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即便如此,心中的愤怒又岂是那么容易就消除的?猛地,方穆凌下令说道,“罗征昌杀害后宫妃嫔,如今证据确凿,将他压入大牢,三日后于菜市场口处斩。”地上的人头,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看上去分外的孤寂。
心中一阵刺痛,方穆凌忍不住的闭了闭眼睛,道,“至于这两个人头……左边那个好好的安置。至于右边那个……你们差人去静华宫找刘公公处置一切,要他好好的处理。”他不知道,如今已然长眠的陆倾辞是否会怪自己。每每午夜梦回,是否会回来向自己索命。
但是,若真是如此,或许那还是他所希望的也不一定吧。
房间里面,是一股欢爱后的气息。身边温暖的身子让方穆凌忍不住一惊。惊讶的看过去,静静的睡在自己的身边的是自己救下了的落瑟。看上去疲倦的很的女子睡得很香,而她爲什麽会睡得那么的沉的缘故,方穆凌心中自然清楚。
掀开床幔,撒了一室的日光告诉着方穆凌现在隔天的早晨。奇怪得让人甚至觉得费解,爲什麽自己会莫名其妙的情欲大发,不仅仅如此,自己竟然还将落瑟给……给……
“呜嗯……”强烈的日光弄醒了落瑟,轻轻的皱了皱眉头,落瑟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却不料昨夜的过激运动让她现在身体绵软无力。搂着自己的那只手是属于谁的,这根本就不需要多想。回头看着方穆凌,落瑟忍不住皱紧了眉头,而眼泪也流出了眼眶。“穆公子,我念你是我的恩人……所以我才……可是爲什麽你……”这么说着落瑟便已经说不下去了,一张脸蛋被她豆大的泪水给沾湿,看上去楚楚可怜。
“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喝了几杯酒,结果就感觉下腹一阵热流上涌,结果……”难道……是那酒有问题?“会不会是……酒有什麽问题?”
微微点头,落瑟表示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去看一看。”这么说着,落瑟抓过一旁的一条被褥裹上了自己的身子,然后下床朝着那还不曾被收掉的桌子走了过去。拿过了那酒壶,落瑟左右看了好些时间,然后终于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不好!这个……这个是……”说着说着,落瑟羞红了脸,却是再也不肯多说下去。
“这酒怎么了?”捡起了地上的衣衫,方穆凌随意的套在了自己的身上走了过去。
待到方穆凌走到了自己的身边,落瑟便将那酒壶的盖子递给了方穆凌说道,“你看。”
方穆凌接过了酒壶的盖子看了看,并没有看出什麽异常。“这酒壶的盖子是出了什麽问题?”奇怪的问道,不管怎么看,方穆凌也没有发现有什麽不对劲的地方。
这么问着的方穆凌让落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虽然说这事儿有些害羞,但是落瑟犹豫再三开始决定全都告诉他。
“你有所不知。有些恩客来我们落妆阁,因为他们……雄风难振……因此是常需要一些特殊的药物来作为辅助。再不然就是有些恩客喜欢比较……那个点儿的姑娘,姑娘家子,即便是身处青楼那脸面有些人也是薄的,无奈之下也只好以这种东西作为辅助……但是爲了不让别人察觉,落妆阁便在酒壶的盖子里面做了标记。你看着个盖子,它的里面是不是有一个小小的黑点?”
听落瑟这么说,方穆凌仔细的看了看,果不其然,里面真的有那么一样东西。“也就是说……我们喝了那样的东西?”
“没错。落瑟只喝了一杯,所以还算好,可是穆公子你却……兴许是这厨房里面的人一时粗心所以给错了酒壶。再不然就是看我第一次接待客人,于是会错了意思……这落兰办事也太……”动作一时之间似乎有些大了,身体的痛楚让落瑟一时之间无法站稳而软软的跌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面。“此事……并不是公子你的错误。一切只怪他们办事不利……即便公子你不打算为我负责……落瑟也……”说着,落瑟咬了咬唇。
方穆凌知道,身为一个君子,既然对一个身子清白的姑娘做出了那种事情就应该对她负责。可是自己却是一个国君。讲一个青楼女子,即便她是卖艺不卖身,那也足以玷污了皇室的名声。
因为这些考虑,所以方穆凌并不曾支声,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这名女子。
屋子里面静得吓人,就在这时,门扉被人猛地打开又猛地关上,冲进来的是落瑟的丫鬟落兰。猛地跪倒在地,落兰泣不成声。
“小姐,落兰对不起你……刚才在门外,落兰却都听见了。原来……没有想到……落兰办事不周竟然害得小姐您没了清白之身……呜呜呜……原本昨天我为成公子洗好了衣服应当进来的,可是却听到房内那个的声音……倘若昨夜我闯进来,说不定今天也不会有这种事情了。”这么说着,落兰的话有些不连贯,哭得成了一个泪人儿一样的落兰看得方穆凌忍不住轻轻的皱起了眉头。
“没什么大事。落兰你不要再哭了。”声音有些虚弱,落瑟似乎一脸平静,可是身体却是忍不住的轻轻颤抖,而这一切,全都入了方穆凌的眼。
“穆公子,穆公子!”哭着的落兰没有理会落瑟的话,她跪着跑到了方穆凌的身边,哭道,“穆公子,请您务必要对小姐负责啊!小姐本是书香世家之后,只不过是因为家道中落爲了糊口才来这青楼弹琴。可是并不是说小姐同样卖身啊!今日小姐失身于你,倘若你不要小姐,试问日后谁还敢要小姐?就连名声,脸面都没有了呀!且说您也看到了,这落妆阁里面多少男人不窥觑着我家小姐?如今您与小姐做出了这些事情,若是您就这么离开了,您叫我家小姐以后的日子怎么过?男子汉大丈夫,敢做便要敢当,虽说这一次是因为意外,可是……可是事实还是您占了我家小姐的便宜不是吗?”
“落兰,不要说了。我们这种身份,又岂妄图高攀?你不要增加穆公子的麻烦了。”淡淡的说道,落瑟站了起来,似乎是想要回床上。就在落瑟打算走掉的一瞬间,方穆凌伸手抓住了落瑟的手。
因为被抓着,落瑟走不了,只能够回头看着那个男人。“我……我知道了。此事确实是因为误会而引起的,可是事实也确实是我占了你的便宜。我的确是应该对你负责。若是你不嫌弃,今日……便随我离开可好?”
“落瑟……不需要。”看着方穆凌,落瑟说道。“适才落瑟曾经说过,可是穆公子却是一声不吭,那分明就是想要逃避不是吗?若不是落兰苦苦相求,只怕公子待会儿就会直接离去不是吗?公子心不甘情不愿,敢问落瑟又怎么敢跟着走?如今公子可能不嫌弃落瑟,但是一旦时间久了,公子又会怎么样?”
“你……”落瑟一脸的倔强,方穆凌知道,落瑟所需要的,并不是自己的同情,并不是自己的妥协。她只是想要自己心甘情愿的说着要对她负责。这才是她所想要的。
“落瑟自认为自己的相貌还算过的去,所以说,如果公子不愿意带着落瑟走,可能只是因为两个原因。”顿了顿,落瑟看着方穆凌笑得绝美。“一,就是因为公子心中另有他人,所以容不得落瑟进入。二,就是因为落瑟的身份卑微,公子唯恐落瑟会毁了公子的名声,所以心中自然是不希望带走落瑟。公子你说……落瑟说的对不对?”
完全就被落瑟说中了。方穆凌一瞬间有些窘迫。“我……对不起。我并不是说看不起你。只是……你可知道我的身份?”怎么说,这都是被自己占了便宜的姑娘,若是能够和她说清楚一切,方穆凌自然会尽全力。
“看公子的衣着打扮,应该是富家子弟才是。”
“并不仅仅是这样。”方穆凌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道,“其实……我乃是当今的天子——方穆凌。这次只是照例来古柳镇罢了,谁知……”方穆凌说着,然后用这目光打量着落瑟。他没有从落瑟的脸上看到一丝的怀疑。
察觉到了方穆凌的目光,落瑟忍不住的轻笑出声。“公子不需要猜想落瑟是否相信你。公子所做的一切,都不是假情假意,若是公子说自己是当今天天子,落瑟绝对不会怀疑。”
“我以为你会怀疑……说不定还会以为我是一个疯子。”尴尬的笑了笑,方穆凌的话逗笑了落瑟。
“若公子是天子,那么的确……落瑟跟着公子离去,只怕是会让别人耻笑皇家。若是对皇家名声不利,公子不愿意这么做也是情有可原。”说着,落瑟朝着方穆凌行了一个礼,道,“落瑟见识过少,给公子添了这么多麻烦,只愿公子能够不追究。负不负责,这件事情如今已经没有什麽意义了。落瑟一直以来都是和落兰相依为命,如今不过是失身罢了,又不是天塌了下来。又怎么会……过不去这个坎儿呢?”
落瑟这么说,这反而教方穆凌没有办法置落瑟于不顾。“不,我会负责。身为君王,若是连这些小事都背负不了,那么试问该如何治理江山?我虽然是一个庸君,可是我却也是一个男人。男人该负的责任,我方穆凌自当会负!”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8 章
如今他们所住着的地方乃是古柳镇一处宅院。据说,这是成赋的故居。
门扉被敲了数遍,可是房间里面那个盯着古铜镜发呆的女子却完全没有反应。门外的人终于忍耐不住了,嘎吱一声,门扉被推开,走进来的是落兰。
“小姐,你在想什么?”说着这话的落兰手里面端着一碗不知名的东西。黑乎乎的东西象是中药可是却又没有中药的那股苦涩的味道。
没有回答落兰的问题,落瑟看着落兰手中端着的药,问道,“落兰,你手中端着的是什麽东西?”
“啊!小姐你是说这个东西啊!详细的我也不是怎么清楚。只不过好像是那男人说那日可能伤了你的身子,所以特意要人煮了给你的。听说这还是顶好的补药,小姐你也趁热喝了吧。”说着,落兰便将那一碗药递给了落瑟。
那一日在落妆阁的欢爱,从头至尾不断地呼唤着『倾辞』二字的男人的表情很深情,象是对陆倾辞无比的思念。那一瞬间,落瑟几乎想要告诉他,自己就是陆倾辞,陆倾辞就在他的眼前,就在他的怀中。
可是,她说不出口。
血海深仇,又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能够结清的?
可是……爲什麽……
放不下?
拿起了那碗热乎乎的补药,落瑟咕噜咕噜的喝了下去,没有一点苦味,相反的,还有着丝丝的甜意。
里面,是加了糖的。
“你喝完了啊?”不知何时走了进来的方穆凌走到了落瑟的身边,看着那碗饮尽的碗底还露出来的白色的糖,方穆凌呵呵的笑了笑,道,“我也不知道你怕不怕苦……只是下意识的就吩咐了下人们在这补药里面多放些糖。”
自己一直以来都很怕苦。所以当初方穆凌要给自己喂药的时候,那没有放进一点糖的药她死活不肯喝。知道了这么一件事情以后,方穆凌给自己送来的药总是甜甜的,而碗底下总是积了一层的白糖。
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吧……
心中的暖流一阵又一阵。
知道男人不曾忘记自己,一直一直都在记挂着自己,落瑟又是喜也又是悲。
“呃……你怎么哭了?”抵上了她的脸蛋的,是一块方帕。直到方穆凌这么说才反应过来自己一个不小心流泪的落瑟脸微微有些发红。眼角的余光,却在这时无意间的看到了那即将掉到地上的荷包。
那个荷包……不是自己亲手绣的吗?
他还很好的贴身携带吗?
“穆公子,那是什麽?”说着,落瑟伸手取出了那即将掉地的荷包。上面绣着的红叶依旧红艳,只是如今拿着这个荷包的感觉却是和以前全然不同。“这个荷包的绣工倒是精致……”
话还不曾说完,手中的荷包便被方穆凌夺走然后象是很宝贝似的将荷包放好。
这么小的动作,却是越发的打乱了落瑟的心。
“公子如此重视这个荷包,怕是公子的心上人綉制的吧?”淡笑着问道,落瑟看着方穆凌一脸的悲戚,心中不免暗自嘲讽自己的天真。在方穆凌心中,自己不过是一个失了贞洁的女子……何必……一厢情愿的以为自己对方穆凌而言很重要呢?
方穆凌心中有些苦涩。那酸溜的滋味弄得方穆凌很是不舒服。“这个……是我心爱的女子綉制的荷包。只不过……现在的她已经不在人世……当我再见到她的时候,岂料那是她被她的青梅竹马杀死的时候……”依旧记得……那一颗头颅,似乎还是在哭泣着。
“被她的青梅竹马所杀?”是说……方穆凌以为自己被罗征昌所杀?
“正是如此。她被冤枉不洁,我虽然相信她,可是我却因为一时的气恼而错怪她,再加上如今的我不能够与那个女人正面相冲,所以……我只好赐她数日后饮鸩酒。虽是这么说的,可是我也已经有了别的法子。我找到了那名老嬷嬷,并且计划在她要饮鸩酒那日让老嬷嬷出面解释一切,证明她的清白。一开始,我真的是这么打算的。可是,我没有想到的是她的青梅竹马……”一切象是回到了那一天,方穆凌一脸的痛苦。“那一日她的青梅竹马要求见我。以他的身份他本该是没有资格见我的,可是我看在了他是她的青梅竹马的份上,我让他觐见了。他跪着向我认罪,然后打开了那两个血淋淋的包袱,露出了里面的两个人头。一个是我心爱之人的,一个……则是我心爱之人的贴身侍女。而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他想要升官发财……”
“一切只是因为你不曾珍惜,你如今悲痛又有什麽用处?”知道方穆凌对自己的感情如何,落瑟自然开心。可是,这却是要多少人的死作为代价?罗征昌、爹、娘……若是方穆凌敢和贾宁霜对抗……
不,其实,确切点的说的话,应该说是天意弄人也不一定。
本来……按照方穆凌的计划发展的话,他们是可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的。
“对了,我曾经听闻过这件事情……似乎……那位姑娘是那陆将军他们的女儿?而且之后她的爹娘还被你所杀?”尝试着问出方穆凌杀死自己爹娘的原因,落瑟看着方穆凌。
“你是说他们二人?”被问到这个问题,方穆凌忍不住的冷哼一声,道,“这两个狗贼,我杀他们并不是因为她的原因。我杀他们,只是因为他们犯了卖国的罪名。你应该知道方汶国与阳鞟国近年来战事不断。在这等重要关头,这两个老贼竟然还私通阳鞟国的人,打算假意战败然后带着方汶国最重要的城池归顺阳鞟国。便在他们与阳鞟使者密谋之时,成赋恰巧看见便跟踪了过去,之后……我便知道了这一切。呃……”方穆凌微微一愣,自己爲什麽会把这些军机大事还有后宫里面的事情全都告诉给这个女子听?
一时之间,这个问题教方穆凌陷入了沉思,也因此他没有注意到同样也陷入了沉思之中的落瑟。
一时之间乱了,落瑟看着铜镜里面的自己,只觉得好混乱。
爹娘之所以会死,并不是因为他们爲了自己而被连累,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叛国?若当真是这样,方穆凌当时所立的罪状,即便是到他们死,至少也不曾让他们死后背上一个乱臣贼子的臭名。这么说来……方穆凌他倒还算是帮了他们。
可是……怎么可能?
爲什麽爹娘要做出那种事情?
为方汶国征战沙场多年,爲什麽在这种关键时刻,爹和娘要选择叛国?
落瑟不敢相信这一切,若这一切是真的,那么自己所做的事情……岂不是太过于可笑了?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身体有些酥软,落瑟无力的朝着身后倒了过去,还好落兰伸手扶住了她。“小姐,你没事吧?”入眼的,是紧张无比的落兰。
“我……我没事。”轻轻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落瑟觉得好累,思维完全不能够理清。“我只是……有些疲倦了。真是对不住,公子,我想我可能要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