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祁被顾虚痕拍桌声给吓住了,其呆愣片刻,而后也是拍桌而起道:“你发什么疯!”
顾虚痕见凤祁动怒,顿时也没了火气,其坐下低声道:“我只是怀疑他是长空罢了。”
凤祁不语,顾虚痕讨好道:“我说说而已,你别生气。”
凤祁不理会顾虚痕,起坐离去,打开门却见一个小人缩在门外偷听他们说话;凤祁将人拖进屋内,就听其大声嚷嚷声:“你这个疯女人,抓我做什么?”
“你躲门外做甚么?”凤祁问道。
“我才不告诉你。”
“耘禛应该是来找你,你回笙国那几日他天天到我这来问你何时回来,你被抓这事在宫中传出后,这小不点更是跑到我这又哭又闹,让我找你去,”顾虚痕道。
顾耘禛羞得脸通红,其跑来对着顾虚痕又打又踢道:“坏皇叔,耘禛不喜欢你。”
“顾耘禛,谁让你这么没有规矩的?”凤祁走来拉开顾耘禛,将其安坐椅子上道。
“要你管。”
凤祁无奈摇头道:“用了晚膳吗?”
“没有。”
“……”
凤祁命人准来碗筷,顾耘禛见摆在面前的碗,其先狠狠的瞪了凤祁一眼,而后更是将碗甩在地上;凤祁顿生不悦,“谁让你这么没有规矩的。”
顾耘禛别过头也不理会凤祁,凤祁一时脾气上头,也不管顾耘禛是否吃痛,强硬的将其头扭过来道:“谁让你摔碗的。”
顾耘禛吃痛涨红了脸,却又闭口不说,凤祁因方才的事心中有气,这时再将顾耘禛摔碗之气加在一起,其也来了脾气,让宫人找来小尺,对着顾耘禛掌心便是打了起来。
顾耘禛脾气也是倔的很,其手心被凤祁打红也是不哭不闹,口中更是不出痛喊声,凤祁郁气也是沉积,其再又想到林素矽还有项朝歌,难免悲从中来,一个不忍,眼眶竟是泛了红。
顾耘禛不知是见凤祁泛红了眼还是怕疼,其开口认错道:“我以后不摔碗了。”
凤祁停下动作,却不敢看顾耘禛,顾耘禛低声道:“我还不会用筷子,扔碗是怕你笑我。”
凤祁欲落的泪被顾耘禛一句话给逗没,其轻轻抚着顾耘禛手道:“你才多大,不会用筷子很正常,是我没有想到。”
顾耘禛被凤祁这么温柔一说,其别扭道:“你喂我吧。”
“恩。”
凤祁心情转好,手上动作也是不慢。
顾耘禛本先有些饿,可他终究也只是个幼齿顽童,吃了片刻便就心不在焉起来,凤祁平时也是由人照顾,这喂人吃饭的事,哪又注意了那么多,两人这一快一慢的,一个不注意,饭便洒在了顾耘禛身上。
“真是笨死了,喂个饭都不会,”顾耘禛看着身上污迹,嘟嘴抱怨道。
凤祁一边替顾耘禛擦拭着衣裳,一边道:“谁让你吃饭走神。”
“你将我衣服弄脏不说,现在还反过来怪我?”顾耘禛瞪着凤祁,脸上带着几分恼怒。
凤祁不想显得太过小肚鸡肠,其不去理会顾耘禛,顾耘禛见凤祁如此,又开始讨好起来,“衣服脏了可以换,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
凤祁停下动作,对着顾耘这连连叹气。他这一个小顽童,说起话来倒是大人模样,不知的还真会被他识理给骗了过去。
顾耘禛见凤祁摇头,以后凤祁不接受他好心,但其又想不出什么法子既能让凤祁不气又不会让自己没了面子。
“罢了,我今晚睡你这了,给你个补救的机会,”顾耘禛自说自话道。
“不行,”萧破开口道。
“为什么?”顾耘禛与顾虚痕叔侄两个异口同声问道。
“男人怎么能与女人睡在一起。”
“为什么不可以?父皇不就与她睡一起吗?”顾耘禛道。
“哦?你见过,”萧破状似所懂,对着凤祁微微一笑。
“不是成了亲都这样,”顾耘禛又指着凤祁道:“你说是不是?”
凤祁视作顾耘禛为空气,其站起身来,对着顾虚痕道:“你们吃饭就早些回去吧,我有些累了,就先进去休息了。”
顾耘禛见凤祁进屋,急忙跳下椅子跟过去,却被萧破揪住领口,萧破话也未说,只是对着顾耘禛微微一笑,顾耘禛即刻的坐回椅子上去,说不出的乖巧。
说来也是怪,顾耘禛有雍陵帝宠着,其父皇又是太子,照理说来,其应天不怕地不怕的,可不知为何,他怕的人偏偏是个萧破,只要萧破对他一笑,又或者多看他片刻,顾耘禛便会冷个机灵。
凤祁回房沐浴梳洗后,发丝还未擦拭干净,就见萧破抱着一团球缎进来,凤祁正欲发问,便见有个脑袋伸了出来。
顾耘禛见到凤祁,连对萧破道:“你快将我放下来,快放我下来。”
萧破将顾耘禛扔到床上,其走来对凤祁轻声道:“他吵着要跟你睡,你一个人应付的过来吗?”
凤祁皱眉道:“应该可以吧。”
萧破抿嘴一笑,凑到凤祁耳边道:“要不等他睡着了,我再来找你。”
凤祁羞红脸,将萧破推开道:“你早些休息吧。”
“忘了我白天跟你说的?”
凤祁低着头,诺诺道:“你别说了,他还在这呢。”
萧破望了眼脱得精光的顾耘禛,其正在凤祁床上玩的不亦乐乎;萧破抚着凤祁头道:“早些休息。”
顾耘禛见萧破要走,其跑下床嚷道:“你快将我的衣裳还给我。”
“衣服都臭了,你还穿?”
“谁说臭了?我衣裳可香了,你快将它还给我。”
“什么衣裳?”凤祁插话道。
“没事,你先睡吧,不用理会他。”
顾耘禛不依,抱着萧破腿道:“你不将衣裳还我,我就不让你走。”
萧破眼中狠唳一闪而过,却被凤祁发现,“你就将衣裳还给耘禛吧。”
顾耘禛见凤祁帮他,嚷的更是厉害,引得门外的宫人都凑了过来。
萧破无可奈何,只有去将顾耘禛的衣裳拿来。
凤祁见萧破脸色不悦,本想出门安慰,但有顾耘禛在她宫中,其怕宫人管制不住他,又怕他会有个万一,只有站在门前等着萧破。
萧破将衣裳带来后,顾耘禛冲过去将衣裳夺来,其举着手中衣裳得意洋洋对凤祁道:“你快看看。”
凤祁一把从顾耘禛手中夺回衣裳,重又交还萧破,“将它烧了。”
原来顾耘禛手中的衣裳非同一般,历来能在衣上绣龙的只有天子,而顾耘禛衣赏与寻常无差,但其袖口纹着两条盘缠卧龙。
顾耘禛尖叫道:“不许烧我的衣裳!”
凤祁对着冲来的顾耘禛怒声呵斥道:“你再叫我将你舌头割了。你给我站住!”
顾耘禛被凤祁吓住,亦不敢出声又不敢动,其无声害怕的看着凤祁,眼泪急速的往下落。
凤祁拿来烛火,当着顾耘禛的面将衣裳给烧了,顾耘禛急得面色涨红,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衣裳化为灰烬。
凤祁让萧破将衣烬处理了,其长叹了口气,将顾耘禛拉到床边,“我也不怕你怨恨,你娘亲走时嘱咐过我,要我护你一生,我既然答应了她,自然会诚心待你。我现在做的你不一定懂,就算以后,你会面临更多的不懂,我也不会向你解释,你能懂多少便是多少,哪怕日后恨我也好。”
顾耘禛满是泪痕的双目看着凤祁道:“衣裳是皇爷爷送我的。”
凤祁惊愣住,她知雍陵帝是宠爱顾耘禛的,可是……他送他这件衣裳,到底是因为爱,还是将顾辰初的厌恶转嫁到顾耘禛身上?
“我送你新的好吗?”
顾耘禛点了点头,抱住凤祁道:“你刚才好凶。”
凤祁抚着顾耘禛背,满是歉意道:“是我不对。”
顾耘禛吸了吸鼻子,心情似有转好迹象,“谁都能对我凶,但是你不能。”
“恩,我答应你。”
顾耘禛得了凤祁保证,其心情又转好。此时,也已深了,凤祁满腹心事,难以入眠。
顾耘禛睡床内侧,玩的又是不亦乐乎,凤祁想着衣裳的事,不知不觉又想到了项朝歌,一时间,心情颇为苦涩。
项朝歌走后,她似乎学会了一个人承担问题,她开始用自己的方法去思考,她开始不再莽撞,做事都会给自己留有后路,她开始复杂的想问题,她开始逃避。她变的不再轻视生死,她变的担心,她变的害怕失去。
“你睡了吗?”
“恩?”凤祁回过神来,顾耘禛已是紧贴她后背,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她背。
“我看到你哭了。”
凤祁转过身去,不解顾耘禛为何这么说。
“项师傅死的时候,我看见你哭的。”
“是吗?”
“你很难过是吗?现在也是吗?你不睡觉,是不是在想项师傅?”
“你难过吗?”
“难过,但是我没有哭。”
“因为你是男子汉,我却不是。”
“不是……”
“那是什么?”
“项师傅说,我要保护你,所以,你哭了,我就不能哭。”
凤祁笑道:“他都教了你些什么?你之前不是很讨厌我的吗?”
顾耘禛抱住凤祁手臂道:“项师傅教我习武。”
“还有呢?你没有回答我呢。”
“皇奶奶说,只有小孩子才会哭鼻子,所以……你应该不是坏人;还有,项师傅说过,他教我功夫是要我保护你,你爱哭又没用,应该不会是坏人。”
凤祁无可奈何道:“他说要你保护我?”
“恩,”顾耘禛凑来看着凤祁,认真问道:“他们都说是你害死我娘亲,不是的,对吗?”
“如果我说是呢?”
顾耘禛看着凤祁的眼,好似在猜测其话中真假:“那就不是。”
凤祁轻轻搂住顾耘禛道:“我会查出凶手的。”
“我会保护你的。”
凤祁看着床幔,轻轻笑起,或许有些事真有命中注定。林素矽命中注定要与朝歌相识,但却不能相守,但是,命运却一直开着玩笑,她带着朝歌来到螟郢,朝歌知林素矽,林素矽念念不忘的人却近在咫尺,二人阴阳相隔,朝歌或许心中也有遗憾吧,即使不是她下命,他也会教顾耘禛存活之道,毕竟这是宫廷,可最后,朝歌也弃他们而去,最后,二人的寄托,顾耘禛,不知命运可再会捉弄,她可能护得住他?
第二日大早,凤祁还在梦中,便听到屋外传来训斥声。凤祁困的紧也乏的厉害,整个人使不上力来,其眯着眼睛,半清不楚的听着屋外的斥声。
起先,凤祁听着声音不像是她宫中的宫人,久久再闻,终于知道了一二。
顾耘禛昨日是偷跑出来,皇后不知,伺候他的宫人也是不知其下落,今日大早,皇后得到消息,说顾耘禛在她永安宫,心急火燎赶到时,顾耘禛正在苑中玩耍,皇后又怕又气,便是说了顾耘禛两句,不料,顾耘禛却不知错的顶嘴,皇后气急败坏,强拉着顾耘禛回海晏宫,凤祁宫中的宫人见后,本是想将凤祁喊出,不料被皇后身边的宫人看见了,于是永安宫中的宫人无一幸免皆一一被训斥了过去。
等凤祁起床,顾耘禛已早回了海晏宫,而她宫中的宫人也未向她提过一句,道是皇后有来过,凤祁也未问,权当不知,只等皇后寻她问话。
等过两日,皇后并未找过凤祁,连着传话训斥的宫人也未见过影子。
☆、出宫巧遇
凤祁与顾耘禛关系转好,这次来,她本是想将顾耘禛留下的,不过,细细想之,现在还不是接顾耘禛回来的时候。
凤祁不接顾耘禛回来,但却一直派人暗中打听。顾耘禛回海晏宫几日便是闹了几日,吵着要回她这处,皇后不依,更是时刻不离的守着顾耘禛。
凤祁本想去看顾耘禛的,但想到若她去了,万一惹得皇后动怒,因凤祁对栀念皇后颇有几分好感,所以,其并不想因此闹僵;但凤祁又不能放着顾耘禛不管,思来细想之下,凤祁想起那晚有说,要给顾耘禛作件衣裳的。
可宫中布料却不得凤祁欢喜,挑选半日,竟难有一匹能入她眼。
凤祁想了想,决定出宫找找,她嫁到螟郢几年了,还未有一次真正出去逛过。
天子脚下,自是繁华热闹,凤祁将螟郢与笙国比了比,相较于笙国的隐富,螟郢则喜炫,城中的人不论衣着,皆是披金戴银,连着要饭的乞丐指上都有那小小的金戒。
凤祁摇头一笑,对此无一丝好感。
萧破跟于凤祁身后,二人一前一后,像是两个素不相识的人,走到胭脂摊前,凤祁突然驻足下来。
萧破跟了过来,看也不看,便对摊贩道:“全部给我包起来。”
凤祁连连摆手,不悦对萧破道:“你要做什么?又要装富人?”
“这次我带银子了,你不是喜欢吗?”
凤祁白了眼萧破道:“我可不喜欢这些,我只是想买了送清羽。”
“哦?”萧破疑惑问道:“看你之前打扮都喜涂脂抹粉的,怎么现在不喜欢?”
凤祁转过身子,丢下一句话道:“你不是不喜欢嘛。”
萧破追了过去,牵着凤祁的手,随后又是放开,凤祁觉手中一冰,摊手一看,一个胭脂盒子落在手中。
“你……”“我偷来的。”
“你这……人家赚钱多不易,”凤祁斥责一声,转身便欲将胭脂盒子还过去。
萧破连搂住凤祁腰道:“骗你的,我这给过银子了。我只偷你要的东西。”
凤祁一怔,脸上不觉苦涩,若真能如萧破所言,她想要的他都偷过来,那她别无他求,她只要他心,他萧破的心。
“怎了?一脸不高兴。”
凤祁挤出几分笑道:“以后别偷了,被抓了就丢死人了。”
“好。”
凤祁满腹心酸,她不知还能与萧破到几时,她愈来愈担心萧破,她怕他的离去,她怕牵不住他,她怕一再沉沦,她已万劫不复,可却不见归期。
她怕千万个谎言筑不起他的留步,她承垠的谎言只怕有那一日,他会惜恋不舍,一言片语也不与她多言一句。
双目微涩,凤祁不想人前落泪,更怕在萧破面前落泪,他若多看透她几分,她便是离他远了几分,她不舍,舍不得。
“前面有家绸缎庄,我们进去看看吧?”凤祁不露痕迹的从萧破怀中逃脱,她走的极快,看似迫不及待的想要为顾耘禛挑选衣裳,那人却不知,原她躲的竟是他。
“有看上的吗?”萧破站在一旁看着凤祁道。
“恩,”凤祁早已没了心情,她本以为进了绸庄后,可借着挑选将心思转到别处去,可她每走一步,他的双眸便是移动一步,凤祁想抬眼去看,却又怕是自己自作多情,想的甚多。
“那……”萧破本是要让人将布匹包起来,其已将钱两掏了出来,但凤祁已早他一步,将银子递了出去。
凤祁对萧破微微一笑,显得顽皮又有欢喜。朝歌走后,她已经习惯随身带着银两,之前有他,她即便是落难,也知会有一个人会不顾危险的寻她,所以,她不必去顾及什么。可是,萧破不一样,即使他能做到如朝歌一样,哪怕是更好,但是,凤祁害怕,她怕萧破的好,更怕哪一时,萧破会做出让她死心的事,凤祁知道自己放不下萧破,所以,她只能依靠自己,选择自己所要的。
萧破收起银两,其对凤祁的突然生疏显得并不介意,凤祁拿着布匹,跟在萧破身后。
萧破走的及忙,凤祁更又慢上几分,她只想这么跟着他,就这么一直走下去,不论是去哪里,前方等待她的又是什么。
“你要去哪里?”
凤祁茫然的抬头,不知何时,她跟在萧破来到一个偏巷里,巷弄并不是很深,街头的买卖叫喊声还能依稀听个清。
凤祁