她昨天是在这过的夜,心里一激灵:昨晚上大王本来驾临落枫斋,却不知因为什么怒气冲冲地就离开了,问妲己,她又不肯说出一个字。想必又是自家主子冲撞了大王,大王一气之下召了蓉丽娘娘来侍寝。此时她在这趾高气扬地卖弄她得的恩宠,传进主子耳朵里岂不要气得她吐血?
  却听妲己云淡风轻地回了一句:“蓉丽娘娘好福气,入宫这么些年,大王恩宠一日不减。”
  说得那姜蓉更是得意:“那是,我乃金册封妃,又是王后亲妹,大王自然不会小觑了我。倒是妲妃妹妹你呀,离着龙床不过咫尺,却还是得不到大王宠幸。真是为你惋惜啊!”
  妲己赔笑,嘴角却是无限轻蔑。仿佛大王的荣宠,对她而言也不过是不值一提的云烟。
  见妲己没有回嘴,姜蓉仿佛很满意,说了一声:“妥了,见妹妹无甚大碍,我也不打扰你休息。我今晚还会在寿仙宫,妹妹要是闷了,不妨找我闲聊。”说着转身离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又对妲己说:“哦对了,前些日子姐姐寿辰,适值你身子不适。姐姐要大王去看看你,他却说‘好不好有什么要紧,吃帖药就过去了。’唉,想是男人都薄情,好歹同床共枕了这么些年,居然一点情分都不念。真是可叹!”说着就迈出了门槛,走到院子里还听到她的笑声。
  鲧捐送走了她,回来不禁怒道:“真是一张利嘴,说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好像大王对她多好似的,三宫里谁不知晓蓉丽娘娘要见大王,每次都要排到年后去。娘娘你也是惯着她。”
  妲己重新坐下,觉得整个身体都冷得打颤。她兀自冷笑:这姜蓉,消暑降温的本事还不小……
  一眨眼就到了夜间,妲己不知是怎么了,晚饭也没吃,整个人蜷缩在床上,越发沉默了。鲧捐进进出出好几回都看见她那个样子,不禁忧从心来。只好坐到她身边好好哄着:“娘娘,你这样不吃不喝怎么好呢,好歹顾着身体。”
  她依然闭着眼睛:“让我睡一会儿吧……”
  鲧捐只好说:“您已经睡了一下午了,只怕把脑子都睡傻了。”
  她却说了一句:“傻了倒好。清静。”
  听她这么说,鲧捐也是没法子。就这样过了戌时,鲧捐吩咐:“把灯灭了吧。”就这样,整个屋子都陷入阴沉的黑暗里,妲己侧卧在床上,毯子有些厚重,她却一点也不觉得热。反而一股冰冷的凉意,一点点从心底里生发出来,顺着血液,传入四肢五脏,直冷得她浑身都要僵住了。
  迷迷糊糊不知睡到几时,听到外面一阵窸窣,然后浑厚的男声传来,就觉屋内的灯火被点燃。有人走进来,掀开她的帘帐,唤了一声:“妲己,这么早就睡了。”
  她知道是他,也没有理,仍旧保持背对的姿势。就听他叹了一声,像是憨笑着说:“唉呀,孤王这一把老骨头真是越来越贱了。你主动扑到我怀里,我却怕得要死;如今你连看也不屑看我一眼,可把我舒坦坏了。”
  帝辛说着这自嘲的话,妲己仍是一动不动。他觉得尴尬,只好沉默地坐了一会儿,左思右想才说:
  “我本来是在崇吾殿来着,听说蓉丽到你这来了一趟,我就坐不住了。害怕她说些有的没的,惹你不高兴。”
  妲己依旧没有动,像是真的睡着了。
  他继续解释:“不像你想的那样……我昨晚在崇吾殿呆了一晚上的。”
  见妲己仍没有作声,一旁的鲧娟止不住着急:大王连这话都说出来了,显然是诚心怕她误会。别说他真的在崇吾殿呆一夜,就算是嘴上哄哄,毕竟也是老大的让步。主子这样爱理不理,可怎么是好!
  帝辛等了一会儿,越来越觉得她不大对劲:以往就算是生他的气,也要冷言冷语地揶揄几句。如今这样一言不发,倒真少见。
  他走到她身边,轻声问了句:“妲己,你是不是不舒服?”
  妲己的姿势没有变过,帝辛仔细一看,发现她全身都在发抖。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竟是这么烫!他一把扳过她的身子,终于在灯光下看清了她的脸:她眉头紧皱,拼命咬着牙齿。娇小的身子在他手中不住颤抖。他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用毛毯将她全身裹住。她还是抖得不行,口中喃喃自语:“冷……”
  帝辛吩咐姜柏辰:“传太医!”
  小太监忙不迭地跑出去了。帝辛的脸紧紧贴在她的额头:“没事的,孤王在。”
  太医不一时就赶到,给她诊了脉,开了驱寒温补的药,对帝辛说:“瞧娘娘这病情,应该中暑在先,后受了风寒,寒热交替,冷气攻心,才会出现这样的症状。好好吃上几服药,慢慢调养就好了。”
  帝辛扬眉:“大夏天的怎么会受风寒?”
  太医说:“按说这个节气,本不该受风寒。但娘娘畏冷、发热、咳嗽种种症状,都是伤风的表现。至于为什么会受风寒,可能与她本身的心境有关。”
  帝辛挥挥手,一众人都退下了。他看着床上脸色通红的妲己,不由得自言自语:“大暑天的把自己染上风寒,你自己说说你的性子有多凉……”
  叹了一口气,他望向窗外的夜色。几株干枯的梅树直挺挺地立在那,对夏天百无聊赖,似正憧憬着冬天的苦寒。不知怎的他觉得自己和这些梅树很像,凛冽的冬风也不曾惧怕,热情如火的夏天反倒把他吓住了。
  正出神间,忽听身后传来颤抖的女声:“本来我已经够冷了……你的风凉话还那么嗖嗖的。”
  他猛一回头,看见妲己已经醒来,红着一双眼睛盯着他。她一脸的病容,眼中似有泪光闪烁。饶是这般虚弱的样子,看他的眼神也没半分软弱,当真是烈女子。
  他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些,帮她掖了掖被子,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我哪敢说你的风凉话啊。等你哪天终于舍得下孤王了,转身把自己变成个大冰块,孤王后悔也来不及了。”
  妲己听了这话,越发冷得打颤,口齿不清地说:“还说……”
  帝辛好脾气地哄着:“不说了不说了,都是孤王不好,害你吃这苦头。”
  自从知道他那晚从这出去之后连夜召了姜蓉,她的心好像死了一样难受。她放下多年的高傲向他低头,向他示好,可他竟然没有领情。此时再多的甜言蜜语已经没有作用,她早已麻木:“你还来这干什么……你对我做的还不够狠么。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
  眼前的她,就连说话都冒着寒气。他不得不抓过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妲己,是我不好,不应该存心气你。可你得听我说:召蓉丽过来真是一时赌气,话说出去我就后悔了。那夜我全是在崇吾殿过的,就为了怕惹你不高兴!”
  她仍是冷冷地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犹疑,却仍青着脸对他说:“你这般笨拙的说辞,以为我真的会信吗?帝辛,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敢做不敢当……”说罢还哂笑一声。
  帝辛像受了什么奇耻大辱,赌咒般对她说:“我堂堂一国之君,宠幸哪个妃子还要其余妃子同意不成?没有就是没有,不信你去问姜柏辰!”
  却见妲己云淡风轻地笑了:“你说没有,他敢说有?你还是痛快一点承认吧,什么大不了的事。”
  帝辛一时气急,像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噎住,他想叫人来作证,可发现叫来的任何人都没有说服力。他气得在屋子里踱步,最后对她说:“孤王没有骗你,你真的不愿相信?”
  妲己定定地看着他,忽然眼睛一闭,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帝辛被如此冤枉,腰背直到现在还在酸痛,只觉得那夜的苦心都白花了!她这么无理取闹,他再不想对她妥协,一直走到门口,回头对她说:“你这样使性子,难怪这身体总是不好!”
  妲己半晌不言语,此时却开口,声音低而婉转:“好不好有什么要紧,吃帖药就过去了。”
  帝辛没发觉这话的深意,只是火气更盛,扔下一句:“你这样不知自爱,孤王也不再管你!”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再无任何留恋。
  夜深时分,她听到不远处的正殿里传出时断时续的娇声呻吟,帝辛的低声怒吼仿佛在她耳边响起。她又没出息地哭了,冰凉的泪水划过滚烫的脸。在这盛夏时节,她却感觉四周都是严寒冰雪。雪水滴在她脸上,简直要把她整个人都冻住。她无比憎恶这样捂着嘴巴哭泣的自己,可是她却怎么也无法摆脱掉这样的自己……
  她把自己关在房里哭泣,不允许下人进去,鲧捐在门外愁得不行。兀自自言自语:“她病成这个样子还这么糟践自己,大王也不管了,她真是要把自己作践死了……”
  屋子里的妲己觉得寒冷无比,高烧烧得她头晕目眩。她开始止不住地咳嗽,鼻涕眼泪一起流。刚刚帝辛在的时候,她勉强喝了几口药,此时却是没有一点效果。她浑身抖得更厉害了,整个身体好像在和床板打架。
  难道不会就这么死了吧……她还年轻,刚刚二十岁啊。可是活着又干嘛呢?帝辛怕是再也不会回头了,她也不需要他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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