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是依你吧,等疏玉一回来我们就回京城……”苏子酒叹了叹气。
“嗯!我那边都准备好了,等我们过去就可以了……”柳烟卿稍稍宽了些心,“我现在担心的是是否把我也支开的那些日子,那个男人有没有让瑾儿心中有了些他的影子……”
“应该没有吧,我看瑾儿还是同以前一样的……”苏子酒觉得他这是想多了。
“切,你说的话……唉……反正有变化你也看不出来,还不如我自己去试探试探……”柳烟卿翻了翻身子,接着说道,“要我说啊,也快些让那个女人走,待在这烦都烦死了!”柳烟卿想着今日本应该睡到他身边的人是白瑾。
“有个人同瑾儿说说话也是好的,你怎么乱想呢!瑾儿以前除了同我们一起都很少和外人说话,现在有个伴儿,我们应该高兴才是啊……”苏子酒觉得柳烟卿说的太自私了。
“瑾儿有了我们不就够了吗?要个外人干什么!”柳烟卿语气怪异,恶狠狠的像是想扎苏子酒几针。
“你啊你……”苏子酒也转了个身,不再理柳烟卿了,他对柳烟卿这副鬼德行已经见怪不怪了。
“你也睡得着……哼……要瑾儿只是你的早被人拐走了……”闭上了眼还不忘多数落几句。
柳烟卿想起了第一次见白瑾时的情景,白瑾活泼的性子与严肃的宴会完全不搭调,黑溜溜的大眼睛疑惑的看着宴会上的人,左看右看好像在找什么人,却在看到他的时候璀璨一笑,就是那样毫无杂质的笑瞬间让柳烟卿沦陷了,即使前头是万丈悬崖他也毫无犹豫的往前走去,可是他却发现自己错了,因为白瑾对着笑的根本就不是他,而是他身后的那个侍卫,那样的失落他真的不想再尝一次……
☆、儿女情长
少年第一次的情动,白瑾成了他魂牵梦萦的人,那样璀璨的一笑,即使在转瞬即逝的后来他知道了真相还是执着的把那当成是白瑾对他的示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柳家大少爷终于在遇到一个肯把自己真心掏出来给她看的女子身上初次尝到了挫败的感觉,无数次的示好以及被冷落然后继续死皮赖脸的蹭过去哪怕能逮个能和白瑾多说几句话的机会,一掷千金只为佳人一笑等诸如此类的荒唐事,他在那么年少的时候就对白瑾做过了,以至于后来偶尔听到好友的几分笑谈或是街头巷尾嘴中的谈资,他都一笑而过,毕竟小小年纪就做出那样的事也确实能让世人对他的寻花问柳下一个过得去的定论,柳大少的风流心思可是打小就一点都不遮掩,后来的他甚至觉得就是因为白瑾才让他那些个耍无赖的性子显露了出来,这种外人口耳相传的一面之词即使后来柳烟卿在这些‘寻花问柳’的事上达到自己目的后依旧没有想传出几句好话让自己在外头的形象稍微有些好转的意思,痞子就痞子,无赖就无赖,好色就好色,他根本不在乎,在决定用这些事达到自己拥有白瑾的目的时他就知道他根本就没了退路,他能对着白瑾耍无赖装痞子,但唯一不能忍受的就是白瑾不再他身边,这一切即使是让他失去做男人的尊严同意共妻这样的荒唐事也在所不惜,没人知道为什么,难道就因为白瑾是第一个让动心的女子?不过柳烟卿向来不是一个转牛角尖的人,为什么他并不在意,他也找不到答案,总而言之他对白瑾的标准已经低到只要她是自己的就可以了,柳大少爷是一个终日流连于温柔乡中的俗人,柳大少爷对某阁某楼的某个女子又一掷千金的示了好,博了佳人一笑,柳大少爷……真的不重要,柳大少爷一生只钟情于白瑾一人,这就够了……
“瑾儿,你看!这花灯上系的丝绦可是宫中赏赐的上好东西,你摸摸,上头还有暗纹呢!寻常百姓家可没这个手艺,来!瑾儿,我送给你!”柳烟卿从没有刻意去讨好过一个人,当他真的想找机会多看白瑾几眼时却又无从下手了,帝王家赏赐的东西,即使是他这样的士族大家也算是稀罕物,可他想得却只是让白瑾收下那个河灯。
“可是疏玉哥哥已经帮我做了一个了,你自己留着用吧……”白瑾拧这个比韩疏玉手上不知道寒酸多少倍的河灯拒绝道。
“我不管,你收下!”柳烟卿脸颊微微鼓起,在橘色的烛光映照下添了几分少年独有的羞涩与倔强,硬把河灯往白瑾手里塞,把头一转,有些白瑾不收就绝不罢休的意味,“这也是我精心挑选的!”柳烟卿自然不会自己动手,只觉得能自己动手为白瑾挑一根花灯上的丝绦就是白瑾的莫大荣幸了,只是真正面对白瑾时又有自己想多了的感觉,总之就是一个孩子对自己心爱的果子无从下口的无力感。
“瑾儿你就收下吧。”白瑾在她身边的男人出声后才把河灯接过手中,柳烟卿想不起当时自己是什么反应了,只是在白瑾接过去的瞬间有了几分欣喜后来却是无尽的失望,那种感觉当时还是一个少年的他还暂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这样说来柳烟卿第一次的嫉妒也是因为白瑾。
“那烟卿哥哥谢谢你!”这次白瑾的笑只属于他一个人,皎皎白月倒映在沅河水中,那里头飘荡着的无数的花灯,但柳烟卿能一眼就认出来他送的那个,而且乐此不疲的瞎追了好久,听说这河灯随水漂荡的越远两人的缘分就越是长久,柳烟卿随着水流往下走,生怕一个不注意这河灯就在拿出搁了浅,柳烟卿没有对什么事情那么执着过,但只要是跟白瑾有关的,就如那个河灯,他都愿意那样花时间渡着霜露去追去赶只求个心安,他也是后来才察觉,其实当时韩疏玉肯让白瑾把那个他送的花灯放下沅河去时就已经选择或者说是‘屈服’了他和白瑾往后必将发展成的关系。
“瑾儿,好吃嘛?这可是我娘的拿手点心,这里头的栗子可是今年的新栗,唉,也不说这么多,反正我拿给你的绝对是最好的没错!”柳烟卿笑嘻嘻的给白瑾端茶送水,还时不时的提醒她别噎着了,当然拍背的时候还止不住乱摸一通吃吃豆腐,虽然一直被某人冷冷的盯着但没有一点收敛的意思,知道白瑾喜欢新奇的小吃也算是个无意之举,所有好东西都往白瑾这里塞了却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儿连母心,柳母哪里会不知道自家儿子那点小心思,再说白家也和他家门当户对的,多些来往绝对没有坏处,只是眼见着自己儿子什么好处都往那姑娘手里塞了却还是一回家就愁眉苦脸的,就知道那尊贵惯了的主心思用错地方了,于是乎亲自出手,又是送些稀奇字画什么的,或是琴谱刺绣,还时不时嘱咐柳烟卿送些吃的过去,柳烟卿也老老实实的按着她的提点来,只是每次把东西送过去还是没个进展,那食盒里的东西却常常一干二净的回来,心中便知晓了些什么,隔三差五的亲手弄些点心,柳烟卿一看白瑾喜欢也磨着她教,母子两的关系达到了一种空前要好的程度。
“瑾儿,这回儿的可是我亲手做的呢,怎么样?”柳烟卿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踏进白府了,那献殷勤的样子哪里看得出是大户人家的孩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哪里来的伶人戏子讨着赏呢,但还好一人还是尚未及笄的少年,一个又正是粉嫩可爱的小姑娘,两人这样胡闹也只是惹来些压抑的笑意而已,但偏偏柳烟卿认真的很,白瑾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这画面又添了几分诡异。
“嗯,挺好吃的!”听到白瑾的赞赏后柳烟卿脸上的笑更是灿烂了,借着这良好的气氛说道,“我娘这几日研制了几道新菜式,瑾儿有时间就上我家尝尝吧?”
“好呀!”有吃送上门来,白瑾很少拒绝。
☆、不分彼此
“儿子,日后也是可以多带这姑娘来咱们府中玩的。”柳母若有所思的看着白瑾远去的身影说道,柳母嫁到柳家这么些年只有柳烟卿这么一个儿子,虽说子女绕膝才是大福之相但柳父从未动过纳妾的心思,而柳母在诞下柳烟卿的那年落了些病根在身上根本就不会再有孕了,柳烟卿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柳父柳母把他是捧在手心怕伤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这样的溺爱下来也就使柳烟卿难免沾惹上了些骄纵的性子,这些不妥若只是儿时还好可是随着柳烟卿年龄的增长还没有一点点转好的趋势这就让柳父柳母很是担心了,所以当柳母发现柳烟卿那个姿态对白瑾好时先是微微一愣,但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不阻止,毕竟柳烟卿从未对一个人这般上心过,而得知柳烟卿竟然还动用了皇家赏赐的东西时她就琢磨着是该做些什么了……
根基深厚的士族大家的男人如果是因为真心喜欢对一个女人毫无节制的好通常会有两种结局,一是沉溺于这种荒唐事中坐吃山空,毁了祖宗留下来的基业,二则是夫妻和谐,正正经经和和美美的过日子,绝对不会出现什么妻妾成群的鬼样子,当然这些都掌握在那个男人所宠着的女人手里,柳母让白瑾过去原因之一也是为了掂量掂量白瑾到底是个什么货色,若真是个好女子,自家儿子又喜欢,她当然不介意在两人身后做些顺水推舟的好事,男子钟情对柳家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但若是个狐媚不正经的姑娘,她即使是和柳烟卿撕破脸皮也绝对不会选择让步,显然,她对白瑾十分满意。
“谢谢娘亲!”柳烟卿就是再傻也知道柳母这句话里的意思,更何况他头脑十分机灵,其实那回动用皇家赏赐的东西送人,他后来仔仔细细又想了一番,觉得自己还是太过了,这样只会让白瑾在自家母亲的眼中更加不堪,可是见柳母也没有太多的不满也渐渐放下了心,可那就是一根卡在喉咙里头拔又拔不出咽又咽不下的刺,他心里总隐隐约约有些害怕,柳父柳母是对他宠,可他并不是那些整日胡乱厮混日子的纨绔子弟,心思很是细腻,那时柳父正值壮年,柳家上上下下都被打理的井井有条,他根本就没有被这些事情所累的机会,既不用担心日后前程,又不用担心家族地位,日子松松垮垮的过心里也十分舒坦,可他确实是个孝子,所以对白瑾再过荒唐最终他也还是要让自家父母点头同意,不过看自家娘亲很愉快的就答应下来,心中还是松了口气,剩下的就让自己再多努力努力就是了。
女人看女人往往比男人看女人更加透彻,虽说白瑾只是留在府中用了一餐饭,但柳母实际上已经仔仔细细完完全全把白瑾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白瑾那时虽然人小很多礼数还不清楚,但行为举止却落落大方一看就是大家闺秀,但又比那些阁中女子少了些忸怩,多了几分坦然,特别是在和柳母说话的时候一点都不拘谨,反而有说有笑相处起来十分自然,白瑾毕竟还小,柳母却已经能从她身上看出几分倔强来了,那样的倔强实际上还有几分执着的意味,柳母心里清楚如果这样的女子心里真正住进了自家儿子绝对是可以一辈子不离不弃的那种人,这是自家儿子的福气,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白瑾在很多年后依旧还是很多礼数都不清楚,当然这都是她亲生儿子给惯出来的,不过到时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反正这些东西懂那么点点能在平日的生活里应付应付别人就足够了,不需要为此所累。
总而言之,白瑾在柳府这么走一遭非但没有让柳烟卿停下追逐的脚步,反而变本加厉就差卷铺盖往白家里住就是了,有事没事就在白瑾身边瞎晃悠偏偏还没有一个人阻止,柳母是对白瑾越来越喜爱,真心把她当自己亲生女儿来养,连时常过节定制衣物什么的都要插上一手,还时不时的把白瑾接到柳府里小住一番,和柳烟卿也越来越熟悉甚至到了同床共枕的地步,两人是越来越不分彼此,白瑾也直把柳府当自家一样用,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梦瑾山庄的竣工之时,当然中间还有些波折……
想到这里柳烟卿就胸口一阵难受,终于在后背惊了一身的冷汗后醒来,压在胸口的原来是苏子酒的手,伸手把苏子酒的手拨开后睡意全无了,天色还暗但隐隐约约透了几分属于晨光的白,柳烟卿知道也不会太早索性就把衣物穿上不打算再睡了,除了值夜的奴仆,铃音阁里还是静谧一片,柳烟卿对这里始终是不习惯的,虽说身边的人没有变,但那些安全感却是怎么寻都寻不到,只有在柳府或是梦瑾山庄他才觉得没什么不妥,这些都是他心中所想的,从不曾表露出来,这样的担心要从什么时候算起?想来也不会寻不到影子,那样见不得人的名声天天在外头晃悠,说不害怕其实也是假的……
“娘,你说过若瑾儿心中真的有了我一定会不离不弃的,可是我却没办法知道她心中到底有没有我,我真的很害怕……”柳烟卿对这将要破晓的天怅然哀叹道。
“有的……”苏子酒不知何时披了件外袍站在柳烟卿身后,“你也不想想你传在外头的那些混账事,瑾儿何时对你有过一点点不满?”
“所以……她心中没我……”柳烟卿失落的看着苏子酒,眼中早已濡湿。
“不……她只是懂你罢了,烟卿,有些事情你未必看得有我清楚,若我说是了,那就绝对不会骗你……”柳烟卿从未见过苏子酒还有这副样子,但随即释然一笑,若苏子酒是个寻常人又怎么可能和他还有韩疏玉平起平坐呢!
“其实,你直接问问瑾儿或许更安心,她会告诉你想要的答案的……”苏子酒转身回了房,没有过多的停留。
☆、放下执念
“我……不愿……”柳烟卿茫然的看着那正在破晓的天空,殷红从氤氲的蓝还有那让人心闷的淡灰中迸出,炙热的岩浆掀染了整片天空,改天换地悄然的发生在这静谧的初晓,不着边际的整片天让他窒息,当离答案很近的时候他选择了退缩……
破晓,阳光也照耀不到这黑暗的甬道,腐败的气息让人内脏搅动胃中一阵汹涌,甬道的尽头……再也没有了沙哑的声音,人都死了难不成余留的魂魄在喧嚣?火光再次照亮了这个腌臜的地方,奇怪的是当那个挣扎的人终于选择了放弃,倾玉却没有感到丝毫的喜悦,他其实从未阻止过他自杀,是他自己不愿意死去,一代帝王又如何?还不是一样成了地上渺小的蚂蚁,一踩就死,而倾玉连踩都怕脏了自己的脚,没有了,那个他说过要折磨的人,还是选择了放过自己。
“寒石山是个好地方,我们把他葬了吧……”韩疏玉说不出自己的想法,但隐隐约约的觉得释然了,“他是帝王,他不会选择苟活的……”
“那为何还撑了这么多年?我可从未阻止他去死!”倾玉还是带着讥讽。
“或许也是执念吧……那夜他好似明白了,他即使活着出去了也不再是当年的那个他了……”是的,出去后他再也不是那个指点江山的帝王了,他只是一个受尽磨难苟延残喘的老人。
“真可笑,最后让他放弃的竟然是自己守了半辈子的江山,是啊,出去了又如何,虽还是凌王朝但其实也一样改朝换代了,他的儿子绝对不会再把一切拱手相让,他……不再是那个帝王!”倾玉笑得歇斯底里。
“倾玉……不如算了吧……一切都是前朝恩怨了,先皇在风光的年月过后一样吃尽了苦头,爹爹的事也成了过去,或许早死真的就是早解脱了呢?其实除了我们再也没有别的人在乎上官家到底发生过什么了,人人在乎的都是自己,一样……皇帝是这样,爹爹或许也是这样,最后只有我们记得,史书上一笔带过的东西只是在众人的口中一说而过罢了,没人在意,过去的就已经过去了,根本没有别的人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