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中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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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中录-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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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而且还是我们亲手包好的,直接送过去的……”
  李舒白插上一句:“我看,最主要的问题,应该在于是谁在你们吃的菜里面下毒。”
  黄梓瑕点头,说:“当时在场的,有崔大人、王蕴、我们,还有大理寺的几个官吏……还有一个是锦奴。”
  周子秦掰着手指地把这几个人过了一遍,显然都无法将他们设作凶手,最后还是苦哈哈地抬头问:“崇古,你说这事,会不会查到我们头上啊?”
  “你说呢?”黄梓瑕反问。
  “昨晚我们过去时,街上已经快宵禁了,并没有任何人看见,所以我想或许应该……只要我们不说出去,应该不会有问题的吧?”
  “别的捕头怎么处理我不知道,但我会第一时间查探死者胃中残存的食物。乞丐能吃到这么好的东西实属难得,凶手会被锁定为富贵人家子弟。同时现场遗留的荷叶是新鲜的,多为酒楼采购备用,而如果是寻常人家自己厨房做的饭菜,一般都是拿包东西的干荷叶,怎么会有人家特地准备新鲜荷叶,就为了包饭菜呢?要知道京城地势低洼湿冷,城内的荷钱才刚刚出水,酒楼的荷叶都是专门联系城外的渔民,早上送鱼虾的时候一起摘来的,也算是个稀罕物呢。”
  “那……那也可能是为了混淆视听,故意去弄点荷叶包东西……”
  “有可能。但在考虑这个可能性之前,捕快们应该已经走访了各大酒楼,然后一下子就从中筛选出了从不浪费食物的周大人公子周子秦,掌握了你昨晚打包的菜式,证据确凿,立马可以请示上头是否要请你到衙门喝茶了。”
  周子秦顿时瘫倒在椅子上,脸也白了,眼也直了。
  黄梓瑕无奈地问:“你平时不是经常与尸体打交道么,怎么我不知道你这么怕死人?”
  周子秦虚弱道:“我只是喜欢研究尸体,可绝对不喜欢把人变成尸体。”
作者有话要说:  周子秦摊上大事了^^

  ☆、十  无形无声(二)

  就在黄梓瑕和李舒白交换眼神的同时,景煦进来禀报:“王爷,崔大人求见。”
  李舒白问:“大理寺会有什么事情找我?”
  “据说是为了案子的事情。”
  一句话让周子秦顿时跳了起来:“不、不会吧,他是不是知道了我在这里……”
  “子秦。”李舒白看了他一眼。
  周子秦这才醒悟,自己是太紧张了,就算崔纯湛知道了自己是凶手,也不可能直接到夔王府来要人。
  李舒白转头看景煦,淡淡的说:“请崔大人进来。”
  崔纯湛快步进来,向李舒白行礼之后,又向周子秦和黄梓瑕点头示意,周子秦忐忑不安,见他似乎并没有太过注意自己,才稍稍放心。
  谁知崔纯湛开门见山,第一句话便说:“此次前来求见,王爷应该已经知道卑职来意了。子秦,杨公公,你们难道也知道此事了?”
  周子秦顿时跳了起来,结结巴巴的说:“我,我知道了……”
  “嗯,那你是否也听说了……”他看了李舒白一眼,迟疑片刻,才说,“据说,尸体诡异之极,全身皮肤发黑溃烂,面目难辨啊……”
  周子秦脸色愈发苍白,颤声说:“我看,看到了……”
  “什么?原来你已经看过尸体了?”崔纯湛有点诧异,又意味深长地说,“看来子秦的名声真是享誉京师了,连这样的大事,宫里都先诏你前去验看。”
  黄梓瑕与李舒白互相看了一眼,觉得有点不对劲。然而周子秦却还没回过神,他还陷在自己是凶手的震惊中,只呆呆地点头。
  “你虽然经常检验尸体,但也是初次见到吧?凶手之残忍嚣张,真是前所未有,闻所未闻!”崔纯湛摇头叹息道,“别说你,就连我乍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回不过神来。这真是京城十年来最残忍可怖的案件了吧?子秦,你对于毒药似乎颇有研究,看得出是什么毒吗?”
  周子秦张张嘴,许久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黄梓瑕正想踩他一脚,听到李舒白在旁不疾不徐地开口说道:“子秦就是为这事来找我的,他认为凶手应该是用了毒箭木树汁。”
  崔纯湛点头道:“我就知道子秦定然是知道的。”
  周子秦脸上又露出那种坐立不安的神情,一副“我和此事有关,我做贼心虚”的表情。
  黄梓瑕恨铁不成钢地翻他一个白眼,心说我们也是受害者,此时你怎么就不能装一下云淡风轻?要是现在就被牵扯进去了,接下来要如何去寻访真凶?
  李舒白却转而看向崔纯湛,问:“王若的遗体,是在哪里发现的?”
  黄梓瑕没想到他居然问得如此轻描淡写,开门见山,不由得微微侧目,见他面容上虽然蒙着一层凝重表情,眼神却只是云淡风轻的,一丝波动也无,让她觉得心口微凉。
  李舒白这句话一出,周子秦立即跳了起来:“什,什么?王妃……那个在宫中莫名其妙失踪的王家姑娘死了?而且还找到遗体了?”
  崔纯湛莫名其妙看着他:“刚刚我们不是说了许久这个事情吗?”
  “我……我说的是……”周子秦难言之隐,不敢说出口。
  黄梓瑕只好帮他说:“其实崔大人过来之前,我们正在讨论的是京城几个乞丐的离奇死亡事件。”
  崔纯湛挥挥手,说:“几个乞丐的死,如今谁还顾得上!皇后族妹都在宫中失踪惨死了,大理寺这下又没好日子过了!”
  周子秦虚弱道:“乞丐也是人,何况三四条人命……哎哟!”
  是黄梓瑕在桌下暗踢他的脚,示意他目前先不要引火烧身。他终于闭上了嘴。
  崔纯湛又问:“既然王爷刚刚不是在说这件的事情,为何王爷又知道卑职说的是王家女?”
  “普天之下,宫中会诏人进去验看,又让你第一时间来找我的,还能会是什么事?”李舒白淡淡道。
  何况你进来后,就一直欲盖弥彰地表演着同情哀苦悲伤嗟叹的表情,谁会不知道你想要表达什么?黄梓瑕腹诽。
  “这么说……原来我们所说的,一直都不是同一件事啊?”周子秦终于回过神,脸上终于褪去了那层死气,眼珠也开始转动了。
  崔纯湛也点头道:“是啊,看来是误会了,我正奇怪你怎么会先于我去验看过皇后族妹的遗体呢。”
  四人中唯有黄梓瑕冷静地询问正事:“请问崔大人,王姑娘的遗体是在何处被发现的?”
  “说出来,你们定然不信。”崔纯湛皱眉道,“是在昨日晚上,突然出现在大明宫雍淳殿东阁之内。”
  “什么?”周子秦又跳起来了,“她,她不就是从那里失踪的吗?”
  “正是啊,那边因出了事,所以里面陈设什么的都没变。今天早上宦官们去打开门时,却发现王姑娘的尸体躺在床上,还穿戴着当初失踪时的衣物簪环,可整个人却已经发黑溃烂,中毒身亡了!”
  黄梓瑕微微皱眉,默然不语。
  周子秦愕然道:“这可真是天下奇闻啊……明明失踪的人,怎么突然又出现了,而且,还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
  “是啊,仿佛她从来就没有消失过,一直都在那里一样,只是有那么两三天时间变成我们看不见的了。”崔纯湛摇头说道,“这个案子,可不好下手啊……”
  李舒白站起身,到门口唤景毓过来帮他换衣服,准备进宫去雍淳殿。
  黄梓瑕也整肃着自己的衣服,说:“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东西是看不见的呢?”
  崔纯湛笑道:“必定是有的,不然怎么会有两百多人都看不住的事情。”
  周子秦赶紧说:“我回家拿点东西,你们一定要等我,也带我进宫去吧!”
  李舒白没理会他,径自往外走,说:“别多事,好歹是王家的闺秀,怎么可能让你在她的遗体上动刀子。”
  周子秦只能说:“那么,我去看看可以吗?”
  李舒白微抬下巴示意崔纯湛:“崔大人的大理寺那边,不是经常找你查看现场的么?如今多找一次又如何?”
  崔纯湛立即向他招手:“来,子秦,我的马车就在偏门。”
  两辆马车在大明宫东角门停下,下车进内,就看见了位于宫城角落的雍淳殿。但雍淳殿并没有在这边开门,他们只能沿着厚重高大的宫墙折而向西,一直走完南墙,转角向北继续走。那里开了一道偏门,可以供人进出。
  雍淳殿以前本拟作是宫中库房,因此高墙严密,只开了一个西偏门,正门开在北面。谁知因为严密阴暗,里面藏的书画绢帛都容易霉烂,所以只能弃了,又在庭中安置了两座低矮假山,以冲淡库房的那种古板,准备住人。
  “谁知这宫中最严密的地方,居然也防不住那个传言。唉,真是天意弄人啊。”崔纯湛一边说着,一边引他们三人向内走去,却听得一阵喧哗,里面有人正在争论。
  进门就是外殿,他们站在外殿上,见争执的人赫然是琅琊王家的几个人。黄梓瑕一眼就看见了王蕴,其次是他的父亲,刑部尚书王麟。
  只听王蕴说道:“王若是我们王家女,又原是定了夔王妃的,未出阁的姑娘,千娇万贵,怎么可以让仵作剖开身体验尸?此事万万不能!”
  王尚书苦闷道:“你也知道,你爹我是刑部尚书,于理于法,暴毙的人都该仔细检查遗体,何况这件事牵连甚广,影响如此巨大,我们要是不加查验,不说难以对朝廷交代,对夔王府又要如何说?”
  “难道准王妃被人剖尸检验,搜肠刮肚,夔王爷就面上有光了?此事就算谁都说行,我想皇后肯定是不准的!不信我现在就去找皇后。”
  王蕴一点都不给自己的爹面子,正要拂袖而去,一转头却见李舒白和黄梓瑕他们站在外殿游廊上,不由得一怔。
  李舒白却难得脸上浮起一丝笑意,向着他们走去,说:“知我者王蕴也,我自然不愿意让仵作碰王若的遗体,所以已经带了一个最佳人选来。”
  王蕴一干人赶紧见过了他,他示意周子秦去验看尸体,说:“这位想必大家都是认识的,周庠周侍郎大人的公子,对于扪验一道颇有造诣,是以我让他跟我前来,也不用工具,只看一看王若的死因。”
  “还是王爷设想周到。”王麟立即说。
  周子秦向各位王氏族人告了罪,然后带着黄梓瑕进入雍淳殿东阁。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更新晚啦~
  周末陪阿囧出去逛逛,所以到现在才赶出这一章
  明天向大家请个假,周末人少,我也想轻松一下……真不好意思。
  周日停更一天,周一准时更新。

  ☆、十 无形无声(三)

  东阁内一切都和出事那天一模一样,虽然经过了细细搜索,但搜查的人都时刻记得这是皇宫里,竭力在过后恢复原样。
  而这一模一样的环境中,却躺着一个已经面目全非的少女。她身上穿着一袭黄衫,头上松松挽着一个留仙髻,脚上一双素丝履,和失踪那日一模一样。
  然而她全身皮肤已经溃烂乌黑,脓血横流,早已看不出那张脸的本来面目,谁也无法从这样的尸体上看出她曾拥有怎样艳若桃李的芳华。
  黄梓瑕默然凝视着她,一瞬间脑中闪过那一日,她鬓边娇艳的一朵绮琉璃,人面花颜相交映。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恍惚,她便抿住了嘴唇,走到尸体所躺的床前。
  周子秦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床前,又从身上摸出一双鞣制得极薄极软的皮手套戴在手上,才俯下身,先捧住她的面容细看。
  饶是黄梓瑕这样见惯了尸体的人,也无法猝睹这样脓血横流肿胀模糊的一张脸,她偏开了头,问:“你不是没带工具吗?这双手套是什么时候带来的?”
  “早上出门时。听说街上出命案,好像是被毒死的,我就赶紧带上了,没想到当时没用上,现在却用上了。”周子秦一脸严肃地教导她,俯身细看尸体的七窍,又掰开嘴巴查看里面的舌头牙齿,“验中毒的尸体时,尤其是这种剧毒,万一你在检查时勾破一点皮肤,毒血渗进来,马上就要糟糕,所以非戴着手套不可。”
  黄梓瑕不想听他说这些,只问:“死者既然穿着王若的衣服,那么年龄身材什么的,都对得上吗?”
  “死者年龄大约十六七岁,身材纤细高挑,有五尺七寸左右。这样的身高在女子中比较少见,基本上还算是符合。不知道王若的身上有没有什么黑痣、痦子、胎记之类的?”
  “我想想看……”她努力回忆着自己之前与王若的接触,“痦子和胎记什么的倒是没有,好像右手腕处有小小一点雀斑,你看看有吗?”
  周子秦将她的右边衣袖挽起,看了看,丧气地说:“皮肤黑得完全看不出来了,别说雀斑,就算黑痣估计都看不出来。”
  “嗯”黄梓瑕看着肿胀黑紫的那一双手,有点黯然地想起她第一次和王若见面时,在马车内,从她的衣袖中露出的那一双纤细美丽的玉手,而眼前这双令人不忍直视的手掌,让她胸口微微抽动了一下,“这个手……怎么会肿胀成这样?她以前的手,纤细柔美得让所有人都会羡慕的。”
  “纤细吗?”周子秦握起尸体那一只巨掌,从手掌一直到各个手指都摸了一遍,说,“不可能吧,她的手掌骨骼,在我检验过的女尸中,算是比较大的,就算在之前也不能算是纤细之类的吧?”
  黄梓瑕诧异地“咦”了一声,向着那双肿胀不堪的乌紫色的手看了看,然后用手肘撞了撞周子秦的肩,说:“把手套给我。”
  周子秦疑惑地看着她,问:“干嘛?”
  她不说话,下巴一抬,眼睛一眯,周子秦立即乖乖地把手套摘下来给她了。
  虽然是双软皮的紧贴手套,但男人的手套毕竟比较大,黄梓瑕戴上去略微有点松垮。她也顾不得这个了,隔着手套捏住那具女尸的手,又隔着手套和女尸的手比了比——肿胀只能横向胀大,但毕竟手指不会变长太多,而对方的手指,却比她这双曾被陈念娘称之为适合弹琴的大手还要长一些。
  周子秦在旁边说:“你看,虽然你是个男人,但我猜你肯定是很小时候就净身了,所以手比她的还要小点。”
  “净身跟手掌大小有什么关系。”黄梓瑕在心里暗道,又隔着手套捏了捏自己的骨头,再捏了捏对方的骨骼。虽然因为皮肉肿胀所以很难摸到骨头,但她用力地一寸一寸试探着捏下去,终究还是摸到了一点硬东西,证实了周子秦的说法——这双手的骨骼,绝对不纤细。
  周子秦在旁边紧张地说:“崇古,别太用力了,本来皮就溃烂了,再被你捏烂了就不好了……”
  黄梓瑕赶紧放松了手指,一边转过来看掌心有没有被自己捏破捏烂。幸好,只在下掌沿破了一点,而那里恰好有一层薄薄的白色浮皮,虽然被她涅破,却并没有出血。
  “这个,应该是一层薄茧,所以就算破了也没关系。而且她全身的皮肤本来就溃烂了,破一点茧皮也没人在意的。”周子秦说着,又仔细端详着她茧子所在的地方,见是在小指下面的掌沿,不由得微微皱起眉,“真奇怪,这么多年来,我还是第一次验尸看见茧子长在这里的。”
  “嗯,按道理来说,人的手掌用力的地方在虎口,外掌沿这边应该是最不可能长茧子的地方。”黄梓瑕再仔细观察,见左手中间三指的指尖、右手大拇指也一样有略硬的皮肤,思忖良久,比划着写字、绣花、浆洗、捣衣等各种姿势,却没能得出任何一个结论。
  周子秦收好她脱下的手套,说:“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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