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有一副好的身子,他就可以不顾一切的上前紧紧拥住她,他就可以低头在她耳边呢喃,告诉她,他爱她,他在等她,他一直在黑暗中默默的关注着她……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执手之时,冷暖两心知;执手之时,悲喜两忘。无奈的是执手后的悲哀,无奈的是分手时的凄绝。
执子之手,生死两相忘……
【62】不堪往事
修长素净的手紧握成拳,用尽力气才能让自己不发出一丁点声音,他不能如此的自私,他不过是世间一弥残留的孤魂,拖着这副破败不堪的躯体,总是要死去的。
他已经让她痛了一次,他不能再叫她第二次面对他死去的消息。
如今她好不容易才走出来,或许会怀念,或许还会疼痛,但至少已能面对那逝者已逝的不堪,面对世间所有的不公。
而他又如何能再让她坠入那万劫不复的深渊呢?
思绪萦绕,午夜梦回最难也最怕想起那些过往,对于墨唯竹来说,最在乎的是顾飘雪,最不能在乎的,也是顾飘雪……
飘雪坐在梨树下,仰头,望着渐渐清晰的星点,梨花残香扑鼻而来,诡异的,竟然夹带了些许的墨香,一如过往,那是从唯竹身上散发出来最熟悉的墨香……
飘雪还记得墨唯竹教她的那句诗:“梨花似雪草如烟,春在秦淮两岸边,一带妆楼临水盖,家家粉影照蝉娟……”她不自觉的就吟念了出来。
躲在树后的墨唯竹猝不及防的一震,心口一片疼痛脑子空白,他只想离开这个带有太多记忆的梨梦园。
趁着飘雪阖上了眼睛,他急忙转身离开,屏了呼吸想要快步朝那小门走去。
谁知……哐当,横生的枝节掠过墨色的长袍,挂在腰间的金麦穗碧玉翡翠竟然被勾了下来。
声响打断了飘雪的思绪,她倏地睁开了眼睛:“谁,谁在那?!”
墨唯竹本想就此默默离开,人已将到了门口却出了这等意外,他徒留一身背影给飘雪,修长的身影一颤,咬了咬牙狠了心的继续朝外头走去。
飘雪自然已经看到了他,只见两眼恍若出神,目光空荡荡的像是傻了一般。
她喃喃的念道:“唯竹哥哥……”
那身影又是一颤。
飘雪却已经反应过来,像是见到鬼了般的哭天抢地的冲上去想要紧紧的抱住了那个背影。“唯竹哥哥!!”
墨唯竹脸色已经苍白,还是被她发现了,这如何是好……已经瞒了三年,难道就此公开?
他在她冲上来的那一霎微微的挪了身子,让飘雪扑了空,神色凄然,却久久不肯回头对上她带泪的眼。
他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咽气的那一幕,他躺在竹编的席榻上,屏风隔了风却隔不住人,他手脚冰凉的躺在那里,明明知道自己已命不久矣却还是在笑着,满屋子的人围在床榻边,父亲与大哥都站在他的床头,红了眼眶。姨娘们一个劲的拿着帕子擦着泪,而他的飘儿,双眼红肿氤氲着泪却还是紧咬着下唇让自己不用哭出来,他抑制不住的喉间一热,又是一口血喷涌而出,人们,又开始慌乱……
他只是扯出了一抹疲惫的笑,惨白的脸孔平静的述说着不争的事实。那时是他昏迷了四天后的第一次苏醒。
连郎中都无奈的摇头,只道是救不回来了,墨家……准备后事吧。
【63】不是唯竹
还记得那慌乱的场景,他甚至已无力抬手擦掉唇畔上的残留的鲜血,他只知道自己就要支撑不住,就要沉沉的睡去并且再也醒不过来。
飘雪哭得眼睛跟杏仁似的,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泣不成声:“唯竹哥哥……不会的,不会的,你不会死掉的”
当时她不过十四岁,却要承载这天人永隔之痛。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只知道要紧紧握着他的手并且永不放开,“唯竹哥哥,你说的啊,生死契阔,携子之手与子同老!这些都是你同飘儿说的啊……怎么能,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那时他视线开始涣散,张了嘴想让她切莫伤心,想许诺来世再带她一同看梨花制梨茶,只是两眼怔忪耗尽了力气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气息渐弱……渐弱……
他眼角流下了一滴泪,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就合上了双眼——手一垂,没留下半句言语。
她的手也无力的垂了下来,晕了过去。
……
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在脑海里打转,历历在目。
墨唯竹震了身子,无力垂着的手一僵,终是紧握。他转过身对着飘雪,笑了起来,学着墨唯慎的样子:“原来飘雪你也在这里……”
飘雪望着眼前的男子,那略带豪放的笑容,她一怔,终是恍惚了双眸:“原来……是唯慎哥哥”墨唯竹会喊她飘儿,墨唯慎不会。
墨唯竹强忍着心头的绞痛,强撑着笑容:“闲来无事,所以过来看看,没想到还能遇见了你……想没想唯慎哥哥?”
飘雪神色仍旧不自然,嗫嚅了半天才低眉接话道:“想了……”
墨唯竹见她脸色不好,心里更加难受,但又怕露馅,也不欲多说,随即背对了飘雪沉吟片刻:“天色不早了,该回去了……”
飘雪心里落了空,摇了摇头:“不了……唯慎哥哥你先走吧,我在这儿再待会”晚宴尚早,只怕下次就没机会再来梨梦园了。
“那我,便先走了……”
飘雪点了点头。
唯竹立刻步伐稍快的朝门口走去。
飘雪只一直盯着那离去的背影,记忆重叠:“唯慎哥哥……墨白色长衫,很好看……”
那身影一震。
她唇角露出一抹凄婉的笑:“很像唯竹哥哥呢……”
唯竹的心又一遍刀绞之痛,终于踉跄而逃。
飘雪见他离开,露出疲惫的笑容,她进宫了,生性谨慎的唯慎哥哥都开始避着她了。
夜越来越黑了,一大片的梨树,一棵棵做伴相拥立在那里,一眼望去一片无际,飘雪却是知道它们的尽头,因为太过于熟悉,所以知道。正如人一样,是不是看透了,也会看出个尽头来?
夜风吹拂,飘雪藕荷色的裙摆浮动,璎珞涤起,幻若梨花仙子。
情上眉梢,飘雪伸出了半截藕臂,五指掐了一个莲花的姿势,干脆将头上的发簪拔下,整个人忘却尘世,沉浸的舞了起来……
【64】妖孽VS妖孽
足下生花,莲步轻移,裙摆化作波浪荡出涟漪点点,一头及腰乌黑的青丝就这样在夜风中肆意的飘扬,此刻的她美得让人惊心。
下腰、展姿、挑腿,飘雪整个人好像化作了一朵梨花,芬芳弥留世,与枝不相离,那股淡雅浸透了天地,直叫人难以挪目。
她的身形长得极好,舞技却是更加的高超……甚至比那日夜宴上卫良语的惊鸿一舞还要高上几许。
梨梦园的另一头,一道修长的人影久久驻足不前,东方骏洛看了许久才缓过神来,当下唇边逸出了一抹邪魅的笑。
“没想到爱妃不只弹琴弹得好,舞得更是不错”一道清寂的声音打破了这美轮美奂的画面。
飘雪一惊,立刻停了下来。
只见那欣长的暗黄色衣袍男子,除了东方骏洛,还会有谁?这是路经书房的另一条路,只是较偏僻罢了,难怪他会出现在这。
弹琴弹得好,舞更是不错?这又是嘲笑又是褒又是贬的……
飘雪迅速敛了神,告诫自己不能再想那些不能想的了……转眼眉间立即就染上了几分讥诮。
不就是死不认账么,她也会:“皇上,您看错了,臣妾哪有舞过啊……”
东方骏洛原本就站了许久,方才她眉间的愁苦他都瞧入了眼中,这回见她又恢复了那插科打诨的状态,笑得跟朵花似的,他的心情也大好:“莫非是朕眼花了不成”
飘雪瞟了他一眼:“皇上确实是眼花了”
东方骏洛笑意迥然的走上前来牵住了她的手,并不打算与她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天色不早了,恐怕前厅都等着开宴了,我们走吧”
飘雪不动声色的挣开他,“臣妾自己走”谁知道这个妖孽又在打什么主意……
东方骏洛笑得更深了,玩心大气,干脆挽起了她的手,只觉得她的玉臂暖暖的,假装稚气的叫嚷道:“不嘛……朕怕黑……”
飘雪整个人一哆嗦,顿时冷汗爆出……嘴角撕扯,说不出半句话来……
整个人被东方骏洛这么一闹,什么都给抛到脑后去了。
东方骏洛这才用另一只手悄悄的把方才拾到的金麦穗碧玉翡翠塞进了袖笼,扯着她东拐西拐。
。
话说东方骏洛挽着飘雪,确切说是拖着……前厅在左,东方骏洛邪魅笑着往右。
“皇上,向东,向东走才对”飘雪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不是从这边!喂……喂……”飘雪终于要疯了。
“皇上……错了,反了,那头是畜园……”
畜园,畜园,畜园……飘雪脑袋都大了……心中无力的呐喊着:晚宴呐,前厅不在这头呐……
东方骏洛唇边的笑漾得更开了,脑海中竟然浮现出一句不伦不类的话语:“执子之手将子拖走,子若不走……继续拖走!”
PS:鲜花?咖啡?留言?可怜兮兮的盯着你们瞧……
【65】公鸡生蛋
前厅灯火通明,顾河东负手而立,半人高的置花櫈上放了一盆长得正茂的绿长青。
“贵妃与皇上都还没到,絮雪阁都找到遍了,没有?”顾河东朝顾府的管家顾贯问道。
顾贯微微俯身,双手交叠放于腹间:“还是没有,老奴琢磨着估计是小姐带皇上逛顾府了,因此老奴不便叨扰”
顾河东微微颔首:“即便如此……”话还未讲完,一道声音便打断了他的话语。
灯火阑珊下,一身玄黑色衣袍绣飞禽的墨唯慎站在那里,如墨般乌黑的头发用一支白玉发簪高高束起,人如其名严谨得一丝不苟。他拱手作辑:“见过顾伯父”
顾河东喜出望外的迎了上去:“唯慎你来得正好,飘雪那死丫头不知道同皇上去哪儿了,老夫不方便离开前厅,你去代老夫找找”墨唯慎是镇西将军由他前去正好。
老狐狸眼中闪过一丝的算计,恰好东方骏洛要纳贤,而这贤才便是墨唯慎。
墨唯慎颔首,此事非同小可他自然不推脱,“侄儿这就去找”心下却是在疑惑,以飘雪的才智,她应该不会如此荒唐才对。
虽然疑惑但他还是离开了前厅,一路向西行去,准备一个个地方的找。
。
就在此时,畜园内,鸡鸣猪叫犬吠声此起彼伏,“咕咕……喔哦哦……汪、汪……”
如果动物们也晓理明事的话……应该不止如此慌乱才对……
“爱妃,这儿的鸡为何与围场的鸡长得不同?”东方骏洛笑着指着一只大花公鸡问道。
飘雪被他莫名其妙扯到了畜园,这地方她不曾多来,这回前来映着天上的繁星点点竟然还有一番奇特的情趣,她竟然也同他争论了起来:“围场行猎的鸡都是山鸡,与家鸡自然是不同!”
东方骏洛弯眸扯了嘴角:“仅是如此?那么公鸡与母鸡呢?如何分辨?”
飘雪又想到了他那可怜的身份,吃鸡时都是只能看见一只拔光了毛的鸡……一时恻隐之心大发竟然就傻傻的回答了他:“鸡冠小小的,尾巴羽毛没那么花俏的便是母鸡”她指了方才他指过的大花公鸡继续教他辨认:“这只呢,鸡冠大红,尾巴上的羽毛也花俏,五颜六色的……叫起来声音洪亮,这便是公鸡”她眼中焕发着一种名为认真的神情。
他瞧着她眼里的流光溢彩,不禁笑了起来,那笑容格外的干净,并无半点虚假,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继续问道:“一只公鸡一辈子能生多少只蛋呢?”
“一只公鸡……多少只蛋?”飘雪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之后便顿时在心里头朝东方骏洛叫嚣道:好呀你……拐着弯带我进坑呢?
他太小看她了,只见东方骏洛不掩眼中的灼灼其华,她话锋一转:“那得看这一只公鸡这一生能迷倒多少只母鸡了……若是迷倒了三千只,那蛋可就多了……”
“哈哈……”东方骏洛被她一逗,忍俊不禁的笑了出来。尔后便黑了脸:“你竟然敢将朕比作公鸡?!”
【66】遇鬼
飘雪掩嘴偷笑反驳道:“臣妾可什么都没有说”
好一个什么都没有说。东方骏洛也不和她生气:“走吧,再不走顾相就要差人来寻了”
飘雪也停止了打趣,只觉得宫外的日子就是比宫内要轻松的多,望着东方骏洛,觉得他此刻的眉宇也松展了许多。
两个人寻了个近道,回了前厅。
一入前厅就看见一张宴席桌上摆了百来道山珍海味玉盘珍馐。
众人齐齐的跪拜下来:“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贵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飘雪心里顿时不是滋味,曾经这些仆人都是与她没大没小的一起赌钱的,如今却要跪拜行礼在她之下,连管家都跪了下来,顿时觉得彼此离得好远好远。
“平身——”东方骏洛老生常谈。
顾河东上前来迎东方骏洛入席,并不见墨唯慎,于是朝飘雪问道:“唯慎呢?方才差他去寻你们了,这会你们都到了,为何独不见他?”
飘雪一愣,想到梨梦园里的那道墨色身影,手指一僵,旋即恢复过来:“酉初还在梨梦园里见着唯慎哥哥来着,他同我说天色不早了,先行离开,这会儿应该已在这儿了”她故作轻松道。
顾河东胡须一晃,显示出了他的不自然:“唯慎酉末才到府里,你酉初是如何看见他的?”
飘雪打了个寒颤,难道看见的是唯竹的鬼魂?她嗫嚅了半天,终是支吾不出半句话来。
“爱妃,坐”东方骏洛将她思绪从九天外扯了回来。
飘雪苍白着脸坐了下来,筷子夹着菜往嘴里送也食不知味。
开席没一会,便传来外头随从公公的唱礼声:“墨将军到——”
顾河东神色一舒。
飘雪则是神色一凛,夹着的梅花清蟹肉径直从筷子间掉了下来。“唯慎哥哥……”
东方骏洛也是抬头,目光在他那一身玄黑色绣飞禽长袍上停留了一眼,先是闪过一丝讶异,尔后是寒气,最后又恢复了他那干净澄亮的笑容。
“是墨将军啊”东方骏洛搁下了筷子,起身去迎墨唯慎。“朕可是等了墨将军许久,顾贵妃也都食不知味了”
东方骏洛歪头看向飘雪,笑着问道:“爱妃,是吗?”言语里有微微的寒意。
飘雪回过神来,低了头,极不自然的回道:“是啊……”
唯慎哥哥怎么会是这身衣袍?她极力的压抑着自己,不要想了,不能再想下去了。
墨唯慎朝东方骏洛行礼,被东方骏洛扶了起来:“朕向来爱才,墨将军不用行礼了”
墨唯慎没发现怪异,只是眼神锐利,当今皇上果真不是一个庸才。“臣谢皇上”
就在两个人相受授的时候,飘雪舀的汤又洒了出来滴了些到衣襟上,“砰——”慌张的想要擦干净衣襟上的汤水,结果又碰到了桌子。
虽然声音很细微,还是传入了东方骏洛与墨唯慎的耳中。
东方骏洛微微的皱眉,眼中的不满更甚。“爱妃”他喊道。
PS:妈妈哟,终于持平了,亲们,速度回归麻雀,速度速度。
【67】颠覆
飘雪朝东方骏洛行了个礼,“皇上,臣妾身体不适,先下去休息了”
东方骏洛看了一眼她,不动声色之间,神色如常的颔首:“嗯,爱妃要好好休息,否则朕会担心的”
他语气亲昵,墨唯慎身子有片刻的僵硬,笑容也不如从前自然了。他这么久没有见她,甚至连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她就要走了。
飘雪退下的时候,路过了唯慎,只见他腰间还挂着那代表墨家子孙的金麦穗碧玉翡翠佩饰,衬得那一身玄黑更加的沉寂。
飘雪走到大厅的时候,再次回了头:“唯慎哥哥,好久不见”
墨唯慎身子一震,也对上了她的视线,众人面前他的应答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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