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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番外：桃林初见
千机山上的桃花一如既往的红。今天是沈珉第一次上山，性子清冷的他纵然只有十二岁，但也是明白事理的，只是，他实在不喜说话，所以在人前总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千机老人看出他的安静，让他去桃林呆着。这再好不过了，沈珉自被师父捡回去以后就没接触过更多的人，千机老人这么多的徒弟自然让他很难习惯。
沈珉慢慢走到桃林，桃花是极美的，远远望去似是天上落下的一大片朝霞。沈珉生活的地方是那常年积雪的雪山，自然是没讲过这样美丽的景色，纵是清冷不闻的性子也被吸引了，融入美景以后的沈珉虽也是微笑，但任谁看到都会觉得不同，因为这笑，捎带了几分感情。
只是，过不了多久，沈珉听到了轻微的抽泣声。没有继续欣赏眼前的粉红，沈珉放轻呼吸，静静地听着……抽泣声似是打开了水闸一样，半天停不下来，反而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沈珉感觉非常奇怪，这抽泣的声音，像是个女人。可是，千机山上不是只有一个女的吗？那个十岁的小女娃，东方玉儿。莫非，这个哭声的主人是东方玉儿？
沈珉放轻脚步，慢慢靠近哭声的来源，看到的却是一个青色衣服的人，身形瘦弱，但，明显是一副男人装扮。这，绝对不是东方玉儿。那，这是谁呢？
那人还没有发现他，沈珉躲在桃花后面静静地看着，他在思考要不要出去。桃花开得很旺盛，正好挡住了十二岁的沈珉的脸，哭声的主人并没有发现他。
过了一会儿，抽泣声弱了下来，沈珉装作何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走了出去。他是真的很好奇这个人是谁。
用袖子胡乱擦着脸的上官倾浑然不知自己刚才的一举一动全被沈珉尽收眼底。转身的时候，沈珉正好站在跟前。上官倾只比东方玉儿大上几个月，高度只到沈珉的肩膀。眼前突然出现一个自己没有见过的人，上官倾吓得退后了一步。“你，你是谁？”
察觉到上官倾故意将声音变粗，沈珉牵牵嘴角，“沈珉。”沈珉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人的时候，他就有种冲动想多说些什么，刚才听到哭声的时候，他竟有种想安慰此人的感觉。而这些，以前沈珉是绝对不会做的。
上官倾听到“沈珉”二字的时候顿时了然，千机老人有说过，师叔会带上他的徒弟上山，而他的徒弟，正好就叫沈珉。上官倾擦擦眼角，适才想起了家人，忍不住掉泪。“原来如此，告辞。”上官倾心情不是很好，也没有想法跟眼前的人寒暄。
正要离开的时候，桃林里又窜出了一个粉色的身影，东方玉儿。东方玉儿向来都很热心，此时看到上官倾眼角残留的泪痕，再看着不远处的沈珉，只认为是沈珉欺负了上官倾，开始教训：“你为什么欺负小师弟？”东方玉儿是个爱凑热闹的人，早在师叔带着沈珉上山的时候，东方玉儿就偷偷地扒拉在门缝里看着了，所以东方玉儿一眼就认出了沈珉。
沈珉倒也不说话，没想着给自己辩解。
上官倾见沈珉闭口不言，只好出来解释，“玉儿，沈珉没有欺负我，是我被沙子迷了眼睛。”的确，“被沙子迷了眼睛”是解释哭泣的最好理由，但其实并不是因为它存在着多高的可信度，而是理由一抛出来，明眼人就知道他不想解释，必定不会深究。果然，东方玉儿和沈珉都没有再多说什么。
上官倾见二人没有反驳，便扔下一句“先走”匆匆离去了。
上官倾的身影消失在嫣红中，瞥见沈珉眼中的探究，东方玉儿不平静起来，“你好像，对我的小师弟很感兴趣？”
沈珉依旧不言。
“小师弟是特别的！”东方玉儿雷厉风行地说出这句话以后转身离去。
特别的？好像是的！沈珉勾起一抹笑容，原路返回。
第三十二章 宇文湛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进窗里的时候，昨夜欢快共饮的人一个接一个地醒了。
宇文悠洗漱完毕，屏退了王府的丫环们，一个人朝随园大厅的方向走去。走在王府里，宇文悠不知怎么地，感觉有些奇怪，似是这澈王府明媚阳光了不少。果然，原先的竹林里站着一大批下人，看他们的样子像是要把竹子都砍掉。
“这是怎么了？”宇文悠截住王府的管家，宇文悠记事以来，这些竹子就一直在王府里，为何今日要砍掉它们？
“禀公主，这是王爷吩咐的，奴才也不清楚。”王府管家只是解释了一下就继续指挥着下人们干活了。宇文悠的好奇心还算挺重的，直接去随园询问宇文澈。
待宇文悠看到宇文澈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宇文澈的笑容。虽然宇文澈为人温和，对谁都是和颜悦色的，但是宇文悠知道，不知从何时开始，宇文澈的笑容里藏着一种淡淡的哀伤。宇文悠只是觉得宇文澈流露出这种哀伤的原因是他的身体问题，但她一直不知道宇文澈得的是什么病，还是说中了什么毒。宇文悠和宇文澈的生母明妃有着绝色容颜，自然，宇文澈也是俊美的。而今日，没有了那种忧伤的宇文澈更是让人眼前一亮，宇文悠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看到他这样的笑容了。是母妃去世以后？还是六哥的病情严重以后？
“六哥，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你这样开心，还竟然把后院的竹子都砍了？”宇文悠生在皇宫，心里藏了不少事，九弟的离去就是宇文悠心里的一个疙瘩。尽管她在人前还是以一种刁蛮任性的公主形象出现的，但是当她一个人的时候，她会把自己的软弱拿出来，她会埋在膝盖之间哭泣，而现在，在东方玉儿面前，她也会毫不犹豫地把它展示出来。然而，在皇宫里，思维敏捷的人总是会得到太多的瞩目，她只是个公主，没有多大的雄心壮志，只想安安稳稳地过完一生，所以在人前她总是一副思虑不周全的冲动模样，这是宇文悠保护自己的一种手段。宇文悠扬起笑容，像是稚嫩的样子。
宇文澈何尝不知道宇文悠内心藏着的事情，他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他知道，自从母妃走了以后，他们就没有了可以展示软弱的人。委屈了，不能够躲在母妃的怀抱里；生气了，不能够跑到母妃的跟前不成熟地说着别人的坏话。皇宫里有的是人抓他们的把柄，要么强大到没人能对你下手，要么把自己的锋芒藏匿起来。宇文悠在众人面前的形象都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天真公主，不知道世事究竟有多险恶的样子，但是宇文澈知道，她知道的。可是，他不会揭穿。学会隐藏，是成熟的表征。“昨夜畅谈甚欢，今日想在后院的竹林处种上些向阳花。你不是也觉得六哥的王府过于幽静了吗？”宇文澈跟宇文悠的感情很好，自然也不需要用“皇兄”这样过于正式的称呼，反而用“六哥”来自称，带着浓重的亲切感。
宇文悠就近坐了下来，刚才进来的时候早有丫环备好了茶。宇文悠一副玩世不恭地随便模样调侃，“六哥的王府的确过于幽静了，那是因为少了女主人和小世子呀！你看太子都有几个孩子了。”
宇文澈知道宇文悠这是关心他的婚事，但是他一直都没有娶妻生子的欲望。也许是因为身处在宇文澈的位置上，娶上一个自己钟爱的女子已是无望，他的女人必定是对他的权利有联系的，因此自己没有过多的追求。也许是宇文澈自知自己的身体状况，并不想留下太多的苦痛。宇文澈摇摇头，竟难得地调侃回宇文悠，“那么悠悠，你现在操心自己的婚事吗？”
万万没有料想到宇文澈的举动，宇文悠脸红了一下，脑中浮现了一个白衣身影。一激灵准备“反击”，“六哥今儿个怎么调侃起我来了，你以前都很让着我的啊。”宇文悠不满地嘟嘴，她觉得，宇文澈改变了。宇文澈也觉得自己有些变化，似乎对什么东西燃起了早就没有的希冀。
就在宇文悠“反击”宇文澈的时候，东方玉儿一行人也来到了。沈珉看着宇文澈还是微笑，而宇文澈看着沈珉却想说些什么。
“王爷，湛王爷来了。”王府管家前来通报。在提到“湛王爷”三字的时候是恭敬的表情。这湛王爷，虽然没有宇文悠来澈王府的次数那样平凡，却也是经常来探望的。王府的下人对他很是恭敬。或者说，北隋的百姓们提到他都很恭敬。
宇文湛人如其名，穿着一身湛蓝色的王袍，气宇轩昂，的确有皇家的高贵气质。
“皇兄。”宇文澈和宇文悠朝宇文湛行了个礼，北隋皇帝是一个重孝道之人，也很重视兄友弟恭。宇文湛会以一笑，在宇文澈的指引下落座。
东方玉儿望着那个高位上的男子，有些愣神，只静静地盯着看，相当安静。钟毓协看着眼前的场景，不自觉地皱了眉头，有种想拽着东方玉儿离开这里的想法。东方玉儿还是静静地看着，宇文湛的目光缓缓射过来，东方玉儿才看清那双眸子，它不像宇文澈的那般清澈，亦不像宇文悠总是带着笑意，他的眼角带着锋芒，虽不明显，却让东方玉儿觉得难以亲近。他的眼中蒙着一层雾气，让人看不真切，很复杂的样子。宇文湛看着东方玉儿，细细地打量这个粉色衣裳的女子。她不像别的女人一样看着他流露出爱慕的目光，反倒是在推敲自己，倒算特别。只是宇文湛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感情，冰冷无比。钟毓协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王爷，但是他不能让两人的对视继续下去，双手付诸了行动。东方玉儿被钟毓协往后拽了一步，钟毓协的身影挡住了东方玉儿半个脸颊。东方玉儿和宇文湛的对视换了个对象，宇文湛漠漠地看着眼前的男子，眼中有暗芒掠过。
宇文悠看着事情似乎向不妙的方向发展了，赶紧出来解围，“四皇兄，你今儿个怎么有空来看六哥？”也许宇文悠的称呼是无意识的，但是“皇兄”和“哥”的区别很明显地就显示出了在她心中两个人的重要程度。
宇文湛将目光移过来，只掠过宇文悠的脸庞就转移到宇文澈的身上。宇文悠知道，眼前的人刚才并没有看自己。宇文悠对于这个四皇兄倒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他在北隋皇朝的声誉是极好的，百姓们都敬重这个湛王爷。宇文湛跟宇文澈一样都没有娶妻，但不同的是宇文澈的府里还有些丫环什么的，宇文湛的府里却是一个女人都没有。但是这些，也是宇文悠听别人传说的，因为她自己也没有去过湛王府。宇文悠想了一下小时候，发现这个四皇兄似乎从来没有邀请过自己，跟自己说话也是少之又少，眼神的接触更是屈指可数，但是他对九弟，对六哥，对自己，似乎又有着一种来自兄长的关心。宇文悠也觉得这个四皇兄城府极深，让人看不透。
宇文湛淡淡地看着宇文澈，“多日不见六弟，今日便绕过来看看。”明明是宇文悠问的问题，宇文湛此时的表现倒不像是在回答宇文悠。没等宇文悠说些什么作为应答，宇文湛的声音又响起了，“六弟今日倒是好兴致，把竹林都换了个样。”
“呵呵，多谢皇兄关心，澈想为这王府添些生气，把竹子换成了向阳花。”
“注意身体，皇兄先回府了。”宇文湛起身就要走，在踏出大厅的时候又转过头来提醒一句，“明日南梁二皇子要回国，六弟可要记得前去城门相送。”宇文湛走了，没有停留，似乎来澈王府并没有什么事情，只是单纯地问候两句。
宇文悠收到东方玉儿询问的眼神，将宇文湛的事情娓娓道来，“四皇兄是柳妃所出，与五皇兄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四皇兄从小为人谦和，对我们都是极好的，即使当时五皇兄被判定为九弟杀死的，四皇兄也没有给九弟一个冷眼。我想，四皇兄和我一样也是相信九弟的为人的。”很显然，宇文湛在宇文悠的心里占有很高的地位。想来也是，这样一个待人和善的君子怎能不让大家喜欢？
第三十三章 鬼医
东方玉儿想起之前宇文悠也跟她说过一些，今天倒终于是见到了真人了。东方玉儿没觉得宇文湛有什么不妥的，遂也没再追问。只是钟毓协细细思索着，眉头紧皱。
宇文悠也在宫外呆了一天了，虽说是待在澈王府里，但是作为一个公主，自然是要礼仪端庄，这样留宿在外过久还是不好的，宇文悠自己也知道，用过午膳后就由宇文澈派人送回皇宫。东方玉儿一行人也准备回醉仙楼。
然而，沈珉倒不像之前来时那样的云淡风轻，坐在檀木椅上没有起来的打算，让东方玉儿甚是不解，起身就要赶沈珉走，“诶，沈珉，你怎么像个无赖一样不肯走了？难道是觉得澈王府的饭菜太好吃了不愿离开？”东方玉儿向来喜欢吃美食，一有什么东西都自动地拿吃的作为衡量标准，大家熟悉了以后倒也见怪不怪了。
“王爷有话要问我吧？”
沈珉的话说出口，宇文澈站起身来。其实他今天一直很想问个明白，为何沈珉昨日能那样肯定地说出自己的病还有救。眼前的沈珉虽不多话，但也给人一种信任感，相信这样谪仙的男子是不会说谎的。宇文澈看着沈珉，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沈公子，你对本王的病情有何看法？”
东方玉儿倒是在旁边一拍脑壳，“对哦，你和二师兄的医术都那么好，正好你们在这，快赶紧看看。”
岳峙询踱步上前，正想给宇文澈把把脉，但又收回手。有沈珉在，自己的医术怎能班门弄斧呢？沈珉可是师叔的弟子，比自己这个偷了两把手的半路徒弟好得太多了。
沈珉倒也不负众望，把手搭在宇文澈的脉搏处，静静地不出声。东方玉儿看着沈珉渐渐舒展的眉头，知道宇文澈的病肯定有解法，就把刚才藏在自己心里的想法跟身旁的上官倾说个明白，“小师弟，你看沈珉的样子，故弄玄虚的，是不是很想揍他？”
“玉儿怎么这样说呢？”上官倾像是习惯了东方玉儿的举动，东方月入师门早，但是这年龄小，况且这性子更像个小孩子。
沈珉正好在这是抿嘴笑了笑，说出把脉的结果，“王爷身中两种毒，一种毒是两年前下的，类似浮生醉，有延缓寿命的效果。从今日起，这种毒素会慢慢消失。而这另一种，有一段时日了……”
“照你这么说来，我们只要解掉一种毒就行了？”
“不错。但是中了此毒的人三年内即会死去，先前那类似浮生醉的毒正好起了牵制作用，才得以保命。而今没了牵制，这毒就会迅速侵入体内，因此必须在三个月内解开。”沈珉的意思不言而喻，三个月解不开此毒就会承受一些后果。
“那么，什么办法可以解毒？”
“鬼医有。”沈珉收回右手，起身。
宇文湛是相信沈珉的说法的，因为自己体内有两种毒的事情连御医都查不出来。这毒下得十分隐秘，自然不能让人知道，更何况那人还可能是当年下毒手之人。
“既然如此，鬼医在哪？我们找他去。”东方玉儿没想什么，只是按着沈珉的说法一步一步问下去。众人都跟她一个想法，但却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