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妲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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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妲己-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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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正要退下,妲己却抢先说道:“鲧捐留下。”
  鲧捐尴尬地看了一眼大王。帝辛没吭声。
  帝辛捏着妲己的手腕,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的强烈的不情愿。他盯着她的眼睛,试图用火热的眼神征服她,至少要吓住她。
  他问:“你怕不怕?”
  她始终不卑不亢,眼神中蕴含着一丝轻蔑和嘲讽,反问道:“你怕不怕?”
  帝辛没想到会迎来这样一问,他的眼神渐渐变得柔软,变得黯淡,变得卑琐。终于,他在对视中败下阵来。他放开她的手,脸朝向别处:“怕。我怕你会突然逃掉,永远地消失在我的视线中。也怕你留在我身边,会随时把我干掉。”
  这番话说出来,甚至把帝辛本人吓了一跳:他从来没对一个女人说过这样的话。他甚至怀疑自己刚刚被附了身。
  妲己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大王,你应该想着如何征服,而不是霸占。”
  帝辛点点头:“你说得对。”
  耳边不知觉响起比干的话来:“冀州线报,苏护自受命出征,始终留有后着。恐防有变。”
  他暗暗告诫自己:不能急,对这个撩人心魄的少女,更要想到她身后的军队势力,不能急。
  他向殿外走去,经过鲧捐身边,扫了她一眼。她低垂着头,未曾与他的目光相撞。
  他大踏步走出寝宫。出门的那一刻,疾风吹响了他的锦缎。
  三日之后。
  九间大殿上,一根两丈高、六尺粗的空心铜柱已被烧得通红。火红色的光芒染得众臣脸色血红。梅伯被剥了衣服跪在殿下,纵是一生勇武,眼前赫人的铜柱也足以让他瞠目结舌。
  帝辛在一片屏气凝神中走下台阶,站在梅伯跟前。
  “上大夫,孤王今日于大殿设铜女柱,执行炮烙之刑。你可有话说?”
  梅伯跪在那里一言不发。虽然他深知帝辛嗜血斗狠,残暴无道。可没料到他居然真的做了一根铜柱,要对自己施行极刑!
  他颤抖地回答:“老臣死谏:望大王收回成命!”
  帝辛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你可知自己罪过?”
  梅伯心中颤抖,他始终不觉得自己一心为主究竟哪里有罪,但面对如此庞大的烙铁,想象着皮开肉绽、烙烫至死的情景,换作任何人都要不寒而栗。
  一众大臣伫立两旁,默不作声。费仲看着满头大汗的梅伯,知晓他心中的动摇。他略略思忖:老匹夫畏死,怕是不敢继续与大王作对。这样下去,自己的苦心可不要付诸流水了吗?
  这时,众人只见下大夫费仲出列,大胆向帝辛谏言:
  “大王,臣有事启奏。”
  帝辛正等待梅伯的答复,听见费仲中途插话,内心有几分不悦。
  “讲。”
  “大王,臣窃以为梅大夫之前咆哮廷殿、冲撞主上,虽罪在不赦,毕竟一心护主。梅伯一生忠肝义胆,全心为社稷着想,实在罪不至炮烙。望大王三思!”
  心惊胆战的梅伯听了这番话,竟以为平日处处与自己作对的费仲如今善心大发,不知觉感激涕零。却不知道费仲此举意在挑拨矛盾、落井下石!
  这几日帝辛耳边无不是这些谏言,听得他心烦意乱。他挥了挥手:“孤王心意已决,不必再说!”
  费仲又谏:“如若梅大夫愿向大王请罪,并当众向妲妃娘娘磕头认错。大王可愿仅仅将他革职查办、赦免一死?”
  话音一落,梅伯立刻怒火中烧,往日被苏妲己欺压的屈辱卷土重来。这个祸国殃民的妖女,还想要让老夫对她磕头,此恨何忍!
  他猛地站起身来,披头散发地站在帝辛面前,厉声喝道:“我梅某人,向来只跪天地神灵、君王祖先,想要我对一介妖女下跪磕头,呸!简直妄想!”说着话锋一转,直指帝辛:“子受!如若放纵妖女为祸朝廷,怕我大商国运堪忧!你若执迷不悟,只会做亡国之君!”
  这一番话彻底触怒了帝辛,他一把揪住梅伯的衣领,亲手拿过铜柱旁的一根铁链绑在他的身上,梅伯不堪受缚而反抗。这一反抗更令帝辛愤怒不已,他大喝道:“梅伯造反,来人啊!给我把他绑到铜柱之上,施以极刑!”
  话音一落,殿上六名侍卫随即涌上来将梅伯擒住。帝辛已认定他为“造反”,众臣无一敢为他求情。梅伯仍然厉声痛骂,趔趄着被绑缚到铜柱之上,皮肉被烧灼绽裂,一股臭气即时散开。
  炮烙之痛钻心透骨,梅伯忍不住阵阵呼号。边号边骂:“子受!你个昏君!迟早有一天你会被美色迷昏,断送你成汤江山!”
  刺鼻的烧灼味道弥漫在大殿上,伴随着梅伯痛苦的哀嚎,吓得殿臣心惊胆战。帝辛站在中央,看着眼前血腥的一幕,脸上浮现出嗜血的笑容。
  通红的烙铁炮烙着枯干的血肉,梅伯的呼喊愈加吃力,他的气数最终在半枯的躯体中衰弱,直至终结。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经历了惊心动魄的哀嚎,九间大殿陷入了沉沉的寂静。空气中掺着炭火和枯肉的气息,令人作呕。
  刽子手上前查验了一番,随后禀告帝辛:“大王,犯人已经断气了。”
  帝辛看着被活活烧死的梅伯,心头掠过一丝遗憾。不过这种遗憾转瞬即逝。
  就在他准备挥手让人把他拖下去时,却见眼前的尸体突然睁开了眼睛,这一双硕大带着血丝的眼睛吓得帝辛一惊,连一旁的刽子手也猛退了一步。紧接着,尸体的嘴巴张开了,这个嘴巴没有舌头,就像一个血色的无底洞。只听无底洞中传来声音:
  “昏君子受,殁于红颜。立此诅咒,天地可鉴!”
  立此诅咒,天地可鉴,天地可鉴,天地可鉴……
  梅伯的声音飘荡在九间大殿中,回响在每一个大臣耳边。大殿中人心惶惶,如此诡异的事吓得所有人面如土色。人群中不知何人高喊了一声“仙神显灵了!”忽然间一众人等呼啦啦地下跪,殿中“神灵恕罪!”的乞求声不绝于耳。
  帝辛看着眼前的景象,内心泛出止不住的惶恐。他大喝一声:“混账!分明是妖孽作祟,都给我站起来!”说着,一把抽出佩剑,对准尸体的头颅刺过去!只听“锃”一声,青铜宝剑刺穿了烧得半熟的颅骨,回荡在大殿上空的幽怨的诅咒声即时灭掉。此时从门外涌入一股无名的风,钉在铜柱上的残败的尸体被这妖风一吹,瞬间化成了粉末。
  铜柱下的炭火余温未退,映在帝辛的脸上染成一片惊恐之色。他竭力镇定住自己的内心,不想在众臣面前显出怯懦。
  可是他还是在目睹梅伯化成一缕青烟之后,止不住瘫在了台阶上。
  昏君子受,殁于红颜。立此诅咒,天地可鉴。
  这将会成真吗?
  六月的雨纷纷飘落。
  寿仙宫内,进进出出的宫女内监愁眉紧锁。
  自从那日炮烙了梅伯,大王卧病已十三日。在此期间,他拒绝了一切来访。
  帝辛躺在床上,反反复复思索着近来发生之事,觉得诡异非常。难道苏妲己真如太卜所言是不祥之人?他摇摇头:他们相信这等传言,孤不信。寡人乃一朝之君,难道还保不住一个妃子?
  半睡半醒之间,他的眼前忽然闪过一道金光,随后就听见一声奇怪的鸟叫。这声鸟叫明亮清脆,似鹂鸣,却比鹂声悠远;似鹤唳,又比白鹤绵长。声声如空谷传响,透骨而来。这个声音搅得他心烦意乱,他坐起身来,疲惫地叹息。
  就在这时,有内监密报:“亚相比干求见大王。”帝辛道:“传。”
  比干来见,帝辛屏退左右,对他说:“王叔来得正是时候。”
  比干例行问安:“大王身体有恙乎?”
  帝辛叹了一声,挥挥手:“那个暂且不提。前几日孤王接到消息,太卜那老匹夫身染重病,如今已入膏肓。他做了一次占卜,称天见妖女,若不除之,必谴大商。消息传开,引得众臣争相进谏,你看看这些奏折。”
  比干看了一眼桌上堆成山的奏疏,一本本详细读来:无不是要求大王“顺天意、除妖女、灭其九族”的谏言。比干放下奏折,对帝辛说:“苏妲己不可杀。”
  比干献给帝辛一道密报。密报称,苏护之前已带兵攻至幽谷关,不料遭遇鬼方伏击,已退至边塞。如果苏护动摇,那么鬼方很可能再次犯边。
  帝辛说:“据孤所知,太卜自在冀州就与妲己结下私怨,他想将她置于死地,也不出我所料。这样吧,干脆昭告群臣:妲己乃苏护之支柱,若有闪失,大商国土不保。以此为理由叫他们闭嘴。”
  却不想比干说:“不可。朝廷之上,有不少是苏护好友。这一消息若传至朝中,定会被苏护知晓。苏护若知道大王不敢动他父女分毫,将战事拖到十年八载也未可知。”
  帝辛望着窗外的霏霏淫雨,陷入了沉思。
  比干临走之前,告诫帝辛曰:“大王造炮烙之刑,甚重。日后切不可随意动此酷刑。否则,有伤国运。”
  帝辛受此指摘,心生不悦,却也不好多说,点头称是。
  比干走到门口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大王宫中可豢养了什么鸟?”帝辛回答:“寡人从不养鸟。”比干轻轻点了点头:“不知何处,好一声鸟鸣。”随后信步离开了宫殿。
  帝辛的眼中射出一道凌厉的光芒。                    
作者有话要说:  

  ☆、凤鸣岐山

  钦天司太卜府。
  群臣得知太卜重病,纷纷前来探望。太卜卧病在床,已数日不能食,众人忧心不已。
  群臣在此会面,话题无不是大王宠信妖妃,炮烙梅伯,现已人人自危。
  太卜撑着一口气,对探病的大臣说道:
  “老夫命不久矣,然妲己妖孽一日不除,老朽虽死,而不瞑目!”
  众人都安慰他。
  看着太卜躺在床上无比忧愤却不得排遣的样子,司天台天文官吏杜元铣忍不住怒火,道:“国之将亡,必生妖孽!大王听信妖姬谗言,制造酷刑,残害忠良。我辈不能坐以待毙,一定要想办法除之后快!”
  众人皆点头称是。
  此时,太卜伸出干枯的老手指着杜元铣,说道:“司天监之言,深得我意。我向众位同僚举荐一人,诛灭妖妃,复我朝纲。希望能得到各位的赏识。”
  众人大喜:“太卜所荐之人现在何处?”
  话音未落,只听门外传来一声:“贫道在此!”
  众人看去,只见门外彩霞光照,一道人手持水火花篮,脚踏七彩祥云而至。众人只觉这是得道高人,莫不肃然起敬。
  首相商容向前揖礼:“敢问道长所属何门?”
  道人回礼:“贫道终南山云中子是也。”
  原来这道人是终南山炼气术士,乃是千百年得道之仙。此番下山意在巡游四方、仗剑除妖。
  太卜不无得意地说:“机缘巧合,让我遇此仙道。若借云中子之力,妲己妖孽旦日可除。”
  商容问那道士:“道长有何除妖妙计?”
  云中子曰:“若想置死妖孽,只需一柄镇妖宝剑,十分容易。但若想让君王信服,不因此迁怒于众人,恐怕还要从长计议。”
  众人都觉言之有理。
  众人商讨除妖计谋,直到夜半时分,铲除妲己之策终于出炉。大臣只待时机成熟,便可斩妖除魔,匡扶大商江山。
  此时的他们当然没有想到,这个被他们口诛笔伐的所谓“妖女”,日后会成为怎样一个权倾朝野的帝王宠妃。正是他们对妲己的过分猜忌和攻击,终于惹怒了这个机警如狐狸般的女人。从此之后,商臣便走上了一条万劫不复的自毁之路。
  陈塘关总兵府。
  一想到父亲还在书房等候,金吒的脚步不觉飞快。就在马上赶到书房的时候,他意外碰到了一个人。
  “啊!”两个人不禁叫出了声。
  “木吒,你怎么在这?”金吒看着眼前的弟弟,不解地问。
  木吒老实地回答:“是父亲叫我来这的。哥哥也是么?”
  金吒点点头:“不知父亲何故急召。”
  两人一同走进书房。只见李靖独坐在红木大桌后,眉头深锁。
  二人恭恭敬敬地请安道:“孩儿拜见父亲。”
  李靖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看着两个儿子,问道:
  “知道为父为何星夜叫你们来此?”
  兄弟两个面面相觑,摇头不知。
  李靖叹了一口气,接着说:“为父刚从太卜府归来,即将要参与一件大事。为保稳妥,特意叫你二人前来相助。”
  木吒听罢,问道:“要叫三弟来参与么?”
  李靖愣了一下:“哪吒?”
  金吒点头:“我们兄弟三人之中,三弟胆量最大,法术也最高。有他帮助可成大事。”
  李靖闻听此言,忽然变了脸色:“万万不可!”
  两人一愣,不知三弟哪里得罪了父亲。
  只听李靖继续说:“你们听着:这次行动一定要保密,尤其不能让哪吒知道。否则不知会惹出多大麻烦。”
  二人点头。
  李靖对他们吩咐道:“金吒,这几日要你遍访农家,寻一条五年前戌时出生的老狗,记得一定要是戌时出生!重金买下后,将其放血,把狗血做成血囊带回给我。
  “木吒,明日你去一趟东南千渊窟桃木岛,与岛主紫金道人商议,伐他一棵百二十年生的上等桃树,用那树干制成一把桃木剑,将剑带回给我。你们听清楚了吗?”
  二人听父亲的命令十分奇怪,却也不敢过问。点头领命,都退下了。
  出门的路上,月光洒了一地。
  木吒不解地问哥哥:“大哥,父亲要这些奇怪的东西作甚?”
  金吒想了想,说:“我听闻太卜大人近日重病缠身,父亲既是探病归来,可能是想找一些偏方来治太卜的病吧。”
  木吒听罢,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如果是给太卜治病,那是助人的好事情,何必要瞒着哪吒呢?”
  金吒亦不解此意。
  忽然间他想到,太卜素来与新封的妲妃娘娘有隙,如今又听闻苏妲己蛊惑圣聪,设立酷刑,残害了上大夫梅伯。父亲从太卜府归来,即将参与的大事莫不是……
  “天啊,父亲不会是要对付苏妲己吧!”他失声叫道。
  木吒愣住了:“这怎么可能呢?”
  金吒刚要说什么,忽听身后传来哪吒的声音:“大哥二哥,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这一声吓了兄弟俩一跳,木吒回头见是三弟,开口就要说:“父亲好像要对付……”金吒从背后撞了他一下,连忙接过话头:“没什么,我们正讨论和父亲狩猎的事。”说着对木吒使了个眼色,木吒方恍悟父亲的交代。
  哪吒的神色变得严肃。
  “不对,你们说了‘父亲要对付苏妲己’……为什么?妲己哪里得罪了他?”
  金吒素知三弟和妲己的深厚情谊,只得宽慰他道:“哪吒你多虑了,我们只是奉父亲之命办点事。”
  哪吒追问:“办什么事?”
  两个哥哥却再也不肯透露半句,急匆匆走开了。
  月色如水。
  哪吒把太子转交过来的妲己的白丝巾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睡不着,两个哥哥的对话十分蹊跷,让他不得不生疑。妲己入宫已久,这次是遇见什么麻烦事吗?
  不行,一定要弄清楚。得跟踪两个哥哥,看他们究竟去哪里。
  他翻身下床,将丝巾叠好,小心地藏在衣服里。刚要吹灭烛火,忽然见房门被推开,原来是娘来给他加被。殷氏看见小儿子还未就寝,关心地问:“哪吒这么晚还不睡?”
  哪吒见娘来,只好说:“孩儿肚子不舒服,想去趟茅厕。”
  殷氏把被子放在他床上,说道:“是不是被风吹着了。你爹爹就怕你睡觉着凉,特地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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