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拉扯中,屡次摔倒在地。
但她也不吭一声,疼痛一会儿继续沉默。
一男子二十六岁左右,力大如牛,将若霜一手拎起来,来回在空中打转。因其所摇之物为绳子,绳断,若霜也跟着摔将出去。运气不好,碰到石块上。磨破皮儿的便涌出点点鲜血,没磨破的便出现紫色淤青。旁人也许看来都不忍直视。
“尤大牛,将她摔坏了。没了给冷冽的贺礼,我可要找你!”魏玉文看着苦痛不已的若霜,忙在一旁斥道,“她可是个来之不易的礼物!”
尤大牛只得作罢,不再显摆力气。若霜这才安然无恙地了几个时辰。直到抵达冷庄。
魏玉文一众站在不远处的桥上观察着冷庄。
来到三年未见的地方,若霜才知过往诸事如云烟,匆匆一别,却也不见得冷庄有多少萧瑟,宏观大气依然保持地那么完美。就连昔日走过的青石板路都仍然完好如初,并没被岁月磨得变了模样。
若霜静静地望着冷庄,忽地眼睛凝聚在一地。
“三哥,我们赶得很及时呢!”一灰衣男子夹了夹马肚,一拉马僵,对着随后上前的男子说道。此人,若霜认得,正是那冷庄四公子,自己曾唤四哥的冷言。
“倘若真的及时,怎不见五妹出来迎接。想必我们误时了,四弟!”一蓝衣男子顿了顿,看着紧闭地冷庄大门,深思道。
“是啊,若非误时,又怎不见五妹呢,如若真就迟了,可会让五妹难过的!”四公子冷言愁眉紧锁起来,对蓝衣男子道,却也并没准备从马上下来。
冷庄大门豁地打开,一身白衣的中年男子大步出来,身后跟着一群精神抖擞的家丁。若霜也晓得,这大概就是继承了爹爹衣钵的大哥冷宴了。只见他上前笑着道:“怎的,三弟四弟这才赶回来,不知道五妹大婚么?”语气里虽然略带责备之意,心里却愉悦得很。
三公子冷岑道:“大哥,爹爹可还康健?”说罢,跨下马来,走近冷宴。
“很好很好,就是想念你们得紧。”说罢伸手拍在冷岑肩上,满脸的笑容自是喜不自胜。想来多年不见,兄弟情谊已然倍增。
“大哥,两匹马儿值几两银子,那三弟四弟也该值个千儿八百的数吧!”一身穿绿色丝绸的男子从冷庄笑着出来,对冷宴道。此人酷爱经商,若霜也认得,那人是自己的二哥冷恪。
冷恪又移眼望着马上的冷言,打趣道:“怎么,四弟是打算以马为宇,不肯进家门了吗?”
冷宴瞥去,走到冷言面前,严肃道:“四弟,还不下马,爹爹等久了,可会生气的!”
冷言一听,蹙紧眉头,跨将下马。同冷宴冷恪冷岑三人一并进了冷庄,再也瞧不见人影。
若霜看着,感伤不已。哥哥们都越发风流倜傥了,就是不知在他们的记忆里,还有没有她这个六妹的影子呢?
“大哥,你看。那小妮子当真与冷庄有仇。眼神里都要冒出杀气来!”魏玉文身旁一人看着若霜道。
听到这话,魏玉文不免得意起来,想他如今备下的这个‘礼物’,冷冽定是会欢喜的了。这般轻而易举地杀掉仇人,不是很好么?
“大哥,这裴冷结亲,必然在裴庄。如今我们呆在冷庄无益,不如我们前去裴庄,看看新郎官,可好?”一个爱凑热闹的家伙道。
“也罢,也罢。反正那冷冽迟早都要去的。我们早一点去晚一点也没什么好担忧得?”说罢站起身来,拉着若霜往裴庄方向而去。
行了两条街,才到得书香世家裴庄。裴庄大公子裴沐风一身新郎官服骑在高头大马处,身后是刚刚接到的新娘冷百灵。裴沐风一表人才,眉目间多了几丝成熟气质。他在马上,左右向前来祝贺的人拱手回礼。
大厅中央,裴公夜氏端坐在正上方,其旁有一人,正是新郎的爹爹冷冽。鞭炮声阵阵响起,裴公夜氏及冷冽满心欢喜地等待着女媳或女婿的到来。
新娘新郎进了大厅不过片刻,这便三朝三拜,围在其间,拍手声和欢呼声不断,若霜仿若看见了冷冽的笑,她从未看见过的笑。
她的喉咙有点疼痛,好像已经叫不出一句爹爹。喜气洋洋的气氛萦绕在四周,就像一柄红色大伞,遮挡了面前的路。
魏玉文一众拉着被绑的若霜进入了裴庄,在一声洞房花烛夜的吆喝中,有人闯了进来,此人正是千层阁中第七楼的花公子,花泱。
此人变化多端,一副风流之貌,最爱使点小花样,可以让一件高兴的事变成伤心的事,让一件有趣的事变成无聊的事,让一件简单的事变成复杂的事。
所以千层阁中各楼主子都当他是长不大的孩子,一般不予计较。加上年纪的确较小,则更加没有人想计较。而且名字花泱的由来,也正是因为他自我感觉玩出的花样又新奇又有趣,无人能及。便取谐音泱,作了自己的名。
但他真实姓名如何,却没有几人知道。江湖上也不爱听这些小事!
说来也怪,若霜亲眼见着自己的五姐入了新房,独新郎官裴沐风在外应付众位宾客。
当晚,若霜一阵眩晕,睁眼醒来,却见自己躺在红色新房中。而且非常奇怪地,竟然是她穿着新娘服,而魏玉文一众早已不见了踪影。
若霜环顾四周,暗地寻思:“这究竟发生了何事?”
来不及细想,有人踹门进来,一身酒气,却也精神非常。戴着新娘盖子的若霜寻思:“这一位恐怕是五姐夫了吧!”正想掀开盖子,说个清楚,却猛然听见裴沐风戏谑道,“不要故作端庄。想来你也不是什么贤淑之人,至少与灵儿相比你就差远了。”
若霜的心咯噔一响,并未答话。
裴沐风走过来,一把拂过若霜的新娘盖头,苦笑道:“你以为冒充自己的五姐嫁到这里,我就能承认你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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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人陷害成新娘
若霜听不大明白,就那样看着怒火冲天的裴沐风。
那时,她明明看见,是五姐百灵身穿新娘服走进了大堂,和裴庄的大公子,眼前的裴沐风拜了天地。只是让她匪夷所思地,竟然入洞房地是她,更为奇怪地,这所谓的新郎官还清楚知道她就是冷若霜,而非冷百灵。
“好了,过来吃点东西吧,日子久了,也该新满意足。”裴沐风挨窗坐下,那般说道,忽而又想起什么,诚恳的语气中多出几丝嘲讽,“你大可不必将自己终身大事寄予在我的身上。你该晓得,我与灵儿情投意合,无论怎样,我都非她不娶的。”犹豫一会儿,续道,“不过,若是你有所悔改了,我便求得爹娘认你做干女儿,替你择一门亲事如何?”
若霜恼羞成怒地站起来,蔑视道:“你当我是什么样的女子,我与你不过小时偶遇一面,难道我就得死心塌地地爱上你,并嫁给你吗?”又环顾四周,“今晚发生的总总,我一概不晓得,包括今天我坐在你们俩的洞房!”
“哼,原来大哥说得极对。你本就是个固执的人。做了错事永远不愿承认。自作主张,绑了你的五姐,偷到此地,与我成亲,却还嚣张跋扈,说此事与你无关。你可当真是……”想起‘不要脸’三字过于粗鲁,便生生噎在喉咙里。
若霜听裴沐风说起大哥冷宴,一时虎疑,道:“大哥说了什么?错事,我又做了什么错事。今晚的事情我本就不知,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这个地方,我半点也不愿意呆下去!”
“想走?哼!你绑了灵儿,什么都不做,就想离开此地吗?”裴沐风冷笑道。
屋外噼里啪啦地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原来,裴沐风误以为是若霜抓了冷百灵,便派了众庄兄弟,想要逼迫若霜交人。
若霜本来没有胆怯,毕竟是没有做过亏心事的。只是跨出房门的一霎那,院内中央站着一个人,他白衣袍子,神态严谨,此人正是冷冽。
若霜以前一直觉得分隔多年,骨肉相见,那应该是多么感人肺腑的事情?至少该有什么泪流满面的情景?可是,如今看来,却是妄想。
冷冽近前数步,惊讶道:“果真是你。百灵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姐姐,你怎么也狠得下心,掳走了她,自己代而取之,来做新娘?”
若霜不知道,第一次相见,她的亲爹还是如此怀疑她,她走进院子,面不改色,反问道:“哦,同父异母,你也知我是你的女儿?”
冷冽甩袖道:“是她让你这么做的,为了什么,银子?呵呵,我想也是,没用的女人注定没用,想要活下去就得利用自己的孩子,她果真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回头瞧了一眼若霜,又道,“难怪,也会有你这么一个蛇蝎心肠的女儿!”
若霜只觉得好笑,倘若没有他,又怎会有她自己。这般骂将出来,也没顾及周围江湖的看客。
“五姐的事我也不知道实情,至于成为新娘也不是我所愿。”若霜觉得若让别人误会自己千方百计抢占姐姐的丈夫,实不太好。当下如实道来,好化解误会。
“与你无关?那这书信作何解释!”冷冽从袖中掏出一纸书信,冷冷走到若霜面前。
“怎么可能?”若霜起疑,上前抽过纸条,只见条上写着:“若想救人,尽管来找我。以衣为据!”
冷冽道:“怎么,你还不肯说实话,究竟把你五姐抓到哪里去了?”
若霜回道:“我并不知情!”说完,便要离去。
冷岑冷言拔出剑来,拦住若霜去路,怒道:“不交出五妹,就别想踏出裴庄一步!”
若霜生来固执,除了会在从小疼爱她的紫青珊的面前表现出脆弱以外,其他不相干的人怎么也不愿意示弱。
见三哥四哥如此生硬的态度,当下回头对着冷冽笑道:“哈哈,是我做的又如何?书香世家裴大公子风流倜傥,家财万贯,嫁给他一生无忧,岂不是个好去处?”
四周江湖中人向来耻辱贯做宵小之人,见若霜亲口承认,呼前唤后纷纷攘攘,势要帮冷庄清理门户。
冷冽冲摇了摇手,四周喧哗之声立断。走到若霜面前,心平气和道:“若霜,你娘一肚子坏水,害人也害己。你可不能任她摆布。”又按上若霜的肩,以长辈的口吻劝道,“百灵是你姐姐,若不是她和风儿情投意合,我也断然不会让她嫁到这裴庄。天下好男儿多得是,等到回庄,改日我替你求一门如意的郎君便是了,快将你五姐的行踪说出来吧!”
若霜身子一颤,曾经盼了多年的称呼,竟然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这样的情况中出现的。突然之间,她觉得那一声‘若霜’好恶心,恶心到想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万分渴望的父爱如此惨痛地击打在心上。
她明明什么也不知道,她明明什么也不清楚。所谓的书信,所谓的新娘服,所谓的证据,到底是何人所为,她真的想不明白?
“你是不是认为自己真的很聪明?”若霜苦笑着,抬起头来,对上冷冽的眼眸道,“亦或者你看见我和娘亲被你赶将出府,却未痛死街头感到失望?呵,冷冽啊冷冽,你从来都是自以为是。你以为,事到如今。我还傻乎乎地任你摆布嘛!我告诉你,看着你疼爱的人受尽折磨,我觉得这是极其畅快的一件事。”兴许是想起自己去逝的娘亲,才一时胡诌道。
可是,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冷冽便甩了一巴掌,那样响亮的声音,就像打断了面部的一根骨头。
有一刻,若霜捂着‘变形’的右脸,很想大声哭出来。她真的真的很疼,真的真的很心痛啊!为什么冷庄没有一个人信任她?她原本也是个不知情者。
“呵呵,打得真好,只可惜这么一巴掌还是无法换回你女儿!”若霜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理智,胡言乱语道,“或者你可以来个更绝情的,比如,亲手杀了我!”
看样子,若霜已经在求一死了。是啊,活在世上,有什么意思,至亲不认,又没有朋友,孤孤单单的,该多么可怜!
“六妹,你这样做有什么意思,五妹从小就很心疼你,这你是晓得的,如今大了,你便六亲不认了么,裴弟又不欢喜你,嫁给他作甚。难道……难道就为了一生无忧?”大哥冷宴执剑劝道,“若你和四娘生活上有难处,只需吱应一声。二弟,还有大哥我,都是有一些积蓄的?”
冷宴句句诚恳,奈何太过伤人。紫青珊已经尸骨无存,哪里还活在世上?怎会为了生活,就是非不分?
都知坏事做尽,是会众叛亲离的。若霜这些道理又怎能不懂呢?
只是他们不明白,也不知道那个口中的四娘,紫青珊,原本一直都是个贤良淑德的女子,只是因为当年所犯下的罪孽,便再也无法被某人认可。久而久之,落得个孤零零的下场。除了她的女儿若霜,没有谁能理解她?
想她一剑杀了夜芷柔,往远处看,也算解除了别人的病痛。而冷冽复仇,却是用地最缓慢,最痛苦,最有效的方法。让紫青珊一生痛苦,这得是个多么完美的计策!
“若是我告诉你,五姐根本与我无关,大哥……你还信嘛?在这之前,我一直被青龙帮一众绑着,怎么玩什么心思,还……还要想着嫁人呢?”
“哼,宴儿。既然她不说实话,你还对她客气什么!”冷宴从小由冷冽培养出来,很多地方都听从于他。
“六妹,这里武林同道之人比比皆是。你就在大哥等众面前给个实话,五妹究竟在哪儿?”冷宴急道。
“哼!”若霜拂过袖子,再没言语。处之泰然地往裴庄大门而去。
“你这丫头休走!”冷冽厉声说道,手执长剑,身形飞转,奔到若霜身后。剑尖正要没进后背。只听得房上哗啦一声。一人执剑倒立跃下,替若霜将冷冽一剑挡了回去。
“一个亲爹竟然要杀死自己的女儿,真是世上少见!”独孤无情回头瞧了一眼若霜,满眼的冷寂,忽而又转过头来,对若霜道,“仔细思来,你这个办法不错。我若救了你,你便欠我一条命。他日我若有难,你即便是拼死也得守了诺言。”
顿了片刻,就见冷冽身形飞转,长剑起舞,直逼独孤无情的左肩。
呼啦啦几声,独孤无情双足一点,悬空腾起,剑迅速倒转,出鞘,和冷冽长剑碰触,相交之时,直窜起无数火花。一旁有眼力的江湖人士皆能看出冷冽使得一招“猛虎生风”,火急火燎的走势,险象迭生的气势,直叫那些看客汗如雨下,生生为独孤无情捏了一把冷汗。
冷冽出手的每一招,独孤无情虽应付得吃力,却也最终避过了。他的剑极柔,剑法不生硬呆板,灵巧中多些曼妙。能于最危险的情势下轻松反客为主,倒也是个奇才。
打斗多时,两人不分上下。只是独孤无情寻思:“我此间到此,只为寻个人。若在这当口和这么多人拼命,实在不划算。我还是救了那女子出庄再说。”
当下施展轻功,带着若霜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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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思当年红尘事(上)
若霜醒时,只见自己坐在一辆马车里。外面回荡着车轱辘碾压石块的闷响。身旁的独孤无情冷峻的模样,仿佛让四周都结成了一块冰。
若霜开口道:“谢谢大哥,谢谢你救了我!”眼里生出感动的泪水,若霜没有想到救自己性命的只是一个见了两面的陌生人。
独孤无情淡淡地瞥了一眼若霜,回道:“你不用谢我。我本就没想过要救你的命。我说过,这只是一笔交易。如今我救了你,日后我有难,你拼死也得救我。到时候只要别忘了誓言就行。”
若霜心下道:“这位大哥武功明明那么厉害,他日有难,定可自救。却叫自己守诺救他,不是胡扯么?看来是他脸皮太硬,没有一个很好地救自己的说辞。所以编出这样的理由来。”当下若霜一笑,点头道:“大哥说得是,日后有难,小妹定当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独孤无情看着若霜的滑稽样子,扑哧一声笑了。继而又似想起了什么,脸上现出几丝凄楚。
“大哥,你是什么人?上次你说你不是侠客,那是什么?”若霜好奇道。
独孤无情好像不情愿,一言不发。
若霜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