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醉:三国遗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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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醉:三国遗梦- 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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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馨儿伫立良久,露出一丝淡泊笑意,悄然离去。
  其实从始至终,她都不厌恶苏菱,即便苏菱出言刻薄,亲近不得,因为她知道,那是显赫家族赋予亭主的品行,恰恰也禁锢了她,然而嵇康替她解开了心结。
  苏菱终究是善良美好的女子,她应该得到属于她的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九十六节

  也许是这场没有烽烟的兵变,让整个洛阳城的百姓忘却了年下的喜庆,几乎沉寂得捱过年末,而司马府内外皆有铁甲守卫,胜过御林军数倍,往日隐藏于村庄里的将士也都堂而皇之的出入朝堂,替换下曹芳的心腹侍从,连同永宁宫也一起被监视起来。
  此时的洛阳宫阙恍若囚笼,困住了年幼的曹芳,也揉碎了魏室一统山河的憧憬。
  即便府外多么惊心动魄,也扰乱不得馨儿的沉静如水的心绪。因为这是魏国,眼下她最为关切的莫过于她腹中的孩子,也许昔日她的母亲也是这般期盼着她的降世,只可惜这个喜极而泣的消息再也传不到遥远的故里。
  虽然春日还未临近,但拂面而来的清风俨然温和多了,连那只廊下的鹦鹉也开始梳理起凌乱的羽毛,又开始继续的学语。
  馨儿坐在廊下,端着茶盏,以瓷盖缓缓拨着水面翻浮的茶叶,腕上戴着的翡翠镯子,若隐若现,煞是好看。
  碧芸堆笑走过来,伸手拉过馨儿的左手,仔细瞧着那对翡翠镯子,赞道:“真是件名贵的宝贝,怪道是王家祖传珍宝,如今戴在你的手上,可也增色不少呢,对了,听闻皇上已传召王大人回洛阳,这下弟妹可一家团聚了。”
  馨儿苦苦一笑,并不言语,而站在一旁的青梅面如土色,低头扭绞着丝帕,甚感不安。
  碧芸注视着馨儿微隆起的腹部,满眼羡慕,自叹道:“弟妹真是好福气,想来已有四个多月了,不像我这个不中用的长儿媳,多少年了,也没个消息,昨日母亲叫我过去,与我商议再替他纳个妾的事,明里是找我商量,暗里早已寻了一户人家的女儿,听说就在这几日娶过门。”
  “大哥可都答应了,嫂子不该这么忍气吞声的纵着他,凡事都依着母亲的意思,况且在我看来,大哥也未必会肯。”馨儿抬眸嗔道。
  既替她生气,又怨她软弱,可再一寻思,以司马府的权势,司马师有几个侍妾,也不足为奇,连司马懿尚且都有几房姬妾,虽都不曾生育,但也养尊处优,较之老夫人,却受宠得很。而今碧芸为正妻,数年都无子嗣,岂敢再驳了老夫人的面子?
  然而,想到如今碧芸的境遇,又难免心起狐悲之感。
  自古以来,哪个女子能恃宠一生,莫说色衰爱弛,便是当宠之际,也不过是随手可弃的玩物,而自己这个敌国之女,往后又该如何呢?
  碧芸见她沉吟不语,忙岔开话头,含笑说:“弟妹有孕在身,不便在屋外久待,若染了风寒,倒不好了。”说着扶馨儿进了屋。
  青梅仍旧坐在廊下,独自发呆,碰巧菁儿手捧药盒,往这里走来,望见青梅坐在那里出神,便推了推她,清爽笑了笑,陪她坐下,“你怎么坐在这里发呆呢?莫不是看上了哪个侍卫,也想着嫁人呐?”说着伸手指向沈沛、何亮他们,憨笑道:“是不是他?要不是他?”
  菁儿见她涨红了脸,又急又气,早已笑得前仰后合,扶住栏杆动不得了。
  青梅狠狠戳了一下她的脸蛋,嗔道:“真想撕烂你的这张嘴,说话这样不正经,来日云翔可不敢再要你了。”
  菁儿见她真急了,忙赔笑央告道:“好姐姐,别多心,咱们自打见面时就亲如姐妹,方才不过逗你开心,但今日你到底怎么了,愁眉苦脸的,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我叫茗轩过来瞧瞧你,可好?”
  青梅摇摇头,勉强笑道:“你哪里知道我的心事?在这府里,处处得小心谨慎,稍不留神,就会得罪主子,比不得你,想走就走,我是跟过来的陪嫁丫头,在东郡王府还有个姐姐,不知她过得如何?”
  菁儿微微点头,大眼睛倏地笑弯如月,“你还用费心想这个,岂不知王肃王大人快要回洛阳了,到那时还会没有你们姐妹俩相见的机会?”
  青梅苦涩一笑,“该来的总会来,谁也逃不掉。”
  菁儿微怔,不知此话何意。
  茗轩一眼便望见了站在廊下的菁儿,忙高声唤道:“菁儿,还不快去取药,钟府已经派人来了。”
  菁儿这才想起这档子事,提裙一路小跑,不忘回首冲他笑笑。
  茗轩无奈轻叹:“这个丫头,总是这样贪玩,将来哪个男人肯娶她?”
  青梅不免愕然,上前几步,抬眸问道:“茗轩,钟府怎么遣人来咱们府上取药,这是怎么一回事?”
  “前几日霜雪来找过我,原来是她的表嫂刚刚小产,一时间身子虚弱得很,茶饭不进,特意请我到她府上瞧瞧,她的表嫂确实气血不足,很是憔悴,家族失了势,又掉了个孩子,她一个弱女子怎受得住?”
  茗轩垂眸叹息,拂袖走开。
  青梅惊诧不已,暗自嘀咕道:“绿珠随夫人去了一趟木棉庵,回来时明明说过钟夫人安然无恙,怎么突然间就没了孩子,真是怪事,还好,我家夫人没事……”
  木棉庵外,数株木棉花都已开了,一阵微风吹过,细碎红艳的木棉花扑簌簌掉落在石阶上,馥郁袭人。
  今年的木棉花开得早了些,现在就开始有凋败的迹象了。
  祈佑俯身捡起一朵木棉花,冷冷一笑,又抬首凝视着四门紧闭的木棉庵,许久竟无一个姑子出来,貌似这异常的寂静表面下隐藏着无尽的祸端。
  洛煦坐在佛龛前,将一卷经摊在桌上,中间烧起一炉香,默默诵念,闭目手捻佛珠。
  突然她住了经不念,口里叫声道:“怪哉!”
  不多时,一小尼姑悄声走来,双手合掌,沉声道:“师父,王施主刚刚遣人送来四担粮食,还有一百两碎银子,说过几日会亲自前来拜访。”
  王施主便是王肃之母,老太君,因洛煦途中偶遇到她,并一语道破她的心事,使得她对洛煦深信不疑,定要重谢与她,孰不知如此机缘巧合,却是有谋之人蓄意为之。
  只听洛煦含笑念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小尼姑怯怯地后退几步。
  忽然一只野雀飞至窗前,洛煦立时扯断一串佛珠,目寒如刃,朝雀儿掷去一颗佛珠,那雀儿霎时倒地。
  洛煦微微一笑,闲懒地站起身子,手中紧握断了线的佛珠,幽幽道:“有客人来了,还不把它丢出去,别忘了,待会儿端来一壶茶,别怠慢了我们的客人。”
  小尼姑身子微颤,弯腰拾起那只死雀儿,还有落在墙角的佛珠,躬身退下。
  木棉花影照射进窗子来,洛煦抚了抚鬓角的碎发,轻抿朱唇,右手伸进衣袖掏出什么,唇畔的笑意那么鬼魅。
  刹那间往梁柱上方射出几枚银针,接着一阵拍手赞许的笑声,“师父好身手,这银针险些要了我的命,百毒散果然厉害!”
  却见从梁上落下几只蜘蛛,皆是吸了淬在银针上的毒汁所致。
  洛煦秀眸内泛起一阵涟漪,顷刻间又如一泓秋水般静谧,坐回蒲团上,双手合掌,轻声念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九十七节

  祈佑冷笑一声,手按流采剑,口中兀自戏谑道:“终日焚香击磬,踏罡礼斗,自是没有滋味,都说水清石见,无半点瑕疵,唯其石的,所以能如此,若是水的,断难免矣,云衣霓袖自比缁色僧袍,明艳动人,师太凡心不断,岂能出家坐禅,打着木棉庵的幌子,做些不干不净的事,可真是污了佛门境地!”
  洛煦搁下佛珠,自嘲的笑了笑,懒懒揉捏细长脖颈,淡淡说道:“施主所言极是,贫尼还真是怀念昔日锦衣玉食的闺阁生活,只可惜世间的负心人太多了,贫尼只是为那些受苦的妇人排解烦忧罢了,还不算大恶之人。”说罢起身。
  偏在这会子小尼姑手端茶壶,颤颤巍巍走进堂内,望见祈佑,顿时愕然,将茶壶放在案上,便速速退下。
  木棉花香拂面而来,洛煦亲自端起玉盏,垂眸微微一笑,“这盏茶与往日不同,定不会觉得苦涩,施主,请用。”
  祈佑深深看她,接过玉盏,骤然将茶水倾洒在地上。
  洛煦半晌无言,目中渐有失落之色,一时间,心中念头百转千回,良久才淡淡道:“即便我真心待他,也得不到半分怜惜,世间的男子都一样,只有让他们尝到锥心的痛,才能彻底的悔悟。”
  “为什么要害钟夫人……你是不是还想接近司马少夫人?”祈佑喃喃颤声问她。
  她陡然笑了,朗朗的笑声却是冰凉透骨。
  祈佑抑止不住心底的愤然,拔剑直指她的胸口。
  她唇角微扬,无一丝惧怕,“夏侯桐雨真是个蠢女人,根本不值得我暗算,我只不过小施手段,她便心悦诚服的认我为知己,真是天真到了极点,至于司马府的二少夫人,我怎敢对她下手,她可是司马昭心尖上的人儿……”
  祈佑震骇无言,望着她似嗔非嗔的双眸,慢慢收回流采剑,还剑入鞘,轻轻一叹:“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我只奉劝你一句,莫要伤害她分毫,否则他日来取你性命的人,不止我一个。”
  话音刚落,人影一闪,消失的如划过天际的清风,了无痕迹。
  洛煦转身行至窗下,背影微微一颤,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斑驳洒在她肩头,将她玲珑的身形优美的投射在地上,愈显明艳绝伦,这缁色道袍哪里遮得住她满腹的仇恨,目光含泪,默念道:“阿弥陀佛……”
  不过两日的光景,王肃携老太君一同进了洛阳城,因王肃升为司徒大人,往日不曾往来的朝中贾员都争相前来拜访,王肃少不得应酬一番,一时间竟抽不出功夫来司马府看望他的女儿。
  而老太君素来不喜这个孙女,更无暇去瞧她,只是叫青菊备车,缓缓赶往木棉庵。
  但听得隐隐钟声,知是禅关清梵,径僻少人行,唯有樵夫担柴而下,山深无客至,庵门半虚掩。
  倏然一个小尼姑敞开院门,老太君持仗走进庵门,竟趋禅堂。
  青菊含笑上前,双手合什,“洛煦师太。”
  只见洛煦微闭双目,默念佛经,并不答话。
  老太君持仗上前,颔首笑道:“洛煦师太,几日不见,不知可还记得老身?”
  洛煦缓缓睁开双目,嘴角上扬,“老施主,请坐。”说着又斟了一杯茶,递到老太君面前。
  老太君稍显不安,不停地捻着佛珠,双手微颤,抬眸低声道:“洛煦师太,那日你与老身讲,我儿将会有血光之灾,此话何意?他刚刚升任司徒,怎会有此灾祸?”
  洛煦掩上佛经,摇头叹道:“世间人事改常,变怪不一,老施主家中两位儿媳皆已亡故,可惜死于非命,岂不怪哉?”
  老太君垂下头去,半晌才道:“我那可怜的两个儿媳,都是没福的,也不曾给王家留下半点血脉,眼下我儿又无心续娶,真是要断了我们王家的香火啊!”
  “老施主怎么忘记了嫁入司马府的元姬小姐,她可是你们王家唯一的血脉,只是贫尼觉得——”
  洛煦欲言又止,满眼疑色。
  老太君猛然心惊,莫名提及那个傻丫头,可是有什么缘故?
  正在这时,一尼姑慌里慌张的闯进来,喊道:“师父,门外趴……趴着一只死鹿……”
  洛煦愕然,疾走至门外,却见那鹿头中了一箭,旁边还有一只小鹿,浑身血淋淋的,原是这只母鹿刚刚产下的,还未来得及把小鹿身上的血舔干净,便倒地身死。
  “阿弥陀佛,这畜生也有母性,快把小鹿抱回屋内,给它洗干净身子。”洛煦目中闪着泪光,颔首合掌默念着。
  老太君嘴唇翕动,眉头紧蹙,垂下脸去,不忍目睹。
  洛煦定了定心神,双手合什道,“老施主,天色不早了,请回吧。”说罢转身回禅堂。
  老太君本想再问元姬一事,但看到死了的母鹿被小尼姑慢慢抬走,刹那间脑海浮现那个惊心的雨夜,那一阵阵断人心肠的嘶喊声再次响彻耳畔,她倒吸一口凉气,青菊小心搀扶她上了马车。
  嗅着淡淡木棉花香,青菊心底澎湃,回望庵门半掩着,顿觉此处充满诡秘,并非表面这般幽静,放下车帘,伴着车轱辘滚动的不规则声响,渐行渐远。
  栖鸦争树,宿鸟归林,微茫几点疏星,灿烂一钩新月。
  佛前的蒲团上并无人诵经,只有忽明忽暗的青灯,孤独的随风摇曳。
  幔帐后一人轻轻吟唱着,“十指嫩抽春笋,纤纤玉软红柔,人前欲展强娇羞,微露云衣霓袖,无奈夜长人不寐,镜前晚妆将欲卸,似当日,却无言?不相见。”
  洛煦坐在铜镜前,梳理着如瀑的长发,淡抹红妆,独自发笑,一小尼姑慢慢走近,颔首低眉道:“师父,我已给那猎户二十两银子,他这一箭倒也值钱,拿走咱们的鹿不说,还赚了银子。”
  “我只想吓唬一下那毒妇,若她过去并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自然也不会害怕,他们王家的事我可没闲心多管,左不过借他们的手除掉一个人罢了,或许还会是一尸两命……”
  洛煦笑得狰狞,轻轻在发间斜插一支玉簪,抿了抿嫣红的樱唇,满意的披上蔷薇纱罗衣,来回转动着婀娜的身姿。
  她回眸一笑,指那小尼姑问道:“你看,我美吗?”
  小尼姑微怔,忙又堆笑道:“师父自然是美艳动人。”
  她立时冷了脸,斥道:“什么师父,总有一天我会重新回到司马府,到那时我便是少夫人。”
  小尼姑惶张跪地,低头不言。
  洛煦抚了抚鬓发,恣意一笑,恍若镜中的她,已成为艳冠群芳的美妇。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九十八节

  且说孙和(孙权次子)已立为太子,又请旨立秋雁为太子妃,因孙和善吹白玉笛,秋雁便常作惊鸿舞,月影之下,每每相对而坐,吟诗作赋,可谓一对绝世知音,无不令宫人啧啧称叹。
  而王夫人自恃为太子生母,本就骄奢跋扈,而今更是在宫中呼风唤雨,甚至连全郡主也不放在眼里。
  这一日,适外夷贡珍珠一斛,孙权遂赐与阿全,内侍官忙送往上阳宫,偏遇上正在月桂亭闲步的王夫人,便上前作揖。
  王夫人以为珍珠是赐与自己的,便含笑道:“先不必送至汾阳宫,拿来给本宫瞧瞧。”
  内侍官登时吓白了脸,颤声低语道:“回娘娘,这是皇上赐……赐给全郡主的……”
  王夫人骤然沉下脸,宦官们慌忙跪倒在地,相顾瑟瑟,身子越伏越低,几近以额触地,王夫人又瞥向那斛珍珠,淡淡说道:“本宫就先替全郡主收下了,你们可要好生回话,莫要惹恼了她,倒让她埋怨起本宫。”
  任他们跪地求恳,王夫人只当看不见,径直领着一班宫娥,转过回廊,至无人处,她不禁冷笑道:“阿全仅是皇上的养女,还想与我争宠,即便是那个徐夫人,也不敢在本宫面前放肆,真是个卑贱的丫头,哪里配用贡品?”
  上阳宫内,一片肃静。内侍官刚触及阿全审视的目光,身子便一缩,垂头再不敢开口。
  阿全紧咬下唇,胸口却似堵了一团寒冰,一时间气息翻涌,再难平静。
  暖风习习,春鸟啾啾,孙峻驻足在上阳宫外,听凤吹而回首,花萼楼榭一对璧人正倚栏听曲。他不由得面露怒色,漆黑的瞳中射出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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