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约,休要鲁莽,昭行事如其父亲一般,谨慎多疑,我们还需从长计议,馨儿应该安好,你们无需挂念,都退下去吧。”父亲低头伏案,不再多言。关兴与姜维遂走出军帐,两人并肩来到营外。
“我定要手擒司马昭,不然我心中那口气实难咽下,”维拔出佩剑朝着树桩就是一砍,脸上怒火中烧,青筋迸现。
“伯约,丞相所言不无道理,想那司马昭熟读兵书,非鲁莽之人,你莫要轻举妄动,不然恐遭其埋伏,对馨儿也是于事无补,还是静观其变吧。”关兴言语中些许压抑。
“馨儿在那司马小儿手中一天,我就一天不得畅快,谁能知晓馨儿被困在那里是喜是悲,若他对馨儿有贼心,岂不让我坐立不安?”姜维冲着路边树木乱砍一气,措词激烈难忍。
“我知道你的心里不痛快,我又何尝不是呢,黄太公自从知道馨儿的事后,就卧床不起,眼见一天不如一天,恐怕熬不过今年了,馨儿也难见外公最后一面了,我的心里想到这些就像针扎似的痛楚不已。我何曾不想救出馨儿,我是看着她长大的,她的一颦一笑,每晚都仿佛在我眼前浮现,我不会比你的思念少半分。可是丞相的痛苦我们根本想象不到,他每日忙着讨伐魏国,嘴里虽不说,但心里恐怕早已千疮百孔,血流不止了,但是一切还是以大局为重,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让将领们冒险,伯约,这些你都看不到吗?”关兴眼角已噙着泪水,只是强忍着。
“我不会连累大家的,即使死了我也要拉着那司马狗贼一起。”说完拂袖离去。关兴顿时忐忑不安,瞧着姜维的样子就能看出他恐怕会出事,遂向丞相大帐走去。先前父亲早已取了武都、阴平二郡,懿又想抄其蜀兵后营,皆都大败,遂尽回本寨,坚守不出。此时父亲正与费炜议事,关兴遂在帐外等候。
姜维自派去一军兵送信与司马昭,那军兵进到司马懿大帐,说明来意,呈上书信,昭遂翻开一看,略喜道,“姜伯约心中怕是按耐不住了,看来我要会他一会,父亲,请拨给我一千军马,我自有妙计可生擒姜维。”昭俯身说道。
“昭儿,切要谨慎,不可中了那姜伯约之计,不可恋战,若擒不得必速速回寨。”懿嘱咐道。
“孩儿谨记,父亲勿忧,孩儿去了。”说着与子冉出大帐,子冉低声问道,“公子,此计风险过大,当小心为妙。”
“姜维也是胆识过人,不然孔明也不会招降他于麾下,我自有定夺,你且听候我的调遣即是。”说完自领几十军兵朝渭水之西走去,来到一山脚下,勒马停下,此时姜维已在此等候许久,见昭只带数十军兵前来,遂挥鞭问道,“司马狗贼,还我馨儿。”
“馨儿很好,你何须忧心?”昭嘴角微笑答道。
“很好,困在你府中任你宰割还敢说好,馨儿与你素无怨愁,即使两国交战也不应迁怒于女流之辈,想你司马昭也算熟读经史,难道连这点伦理道德都不懂吗?”姜维竖枪怒斥道。
“伯约休怒,我只是照顾她而已,想你们弹丸偏邦怎可比的了我们泱泱大国的物产富足,馨儿在我府里不会受半点委屈的,我劝你还是早些下马投降,说不定我会留你一命,岂不幸哉?”昭流露出邪魅一笑,很是黠诈。
“狗贼,殊不知我已布下天罗地网,你还这般口出狂言,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说着握枪往空中一横,山涧中遂传来阵阵马蹄声,嘶喊声不绝于耳。昭依旧莞尔一笑,拔出佩剑,只听山谷上方已布满魏国将士,弓箭手以待发号放箭。
“看来你早有准备啊,但是也逃不过我的手掌心,”言毕,把手一挥,山谷另一方蜀军也弓弩手准备,气势逼人。两方弓箭手互相对峙着,似是难分薄弱。
“伯约今日试试我司马昭的刀法如何,”说着扬鞭挥刀杀来,姜维看到提起枪便迎上来,战不数合,维精神倍长,昭一惊,暗忖道,“姜维枪法果然厉害,再比下去我恐怕吃不住,”正战时,一军掩杀过来,乃是子冉与精兵数千,只见子冉提刀冲着姜维便是一砍,姜维遂被两面夹击,甚是吃力,首尾不能相顾,冲开条路,自策马疾奔谷外逃去,这时山谷上方的两军早已厮杀起来,甚是混乱不堪。子冉与昭皆挥马追赶姜维。
“关兴来也,焉敢害我伯约,”关兴率数千军马杀来,子冉见姜维救援来到,遂勒马转身对昭言道,“公子,我们快回,关兴神勇,前方必有埋伏,不如且退,来日再战。”昭听之点头,速率众军士回寨。
且说姜维与关兴回到营寨,维脸色怒气未消,愤懑道,“何不追上截住司马狗贼,错失良机,又要等到何时才能救回馨儿?”
“好了,丞相找我们有事商议,快别如此模样,让丞相看到反增添烦忧,”关兴遂拉着姜维进帐。父亲摇扇观其脸色不甚好看,叹气道,“伯约,休再义气用事,凡事急躁必定会得不偿失,坐下来,我有要事交与你去办。”姜维与兴便撩衣跪坐于席上。
“丞相是否想出破敌之策了,”关兴展颜问道。
“我已传令教各处皆拔寨而起,魏兵必来追之,我已经吩咐王平、张翼各引一万精兵埋伏于山谷之中,伯约我与你一个锦囊,引三千精兵,埋伏于前山之上,若见王平、张翼情势危急,即可打开锦囊看视,自有解围之策;关兴,我与你五千精兵,伏于山谷,只看山上红旗飘动,才可引兵杀出,你们可听明白了?”父亲摇扇叮嘱着。
“是,末将明白。”关兴与姜维自引兵而去。父亲伏案沉思着,此计只可措其锐气,想攻下祁山,挥师北上,还需另谋他法,遂与贴身士卒来到山上静等魏军到来。
懿本不愿出兵,恐中其埋伏,无奈张郃执意要去追袭,只得留下许多军马守寨,只引五千精兵,待张郃先进,随后才掩后进发,沿途不住的令人传报。张郃领兵前来,见蜀军数将出马交锋,张郃遂奋力阻击趋兵赶杀,蜀军皆匆匆纵马奔走。魏军又一路追赶,父亲见魏兵赶来,遂摇旗示意,关兴便引兵杀来,张郃死战不退,忽然喊声大震,乃是王平、张翼两路军马杀出,张郃拼命抵挡。这时鼓角喧天,懿自领精兵赶来,张翼等遂兵分两路,一军截住张郃,一军力当司马懿,两军将士,厮杀正酣。
姜维在山上探望,知情势正危,遂解开锦囊,原来是趁机截懿之营寨,乱其军心,懿自退之。姜维遂引兵径袭司马懿之军营。懿得飞马快报,知蜀兵径取大寨,遂大惊失色,即提兵疾回,子冉忙对懿说道,“此乃孔明之计,我军力强,蜀兵必截不得,只是晃我军心罢了,将军何不杀他蜀国数将,也不乏引兵到此,况公子在寨中驻守,不会遭截,望将军速夺。”
“子冉,营寨若有闪失,你吃的罪过吗,休要再言,收兵回营。”懿怒斥道,挥师而回,子冉随后黯然无语,只道魏军空有损失,毫无斩获。懿自回营寨,姜维等蜀军早已退去,懿回到帐中,勃然大怒,道,“你等不知兵法,仅凭血气之勇,才至此败,今后切莫轻举妄动,再有违命,军法处置。”张郃等人皆羞愧离去。昭则俯身道,“父亲,我探得蜀将张苞病亡,孔明定会心伤不已,恐会早退,我等可去掩杀,即使擒不得孔明,也可把方日的损失讨回。”
“昭儿,即使孔明速归,也会布好埋伏,我等静观其变,若其真退回汉中,我们再追无意,只会增加伤亡,来日方长,我们回京复命才是正事。”懿一脸不快的说道。
数日后,蜀兵尽退,懿也不去追赶,只是吩咐拔营回师,此时,一蜀兵前来递上一书信,懿展开看之,“仲达,我孔明幸蒙先主错爱,建功累计,虽各为其主,但做事从未伤及无辜,今小女深陷你儿手中,万望莫要为难与她,小女自幼娇惯,无甚城府,从无害人之心,祈望善待我幼女,孔明早晚会接我儿回来,仲达莫忘。”懿看完递与昭,昭览毕,神色依旧自若。
“孔明虽智谋过人,但不懂天意难违,妄图兴复汉室,恐终身难成,岂不可悲,”昭双眼闪烁,异常光芒。
“我心中对他很是钦佩,但各为其主,不得抒怀聊表,那丫头我自会善待,你回去复命吧。”遂赠与数金,命人款待后送之。
父亲回到汉中,心中郁结越深,听的那送信官兵前来相传懿之善待话语,方畅快一些,自在汉中疗养,伐魏之事暂搁。
却说馨儿独自在府中,闲来无事,便坐在秋千上玩耍,浩鹰则在她身旁陪着。忽然一仆人匆匆忙忙的赶过来,有些气喘的言道,“小姐,宫里有人传话,说圣上要召见您,他们已经在门外等候了,”他语音刚落,馨儿忽的咯噔一下,寒意从身后袭来。这才是,“天真反被天真误,足不出户天降祸。”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节
“他们可有说为何事召见?”浩鹰一脸正色的问道。
“没有,只是叫小姐速速随他们进宫,别的都没多讲。”那个仆人战战兢兢的说道,脸颊已布满汗水,似是惊吓不已。
“皇上不曾与我谋面,怎么忽然召见,”馨儿满是疑惑的望向浩鹰。
“莫不是曹礼捣的鬼,为报复当日之仇,才觐见圣上说了此事。”浩鹰很是惊诧道。
“若是这样,恐怕我们不得不去了,可是----”馨儿扬起脸担忧的看着浩鹰。
“小姐莫怕,浩鹰陪小姐同去,据理力争,想圣上也不会难为小姐的。”浩鹰一脸镇定道。馨儿遂起身回屋,叶儿跟在她后面,忧心的说道,“小姐,我看还是不要去了,等公子回来再做定夺吧。”
“傻瓜,昭哥哥远在长安,即使快马加鞭回来也需数日,圣上已经派人来召,岂可托辞延误,那不是抗旨吗,这样即使没有罪过也成抗旨不尊的人了。”馨儿淡淡的笑道。
“去也不行,不去也不行,现在怎么办?”叶儿像热锅上的蚂蚁,着急万分。
“当然要去,而且非去不可。”馨儿语气加重,不苟言笑。叶儿忙帮她梳妆一番。
“小姐,叶儿会在家里等着小姐回来的,叶儿会乞求神灵保佑小姐逢凶化吉,小姐一定不会有事的。”叶儿边帮她梳着头发,边含泪说道。
“我不会有事的,又不是什么大罪,叶儿,我会好好地。”虽然馨儿自己尚不知此去吉凶,但依然安慰着叶儿。不一会儿梳妆完毕,馨儿走出屋来,浩鹰已经在屋外等候了,只见馨儿轻描淡粉,束根发辫系于发后,又有彩云丝带扎起,珍珠发簪斜插于发髻间,乌云轻轻挽起,简单随意,身一袭鹅黄色金边衣裙,点点星翠镶在其中,腰系三色缎带,绣着水红撒花纹路,腰带上又系着白果大小映红镶金玉佩,靛青流苏垂着,脚着净袜厚底盘云步履,姗姗走来。浩鹰先是一愣,方知失态,便转身走到府门外,见那些宫人已准备好车马,遂扶馨儿上马车,自己翻身上马,行驶在马车一侧。
约摸过了几盏茶的功夫,马车便停下,浩鹰遂翻身下马,扶馨儿走下马车,又贴耳低语道,“小姐莫怕,若情势危急,我自会带小姐逃离出去,”馨儿自点点头,然后他才松开馨儿的手,随那些宫人走进宫殿,穿过石桥,绕过数个庭园,到了一偏殿,馨儿抬头一看,殿前横匾上金色大字格外醒目,“青霄阁”,馨儿顿顿脚步,随宫人进到屋内,只见曹睿正伏案查阅奏章,甚是认真,身旁各有侍女分列两侧,屋内不似正殿的金碧辉煌,但摆饰却极为奢华夺目,曹睿身后挂着一幅山水锦图,气势恢宏,映衬着曹睿的英气凌人。
“陛下,小姐已带到,”一宫人俯首作揖。
“知道了,你先退下吧,来人,给小姐赐席。”曹睿只是埋头审着奏章。这时一个侍女摆好坐席,馨儿遂撩裙坐下,浩鹰自站在她身旁,握紧双拳,一脸凝重。
馨儿抬眼瞧着曹睿,虽上次已经见过一面,但未曾细看,只见他双眼俊美,脸若白玉,头顶嵌宝紫金冠,身披璎珞皂红袍,腰系碾玉飞龙带,神色安然,俨然一副睿气逼人,气宇轩昂之态。馨儿早听自己的父亲说,其母本是袁熙之妻甄氏,曹丕见其容貌娇美,遂纳为己妇,后来因为后宫争斗,遭丕赐死,曹睿因此秉性多疑,性情耐人琢磨,想那司马懿先前不是也被其罢免官职吗,想到这里,不禁觉得坐上皇位也不过如此,相互猜忌,也难有安宁之日,纵享天下之荣华,奈也如梦般最终逝去,到头来也不过是空空如也。
过了片刻,曹睿方抬头向馨儿望来,忽然眼光闪出异样的光彩,顿时喜道,“我只听曹礼向我提及小姐的娇容俏丽,却不知原来如此美丽脱俗,纵然天女也不过如此,小姐的闺名可以告诉朕吗?”
“馨儿,”馨儿被他这般盯看,转而低头轻声回道。
“馨儿,果然人如其名,不过你与司马懿是什么关系,我不曾听说他有小女?”曹睿好奇的问道。
“我只是暂住在司马府,我乃是懿的远房亲戚,”馨儿依旧垂头答话。
“是吗,你为何低头答话,是畏惧我吗,抬起头来,”曹睿一声命令,馨儿只好慢慢抬起头,娇目含嗔,只是抿着嘴,心里忐忑不安。
“馨儿,我怎么听说你与蜀国孔明有来往,可有此事?”曹睿审视着她。
“我若说实话,圣上会怎么对我,我若说假话,陛下又会怎样?”馨儿明显在试探曹睿的口气如何。
“你说不说假话,我都不会罚你,现在你可以说了吧。”曹睿似乎心中已有定夺。馨儿思前想后,该说实话还是谎话,实在拿不准,遂望望浩鹰,他双眉紧蹙,右手摇摆两下,示意她休要道明来历。但若说谎,曹睿是否能够洞察,一切都在一线之间,她到底该如何回答。
“陛下,可否让她们退下,”馨儿瞧着曹睿两侧的侍女,似有不妥。
“好吧,你们先退下,”曹睿抬手示意道。她们遂俯首退下,掩好殿门。
“我叫诸葛馨,我的父亲正是蜀国丞相孔明,”馨儿振振有词的言道,脸上全无变色。浩鹰双手浸湿,替她捏着一把冷汗,又很是吃惊,为何她如此大胆,不顾生死托盘而出。其实不然,曹睿已察觉她的来历不明,心中恐怕早已断定她非魏国臣民,她又何苦隐瞒,还不如挑明,看他如何处置自己。
“你知不知道就凭你方才的话,我可以立即杀了你,”曹睿起身怒说。
“但你不会这么做,我很清楚。”馨儿站起身与他对峙道。
“你的胆识我很欣赏,但你如何知晓我不会杀了你。”曹睿走近来问。
“魏蜀常年交战,但却无法根除对方,今日你若杀了我,恐怕只会加深我父亲对魏国的仇恨,到那时我父亲必定会倾巢而出,拼力来讨伐魏国,若是以誓死的决心前来攻打,魏国即便破灭不了,也会大伤元气,这么得不偿失,你怎会现在就杀了我。”馨儿胸有成竹的侃侃而谈,竟不似在对一位君主谈话,更像是在对一位货家讨价还价,伶牙俐齿的她没有给曹睿留半点颜面。浩鹰的目光中已经充满担忧,预感着霹雳的暴雨即将来临,他随时都要带馨儿逃离此处。
“哈哈,好个馨儿,不愧是孔明之女,你有如此见地实非难得,我当然不会杀你,你猜对了。”曹睿脸上泛着红润之色,龙颜大悦。
“那陛下可知曹礼轻薄我在前,现又伺机报复我,陛下难道不严惩他之过吗?”馨儿想那曹礼真是小人之肠,那日放过他,岂知今日反被他咬,曹睿最好治他的罪,不然她定要昭回来好好教训他。
“我自会治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