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难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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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难讨好-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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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是袁长生,她早就在第一时间背弃了他,又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不会是她的。

「我是婢女春雪,王妃派我来伺候王爷的。」

她不知道自己的出现会不会让他更暴躁、更激动,只好先暂时假装自己是新来的婢女。

一时间,他不知道自己是喜是悲。

喜的是他这副狼狈不堪、凄惨无比的鬼样子,没被袁长生看见。

悲的却是事发至今,袁长生对他不闻不问,无情至此。

他自己都忍不住想嘲笑自己的矛盾,就算她来了,他还想对她做些什么呢?

一个瞎子,有什么能力去伤害别人?

冷哼一声,他严峻的说:「我不需要任何人服侍,滚开!」

「我哪都不会去。」袁长生的声音虽低,却异常坚定,「我是来伺候你的。」

「随便你。」

他站起来,逞强的往前走,一如他双目能视物的模样,但却走得跟路且险象环生。

袁长生抱着短琴,默默跟在他身后,虽然很想去搀扶他,却明白骄傲如他,一定不肯在人前示弱,他会对她的援手大发雷霆的。

韩斐铁青着脸,快步往前走,冷不防的脚下被树根一绊,他反应迅速,右手往旁边一撑,很快稳住了重心,随即发现自己抓住的是一只软绵绵的玉臂。

「王爷,你小心哪。」

他一甩手,反手打在她的脸颊上,「滚开!离我远一点!」

力道之大,打得袁长生的身子转了一圈,旋即跌倒在地上。

抚着被痛打的脸,更痛的却是在她胸口跳动的心。

她没有开口,只是很快站起来,拍拍裙上沾到的杂草,一双哀伤的眼看着他那曾经神采飞扬的眸子,此刻一片黯淡。

那悲伤的眼睛失去了焦距和光芒,竟然会无助得叫人心痛。

她觉得心好痛、好痛。

她的安静无声让韩斐觉得疑惑。他出重手打了她,为何她却一声不吮,连啜泣声都没有?他几乎要以为林里只有他一个人了!

「你滚不滚!」他举起手,对着四面八方做出威胁的手势,「再不滚我杀了你!」

「我不能走,我不知道该到哪里去。」

他低声的诅咒了几句,大声的吼,「那与我无关!滚!我不需要你!」

「我不能走。」

她固执的坚持让他更火大了。

他蹲下来,双手在地上摸索着大大小小的石头,朝着她刚刚发声的地方乱扔。

有的扔中了她的胸、腹,砸痛她的手臂,但更多的却是落空。

袁长生悲伤的想着,还好他看不见自己失去准头的模样,否则一定会崩溃的。

「你还不走?」韩斐激动的喘着气,「好,你够有种,那留着吧,你在屋外候着,没我的吩咐不许进来,听见了没有?」

「我知道了。」

「好,有你的,我看你多能撑!」他丢下一句话,就不再搭理她,踩着缓慢而小心的步伐回到屋内。

他就不相信她能在屋外撑多久,没有栖身之所、没有食粮,她一定很快就跑回去哭诉,无力伺候他了。

就像其他人一样。

他不需要别人同情和可怜。

也许他是失去了视力,但骄傲和骨气却始终存在。

有些东西是就算失去了,也不要紧的。

但是袁长生巧笑倩兮的天真模样,却在他一片漆黑的眼前闪过。

他想到第一次见到她时的色彩缤纷,才惊觉他早已成功。

因为嫁入王府之后,她早已失去所有色彩,只剩下全然的白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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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的风雨断断续续的恼人。

韩斐坐在桌前,面前一根红烛已经燃到了尽头,滴满一桌烛泪。

事实上,他并不需要它的,对他而言,不管有没有这红烛,黑暗都一样包围着他。

但是,习惯是个很可伯的东西,他知道自己什么都无法看见,却仍在期盼这红烛能带给他一丝光明。

失去光明之后,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度过了几个难以成眠的夜晚。

没有视力,连数着时辰都会出错。

他只能凭着阳光的热度来判断是白天或是黑夜。

听着从檐上落下的雨声渐缓,他知道风雨过去了,那个婢女应该也狼狈的跑回去哭诉了吧。

「王爷,天亮了,我伺候你梳洗吧。」

他猛然一震,又是那个熟悉的声音。

怎么,昨夜的风雨并没有让她落荒而逃吗?

她的确比以前的侍女多了一份耐性和勇气,不过他相信也不能撑多久的。

「谁准你进来的?」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哀长生将水放在桌上,拿起温热的毛巾,递在他手上。

他接了过来,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他感觉不到她,甚至连她何时进门都没有察觉。

奇怪!怪透了,他的感觉一向敏锐,没道理她的行动会让他毫无所觉。

「你当真一直在门外等着天亮?」

她柔和的说:「是的。」

「昨夜的雨不大吗?」

袁长生淡淡一笑,「我有伞。」

很奇怪的,她的声音柔和得让他感到安心。

以往他都是毫不留情的将侍女赶走,但是这个春雪,她却有一股奇怪的力量。

一股柔和、平静的力量,将他的暴戾之气消去了不少,听着她的声音,他的心里很不可思议的生起一股奇妙的感觉。

像是祥和、像是柔软……像是淡淡的疼痛。

他怎么会这样的?

「你!真是莫名其妙!你不怕我再打你吗?」

「我不怕,有些伤比皮肉伤更痛。」

「你不怕我脾气一来,真的把你给宰了?」

袁长生道:「有些遗憾比死亡更令人害怕。」

「你是来传道的是吧?」

韩斐得承认,这个婢女的确有别于以往。

她令他感到疑惑。

「不,我是来伺候你的,来吧,王爷,你得快些,用完膳之后这有许多事要做呢。」

她微微一笑,从他迷惘的表情看来,似乎不明白她的意思。

韩斐狐疑的皱起了眉。他会有什么事要做?她以为他的生活之中,还剩下什么是瞎了眼的他能做的?

「你在讽刺我是不是?!」他含着怒气,皱眉询问。

「我没有讽刺你。」袁长生平静的诉说:「我只是告诉你今天该做的事。听王妃说过,皇上要你负责城外的江西难民安顿,但你已经两旬没有出现监督,管事的都因此怠惰,传出了不少弊端。」

韩斐哈哈大笑,声音悲愤剌耳,「监督?一个瞎子还能做些什么?你在讽刺我,我还没蠢到听不出来。」

「你只是瞎了,并不是死了,该做的事没有消失,该扛的责任也还在肩上。」

他没有机会诧异她怎么能看透他心里的想法,因为她犯了他的大忌,使他怒火中烧。

熊熊的怒火和激烈的愤怒,让他的思考、理智停顿。

她这个卑微的侍女,性命就跟蝼蚁一样轻的人,竟敢直言他瞎了!

她直接踩到他的痛处,把他最不堪的地方放在阳光下,那让他觉得被侮辱,尊严被践踏!

他狂怒的一挥,将桌上的水盆给打翻,掀起水盆就朝声音来源砸,「你好大的胆子!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你生气了「」她依然一派平和,「但愤怒能改变你瞎了眼的事实吗?不许人家提,难道这个事实会消失吗?」

蹲下身子,袁长生捡起了水盆。

「你给我闭嘴!滚出去!你给我滚,我再也不要听到你的声音!你再踏进屋里一步,我就打断你的腿!滚!滚!」

他暴怒的吼,双目圆睁而脸色狰狞。

「你伤害不了我的,你永远只能伤害你自己。」

「闭嘴!」他突然转过身子来面对她,那无神的眼睛彷佛在哀求,「滚出去!」

袁长生默默的出去了,她忧虑的看了他一眼,明白,他够坚强的、也应该有足够的勇气来面对。

只是……他仍然需要时间。



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算错。

大雨似乎已经下了七天。

那个春雪还在门外守着吗?

还是她始终就在屋子里?

反正他早就瞎了,最近连感觉都变得迟钝,根本无法分辨她是否曾待在屋里,如果她一直不出声的话,他根本不知道她究竟做了什么,或有没有来过。

这许多天来,桌上总是摆着热腾腾的饭菜,茶壶里温润的茶彷佛源源不绝似的。

今天一早起来,觉得天气变冷,才一摸索,床边就已经搭着一件袄子。

「我真佩服你。」他叹了一口气,也不管她是否就在屋里,「你怎么能完全让我感觉不到你,却又做了这许多事?」

「你需要我的帮忙,不管你承不承认。」

她细弱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他估计她离他大概只有几步,于是抓起那件袄子,用力的往她身上一丢。

「我不需要任何人!」

袄子从袁长生身上落到地上,在她还没来得及捡起时,韩斐已经准确的踩住它。

他无神的眸子面对着她,咬着牙,粗声组气的低吼,「滚远一点!」

「我不会走的,你瞎了,需要人帮助。」

袁长生担心的走近他,他的脸色苍白,眼里有一股绝望闪动,这让她感到一阵痛心。

强烈的愤怒带着绝望的疼痛来袭,韩斐完全没办法思考。

他只剩下一种感觉,就是愤怒!

瞪着她,他极度的痛恨着她,对她的坦白感到被侮辱的狂怒。

他当然知道自己瞎了,不需要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

他不想重复那种绝望的痛苦,不想重复温习那种无助,他只想孤独的、绝望的舔舐自己浑身的伤口,这也不被允许吗?

猛然抓住她瘦弱的胳膊,他凶恶的咆哮,「谁准许你这样做的!你以为你是谁!我随手就能把你掐死!你再说呀,你再多说一句呀!」

面对他的勃然大怒,袁长生毫不退缩,「你是个瞎子,就要甘心做个瞎子,伤害你自己或别人,并不能让你重见光明!」

「住口!」他用力的摇着她,「我叫你住口!」

袁长生只是悲哀的看着他,「你不认命又怎么样?一身傲气又怎样?终究是瞎了呀。」

她不应该窥视别人的内心,永还都不应该!

韩斐彷佛被针扎到似的,猛然一震。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脸上残酷的神情丝毫不减,似乎真的想掐死她,双手捏住了她纤细的脖子。

「住口!你懂什么!别自以为了解,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他用力的,咬牙切齿的,缓缓迸出这句话。

她轻喃,「我知道你后悔了。如果早知道会失明,你一定不会管庄将军的死活,你恨自己这么胆小,骄傲自大如你,不允许自己去想早知道。你是这么的勇敢,为了自己的懦弱想法而自责,自暴自弃、一蹶不振,但那根本没有必要呀。」

「我喜欢怎么想,那是我的自由,你凭什么猜测,凭什么自以为是?凭什么折磨我?我就喜欢自暴自弃,我就喜欢一蹶不振!那关你什么事!关你什么事!」

他狂怒着大吼,眼光无情而凌厉,用力的掐住她的脖子。

袁长生无法呼吸,一张小脸由红变紫,对空气的强烈渴求,让她的小手攀上了韩斐的大手。

但她没有用力,只是恳求似的轻轻握着他。

他终于放开了手,袁长生身子一软,跌倒在地,用力且剧烈的喘咳起来。

颤抖的拿出衣袋里的小瓷瓶,里面装了王大夫为她调制的镇咳丸,她连忙倒出一颗服下。

「你滚!我宁可死了,也不要别人可怜!」他粗鲁而霸道的踢她,双手抓起瘦小的她,狠命的将她往门外丢,没想到却丢到了墙上。

袁长生边咳边说:「那你就去死吧,因为我实在是可怜你。」

沉重的气氛开始蔓延,空气似乎都凝结了,韩斐陡然安静了下来,那黯淡的黑眸彷佛重新有了生命力,他「看」着她,看得那么认真。

接着,他突然笑了起来,然后是一阵无法抑制的狂笑,笑得那样突兀而激动万分。

「你现在知道我连寻死都没勇气了,你笑吧,笑吧!尽管嘲笑我的胆小无用吧。」

袁长生缓缓的摇头,「不,我不笑你,活着需要更大的勇气。」

「笑话!你是什么东西,你懂什么?说几句话就能救人脱离苦海、成仙得道?滚出去,在我真的杀了你之前滚出去!」

袁长生几乎是仓皇失措的逃开的。

她的信心和勇气,在韩斐的绝望和愤怒里,根本毫无作用!

韩斐终于感受到她,也听到她的行动了,她冲出门去的声音,清清楚楚的在他耳里回荡着。

这个勇气十足、敢正面跟他冲突的婢女,在第八天的时候,放弃了。

他仍然直挺挺的站着,愤怒慢慢沉淀,理智渐渐恢复。

他瞎了,他是瞎了!

他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声却显得悲凉无奈。
韩斐一夜无眠。

失明以来,他受尽煎熬,无眠更是常有的事,但是他首次为了一个婢女,为了一些犯他忌讳的话失眠了。

他思考着,再三反覆咀嚼着她的话,不能不承认她说的的确有道理。

昨日他会如此大动肝火,还不是因为她刺痛了他,窥视了他的内心,将他最不堪、最脆弱的一面摊在阳光底下。

她那么该死的像袁长生,那么像他最不愿意见到、想到的人。

她的话,可恶的让他无力抵挡。

韩斐觉得被看穿了,彷佛赤身裸体的站在她面前一般,这令他觉得受不了。

他心里其实很清楚,这个春雪是谁,只是脆弱得不愿意去承认。

他怕自己一旦承认知道她是谁,为了那无聊的自尊,会更加狂暴的将她赶走。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在门外停住,显然来人有些迟疑。

「谁!是什么人?」

「是我,春雪。」

他愣了一下。难道她一直不曾离开?

在他几乎要把她掐死之后,她居然还敢再踏入这里?

她为什么还不走?为什么要这么固执?她什么时候才会明白他是个瞎子,一个早已配不上她那善良美好的瞎子?

瞎了之后,许多事反而看得更清楚了。

「你进来吧。」

袁长生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根通体碧绿的新竹,「我做了一根拐杖,你试试顺不顺手。」

她看他走路总是又快又急,偏偏又不肯以双手摸索,往往跌得到处都是瘀伤。

他一声不吭,袁长生本以为他会勃然大怒,早已做了承受的准备。

「你不拿给我吗?」

她连忙将竹杖交到他手中,韩斐一翻手,抓住了她的手,只觉她的手指头上缠着东西,或许是受伤了。

「你受伤了?」

「没什么,一些割伤而己。」

「我不会感激你的。」

他放开了她的手,拿过竹杖,等于承认了他的残缺。

等到袁长生看见他以竹杖探路行走,欣喜的眼泪差点流了下来。

他俐落的走出门外,暖暖的阳光柔和的映在他身上,「今天天气很好?」

「是的。」她走在他的身边,「初夏的太阳很舒服。」

「陪我走走吧。」

「嗯。」

在袁长生的引导之下,韩斐失明后第一个夏天,是听来的。

晴朗无云的好天气,天空蓝得像面可以反射缤纷花草的大镜子,粉蝶和蜜蜂穿梭在姹紫嫣红的繁花之间,虽然忙碌,但却其乐融融。

袁长生朝远处一望,欣喜的说:「山崖上的杜鹃开得好盛。」

虽然看不到,但他还是很自然的抬头望,「山崖上吗?那么贫瘠的地方,缺少水土还开得出花来,真不容易。」

「是呀,条件艰难了点,但并不是不可能。」她轻声说:「逆境里往往开出最美丽的花朵。」

韩斐笑了,「你当真是来传道的。」

袁长生、袁长生,为什么她这样的善良而与众不同?

为什么他竟然会想剥夺她纯洁的天真、单纯?

她的笑容和活力,早在初遇的那一刻起,便深深的让他为她感到悸动。

她使他心里那条已经结冰的河流,缓缓解冻,重新发出悦耳的流动声。

为什么他要在自己已经残破不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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