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妲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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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妲己-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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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辛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你就那么想死?”
  只见哪吒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眉宇间顿时英气毕露,恭恭敬敬地回敬道:“不敢,夺爱之仇一日未报,哪吒一日不敢言死。”
  妲己心头一惊:糟了!这话岂不撞在了刀刃上?
  只听帝辛慢慢吐出一句话:“你说的‘夺爱’——是指何人?”
  哪吒眼神冰冷,不卑不亢道:“你——心里有数。”
  “锵”的一声,帝辛突然从袖底拨出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剑,白光一凛,急速向哪吒头顶刺去。帝辛出手之快准狠,令所有人始料未及。哪吒甚至来不及看清,更来不及躲闪!
  就在妲己即将尖叫出声的那一刻,只听“叮”的一声响,短剑深深刺进哪吒头上的石缝里,离他不过毫末之距。帝辛红着一双眼睛,仿佛瞬间苍老:“你这个……让人无比讨厌的小鬼。孤王多想,就这么一剑刺穿你的喉咙,用你的血,来祭奠孤王所受的屈辱……可是我不能,”他的眼神渐渐变得迷离,变得柔情,变得卑琐,“你要是死在我手上,她会一辈子记得你的好,我永远也赢不了……索性就让你活下去吧!你既然这么讨厌,相信没几天就没人愿意喜欢你了!”说罢起身,转身走出牢房。
  妲己在一旁,听得整个人都呆掉了。
  帝辛没走几步,又回头对他说:“这柄短剑,号称‘极烈天泓’,是天散人耗时两年为寡人铸造的。今天我把它留给你。你不是要报夺爱之仇么?要么,你把它交到我手上;要么,你将它刺入我心里。”
  说罢,想到朝中尚有要事,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銮驾撤去,不一会儿便走了干干净净。妲己不曾想过,帝辛竟也有这般潇洒的时刻。耳边似响起隆隆的铁蹄声,从遥远的北方传来。她忽地想起幼时见父亲得胜归来,千军万马的恢弘景象浮现在脑海里。她听到旁边的殷郊低低叹了口气:“幸得父王如此匆忙……应该是大商的故人,即将归来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闻太师还朝

  轩辕亭外,一众浩浩荡荡的官马排开,静静地伫立。这是大商规格最高的迎礼,名曰“十里迎”,朝中王侯遣使,士子亲迎,仅次君王仪仗。为首者驭一头五彩神牛,正是武成王黄飞虎。军政司翘首盼了多时也不见人影,至黄飞虎骑下奏禀:“元帅,太师报了辰时至,而今已是巳时三刻。怕再耽误下去,会误了午时赏宴。”
  黄飞虎置之一哂:“赏宴误了就搁在那。太师连日劳顿,误了三两个时辰也不足为奇。”
  说话的工夫,忽听探马报:“闻太师奏凯回朝。”
  百官大悦,然后见前方浓尘滚滚,出现大队人马,为首者乘墨麒麟,正是太师闻仲。看眼前军队个个兵强马壮,见百官来迎,俱高呼:“吾军大捷!吾军大捷!”声势浩大,震得谷中隆隆作响。
  百官见此情景,不禁涕下沾襟。黄飞虎亦深受感动,亲自驾着神牛去迎接那墨麒麟。闻仲见状,停了三军。黄飞虎下骑,闻仲亦下骑,二人十年未见,此时心中俱百感交集。
  黄飞虎道:“太师久征北海,今得胜归来,实是大商之荣光!”
  闻仲开怀,声若洪钟:“黄元帅与老夫俱是习武之人,不必如此客套。”
  随后,三军归队。二人携百官进城,闻仲一路走来,不禁感慨:“列位老大人,仲远征北海,离别多年,景物城中尽多变了。”忽然就觉得不大对劲:只见大小城楼,民居酒肆,俱披缟素,不禁大惊曰:“全城缟素……难道大王已经……已经……怎么无人告知老夫?!”
  黄飞虎急忙回答道:“太师勿惊,是亚相比干于数日前薨,大王特旨,与国同丧。”
  闻仲又吃了一惊:“比干?!那老头子怎么比我先死了!”
  提及此事,百官缄口。黄飞虎只是叹息不肯言说。闻仲正色道:“老夫战场征伐,尔可瞒我。如今我已归来,怎么还在缄默?黄元帅不可推搪!”
  黄飞虎抚曰:“太师息怒……太师在北,可闻贤臣遭祸,朝政荒芜,诸侯离乱?”
  太师曰:“年年见报,月月通知,只心悬两地,北海难平。托赖天地之恩,主上威福,方止北海进犯。吾恨胁无双翼,飞至都城面君为快。”
  黄飞虎点到即止:“此便是了。”
  太师听罢,不由得心生怒气,对黄飞虎说:“待老夫洗尘毕,明日上朝,定叫大王给个交代。”
  进了都城,一众人等为太师接风,各自欢饮,略过不表。
  黑云压城,已是傍晚时分。梨落宫内灯火如豆,映得妲己头上那珍贵的五凤珠钗熠熠生光。之前还因着这支钗起了不大不小的风波,原是大王赏的,但司礼监的人却说妃嫔不得用凤饰,否则有僭越之嫌。最后帝辛亲手将钗戴到妲己的头上,才叫那群人都住了嘴。姜后平日简出,一群奴才又绷紧了嘴不敢漏风声给她,结果竟是没人再来挑理。其实妲己对这些珠饰是不大上心的,平日也很少打扮。除了重大节日庆典,日常都以素颜示人。不过自从昨日在地牢里撞见帝辛,一路归来有惊无险。此后他倒是没再来过梨落宫。可她不知怎的,心里总是发慌,偶然翻出这支凤钗,便叫鲧捐给她扎在头上了。
  她坐在桌边,满脑子想的都是哪吒和尹之梨。她昨夜撞见尹之梨,本以为帝辛最多带她看看哪吒。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居然留在了那里,和哪吒关在一起!
  这怎么可以。
  一想到这,她的心就开始绞痛,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不舒服。她想自己这回是真的患了心疾了,只觉得自己呼吸越发困难,心脏“突突”跳得甚急。她不自觉地捂住心口,口中唤道:“阿、阿捐……递给我一颗玉露丸,快……”
  她从谁的手中接过那颗药丸,吞入口中,只觉心脉骤然一紧,药中有一味薄荷,冰凉香沁的感觉由舌尖传入四肢百骸,随即心跳渐渐放缓。她一直用力平复自己的心情,直到半柱香的时间过去,她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一些。
  她感觉周围的气氛有点怪,若是平常,鲧捐一早便会过来问长问短,可是现下却鸦雀无声。她抬眼看去,却赫然看到帝辛坐在那里。
  她吃了一惊,竟完全没注意到他是怎么进来的。
  仿佛在回答她的疑惑,他开口道:“想你要睡了,就没有通传。”
  想起昨夜他在地牢里说的那番话,妲己的脸上悄然浮起一层红晕,居然被帝辛发现了。他伸手抚摸她的脸颊,眉头微皱道:“想来那玲珑心治得还不彻底,你看你的脸色,这么不健康的潮红。”
  妲己忙把脸侧过去,只觉脸颊越发烫:“没什么,可能是灯光。”
  妲己的这一侧脸映在昏红的灯光下,勾出了柔美的曲线。脂玉般的粉颈上能看出血脉轻轻搏动。她的眼神有点乱,四处飘忽不知该看什么地方,两只手竟也无处可放。帝辛抿出一丝微笑来:她罕有露出这般不自在的姿态,从来走到哪儿都是一副“姑娘我乃成纪王族女娲”的气场。
  他的手挪到她头上的珠钗,细细看来,露出满意的微笑:“我就知道,你戴这珠钗会好看。”
  她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时间一点点过去,不知觉已经听到了二更的锣声。妲己看着烛光渐暗,帝辛身上的瑞脑香幽幽地扰着她的嗅觉,卷龙礼服上的金绣渐渐模糊。她将手上的丝巾悄悄解下来,绕在手里左缠了三圈,右缠了两圈,终于轻轻说了一句:“不早了。”
  帝辛看向窗外,果然已经夜深如墨。
  “不早了。”他也说着。
  然后忽然站起身,妲己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却没再看她,脚步径直向门那边去了。
  “二更了,我还有政事要处理,你早点歇着吧。”
  妲己一个人坐在那里,愣愣的不知所措。这还是他头一次晚上来梨落宫,二更就走了。眼看他的背影就要消失在门前,忽然见他转过头来,对她说:“你知道吗,哪吒已经醒了。”
  猝不及防的一句话,让她有些微的慌乱。
  心跳之下,她只能低下头,“哦”了一声。
  “你——想去看看他吗?”
  她的心再次“突突”急跳,不知怎的,她感觉他的目光如刀刃一般扫着她的脸,那种凝视带着深不可测的询问和试探,让她不敢再说一句话。
  “算了吧……生死有命。”
  “唔……我以为你会想见他的。”
  她感觉自己已经退到了悬崖边上,他要是再往前一步,自己就会跌入万丈深渊,粉身碎骨。她不禁挑起蛾眉:“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回过身来,目光突然变得冰冷而不可捉摸,反问她:“妲己……你有没有话想对我说?”
  她的头皮顿时麻了起来,昨天地牢里的一切重又浮现眼前。她反复回想当时的帝辛,几乎就没看过她一眼。不太可能发现她的吧,他指的是这件事么?
  时光突然变得极度漫长,她的额上出现细密的汗滴,脑中激烈盘算应该怎样回答。看着他冷静的脸,她几次就想脱口说出来了,可一想到这事牵着殷郊,怎么也不能轻易承认。半晌,她终于开口:
  “你到底想说什么?”
  只见他一步步走回来,伸手抬起她的下颏,眯着眼睛看着她。她还是那么美,美得如诗如画,美得勾魂摄魄。他一点点俯下身来,身上的气息源源不断地拨动着她的神经。只感觉他在自己的鬓间深深地嗅了一下,然后就听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哪怕身处污泥,你身上这醉人的芬芳也叫人如此熟悉。寡人又怎么可能察不出来呢?”
  妲己的头脑“嗡”地一声炸开,本能地想要抓住他的手。可他突然就站起身来,转过身决绝地离开了。她跟着站起身,不死心地叫了一声“子辛”,他却没有丝毫迟疑,揽开珠帘而去。直到听到姜柏辰的起驾声,她依旧呆呆地站在那里,泪水无声无息地流下来。
  又是一夜失眠。
  旦日一大早,闻仲便和黄飞虎等人一道来了九间殿。此时尚未早朝,太师见龙书案已生尘,寂静凄凉,又见殿东边黄澄澄大圆柱子。便问执殿官:“黄澄澄大柱子,为何放在殿上?”执殿官跪而答曰:“此大柱子,所置新刑,名曰炮烙。”太师又问:“何为炮烙?”只见武成王向前言曰:“太师,此刑乃铜造成,有三层火门。凡有谏官阻事,尽忠无私,赤心为国的,言天子之过,说天子不仁,正天子不义,便将此物将炭烧红,用铁索将人两手抱住铜柱,左右裹将过去,四肢烙为灰烬,殿前臭不可闻。为造此刑,贤者退位,能者去国,忠者死节。”闻太师听得此言,心中大怒,命执殿官:“鸣钟鼓请驾!”
  且说这时帝辛正在寿仙宫用膳,忽听得前殿传来钟鼓轰鸣,随即见当驾官启奏曰:“九间殿鸣钟鼓,乃闻太师还朝,请驾登殿。”帝辛一口清粥咽下,心中纳罕:怎么这么早来?唤过婢女:“为孤换上朝服。姜柏辰,排銮舆临轩。”
  不多时,车御、保驾等官扈拥天子登九间大殿。百官朝贺,闻太师进礼,山呼毕。帝辛十年未见闻太师,此时相见,不禁开怀:“太师远征北海,登涉艰苦,鞍马劳心,运筹无暇,欣然奏捷,其功不小!”
  太师拜伏于地曰:“仰仗天威,感陛下洪福,灭怪除妖,斩逆剿贼。征伐十年,臣捐躯报国,不敢有负先王。岂敢居功?”
  帝辛下殿,亲自将其扶起:“老太师劳苦功高,今后所有场合,一律免跪。”转身命执殿官:“赐座。”
  太师谦辞几句便坐下。帝辛登上龙座,问道:“太师此番征伐,收了哪几座城池?”
  闻仲回禀:“北海之地荒芜,所以常南下侵我大商,至寿九年,已夺去我离焕、下仁、施泽等九城,微臣此番征伐,夺回其中六城,尚余固而、银安、沂南三城未复。”
  帝辛微笑着点头,感慨道:“孤王曾经伐过北海,彼乃不毛之地,粮草难输,易守难攻。太师此番大捷,实属不易!”但其实他心里清楚,固而和银安位于直通北海的要道,而沂南则处于奉儿山下,乃是天险之城。此三城不复,北海便可随时打开缺口来犯,这样一直掣着大商的数万重兵,始终也无法抽调。成为大商整顿军队的一大心病。
  太师回道:“大王过奖。微臣此次还朝,尚有北海使者护送波西娅公主来朝。北海王伊万罗曾许诺,若是我大商太子娶波西娅为正室,他答应会将沂南三城作为嫁妆归还大商。”
  话音一落,朝堂鼎沸。百官都在议论,说此举可谓一举两得。那伊万罗虽说彪悍勇猛,说到底还是外强中干,否则不可能妥协至此。众臣都认为大王必会一口答应,成此佳话。
  帝辛只是看着殿下的闻仲,果然传旨曰:“传太子至大殿议事。”
  待内官领命去,他又下令说:“传北海使节和波西娅公主至大殿议事。百官皆以上宾礼待。”
  听到这个命令,众臣心下都有莫名的振奋。唯独费仲看着大王深不可测的神情,内心有一丝不安。                    
作者有话要说:  

  ☆、殷郊大婚

  彼时殷郊正在东寰殿练剑。他自幼体弱,本不好武功剑法的功夫,独喜欢读书习字,弹琴吹埙,做些文雅的事情。可是成汤先祖于马上得天下,历来帝王无不骁勇善战、剑不离身。传说爷爷的父亲文丁王子匡不喜欢练武,整日沉迷经书与丹药,只做了不到两年的君王便暴毙于炼丹房,传位于帝乙。外界都那么传,但只有寥寥数人知晓,其实文丁是被帝乙逼宫的。由此可见,身为殷氏子孙不会武功的下场。
  这时忽见传旨官至,召他去九间殿议事。他很纳闷:平日父王议事从不带自己参与,这时怎么叫去议事了呢?稍微一打听,那传旨官微笑道:“是殿下的喜事到了。”
  殷郊一下子怔住了。他知道早晚有一天会是这样,却没想到居然说到就到了。
  赶往九间殿的路上,殷郊无数次猜测这北海公主会长成什么样子。他曾经在父王的书房中见过各国开国先王的文书,画像上的北海开国王乃是一个奇丑无比的大胡子,文书上写他天生神力,生性斗狠,还偏爱酗酒。北海地处高寒,在那生长起来的索哈尔民族特喜饮酒,以祛除寒气。他实在没办法想象一个端着青铜大盏豪饮烈酒的女孩子会是什么样子,这简直与他想象中的妻子差了十万八千里。
  不知不觉就到了九间殿前,滴水檐下,站着十个异族少女,想来是那波西娅的陪嫁丫鬟。原来北海使者已经到了。他没再多想,径自走进了殿中。
  “儿臣殷郊叩见父王。吾王万寿。”殷郊来到丹墀下,行了跪拜大礼。
  只听头上帝辛的声音响起,竟是少有的疼爱之音:“我儿免礼。看看今日有何贵客到访?”
  殷郊起身,这才敢正眼看那公主。第一眼看去,他微微松口气:这姑娘并不像她祖先那样丑。虽然蒙着面纱,但露出的一双美目炯炯有神,眼珠如海蓝宝石般清透,显出与汉人的不同。她的皮肤非常白,然而并不像山水陶冶出的水灵的白,而是一种深入血统的白,自出生就带来的。都说索哈尔的姑娘个子高挑,今日见了这波西娅公主,亭亭玉立与殷郊不相伯仲,果然名不虚传。
  那波西娅此时也看了他一眼,知道这是大商的太子,以汉人的礼节对他行了礼。他以为她要说话了,可是她只用眼神那么盈盈一盼,再无任何言语。
  只一眼,他早前的一丝幻想终于破灭。如果联姻是他逃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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