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醉:三国遗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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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醉:三国遗梦- 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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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回首再一望,猛虎快要咬住他的衣角,奈他轻功差,武艺一般,这下岂不成了老虎的肚中餐?
  忽然一阵高喝,一白袍青年当空一劈,那只猛虎刹那间啸声凄厉,却见那青年把外袍去了,双手上前擎住,那虎动也不动,用右脚连踢几脚,青年举手将虎往山下一丢,那虎撞下山冈,跌得半死,他回过身来,又把那虎一连数拳打死了。
  不消片时,贾充眼见着那白袍青年将两虎打死,甚感钦佩,赶忙上前抱拳说道:“小兄弟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本领,对在下的救命之恩,在下没齿不忘。”
  青年目光如炬,笑起来似胸有成竹:“先生也不必嗔怪那马儿,实非逃命,却为了救命,相信不多时,便会有人来接应先生了。”说完唤来不远处一匹雪白的千里马,奇怪的是顺带着跟来一只棕色的貂儿。
  只见它轻盈一跃,爬上他的肩头,手里拿着松子,直往嘴里塞,顷刻间又跳回马背上,像人一样抓着马鞭,看样子是被人驯熟的。
  贾充茫然的站在一旁,青年侧脸得意笑道:“这貂儿是在途中遇上的,当时它腿上有伤,我养了它几日,可它伤好了后,便一路跟着我,愈发有些人性了,我也不好打发了它,便将它带在身边。”
  他笑起来光华灿烂,剑眉越加舒展,可猛然间听到阵阵马蹄声,眉棱倏地一跳,“想是救你的人来了!”
  他上了白马,在马背上背脊笔挺,他望了下绒般的天空,轻轻一笑,来的人正是子冉、邓艾、石苞他们三人。
  为首的子冉笑意融融,他的凤眼映着溪水,“不成想公闾兄今日逢凶化吉,还交了朋友?”
  贾充惊喜的发现自己的马儿也奔了过来,忙伸手抚了抚它的头,笑叹:“还真被小兄弟说中了,不过今日若遇不到你,我的半条命只怕要丢了去。”
  那青年的凤眼,在眯缝的刹那,会让人想起桃花盛开,“哪里,哪里,先生言重了,告辞。”说罢,欲扬鞭而去。
  “且慢,我家公子有请!”子冉断然拦住他的去路。
  石苞眼睛划过一丝光,“小兄弟既救得公闾兄的性命,我家公子自然会好好答谢你,若小兄弟不肯赏脸,我等回去也不好复命啊!”
  青年的声音年轻而清亮,好像透明水晶碗里的花萼,“蒙你家公子盛邀,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陡然闭目,山谷中唯有林木和风声的共鸣,在冥冥中也看到一片金黄的刀光剑影。
  司马府上一派丝竹之声,池上新建一亭,取名‘叠翠’,白石为栏,环抱池沿。
  司马昭与朝中几个臣子上了亭子,倚栏坐了。
  这时,云翔领着阮籍、嵇康二人,徐徐走近。
  司马昭笑指不远处栽种着千百竿翠竹,遮映一带粉垣,“嗣宗,这叠翠亭特为那一带修竹而建,我知你幽居竹林,松散惯了,但若凭章法而约束己身,又何尝不是为官之道?我已奏明皇上,封你为从事中郎,你可莫要辜负了我的一番好意?”
  “是。”阮籍只吐出一个字,他立在那里,安静的盯着一池秋水,眸子里却透着无奈。
  嵇康的脸霎时变了,不再一览无余的明艳,而多了几画至美的阴影,耳畔突然响起一阵冷寂的笑,“嵇叔夜仍旧拜中散大夫如何?”
  “不必,草民过不惯臣子中规中矩的生活,更学不会朝中鱼龙混珠的奸邪伎俩,将军无须再费心了。”
  嵇康当即拒之,不假思索,更不去考虑后果,似乎对他而言,叛逆恰是最真实的写照。
  刚一落音,司马昭连忙吩咐下人取来一坛好酒,走至桌前拿起一只高脚银杯,斟了一杯酒,递给嵇康,笑道:“闻听叔夜好嗜酒,那就满饮此杯。”
  嵇康直面饮尽,眉头一皱,“这是什么酒?”
  “这是御赐的玉楼倾。”司马昭笑道。
  “玉楼倾?好名字!”嵇康说着又自斟一杯品评着呷了一口笑道,“嗣宗,好酒,何不也饮一杯?”
  阮籍仰头饮下,苦笑道:“好酒,可惜太烈了些。”
  “不烈,玉楼怎会为此而倾呢?”司马昭一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银杯,一边又对嵇康说道:“独立玉楼之上,可谓闲适宁静,若楼倾覆之后,楼上之人岂能安乎?古人云,覆巢之下安有全卵?叔夜虽娶亭主为妻,但我深知你从未与曹爽结党营私,故而特赦了你们夫妇二人,不过你仍不可忘记,如有异心,我绝不会再手软!”
  阮籍陡然变色,身子僵直,呆立在旁。
  嵇康却仰面长笑,拂袖而走。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百三十节

  池北池南竹绿,廊前廊后花红,一道素纱垂帘,将满园景致卷入。远远望见随朝臣一同入府的女眷们,个个光亮鬓发,澄清的眸子,仿佛对司马府充满了新鲜感。
  馨儿突然想起自己初进司马府的情景,那时自己还不满十四岁,女孩毕竟是女孩的心境,眼前的事物总是美好的,而当豆蔻芳华如云散去,唯留下一些啼笑皆非的记忆而已。
  她品了一口梅子茶,酸酸凉凉,眼见嵇康负气而走,那孤峭的背影渐渐模糊起来,她暗暗出神,眉间掠过一丝忧色,较阮籍的避祸态度,嵇康总是沉不住气。
  忽地一只雪白的貂儿闯入她的视线,那貂儿在玉案上小心地挪动着步子,一双圆溜溜的眸子,分外黑亮,像在找寻什么。
  这时,一阵清脆的话语传来,“貂儿,休得无礼,还不快回来!”
  馨儿猛然抬头一看,帘外立着一个白袍青年,隐约地望见那熟悉的面庞,她的唇色变得如同白蜡,渐渐的,她执杯的手僵冷了。
  温软的清风吹起纱帘,透衣清凉,吹起她鬓发纷飞。
  她猝然走出帘子,心头千万句终化作微微叹息,“子冉,你带来的是何人,他一介布衣怎可出入司马府?”
  “是他救了公闾的性命,空手打死了两只猛虎,”子冉微微一笑,“他实为不可多得的勇士,自当向公子引荐。”
  馨儿回眸静静看他,一时相对无语,唯觉清风吹得衣袂翻飞。
  那白袍青年含笑直视她,躬身施礼,“草民见过夫人。”说完默然垂下目光,紧跟子冉朝亭子走去。
  步入曲径深处,馨儿仍依稀感觉到那双干净清澈的眸子深处藏着无限的牵挂……
  她忍不住驻足回望,见那淡淡身影立于亭中,袖袂飞扬,说不出的寂寥孤清。
  他便是诸葛瞻的贴身侍从,马骏,自小养于诸葛府,更是与馨儿一块儿长大,昔日得知馨儿离开了司马府,他就暗自潜入司马府,将丞相生前抚过的琴留下,才抽身离去。
  如今他再次出现,却又为何?馨儿凝眉苦想,不禁黯然自叹:“他不该来的……”
  一个人安静的呆在屋内,听着外面叽叽喳喳的笑语声,顿觉聒噪,便命人掩紧门窗,支颐而坐,阖目沉思,耳畔响起柔声,“回夫人,公子留下了那青年,还说他是俊才,日后必会重用。”
  馨儿猛然睁大了眼睛,顷刻间又站起身,喟然一笑:“留下他了,真不知道我该替他高兴,还是难过……”
  绿珠凤眼一挑笑起来,如半开的木芙蓉,“夫人头发可散了。”说着顺手捡起案上的碧玉簪,轻轻插进发髻,眸清亮亮的,贴耳道:“夫人,莫非那人与你是旧识?”
  馨儿跟她对视了一眼,沉默片刻,“绿珠,你总是这么聪明,连我的心事也能猜透?”
  冷不防抬头,绿珠安静而严肃凝视她,慢吞吞道:“在宫里呆久了,就会对周遭的人和事特别敏感,绿珠对夫人不敢欺瞒,在夫人身边,绿珠心甘情愿,除了紫嫣姐姐,就只有夫人真心待我……”
  馨儿摇摇头,又是一叹,“傻丫头,你也不能伺候我一辈子,总要找到意中人嫁了他,再说我也不能永远绑你在身边,等你将来成了老姑娘,反该埋怨起我了?”
  绿珠笑了,发自内心的笑,眼前的主子倒不像主子,相处时间长了,竟如长姐一般真心为她打算。
  再说阮籍早早离开了司马府,径自来至嵇康府上,不容守卫通禀,便快步进了府,问询才知嵇康正在“木香斋”。
  绕过五亩见方一大片池子,走上石板桥,俯视清冽明净的池水,涟漪激荡,波光粼粼,清人眼目,一些尺余长的青鲢,不时的跃出水面发出扑通扑通的声响,四周岸边栽着垂杨柳,微风一吹,柳条摆动,婆娑生姿。
  沿桥过池,对岸七八间芦棚茅舍参差错落,中间三间茅屋门口,悬着黑匾,上书三个烫金大字“木香斋”里面清一色儿都是朴而不拙的竹木器具。
  阮籍失口叫道:“好地方,不读庄子不能领悟此斋之妙也。”
  “是呢!”苏菱从屋里走出,陪笑道:“这是叔夜前一阵子着人修葺的,住在府里不比竹林里舒逸,盖了几间草舍,倒合了他的意,阮兄快请进,方才他回来就板着脸,少不得还要你劝劝他。”
  秋风飒飒,池水苍茫,从屋里传出一阵哀伤的琴音。
  阮籍不禁悲从中来,缓步走进屋,就见嵇康一脸迷惑,冷寂一笑:“作何贵脚踏贱地?司马府的座上宾,我嵇康可得罪不起?”
  “叔夜,为何故意说出这样的气话,难道你不知当今是司马家的天下,你我之性命都捏在他的掌中,所谓明哲保身,不失为君子,你我心知肚明,在司马昭面前缄口莫言尚不能安命,而你反而作出这般狂妄姿态,让我说你什么好?”
  阮籍用力拍着桌案,给本来就不愉快的琴声更添了些杂乱的音调。
  嵇康止住琴声,苦苦一笑:“司马昭的野心远远不止这些,灭掉蜀国,吞并东吴,天下之兵马握在他的手中,那皇位又岂能再是年幼的曹芳所能坐得稳的?”
  望着他孤单的身影修挺如青松,目光却像破碎了的美玉,阮籍阖目,良久才缓和下来,“我知道,你在担心馨儿,一旦蜀国亡了,她又当如何?”
  案前放着一壶竹叶青,那是几日前馨儿派人送来的。
  嵇康微微一笑,自斟一杯,仰面饮尽,顷刻间纵声大笑,眼角噙着泪花,顺着清瘦的脸庞滚落下来。
  阮籍茫然若失,转面望向窗外的景致,沉吟道:“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该为你的家人着想,不要因为你的愤恨,而连累了你身边的亲人,你要知道,亭主心里的苦……”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百三十一节

  华灯初上,玉帘微动,有风透过窗子直吹进来,只听婴儿微弱的哭声,一声声催人断肠,白衣散发的柳琴怀抱着襁褓中的婴儿,俯身亲吻,泪眼迷离,久久流连不舍。
  满屋子里跪了一地的太医,他们也都无能为力,柳琴产后莫名的血崩,连身在榻前的诸葛瞻也失声大哭,双亲多年前亡故了,眼前的妻子也要离开他了,他当真成了世间最孤独的男人。
  柳琴侧过脸望住他,浮起一抹苍白恍惚的笑容,“思远,咱们的儿子还没有名字吧,就叫阿尚,好不好?”
  诸葛瞻什么话也说不出,只默默点头……
  眼前这无辜的女子就要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中,而他非但不能随她而去,还要接受一桩难以推却的婚姻,那就是迎娶蜀国公主,刘清芬。
  “阿尚又哭了,你抱一抱他。”柳琴蹙眉叹息,双手颤抖的将那小小襁褓送到他怀中。
  这可怜的孩子,一生下来就要失去母亲,此刻他母亲满腹的酸楚,来日他可懂得?
  诸葛瞻抱着孩子,蓦然仰首,泪水仍是夺眶而出,滴落在孩子脸上,孩子竟然真的止住哭泣,好奇的伸出小手,往诸葛瞻脸上探来,似乎想要替他抹去泪水。
  柳琴笑了,脸上瞬时散发出淡淡光彩,恬美如昔,恍惚似回到她少女时候,“你看,阿尚喜欢你呢!”
  他猝然转头,不忍再看。
  “思远,”柳琴轻声唤他,语声无限哀伤,“你还在怪我,怪我撵走了马骏,你可知道,马骏偷偷潜入黄皓在宫外的府邸,还与他府上的侍卫打了起来,他那样鲁莽,定触怒了黄皓,思远,我不想看到你像关兴一样……”
  柳琴每说一句,便似一刀割在他身上,他眼中却是无限凄凉,“我都明白,可是马骏离开了成都,他又能去哪里?在这世上,除了我们,他再也没有亲人了。”
  柳琴望住他,忽偏了头一笑,“除了我们,还有馨儿,你是知道的,马骏对她的情意不比关兴浅,我倒觉得,让他待在馨儿身边更好些,至少可以代替我们照顾她。”
  诸葛瞻再也支撑不住,双膝跪地,重重跪在她面前,颤声道:“我对不住你,今生今世我只有你一个妻子,管她什么公主,我不娶她便是,大不了一死!”
  柳琴陡然抓住他的手,深情道:“思远,不可以,为了咱们的孩子,你必须娶她,只要你心里有我,我虽死无悔……”
  那孩子突然咿呀一声,转头朝她望去,眼珠乌漆透亮,仿佛听懂了母亲的话。
  柳琴浅浅一笑。
  诸葛瞻把孩子交给乳母,他俯身抱起柳琴,贴耳道:“有我抱着你,没人可以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柳琴含笑抚了抚他俊美的面庞,心中最后一次默默唤他——思远,嫁给你,我不曾后悔,但愿来世,仍伴你左右。
  扑面而来的寒风卷起她凌乱的乌发,颤抖的手悄然落下,诸葛瞻紧紧抱住她。
  风这样冷,却抵不过他的心那样寒。
  此刻的他再也流不出泪来,除了撕心裂肺的厉声大喊。
  姜维缓缓走进屋来,广袖羽冠,满面肃容,眉目间掠过一丝悲悯,垂下眼帘,劝道:“思远,逝者已逝,而你的孩子尚在,他的将来,还需要你这个父亲,眼下府门外有宫人们送来的彩礼,你该出门迎接了。”
  诸葛瞻抹了把眼泪,压制住心中怒火,遣走了满屋子的太医,他便大步来至府门口。
  早见黄皓的干儿子吴良德带着几个太监兴冲冲地抬着数十箱的嫁妆,迎面过来,见了诸葛瞻,忙一溜儿齐整地站好。
  吴良德进前一步,躬身施礼道:“这都是皇上御赐的五十八箱嫁妆。”说着满面笑容地抬起头来,看吴良德一脸得意之色,诸葛瞻心里有气,背着手一声不吭,两只眼狠狠盯着吴良德。
  吴良德本来是笑着的,见诸葛瞻脸色阴沉,也不再言语,只摆手叫小太监们抬着嫁妆进府。
  不巧庭院内几盆兰花挡了地方,吴良德冷笑道:“把这几盆花丢出去,碍手碍脚的,好不麻烦。”几个太监领命立即去搬花盆。
  “谁让你们搬得?这是丞相府,还轮不到你们这些阉人在此指手画脚!”诸葛瞻怒嗔道,疾步走了过来。
  吴良德仗着是黄皓的干儿子,全无惧色,呵呵一笑:“大人莫怪,碍眼的东西不丢出去,这些个嫁妆搬不进来,皇上要是知道了,可是要龙颜大怒的!”
  “混账!”诸葛瞻顿时大怒,厉声道:“你这狗奴才,敢拿皇上来压我?在我面前,也敢这般放肆,敢情是黄皓没好好教你,那今儿个我就替他教训教训他的干儿子!”说着越发按耐不住,立时命护院侍卫持鞭来打。
  吴良德见这仗势,打心底起了寒颤,心想:莫不是今儿要打死我?马上,他头上出了一阵冷汗,向前膝行几步,哭丧着脸说:“奴才知过了,再也不敢了,求大人饶过奴才罢。”说着在地上磕着头。
  诸葛瞻一把拎起他的衣领,冷笑道:“你这狗仗欺人的东西,与黄皓一路货色!今日不收拾你难解我心头之恨!”
  顷刻间数鞭子抽上去,那吴良德已是皮开肉绽,实在受不了了,扯着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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